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传播学的三大学派
陈力丹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北京１００８７２）
摘要：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以存在若干学派为标志，有争论也有发展。传播学的学派发展至今至少二十多个学派，但说法很不相同。若从宏观角度讲，“三大学派”的说法大体得到学界的认可。本文即从这个角度分析传播学的三大学派
主要观点倾向和代表人物及他们的代表作。作者认的形成、
为，在传播科技发展的当今，传播学需要跟随社会实践的发展，说明当代社会传播的特征，传播学的三个学派的任何一
传播个，都难以充分阐释如此丰富和复杂的传播现象。因此，
学不同学派的交融成为一种自然的趋势。
关键词：经验－功能学派技术－控制论学派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究方向。
２０世纪３０年代中期，广播发展起来。在洛克菲勒资助下，拉扎斯菲尔德开始研究广播的社会效果。研究中他提出和运用了后来为传播学普遍运用的“焦点访谈”方法，以及一系列资料分析的工具和方法，以此开创了媒体效果研究的传
他出版了《人民的选择》一书，该书从１９４０年总统。１９４４年，
统大选时媒体对选民的影响研究中发现了大众传播和人际
“舆论领袖”和“二级传播”的概念传播的交互性影响，提出了
和思想，扭转了媒体强大效果论。他的研究，充分利用了社会调查统计和社会心理学的手段，为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提供了方法论的学科视角。
DOI:10.13556/j.cnki.dncb.cn35-1274/j.2015.06.013传播现象贯穿人类的整个历史与现实，各个学科的学者都可能在自己学科基础上研究传播现象，并产生各自的研究成果，因此关于传播学学派的划分只是一种就其起源、主流特征的学术划分，很难泾渭分明。此前我国学者曾把传播学划分为两大学派：经验主义学派和欧洲批判学派。基于传播科技的迅速发展和对社会结构的显著影响，现在通常把传播学划分为三个学派：经验－功能学派、技术控制论学派、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
一、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
这个学派常被简称为“经验学派”，又称“经验主义学派”、“行政学派”、“管理学派”等。它与主要以思辨为特征的研究流派相对应，代表了美国主流的传播学研究，重点在于媒介分析、受众研究和传播效果研究等层面，它起源于美国，在北美传播学领域占据主导地位，在欧洲一些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也由于美国的学术影响而拥有很大的影响力。［１］
（一）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的奠基者经验－功能学派的主要奠基者有两位：美国政治学家拉斯韦尔（ＨａｒｏｌｄＬａｓｓｗｅｌｌ，１９０２－１９７８）（图１）和美籍奥地利社会学家拉扎斯菲尔德（ＰａｕｌＬａｚａｒｓｆｅｌｄ，１９００－１９７６）（图２）。
一战期间协约国对同盟国宣传的有效性引起了官方和社会对宣传问题的关注，拉斯韦尔以此为课题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１９２７）。他在该研究中开创了内容分析方法，实际上发明了定性和定量测度传播信息的方法论。同时，“他关于政治传播和战时宣传的研究代表着一种重要的早期传播学类型”。［２］１９４８年，拉斯韦尔在《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一文中提出传播行为的“５Ｗ”经典过程模式，并将传播学分解为控制分析、内容分析、媒介分析、受众分析和效果分析五大研究领域，开拓了经验－功能学派的研
图１拉斯韦尔图２拉扎斯菲尔德
拉斯韦尔（特别在他的后期）和拉扎斯菲尔德作为典型
的结构功能－行为主义研究范式的代表，对经验－功能学派产生了重大影响。但同时也有人批评他们更关注媒介自身的运作，热衷于分析静止结构的传媒，忽视对动态过程的关注，视野显得并不开阔。他们的追随者后来也谈道：他们“将传播学的侧重点压缩成一种个人主义的、短期效果的样式。因此，
［３］
他们关闭了许多最近刚刚被学者们重新打开的研究领域。”
除了这两位，其他一些学者也对这个学派的发展有所影响。例如美国心理学家霍夫兰（ＣａｒｌＨｏｖｌａｎｄ，１９１２－１９６１）和库尔特·莱文。
霍夫兰在二战后期领导了美国陆军的实验，评估影片对新兵士气的影响，提出了信源对说服效果的影响以及效果过程中的“休眠效应”，并总结出一系列增强说服效果的传播技巧。他将说服和实验引入传播学研究，开创了有关个人态度变化的微观层次的学术传统。
莱文在实验中发现，家庭主妇是家庭消费新食品的“把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36
37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关人”，如果一个家庭主妇不打算烹饪牛下水的话，那么她的诞生，成为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直接理论来源。家庭就不会食用它们，他认为“这种情况不仅适合于食品系（一）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奠基者
１９４８年，申农（ＣｌａｕｄｅＳｈａｎｎｏｎ，１９１６－２００１）（图３）的统，而且适合于一条新闻通过某种传播渠道在群体中的流
［４］
这一“把关人”思想后来为新闻学者怀特（ＤａｖｉｄＷｈｉｔｅ，《通信的数学理论》被视为信息论的奠基之作，在这篇文章里通。”
１９１７－１９９３）所扩展。他从通信的角度定义了传播：“通讯的基本问题是通信的一
［５］
（二）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的特点他认为信息端精确地或近似地复现另一端所挑选的消息。”这一学派的主要特点在于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和功能就是能够用来消除或减少不确定性的东西，为此他提出一个取向的学术立场。机器对机器或“人－机－人”通信的传播模式。申农之后，法
国工程师和数学家莫尔斯（ＡｂｒａｈａｍＭｏｌｅｓ，１．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１９２０－１９９２）进
“实证”这个词具有“实在”、“有用”、“确定
”、“精确”等意一步提出了通信生态理论，为研究社会传播生态提供了重要思。在实证方法的创始人孔德（ＡｕｇｕｓｔｅＣｏｍｔｅ，１７９８－的理论借鉴。１８５７）看来，实证的就是科学的和可以验证的。实证主义方法同样也在１９４８年，申农的老师维纳（ＮｏｒｂｅｒｔＷｉｅｎｅｒ，论遵循以下原则：科学方法的程序设计应具有客观和可重１８９４－１９６４）（图４）发表了论文《控制论：或动物和机器的控
。这篇文章和他１９５０年发表的《人有人的用处》复，以便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验证理论的手段，从而使得理制与通信》
论有效；研究者的首要任务不是冥思苦想，而是致力于收集（ＴｈｅＨｕｍａｎＵｓｅｏｆＨｕｍａｎＢｅｉｎｇｓ）奠定了控制论的理论大量的经验材料；通过不断重复的“假设－验证”式的经验研基础。究，进行理论的建构和完善。
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方法具有明显的实证主义方法
揭示事实和论特征。研究者们力图从外部环境的变量出发，
行为的原因或规律；依赖自然科学方法论的精确和客观理念，研究渗透着人的主观意识的社会现象和事实。
这一方法论有其合理性，一定程度上也是有效的，但其机械性显而易见。首先，社会现象和行为并不都能够通过观察和经验来把握，面对复杂的意识活动，经验的方法显得无力。其次，问卷调查和控制实验技术本身存在局限，前者概率意义上的有效和信度，很难说明人的精神世界的复杂多变，后者特定环境下的结论与社会实际环境存在差距。第三，经验性质的研究所获取的材料可以解释微观事实或现象，但无
经验性质的研究所法在历史的宏观角度上考察社会。最后，
推崇的自然主义的纯客观是一种虚妄，科学研究主体的影响
图３申农图４维纳《控制论》中文版封面
难以避免。
对作为社会现象和社会活动的传播进行研究，单一的经维纳认为，“只能通过消息的研究和社会传播设备的研
［６］
验研究方法只具有相对的真理性，这一点在经验－功能学派究来理解社会”，他用“反馈”的概念说明信息流动的特点，的研究成果中非常明显。即通过不断的信息“接受－反馈－接受”调整自身，保持人或
２．功能取向的学术立场社会的存在与发展。如果一个系统与其外在环境不能或很少功能意味着对某种需要的满足。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发生交换关系，这个系统就可能处在内部混乱、解体的境地。通常得到私人企业或政府的赞助，因而，它的要旨是将学术因而，开放的系统肯定有积极的信息交换，不断注入原来没研究和政治利益、商业利益相结合，通过实证研究找到社会有储备的信息。管理传播的技术，或经营传播业的技巧。它的研究成果表现系统论最早由美籍奥地利理论生物学家和哲学家贝塔为客观的话语，但是同时无形中塑造着通过传播的社会认朗菲（ＬｕｄｗｉｇｖｏｎＢｅｒｔａｌａｎｆｆｙ，１９０１－１９７２）提出，他认为系同、统是由若干相互联系的基本要素构成的，是具有确定的特性制度性秩序。这种研究实际上寻找的不是客观真理，而是不同传媒的受众或网民某种共同的传播特征或心理，以便充和功能的有机整体。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中期，索勒普尔（Ｉｔｈｉｅｌ分利用这种资源，达到最大限度的政治控制或最大限度的市ｄｅＳｏｌａＰｏｏｌ，１９１７－１９８４）通过分析有线电视技术对组织社场开发的目的，因而它的功能主义价值取向预设现存社会的会政治生活的影响，进一步发展了系统论。合理性。“三论”本身基本属于自然科学的研究范畴，它们的出发
拉斯韦尔的宣传研究、霍夫兰的说服研究等等都带有强点是承认非人的生物体、计算机、人类社会和思维之间存在烈的实用主义目的，着重效果取向的传播研究。不过，相似性。从这样的认识前提出发研究传播，不要误看重的是人机交以为美国就只有经验研究而没有批判的传播观点，同样，欧流的物理功能设计和传播过程的技术特性。此后几十年，一洲也不是只有批判的传播观点。部分工程技术人员循着这样的理论，进一步发展了传播的工
二、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程技术理论。２０世纪４０年代，工业国家的大众化报纸进入成熟时关注传播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三论”关于传播的期，广播、电视普及，两次世界大战中电子信息战也给人留下观点在社会科学领域的延伸，随着传播技术的快速发展，传深刻的印象。在通信设备发展的基础上，信息数理理论得以播媒介形态的变化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发展越来越成为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一个重要的传播学研究领域。不少人文社会科学学者开始关身就会引发社会的某些变化，它告诉人们存在着什么样的世注媒介（机器）本身如何影响社会和人的发展，他们循着界，通过改变我们使用的传感系统的比例来改变我们的性“三
的传播思想，专注于从传播媒介技术形态的角度研究传格。尽管那时的传播科技远没有现在这样发达，他却高瞻远论”
播现象，认为“媒体有助于改变时空关系的程度并不依从于瞩地提出“地球村”的概念，认为电子传媒的普及将整个地球它所携带的内容或‘信息’，而是依从于其形式和可再生产的时空缩小成一个村庄，“产生一个人人参与的、新型的、整
［７］［１０］。这类研究起源于加拿大，所以这一派又称成为多伦多。性”合的地球村”学派。梅罗维茨通过研究电视这种媒介形态，论证了媒介本身
在新传播技术急遽发展的当今，这种“技术主义范式”更如何成为一种环境，例如在电视新闻中“现场”看到刺杀总统是显现出勃勃生机，例如近年关于ｗｅｂ２．０和ｗｅｂ３．０、的画面、个人在娱乐节目中看到“现场”采访的某一名人，改变了
“亲身参与”对于经历社会事件的重要程度，人们下接收终端功能的研究。每个人的
（二）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理论观点意识地受到传媒所建构的情境的影响。在《消失的地域》这一学派的第一位代表性人物是加拿大学者英尼斯（１９８５年）中他写道：“电子媒介将许多不同类型的人带到相（ＨａｒｏｌｄＩｎｎｉｓ，１８９４－１９５２，又译伊尼斯）（图５），他把传播同的‘地方’，于是许多从前不同的社会角色特点变得模糊
“一种新的媒介（包技术视为政治和经济进步的基础，认为了。由此可见电子媒介最根本的不是通过内容来影响我们，
［１１］
括广义的语言、而是通过改变社会生活的文字媒介）的长处，将导致一种新的文明的‘场景地理’来产生影响。”产生”。［８］在他１９５０年的专著《帝国与传播》中，他提出，一个这些研究开拓了一个重要的传播学视角，但忽略了传播社会主流媒介的时空偏向与文明的兴衰密切相关。时间偏向科技以外的因素对社会的影响。我们在赞美“媒介即讯息”这的媒介易于长久保存却不便远距离运输，利于树立权威，从个观点丰富内涵的同时还要想到，各种传媒形态的技术表现而形成等级性社会体制；空间偏向的媒介便于远距离传送但是人创造的，大多数传播活动是人有意识的信息行为，人是
不能局限于技术本身，“认识长久保存性差的，有利于远距离管理和控制，从而形成中央传播的主体。要理解媒介技术，
到人类传播系统事实上是一个复杂的有适应性的系统，我们在他１９５１年的专著《传播的集权但等级性不强的社会体制。
就能看见所有形式的媒介都生活在一个动态的、偏向》中，他认为某一种媒介与特定的文化联系在一起。比如互相依赖的
文字时代打破了口语时代“年长者垄断知识”的局面；印刷术宇宙中。当外部压力产生、新技术革命被引入以后，传播的每
［１２］
时代培育了人类的理性思维方式，催生了理性主义的诞生；一种形式会受到系统内部自然发生的自组织过程的影响。”而电子时代则击碎了传统的时空观念，彻底改变了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这些论述的启示是：媒介技术并非单纯的技术，而是一种文化。
英尼斯之后，加拿大学者麦克卢汉（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ＭｃＬｕｈａｎ，１９１１－１９８０）（图６）、美国传播学者梅罗维茨（ＪｏｓｈｕａＭｅｙｒｏｗｉｔｚ，１９５３－）（图７）和莱文森（ＰａｕｌＬｅｖｉｎｓｏｎ，１９４７－）（图８）依次成为媒介形态研究的代表人物。
图７梅罗维茨图８莱文森
图５英尼斯图６麦克卢汉
麦克卢汉２０世纪６０年代因在《理解媒介》等几本著作里提出一系列与众不同的观点而成为轰动一时的人物，他推翻了传播内容高于内容载体的传统认识，试图把人们“从对媒介影响的麻木状态中唤醒”。［９］他认为“媒介是人的延伸”，比如印刷媒介是视觉器官的延伸、广播是听觉器官的延伸、电视是感知系统的延伸等。一般人将媒介看作是物理的或技
图９波斯曼图１０林文刚
术的，而他认为媒介的形态一定意义上比其传递的内容更重要，这便是他的“媒介即讯息”观点。他将媒介看作是一种巨被称为“媒介哲学家”的美国学者莱文森在《软边缘》大的社会象征，一种新媒介问世，不管传递什么内容，媒介本（１９９７）中承认“技术还是在有限的层次上对我们的生存产生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38
39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了深远的影响”，但同时也强调，“人类发明的所有信息技术，（图１１）提出的“文化工业”理论上，力图揭示资本主义技术统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够和我们人类基本要素的语言中心相治的本质。马尔库塞（ＨｅｒｂｅｒｔＭａｒｃｕｓｅ，１８９８－１９７９）的《单提并论，除非它是对语言的超越和通过某种方式所进行的替（Ｏｎｅ－ＤｉｍｅｎｓｉｏｎａｌＭａｎ，１９６４）、本雅明（Ｗａｌｔｅｒ向度的人》
［１３］
代。”这样的表述多少使传播技术决定论的观点走向折中。Ｂｅｎｊａｍｉｎ，１８９２－１９４０）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Ｔｈｅ
在我国传播学界颇有名气的论著《娱乐至死》、《童年的ＷｏｒｋｏｆＡｒｔｉｎｔｈｅＡｇｅｏｆＭｅｃｈａｎｉｃａｌＲｅｐ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１９３６），的作者波斯曼（ＮｅｉｌＰｏｓｔｍａｎ，１９３１－２００３）（图９），以消逝》是其中的代表作。及他的学生、《媒介环境学》的作者林文刚（ＣａｓｅｙＭａｎＫｏｎｇＬｕｍ）（图１０），他们在观点上也属于技术学派。
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传播学学术创新，需要超越单一
·凯瑞（ＪａｍｅｓＣａｒｅｙ，的技术视野。美国新闻教育家詹姆斯
１９３４－２００６）关于传播传递观（ａｔｒａｎｓｍｉｓｓｉｏｎｖｉｅｗ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和仪式观（ａｒｉｔｕａｌｖｉｅｗ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的思想，从人文批判的角度考察媒介形态和媒介的表达方式，克服了这个学派有时表现出来的技术至上的倾向。他认为，人们对传播的认识通常定位于信息在空间的传递和发布过程，达到对距离和接受者的控制；但媒介技术和表现方式本身，又表现为一种仪式。“传播的‘仪式观’并非直指讯息在空中的扩散，而是指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指分
媒介或媒介的表达方享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
式成为一种“神圣典礼”。他以看报纸这种行为为例，写道：“当我们审视报纸时，传播的仪式观着眼于完全不同的范畴。例如，它更多地不是把读报视为发送或获取信息，而是将其
［１４］
视为好比参加一次弥撒仪式”。现在看电视、上网，除了获取
图１１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德文版封面
信息外，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仪式”，这类传播行为已经在
德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哈贝马斯（ＪüｒｇｅｎＨａｂｅｒｍａｓ，不经意中改变着社会结构。
三、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１９２９－）被认为是该派第二代旗手，他的一系列著作揭示了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是比较复杂的学者群体，由若当代传媒如何被注入商业模式、成为制造品牌舆论的工具，干流派构成，并没有形成清晰的人员、他把这个过程称为传媒的观念划分的界限，但他“再封建化”。他的三卷本《交往行
（ＴｈｅＴｈｅｏｒｙ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ｖｅＡｃｔｉｏｎ，１９８１）（图们都共同承认人的思维和信息的传播受制于传播的基本符动理论》
——语言，每个族群、民族、国家千百年形成的文化意１２）论证了关于传播的一种理想化的模式。号系统—
识和传统，无形地积淀在语言中，通过语言的使用而内化为社会成员的集体心智，因此任何传播都早已被“结构”了。在这样的认识前提下，不论论证何种传播话题，都可以将研究对象的整体划分为相互制约的不同部分，强调某个部分的意义受制于其他部分。这个学派多以揭示传播中符号背后的权力（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权力）背景为研究思路，故有“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的称谓，又因多持批判立场而被称为“传播学批判学派”。
这个松散的“学派”大致包括以下学派及一些不具某个流派典型特征的著名学者。
（一）法兰克福学派
起源于德国的法兰克福学派又称“社会批判学派”，其主体机构是１９２３年成立的社会研究所。该研究所由富商资助，形式上隶属于法兰克福大学，实际上独立于政府和大学，开
图１２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中文版封面
展社会问题研究和马克思主义研究。
法兰克福学派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支，在学术立场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工业理论弥漫着精英主义和悲观和研究思路上与拉扎斯菲尔德为代表的经验学派有着根本主义的气息，他们对现代工业文化的深刻批判，表现出他们分歧，它继承了德国哲学思辨的传统，集中研究商业化体制要担当文化救赎的使命，但这种批评仅囿于观念领域而导致下的文化工业以及资本的文化统治本质，属于传播学的一个实践方面的缺失。重要的研究方向。（二）文化学派和政治经济学派
该学派认为意识形态具有操纵、欺骗和辩护功能，这三１９６４年英国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中心成立，由此逐渐大功能体现在学派代表人物阿多诺（ＴｈｅｏｄｏｒＡｄｏｒｎｏ，形成英国文化学派。文化学派以文本分析和受众调查为手１９０３－１９６９）和霍克海默（ＭａｘＨｏｒｋｈｅｉｍｅｒ，１８９５－１９７３）段，揭示大众传媒的利益、意识形态以及受众符号解读的多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样性和相对的主动性。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以来，该学派成为传服务间的关系，认为美国媒介只是为跨国大公司出售产品、播学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有影响的重要学派。的工具；也是政府用以维护社会规范、社会制度、社会秩序以
该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斯图亚特·霍尔（ＳｔｕａｒｔＨａｌｌ，及搞全球霸权的工具。１９３２－２０１４）（图１３）于１９７３年写的《编码／解码》（Ｅｎｃｏｄ－（三）结构主义派别ｉｎｇａｎｄＤｅｃｏｄｉｎｇｉｎｔｈｅＴｅｌｅｖｉｓｉｏｎＤｉｓｃｏｕｒｓｅ）分析了传媒这个学派很松散，一般指研究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
发行、传播／消费和再生产四个阶段的生产程序和语言的象征表现功能理论的学者，主要是法国学者，代表性产品制作、
形式，以及存在条件。他认为，传媒扮演着意识形态的角色，人物有阿尔都塞（ＬｏｕｉｓＡｌｔｈｕｓｓｅｒ，１９１８－１９９０）、巴特传媒产品生产的四个阶段相互联系，并受制度权力关系的制（ＲｏｌａｎｄＢａｒｔｈｅｓ，１９１５－１９８０）（图１５）、福柯（ＭｉｃｈｅｌＦｏｕ－约。这个思路后来成为批判性分析电视传播的理论前提。同ｃａｌｔ，１９２６－１９８４）、布尔迪厄（ＰｉｅｒｒｅＢｏｕｒｄｉｅｕ，１９３０－２００２）
以及荷兰符号学家梵·迪克（ＴｅｕｎｖａｎＤｉｊｋ，１９４３－）时，他还提出受众对文本的解读有三种方式，即：优先式解（图１６）
妥协式解读和对抗式解读。受众分别以此与文本制作者等。读、
对文本赋予的意义进行“意义空间中的阶级斗争”。阿尔都塞认为，媒介促使人们以可以接受的方式自然地
思考和行动，使话语的统治权力合法化，因为概念和词句在不断的复制和重组的过程中始终贯穿着意识形态（这里指人们有意无意中共同接受的规范、传统和对社会关系的认识）。
巴特通过对符号的研究提出泛意识形态的观点。他以《巴黎竞赛画报》（ＰａｒｉｓＭａｔｃｈ）的封面照片作为例子：一位穿着法国军服的黑人士兵正在敬礼，仰望着一面三色法国国
编排到杂志封面就旗。如果这张照片放在抽屉里不值一提，
具有了意识形态的内涵：法兰西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它的所有子民，不论肤色，都在其旗帜下忠心耿耿。巴特将被符号固
图１３斯图亚特·霍尔图１４史麦兹
定了的内涵称为“神话”，而符号学就是要“去神话”，揭示符
传播政治经济学传承了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的马号的实质意义。福柯认为，任何权力（这里的“权力”不是中国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的学术精髓，试图将传播现象放在一个更意义的看得见的党政权力，是指广义的支配力和控制力）的广泛的历史、行使都离不开知识的提取、经济和社会背景下来研究，探讨媒介和传播系占有、分配与保留，通过知识的创
［１５］
统如何强化、挑战或影响现有的阶级与其它社会权力关系。造和传播获得行使权力的权利，因而权力是具有说服效力
英国的传播政治经济学派源于１９６６年在莱斯特大学成的，知识和真理在某种意义上是与权力联系在一起的。传播立的大众传播研究中心。格雷厄姆中体现的权力与日常生活共存。传播的话语规则体现了话语·默多克（ＧｒａｈａｍＭｕｒ－
１９４６－）和戈尔丁（ＰｅｔｅｒＧｏｌｄｉｎｇ，１９４７－）发表的《呼ｄｏｃｋ，的社会结构，表明谁可以讲话，可以讲多少，可以讲什么，以唤大众传播的政治经济学》（Ｆｏｒａ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ｙｏｆ“上镜”的向及在什么场合讲。只要我们想想人们对于电视Ｍａｓｓ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往，对于影像中明星的渴望，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说１９７３）一文，被视为该派的纲领。这“传播”是
了。一学派从媒体的所有权和控制权入手分析，认为大众传媒是“权力认可的仪式”
信一种特殊的资本主义生产部门，统治阶级获取了对知识、
息和社会形象传播的控制权，因此他们要通过媒体来保障利益和带来这种利益的社会制度。
传播政治经济学在北美的开创者当属加拿大学者达拉斯·史麦兹（ＤａｌｌａｓＳｍｙｔｈｅ，１９０７－１９９２）（图１４）和赫伯特·席勒（ＨｅｒｂｅｒｔＩ．Ｓｃｈｉｌｌｅｒ，１９１９－２０００）。史麦兹认为，在资本主义的传媒制度下，以广告收入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媒介所生产的商品不是新闻和广播电视节目，而是“受众”这一特殊商品，即观众就被当作商品卖给广告商。这一理论在他的《传播：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Ｂｌｉｎｄｓｐｏｔｏｆ图１５巴特图１６布尔迪厄ＷｅｓｔｅｒｎＭａｒｘｉｓｍ，１９７７）一文中得到充分阐释。
席勒被看作是美国的传播批判学派，他认为大众媒介紧布尔迪厄１９９６年提出“媒介场”（ｍｅｄｉａｆｉｅｌｄ）的概念，紧联系着政治和经济权力的中心，美国当权者利用媒介对内用以分析电视的传播行为。他认为，电视新闻场比其他的场安抚国内公众，对外实行文化霸权。他的著作《大众传播与美域更容易受外部力量的作用，甚至比政治场更容易受市场、帝国》（Ｍａｓｓ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ａｎｄ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ｐｉｒｅ，１９６９）受众的控制。电视中的社会新闻将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些和《思想管理者》（ＭｉｎｄＭａｎａｇｅｒｓ，１９７３），引发学术界对政治反常的事件或名人那里，同时占用公众的时间，将公众行使经济权力的关注。２０世纪８０、９０年代，他在《谁知道：在财富民主权利所应该知道的严肃信息排斥出人们的视野。电视讨５００强时代的信息》（ＷｈｏＫｎｏｗｓ：Ｉｎ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Ａｇｅ论中存在一系列隐藏的审查机制，像采访对象的选择、时间
１９８１）、《公司的文化：公司取代公众表讨论者的确定，甚至事先程序的策划等，都使得自由ｏｆｔｈｅＦｏｒｔｕｎｅ５００，的分配、
达》（Ｃｕｌｔｕｒｅ，Ｉｎｃ．：ＴｈｅＣｏｒｐｏｒａｔｅＴａｋｅｏｖｅｒｏｆＰｕｂｌｉｃＥｘ－交流变得困难。借助电视的力量，一些学术“快思手”得到了ｐｒｅｓｓｉｏｎ，１９８９）等论著中，批判了新信息技术与权力扩张之无法从同行那里得到的认可。同时，电视以扩大观众为由，降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40
41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低了进入某些场（例如学术场）的入场权，干预了这些场域的１９３６－）曾说，“没有任何一个学术领拉（ＡｒｍａｎｄＭａｔｔｅｌａｒｔ，自治。域像传播学这样被很多人认为：这里只是一片空白，一切都
［１８］
有待建设。梵·迪克对“新闻”进行了文本分析和语境分析。他的分”相邻的学科，比如社会学、社会心理学、政治学、
析令人信服地感受到（甚至新闻作品的当事人也没有意识哲学、政治经济学、文化学、符号学等领域的理论不断介入才到）新闻的深层“意识形态”成份。他在研究了诸多记者的采在空白之地建成了现在的传播学大厦。直到今天，传播学依写过程后指出：记者在以职业的新闻价值标准制作新闻时，然是一座开放式的大厦，不断吸纳其他学科的理论来解释传实际上不断复制着社会的话语，无形中将与事实相关的政播中不断涌现的现象，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生成属于传播学领治、经济和意识形态等方面的价值观内涵其中了。“我们的新域的新理论。闻、新闻制作和报纸已深深地被他们为有效地以一套固定程比如最初用来描述诸如亚马逊和Ｎｅｔｆｌｉｘ之类网站的商
［１６］
”新闻话语的，本属于经济学理式收集每天新闻而编织的那张网所束缚住了。业模式的长尾理论（ＴｈｅＬｏｎｇＴａｉｌＥｆｆｅｃｔ）
多层级结构特征，决定了受众一般只能得出既定结构所提供论，指如果把足够多的非热门产品组合到一起，就可以形成的解释框架，其他的解释框架，会被使用到反面的解释中。一个堪与热门市场相匹敌的大市场。传播学学者使用这个理
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反对将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论分析美国总统奥巴马竞选成功的重要因素即对社交网站直接搬用到对人的传播现象的研究上，承认传播学研究的主的充分利用，认为尽管与商业营销的性质完全不同，在互联体是有思想和主观能动性的人，把传播和传媒置于历史、社网信息传播中同样存在着长尾机制。在长尾理论模型中，会、文化的背景下研究，把传媒视为有一定价值倾向的中介，“头”是大众传播，“尾”是小众传播。大众传播和小众传播并因而视野广阔，具有很强的理论思辨色彩。存，但小众传播地位上升，其双向、分享的传播效应可与单向
该学派以颇为深刻和犀利的理论给人带来多方面的启大众传播相抗衡，甚至超过大众传播。
个性化较强，观点带有较多的个人生活发，但这个学派分散、
背景和书斋学术的特征，揭示了问题，但没有解决问题的路注释：径。他们相当程度上怀疑现存秩序下人们所理解的所有东［１］［１５］赵月枝，邢国欣．传播政治经济学［Ａ］．刘曙明，洪浚西，不相信社会由以建立起来并提供给每个社会成员的行为浩．传播学［Ｃ］．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７：５１１．准则，具有虚无主义倾向。他们在研究过程中较少对传播的［２］［３］［４］［５］Ｅ．Ｍ．罗杰斯．传播学史：一种传记式的方法［Ｍ］．新环境做出新的有力论证，忽视技术的发展与人之间存在着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２００２：２４３，２０４，３５４，４４９．一种张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６］Ｎ．维纳．人有人的用处［Ｍ］．陈步，
和其它人文和社会社学一样，传播学学派或理论之间经１９７８：８．常明显对立，每个学派通常还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流派，远不［７］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Ｍ］．赵旭东，方文，像学派这个名字所示的那样统一，就是学派本身的划分和称译．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９８：２６．
构成了学派·伊尼斯．传播的偏向［Ｍ］．何道宽，译．北京：中国谓也很难统一。但关注点和方法上的明显差异，［８］哈罗德
间明晰的界限。人民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７．
［９］保罗上述传播学研究的三个学派中，经验－功能学派着眼于·莱文森．数字麦克卢汉［Ｍ］．何道宽，译．北京：社会
经济目的，关注发现能够切实解决具体传播问２００１：２８７．既定的政治、科学文献出版社，
题的方法，企图对传播现象做出精致的量化解释；传播技［１０］埃·麦克卢汉，秦格龙．麦克卢汉精粹［Ｍ］．何道宽，译．南术－控制论学派，京：南京大学出版社，着眼于媒介机器与人的交流设计，关注不２０００：３９．同媒介之间对社会影响的比较和新媒介对社会影响的前瞻［１１］约书亚·梅罗维茨．消失的地域［Ｍ］．肖志军，译．北京：清研究；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着眼于“符号－认识－权力”华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６．之间的相互运作，关注传播制度、传媒意识形态性，以及传媒［１２］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Ｍ］．明安香，译．北京：华夏
［１７］
对人的异化和控制。出版社，２０００：２４．
三个学派特点的简单比较如下：［１３］保罗·利文森．软边缘［Ｍ］．熊澄宇，译．北京：清华大学出
版社，２００２：２－３．［１４］詹姆斯·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Ｍ］．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５：７，９．［１６］梵·迪克．作为话语的新闻［Ｍ］．曾庆香，译．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３：１３４．
［１７］异化是德国古典哲学的概念，把“异常变化”简化为“异化”是不规范的文字缩略。人本来是自己创造的东西的主图１７三个学派比较
人，如果被自己创造的东西所控制，即“异化”。
在传播科技发展的当今，传播学需要跟随社会实践的发［１８］Ａ．Ｍａｔｔｅｌａｒｔ：Ｔｈｅｏｒｉｅｓ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ＢｉｄｄｉｅｓＬｔｄ１９９８，展，说明当代社会传播的特征，传播学的三个学派的任何一Ｐ３．个，都难以充分阐释如此丰富和复杂的传播现象。因此，传播
作者简介：学不同学派的交融成为一种自然的趋势，也出现了后实证主
义、解构主义、新传播效果理论等融合各种研究方法的研究。陈力丹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教
这种融合本就是传播学起源的根本，法国传播学者马特授。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传播学的三大学派
陈力丹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北京１００８７２）
摘要：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以存在若干学派为标志，有争论也有发展。传播学的学派发展至今至少二十多个学派，但说法很不相同。若从宏观角度讲，“三大学派”的说法大体得到学界的认可。本文即从这个角度分析传播学的三大学派
主要观点倾向和代表人物及他们的代表作。作者认的形成、
为，在传播科技发展的当今，传播学需要跟随社会实践的发展，说明当代社会传播的特征，传播学的三个学派的任何一
传播个，都难以充分阐释如此丰富和复杂的传播现象。因此，
学不同学派的交融成为一种自然的趋势。
关键词：经验－功能学派技术－控制论学派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究方向。
２０世纪３０年代中期，广播发展起来。在洛克菲勒资助下，拉扎斯菲尔德开始研究广播的社会效果。研究中他提出和运用了后来为传播学普遍运用的“焦点访谈”方法，以及一系列资料分析的工具和方法，以此开创了媒体效果研究的传
他出版了《人民的选择》一书，该书从１９４０年总统。１９４４年，
统大选时媒体对选民的影响研究中发现了大众传播和人际
“舆论领袖”和“二级传播”的概念传播的交互性影响，提出了
和思想，扭转了媒体强大效果论。他的研究，充分利用了社会调查统计和社会心理学的手段，为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提供了方法论的学科视角。
DOI:10.13556/j.cnki.dncb.cn35-1274/j.2015.06.013传播现象贯穿人类的整个历史与现实，各个学科的学者都可能在自己学科基础上研究传播现象，并产生各自的研究成果，因此关于传播学学派的划分只是一种就其起源、主流特征的学术划分，很难泾渭分明。此前我国学者曾把传播学划分为两大学派：经验主义学派和欧洲批判学派。基于传播科技的迅速发展和对社会结构的显著影响，现在通常把传播学划分为三个学派：经验－功能学派、技术控制论学派、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
一、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
这个学派常被简称为“经验学派”，又称“经验主义学派”、“行政学派”、“管理学派”等。它与主要以思辨为特征的研究流派相对应，代表了美国主流的传播学研究，重点在于媒介分析、受众研究和传播效果研究等层面，它起源于美国，在北美传播学领域占据主导地位，在欧洲一些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也由于美国的学术影响而拥有很大的影响力。［１］
（一）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的奠基者经验－功能学派的主要奠基者有两位：美国政治学家拉斯韦尔（ＨａｒｏｌｄＬａｓｓｗｅｌｌ，１９０２－１９７８）（图１）和美籍奥地利社会学家拉扎斯菲尔德（ＰａｕｌＬａｚａｒｓｆｅｌｄ，１９００－１９７６）（图２）。
一战期间协约国对同盟国宣传的有效性引起了官方和社会对宣传问题的关注，拉斯韦尔以此为课题完成了他的博士论文《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１９２７）。他在该研究中开创了内容分析方法，实际上发明了定性和定量测度传播信息的方法论。同时，“他关于政治传播和战时宣传的研究代表着一种重要的早期传播学类型”。［２］１９４８年，拉斯韦尔在《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一文中提出传播行为的“５Ｗ”经典过程模式，并将传播学分解为控制分析、内容分析、媒介分析、受众分析和效果分析五大研究领域，开拓了经验－功能学派的研
图１拉斯韦尔图２拉扎斯菲尔德
拉斯韦尔（特别在他的后期）和拉扎斯菲尔德作为典型
的结构功能－行为主义研究范式的代表，对经验－功能学派产生了重大影响。但同时也有人批评他们更关注媒介自身的运作，热衷于分析静止结构的传媒，忽视对动态过程的关注，视野显得并不开阔。他们的追随者后来也谈道：他们“将传播学的侧重点压缩成一种个人主义的、短期效果的样式。因此，
［３］
他们关闭了许多最近刚刚被学者们重新打开的研究领域。”
除了这两位，其他一些学者也对这个学派的发展有所影响。例如美国心理学家霍夫兰（ＣａｒｌＨｏｖｌａｎｄ，１９１２－１９６１）和库尔特·莱文。
霍夫兰在二战后期领导了美国陆军的实验，评估影片对新兵士气的影响，提出了信源对说服效果的影响以及效果过程中的“休眠效应”，并总结出一系列增强说服效果的传播技巧。他将说服和实验引入传播学研究，开创了有关个人态度变化的微观层次的学术传统。
莱文在实验中发现，家庭主妇是家庭消费新食品的“把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36
37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关人”，如果一个家庭主妇不打算烹饪牛下水的话，那么她的诞生，成为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直接理论来源。家庭就不会食用它们，他认为“这种情况不仅适合于食品系（一）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奠基者
１９４８年，申农（ＣｌａｕｄｅＳｈａｎｎｏｎ，１９１６－２００１）（图３）的统，而且适合于一条新闻通过某种传播渠道在群体中的流
［４］
这一“把关人”思想后来为新闻学者怀特（ＤａｖｉｄＷｈｉｔｅ，《通信的数学理论》被视为信息论的奠基之作，在这篇文章里通。”
１９１７－１９９３）所扩展。他从通信的角度定义了传播：“通讯的基本问题是通信的一
［５］
（二）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的特点他认为信息端精确地或近似地复现另一端所挑选的消息。”这一学派的主要特点在于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和功能就是能够用来消除或减少不确定性的东西，为此他提出一个取向的学术立场。机器对机器或“人－机－人”通信的传播模式。申农之后，法
国工程师和数学家莫尔斯（ＡｂｒａｈａｍＭｏｌｅｓ，１．实证主义的研究方法１９２０－１９９２）进
“实证”这个词具有“实在”、“有用”、“确定
”、“精确”等意一步提出了通信生态理论，为研究社会传播生态提供了重要思。在实证方法的创始人孔德（ＡｕｇｕｓｔｅＣｏｍｔｅ，１７９８－的理论借鉴。１８５７）看来，实证的就是科学的和可以验证的。实证主义方法同样也在１９４８年，申农的老师维纳（ＮｏｒｂｅｒｔＷｉｅｎｅｒ，论遵循以下原则：科学方法的程序设计应具有客观和可重１８９４－１９６４）（图４）发表了论文《控制论：或动物和机器的控
。这篇文章和他１９５０年发表的《人有人的用处》复，以便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验证理论的手段，从而使得理制与通信》
论有效；研究者的首要任务不是冥思苦想，而是致力于收集（ＴｈｅＨｕｍａｎＵｓｅｏｆＨｕｍａｎＢｅｉｎｇｓ）奠定了控制论的理论大量的经验材料；通过不断重复的“假设－验证”式的经验研基础。究，进行理论的建构和完善。
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方法具有明显的实证主义方法
揭示事实和论特征。研究者们力图从外部环境的变量出发，
行为的原因或规律；依赖自然科学方法论的精确和客观理念，研究渗透着人的主观意识的社会现象和事实。
这一方法论有其合理性，一定程度上也是有效的，但其机械性显而易见。首先，社会现象和行为并不都能够通过观察和经验来把握，面对复杂的意识活动，经验的方法显得无力。其次，问卷调查和控制实验技术本身存在局限，前者概率意义上的有效和信度，很难说明人的精神世界的复杂多变，后者特定环境下的结论与社会实际环境存在差距。第三，经验性质的研究所获取的材料可以解释微观事实或现象，但无
经验性质的研究所法在历史的宏观角度上考察社会。最后，
推崇的自然主义的纯客观是一种虚妄，科学研究主体的影响
图３申农图４维纳《控制论》中文版封面
难以避免。
对作为社会现象和社会活动的传播进行研究，单一的经维纳认为，“只能通过消息的研究和社会传播设备的研
［６］
验研究方法只具有相对的真理性，这一点在经验－功能学派究来理解社会”，他用“反馈”的概念说明信息流动的特点，的研究成果中非常明显。即通过不断的信息“接受－反馈－接受”调整自身，保持人或
２．功能取向的学术立场社会的存在与发展。如果一个系统与其外在环境不能或很少功能意味着对某种需要的满足。经验－功能学派的研究发生交换关系，这个系统就可能处在内部混乱、解体的境地。通常得到私人企业或政府的赞助，因而，它的要旨是将学术因而，开放的系统肯定有积极的信息交换，不断注入原来没研究和政治利益、商业利益相结合，通过实证研究找到社会有储备的信息。管理传播的技术，或经营传播业的技巧。它的研究成果表现系统论最早由美籍奥地利理论生物学家和哲学家贝塔为客观的话语，但是同时无形中塑造着通过传播的社会认朗菲（ＬｕｄｗｉｇｖｏｎＢｅｒｔａｌａｎｆｆｙ，１９０１－１９７２）提出，他认为系同、统是由若干相互联系的基本要素构成的，是具有确定的特性制度性秩序。这种研究实际上寻找的不是客观真理，而是不同传媒的受众或网民某种共同的传播特征或心理，以便充和功能的有机整体。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中期，索勒普尔（Ｉｔｈｉｅｌ分利用这种资源，达到最大限度的政治控制或最大限度的市ｄｅＳｏｌａＰｏｏｌ，１９１７－１９８４）通过分析有线电视技术对组织社场开发的目的，因而它的功能主义价值取向预设现存社会的会政治生活的影响，进一步发展了系统论。合理性。“三论”本身基本属于自然科学的研究范畴，它们的出发
拉斯韦尔的宣传研究、霍夫兰的说服研究等等都带有强点是承认非人的生物体、计算机、人类社会和思维之间存在烈的实用主义目的，着重效果取向的传播研究。不过，相似性。从这样的认识前提出发研究传播，不要误看重的是人机交以为美国就只有经验研究而没有批判的传播观点，同样，欧流的物理功能设计和传播过程的技术特性。此后几十年，一洲也不是只有批判的传播观点。部分工程技术人员循着这样的理论，进一步发展了传播的工
二、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程技术理论。２０世纪４０年代，工业国家的大众化报纸进入成熟时关注传播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三论”关于传播的期，广播、电视普及，两次世界大战中电子信息战也给人留下观点在社会科学领域的延伸，随着传播技术的快速发展，传深刻的印象。在通信设备发展的基础上，信息数理理论得以播媒介形态的变化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发展越来越成为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一个重要的传播学研究领域。不少人文社会科学学者开始关身就会引发社会的某些变化，它告诉人们存在着什么样的世注媒介（机器）本身如何影响社会和人的发展，他们循着界，通过改变我们使用的传感系统的比例来改变我们的性“三
的传播思想，专注于从传播媒介技术形态的角度研究传格。尽管那时的传播科技远没有现在这样发达，他却高瞻远论”
播现象，认为“媒体有助于改变时空关系的程度并不依从于瞩地提出“地球村”的概念，认为电子传媒的普及将整个地球它所携带的内容或‘信息’，而是依从于其形式和可再生产的时空缩小成一个村庄，“产生一个人人参与的、新型的、整
［７］［１０］。这类研究起源于加拿大，所以这一派又称成为多伦多。性”合的地球村”学派。梅罗维茨通过研究电视这种媒介形态，论证了媒介本身
在新传播技术急遽发展的当今，这种“技术主义范式”更如何成为一种环境，例如在电视新闻中“现场”看到刺杀总统是显现出勃勃生机，例如近年关于ｗｅｂ２．０和ｗｅｂ３．０、的画面、个人在娱乐节目中看到“现场”采访的某一名人，改变了
“亲身参与”对于经历社会事件的重要程度，人们下接收终端功能的研究。每个人的
（二）传播学技术－控制论学派的理论观点意识地受到传媒所建构的情境的影响。在《消失的地域》这一学派的第一位代表性人物是加拿大学者英尼斯（１９８５年）中他写道：“电子媒介将许多不同类型的人带到相（ＨａｒｏｌｄＩｎｎｉｓ，１８９４－１９５２，又译伊尼斯）（图５），他把传播同的‘地方’，于是许多从前不同的社会角色特点变得模糊
“一种新的媒介（包技术视为政治和经济进步的基础，认为了。由此可见电子媒介最根本的不是通过内容来影响我们，
［１１］
括广义的语言、而是通过改变社会生活的文字媒介）的长处，将导致一种新的文明的‘场景地理’来产生影响。”产生”。［８］在他１９５０年的专著《帝国与传播》中，他提出，一个这些研究开拓了一个重要的传播学视角，但忽略了传播社会主流媒介的时空偏向与文明的兴衰密切相关。时间偏向科技以外的因素对社会的影响。我们在赞美“媒介即讯息”这的媒介易于长久保存却不便远距离运输，利于树立权威，从个观点丰富内涵的同时还要想到，各种传媒形态的技术表现而形成等级性社会体制；空间偏向的媒介便于远距离传送但是人创造的，大多数传播活动是人有意识的信息行为，人是
不能局限于技术本身，“认识长久保存性差的，有利于远距离管理和控制，从而形成中央传播的主体。要理解媒介技术，
到人类传播系统事实上是一个复杂的有适应性的系统，我们在他１９５１年的专著《传播的集权但等级性不强的社会体制。
就能看见所有形式的媒介都生活在一个动态的、偏向》中，他认为某一种媒介与特定的文化联系在一起。比如互相依赖的
文字时代打破了口语时代“年长者垄断知识”的局面；印刷术宇宙中。当外部压力产生、新技术革命被引入以后，传播的每
［１２］
时代培育了人类的理性思维方式，催生了理性主义的诞生；一种形式会受到系统内部自然发生的自组织过程的影响。”而电子时代则击碎了传统的时空观念，彻底改变了人类认识世界的方式。这些论述的启示是：媒介技术并非单纯的技术，而是一种文化。
英尼斯之后，加拿大学者麦克卢汉（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ＭｃＬｕｈａｎ，１９１１－１９８０）（图６）、美国传播学者梅罗维茨（ＪｏｓｈｕａＭｅｙｒｏｗｉｔｚ，１９５３－）（图７）和莱文森（ＰａｕｌＬｅｖｉｎｓｏｎ，１９４７－）（图８）依次成为媒介形态研究的代表人物。
图７梅罗维茨图８莱文森
图５英尼斯图６麦克卢汉
麦克卢汉２０世纪６０年代因在《理解媒介》等几本著作里提出一系列与众不同的观点而成为轰动一时的人物，他推翻了传播内容高于内容载体的传统认识，试图把人们“从对媒介影响的麻木状态中唤醒”。［９］他认为“媒介是人的延伸”，比如印刷媒介是视觉器官的延伸、广播是听觉器官的延伸、电视是感知系统的延伸等。一般人将媒介看作是物理的或技
图９波斯曼图１０林文刚
术的，而他认为媒介的形态一定意义上比其传递的内容更重要，这便是他的“媒介即讯息”观点。他将媒介看作是一种巨被称为“媒介哲学家”的美国学者莱文森在《软边缘》大的社会象征，一种新媒介问世，不管传递什么内容，媒介本（１９９７）中承认“技术还是在有限的层次上对我们的生存产生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38
39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了深远的影响”，但同时也强调，“人类发明的所有信息技术，（图１１）提出的“文化工业”理论上，力图揭示资本主义技术统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够和我们人类基本要素的语言中心相治的本质。马尔库塞（ＨｅｒｂｅｒｔＭａｒｃｕｓｅ，１８９８－１９７９）的《单提并论，除非它是对语言的超越和通过某种方式所进行的替（Ｏｎｅ－ＤｉｍｅｎｓｉｏｎａｌＭａｎ，１９６４）、本雅明（Ｗａｌｔｅｒ向度的人》
［１３］
代。”这样的表述多少使传播技术决定论的观点走向折中。Ｂｅｎｊａｍｉｎ，１８９２－１９４０）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Ｔｈｅ
在我国传播学界颇有名气的论著《娱乐至死》、《童年的ＷｏｒｋｏｆＡｒｔｉｎｔｈｅＡｇｅｏｆＭｅｃｈａｎｉｃａｌＲｅｐ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１９３６），的作者波斯曼（ＮｅｉｌＰｏｓｔｍａｎ，１９３１－２００３）（图９），以消逝》是其中的代表作。及他的学生、《媒介环境学》的作者林文刚（ＣａｓｅｙＭａｎＫｏｎｇＬｕｍ）（图１０），他们在观点上也属于技术学派。
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传播学学术创新，需要超越单一
·凯瑞（ＪａｍｅｓＣａｒｅｙ，的技术视野。美国新闻教育家詹姆斯
１９３４－２００６）关于传播传递观（ａｔｒａｎｓｍｉｓｓｉｏｎｖｉｅｗ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和仪式观（ａｒｉｔｕａｌｖｉｅｗ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的思想，从人文批判的角度考察媒介形态和媒介的表达方式，克服了这个学派有时表现出来的技术至上的倾向。他认为，人们对传播的认识通常定位于信息在空间的传递和发布过程，达到对距离和接受者的控制；但媒介技术和表现方式本身，又表现为一种仪式。“传播的‘仪式观’并非直指讯息在空中的扩散，而是指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指分
媒介或媒介的表达方享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
式成为一种“神圣典礼”。他以看报纸这种行为为例，写道：“当我们审视报纸时，传播的仪式观着眼于完全不同的范畴。例如，它更多地不是把读报视为发送或获取信息，而是将其
［１４］
视为好比参加一次弥撒仪式”。现在看电视、上网，除了获取
图１１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德文版封面
信息外，已经成为一种生活的“仪式”，这类传播行为已经在
德国哲学家、社会学家哈贝马斯（ＪüｒｇｅｎＨａｂｅｒｍａｓ，不经意中改变着社会结构。
三、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１９２９－）被认为是该派第二代旗手，他的一系列著作揭示了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是比较复杂的学者群体，由若当代传媒如何被注入商业模式、成为制造品牌舆论的工具，干流派构成，并没有形成清晰的人员、他把这个过程称为传媒的观念划分的界限，但他“再封建化”。他的三卷本《交往行
（ＴｈｅＴｈｅｏｒｙ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ｖｅＡｃｔｉｏｎ，１９８１）（图们都共同承认人的思维和信息的传播受制于传播的基本符动理论》
——语言，每个族群、民族、国家千百年形成的文化意１２）论证了关于传播的一种理想化的模式。号系统—
识和传统，无形地积淀在语言中，通过语言的使用而内化为社会成员的集体心智，因此任何传播都早已被“结构”了。在这样的认识前提下，不论论证何种传播话题，都可以将研究对象的整体划分为相互制约的不同部分，强调某个部分的意义受制于其他部分。这个学派多以揭示传播中符号背后的权力（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权力）背景为研究思路，故有“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的称谓，又因多持批判立场而被称为“传播学批判学派”。
这个松散的“学派”大致包括以下学派及一些不具某个流派典型特征的著名学者。
（一）法兰克福学派
起源于德国的法兰克福学派又称“社会批判学派”，其主体机构是１９２３年成立的社会研究所。该研究所由富商资助，形式上隶属于法兰克福大学，实际上独立于政府和大学，开
图１２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中文版封面
展社会问题研究和马克思主义研究。
法兰克福学派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支，在学术立场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工业理论弥漫着精英主义和悲观和研究思路上与拉扎斯菲尔德为代表的经验学派有着根本主义的气息，他们对现代工业文化的深刻批判，表现出他们分歧，它继承了德国哲学思辨的传统，集中研究商业化体制要担当文化救赎的使命，但这种批评仅囿于观念领域而导致下的文化工业以及资本的文化统治本质，属于传播学的一个实践方面的缺失。重要的研究方向。（二）文化学派和政治经济学派
该学派认为意识形态具有操纵、欺骗和辩护功能，这三１９６４年英国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中心成立，由此逐渐大功能体现在学派代表人物阿多诺（ＴｈｅｏｄｏｒＡｄｏｒｎｏ，形成英国文化学派。文化学派以文本分析和受众调查为手１９０３－１９６９）和霍克海默（ＭａｘＨｏｒｋｈｅｉｍｅｒ，１８９５－１９７３）段，揭示大众传媒的利益、意识形态以及受众符号解读的多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样性和相对的主动性。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以来，该学派成为传服务间的关系，认为美国媒介只是为跨国大公司出售产品、播学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有影响的重要学派。的工具；也是政府用以维护社会规范、社会制度、社会秩序以
该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斯图亚特·霍尔（ＳｔｕａｒｔＨａｌｌ，及搞全球霸权的工具。１９３２－２０１４）（图１３）于１９７３年写的《编码／解码》（Ｅｎｃｏｄ－（三）结构主义派别ｉｎｇａｎｄＤｅｃｏｄｉｎｇｉｎｔｈｅＴｅｌｅｖｉｓｉｏｎＤｉｓｃｏｕｒｓｅ）分析了传媒这个学派很松散，一般指研究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
发行、传播／消费和再生产四个阶段的生产程序和语言的象征表现功能理论的学者，主要是法国学者，代表性产品制作、
形式，以及存在条件。他认为，传媒扮演着意识形态的角色，人物有阿尔都塞（ＬｏｕｉｓＡｌｔｈｕｓｓｅｒ，１９１８－１９９０）、巴特传媒产品生产的四个阶段相互联系，并受制度权力关系的制（ＲｏｌａｎｄＢａｒｔｈｅｓ，１９１５－１９８０）（图１５）、福柯（ＭｉｃｈｅｌＦｏｕ－约。这个思路后来成为批判性分析电视传播的理论前提。同ｃａｌｔ，１９２６－１９８４）、布尔迪厄（ＰｉｅｒｒｅＢｏｕｒｄｉｅｕ，１９３０－２００２）
以及荷兰符号学家梵·迪克（ＴｅｕｎｖａｎＤｉｊｋ，１９４３－）时，他还提出受众对文本的解读有三种方式，即：优先式解（图１６）
妥协式解读和对抗式解读。受众分别以此与文本制作者等。读、
对文本赋予的意义进行“意义空间中的阶级斗争”。阿尔都塞认为，媒介促使人们以可以接受的方式自然地
思考和行动，使话语的统治权力合法化，因为概念和词句在不断的复制和重组的过程中始终贯穿着意识形态（这里指人们有意无意中共同接受的规范、传统和对社会关系的认识）。
巴特通过对符号的研究提出泛意识形态的观点。他以《巴黎竞赛画报》（ＰａｒｉｓＭａｔｃｈ）的封面照片作为例子：一位穿着法国军服的黑人士兵正在敬礼，仰望着一面三色法国国
编排到杂志封面就旗。如果这张照片放在抽屉里不值一提，
具有了意识形态的内涵：法兰西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它的所有子民，不论肤色，都在其旗帜下忠心耿耿。巴特将被符号固
图１３斯图亚特·霍尔图１４史麦兹
定了的内涵称为“神话”，而符号学就是要“去神话”，揭示符
传播政治经济学传承了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的马号的实质意义。福柯认为，任何权力（这里的“权力”不是中国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的学术精髓，试图将传播现象放在一个更意义的看得见的党政权力，是指广义的支配力和控制力）的广泛的历史、行使都离不开知识的提取、经济和社会背景下来研究，探讨媒介和传播系占有、分配与保留，通过知识的创
［１５］
统如何强化、挑战或影响现有的阶级与其它社会权力关系。造和传播获得行使权力的权利，因而权力是具有说服效力
英国的传播政治经济学派源于１９６６年在莱斯特大学成的，知识和真理在某种意义上是与权力联系在一起的。传播立的大众传播研究中心。格雷厄姆中体现的权力与日常生活共存。传播的话语规则体现了话语·默多克（ＧｒａｈａｍＭｕｒ－
１９４６－）和戈尔丁（ＰｅｔｅｒＧｏｌｄｉｎｇ，１９４７－）发表的《呼ｄｏｃｋ，的社会结构，表明谁可以讲话，可以讲多少，可以讲什么，以唤大众传播的政治经济学》（Ｆｏｒａ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Ｅｃｏｎｏｍｙｏｆ“上镜”的向及在什么场合讲。只要我们想想人们对于电视Ｍａｓｓ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往，对于影像中明星的渴望，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说１９７３）一文，被视为该派的纲领。这“传播”是
了。一学派从媒体的所有权和控制权入手分析，认为大众传媒是“权力认可的仪式”
信一种特殊的资本主义生产部门，统治阶级获取了对知识、
息和社会形象传播的控制权，因此他们要通过媒体来保障利益和带来这种利益的社会制度。
传播政治经济学在北美的开创者当属加拿大学者达拉斯·史麦兹（ＤａｌｌａｓＳｍｙｔｈｅ，１９０７－１９９２）（图１４）和赫伯特·席勒（ＨｅｒｂｅｒｔＩ．Ｓｃｈｉｌｌｅｒ，１９１９－２０００）。史麦兹认为，在资本主义的传媒制度下，以广告收入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媒介所生产的商品不是新闻和广播电视节目，而是“受众”这一特殊商品，即观众就被当作商品卖给广告商。这一理论在他的《传播：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Ｂｌｉｎｄｓｐｏｔｏｆ图１５巴特图１６布尔迪厄ＷｅｓｔｅｒｎＭａｒｘｉｓｍ，１９７７）一文中得到充分阐释。
席勒被看作是美国的传播批判学派，他认为大众媒介紧布尔迪厄１９９６年提出“媒介场”（ｍｅｄｉａｆｉｅｌｄ）的概念，紧联系着政治和经济权力的中心，美国当权者利用媒介对内用以分析电视的传播行为。他认为，电视新闻场比其他的场安抚国内公众，对外实行文化霸权。他的著作《大众传播与美域更容易受外部力量的作用，甚至比政治场更容易受市场、帝国》（Ｍａｓｓ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ａｎｄＡｍｅｒｉｃａｎＥｍｐｉｒｅ，１９６９）受众的控制。电视中的社会新闻将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些和《思想管理者》（ＭｉｎｄＭａｎａｇｅｒｓ，１９７３），引发学术界对政治反常的事件或名人那里，同时占用公众的时间，将公众行使经济权力的关注。２０世纪８０、９０年代，他在《谁知道：在财富民主权利所应该知道的严肃信息排斥出人们的视野。电视讨５００强时代的信息》（ＷｈｏＫｎｏｗｓ：Ｉｎ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ｉｎｔｈｅＡｇｅ论中存在一系列隐藏的审查机制，像采访对象的选择、时间
１９８１）、《公司的文化：公司取代公众表讨论者的确定，甚至事先程序的策划等，都使得自由ｏｆｔｈｅＦｏｒｔｕｎｅ５００，的分配、
达》（Ｃｕｌｔｕｒｅ，Ｉｎｃ．：ＴｈｅＣｏｒｐｏｒａｔｅＴａｋｅｏｖｅｒｏｆＰｕｂｌｉｃＥｘ－交流变得困难。借助电视的力量，一些学术“快思手”得到了ｐｒｅｓｓｉｏｎ，１９８９）等论著中，批判了新信息技术与权力扩张之无法从同行那里得到的认可。同时，电视以扩大观众为由，降
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
东南传播
40
41
年第六期
传播学研究—名家讲坛
低了进入某些场（例如学术场）的入场权，干预了这些场域的１９３６－）曾说，“没有任何一个学术领拉（ＡｒｍａｎｄＭａｔｔｅｌａｒｔ，自治。域像传播学这样被很多人认为：这里只是一片空白，一切都
［１８］
有待建设。梵·迪克对“新闻”进行了文本分析和语境分析。他的分”相邻的学科，比如社会学、社会心理学、政治学、
析令人信服地感受到（甚至新闻作品的当事人也没有意识哲学、政治经济学、文化学、符号学等领域的理论不断介入才到）新闻的深层“意识形态”成份。他在研究了诸多记者的采在空白之地建成了现在的传播学大厦。直到今天，传播学依写过程后指出：记者在以职业的新闻价值标准制作新闻时，然是一座开放式的大厦，不断吸纳其他学科的理论来解释传实际上不断复制着社会的话语，无形中将与事实相关的政播中不断涌现的现象，同时在这个过程中生成属于传播学领治、经济和意识形态等方面的价值观内涵其中了。“我们的新域的新理论。闻、新闻制作和报纸已深深地被他们为有效地以一套固定程比如最初用来描述诸如亚马逊和Ｎｅｔｆｌｉｘ之类网站的商
［１６］
”新闻话语的，本属于经济学理式收集每天新闻而编织的那张网所束缚住了。业模式的长尾理论（ＴｈｅＬｏｎｇＴａｉｌＥｆｆｅｃｔ）
多层级结构特征，决定了受众一般只能得出既定结构所提供论，指如果把足够多的非热门产品组合到一起，就可以形成的解释框架，其他的解释框架，会被使用到反面的解释中。一个堪与热门市场相匹敌的大市场。传播学学者使用这个理
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反对将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论分析美国总统奥巴马竞选成功的重要因素即对社交网站直接搬用到对人的传播现象的研究上，承认传播学研究的主的充分利用，认为尽管与商业营销的性质完全不同，在互联体是有思想和主观能动性的人，把传播和传媒置于历史、社网信息传播中同样存在着长尾机制。在长尾理论模型中，会、文化的背景下研究，把传媒视为有一定价值倾向的中介，“头”是大众传播，“尾”是小众传播。大众传播和小众传播并因而视野广阔，具有很强的理论思辨色彩。存，但小众传播地位上升，其双向、分享的传播效应可与单向
该学派以颇为深刻和犀利的理论给人带来多方面的启大众传播相抗衡，甚至超过大众传播。
个性化较强，观点带有较多的个人生活发，但这个学派分散、
背景和书斋学术的特征，揭示了问题，但没有解决问题的路注释：径。他们相当程度上怀疑现存秩序下人们所理解的所有东［１］［１５］赵月枝，邢国欣．传播政治经济学［Ａ］．刘曙明，洪浚西，不相信社会由以建立起来并提供给每个社会成员的行为浩．传播学［Ｃ］．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７：５１１．准则，具有虚无主义倾向。他们在研究过程中较少对传播的［２］［３］［４］［５］Ｅ．Ｍ．罗杰斯．传播学史：一种传记式的方法［Ｍ］．新环境做出新的有力论证，忽视技术的发展与人之间存在着殷晓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２００２：２４３，２０４，３５４，４４９．一种张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６］Ｎ．维纳．人有人的用处［Ｍ］．陈步，
和其它人文和社会社学一样，传播学学派或理论之间经１９７８：８．常明显对立，每个学派通常还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流派，远不［７］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Ｍ］．赵旭东，方文，像学派这个名字所示的那样统一，就是学派本身的划分和称译．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９８：２６．
构成了学派·伊尼斯．传播的偏向［Ｍ］．何道宽，译．北京：中国谓也很难统一。但关注点和方法上的明显差异，［８］哈罗德
间明晰的界限。人民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３：７．
［９］保罗上述传播学研究的三个学派中，经验－功能学派着眼于·莱文森．数字麦克卢汉［Ｍ］．何道宽，译．北京：社会
经济目的，关注发现能够切实解决具体传播问２００１：２８７．既定的政治、科学文献出版社，
题的方法，企图对传播现象做出精致的量化解释；传播技［１０］埃·麦克卢汉，秦格龙．麦克卢汉精粹［Ｍ］．何道宽，译．南术－控制论学派，京：南京大学出版社，着眼于媒介机器与人的交流设计，关注不２０００：３９．同媒介之间对社会影响的比较和新媒介对社会影响的前瞻［１１］约书亚·梅罗维茨．消失的地域［Ｍ］．肖志军，译．北京：清研究；结构主义符号－权力学派着眼于“符号－认识－权力”华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６．之间的相互运作，关注传播制度、传媒意识形态性，以及传媒［１２］罗杰·菲德勒．媒介形态变化［Ｍ］．明安香，译．北京：华夏
［１７］
对人的异化和控制。出版社，２０００：２４．
三个学派特点的简单比较如下：［１３］保罗·利文森．软边缘［Ｍ］．熊澄宇，译．北京：清华大学出
版社，２００２：２－３．［１４］詹姆斯·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Ｍ］．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５：７，９．［１６］梵·迪克．作为话语的新闻［Ｍ］．曾庆香，译．北京：华夏出版社，２００３：１３４．
［１７］异化是德国古典哲学的概念，把“异常变化”简化为“异化”是不规范的文字缩略。人本来是自己创造的东西的主图１７三个学派比较
人，如果被自己创造的东西所控制，即“异化”。
在传播科技发展的当今，传播学需要跟随社会实践的发［１８］Ａ．Ｍａｔｔｅｌａｒｔ：ＴｈｅｏｒｉｅｓｏｆＣｏｍｍｕｎｉｃａｔｉｏｎ，ＢｉｄｄｉｅｓＬｔｄ１９９８，展，说明当代社会传播的特征，传播学的三个学派的任何一Ｐ３．个，都难以充分阐释如此丰富和复杂的传播现象。因此，传播
作者简介：学不同学派的交融成为一种自然的趋势，也出现了后实证主
义、解构主义、新传播效果理论等融合各种研究方法的研究。陈力丹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教
这种融合本就是传播学起源的根本，法国传播学者马特授。
2015
东南传播2015年第6期
（总第13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