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纵横金川
原标题：《祁连山下》 ——度过我知青岁月的地方
作者：孙世升
写不尽的倥偬，忆不完的流连，道不明的锦瑟年华，说不尽的碧玉之年，如若时光倒流，愿倾一世年华将它留驻心间。沐浴春光妖娆的繁华，牵住风的衣角，踏着晨露，让思绪一路飘扬。四季如歌……
一、插队小桃湾
1975年3月25日，我背着行李，忍住鼻子和心的酸楚，头也不回的离开金川这座小镇。我知道妈妈站在门后面，她一定是一脸的无奈，不知儿子此去福兮祸兮。我知道老爸也在后面，他一脸的苍桑，不知该给儿子再说些什么。我只能义无反顾地走，无法选择。大哥把他最喜欢的一个箱子送给了我，并送我到乡下。我就这样带着父母的牵挂离开了家。
寒风凛冽，一长串拉着知青的大轿车、大卡车从欢送的人群中驶过。送行的人群有笑的、有骂的，也有抽泣的。一脸茫然的我们既哭不出来也笑出来。只是任由汽车拉着麻木地穿过大街。车一出镇，开始飞也似地奔驰，风速加上车速，我和同学们都系紧了棉帽的带子袖着手。车上无人说话。过了河西堡，拐过土佛寺，看到了永昌县城，车队从县城南关边沿一穿而过，沿着南面祁连山主脉,和北面的北山顺着甘新公路继续西行。当时大家谁都心里没底，认为这有可能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想，只要是有人能活的地方，我也照样能活下去。当时的口号是扎根农村一辈子。在那个谈爱色变的年代，大家都默默的端详着男女。此一去是斗转星移改天换地，还是隐没农村老死阡陌，谁人能知啊！过县城西行约三十多里，沿途不时看到水渠和几个老旧的水磨房，在前面一个看着有年头的木制大桥的地方，车往左一拐进了一条不足百米的直角型短街停了下来。这就是焦家庄公社所在地水磨关大队，角街处还是比较宽的，早有上百人在那里等候。
在那个生产队插队是提前在金川就分好的，我们青年点一共有十个知青，五男五女，金川公司机关和运输部的子弟都插队在焦家庄公社，我被分到了公社所在地水磨关大队小桃湾生产队。距离大队有五、六里路吧。有知青安置任务的生产队长早就在那等候，分别领着载有各自插队知青的汽车前往生产队，到了地方才知道我们这个生产队是首次安置知青，还没有知青点，我们被安置在了一个老婆姨家，看着像有五十多岁，后来才知道她还不到四十岁，谁也没想到后来这个老婆姨竟成了我的干妈，给了我真挚的疼爱，不幸的是早在2004年就去逝了，走那年才67岁，我专程从兰州金川科技园赶回永昌乡下奔丧，送别了这位让我终生难忘的干妈。
送走了送我们下乡的亲人，看着远去的汽车，有几个女知青哭了，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房东这个后来成了我干妈的家里。吃的是炸油饼和粉汤，老乡们一直围着我们看，到他们晚上收工后又围着看，天彻底黑了才逐渐散去。
我下乡的生产队建国前叫焦家西庄，正是永昌县“四大地主”——“陈、王、焦、谢”的焦家所在地。庄内有张、王、孙、焦四大姓氏。男女知青被分别安排在房东家东西两个箱房里面住，堂屋里炕桌和八仙桌等家什擦的很干净，但没住人是留给远亲和来客住的，房东两口子及孩子都住在兼做火房的那间小屋。全村有51户人家，230多口人，以张姓和王姓居多，下来是焦姓，孙姓，另外还有一、二户陈姓、杨姓人家。
焦家庄公社正处在甘肃河西走廊绿洲的腰峰地带，南面是连绵宏伟起伏的祁连山，隐约能看到成片、成块的原始森林，比较高的山峰就是盖掌大板海拔近4000米，除七月末八月初几天短暂时间以外长年积雪，翻过大板就是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皇城区，北面的山当地人都叫北山，山不太高但比较陡峭，几乎是寸草不生，翻过北山就是红山窑公社的毛卜喇大队，东面30多里就是永昌县城，正西面遥望能隐约看到大黄山，也就是焉支山，祁连山与北山两山距离有30多华里，西面顺着横梁山，一座高也就是百来十米，长十几里的山梁尽头，就是老人头水库，过了水库就属于新城子公社的赵家庄和红山窑公社的姚家寨大队。
紧挨着我们生产队东面的是焦家庄大队和娄庄子大队，西面是梅家寺和河滩大队，南面是南沿沟大队，北面是红庙墩和双磨街、陈家塞大队，甘新公路从生产队北面边沿穿过。生产队有600多亩水浇地，百来十亩的毛地，其中还有八、九亩地隔在甘新公路的北面，紧挨着陈家塞大队曹家洼生产队。后来才清楚生产队的地远不只这个数，因成立合作社时丈量土地比较宽松，实际上生产队的地多出去有近百亩。
二、把队里的一头驴腰给压折了
刚开始，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生产队姓杨的副队长就隔着窗户喊我们出工，当时正值春播时节，生产队几乎是全体出动忙春种，我们几个知青头几天因刚插队比较兴奋，睡的比较晚，加上房东给填烧的土炕睡的人真是舒服，懒的起床，副队长等在外面喊了有四、五遍我们才起床，副队长看我们起来了才携着锹走了，边走嘴里边嘟哝着：“这帮个勺儿羊，着实的叫不起。”
到了地里一看，社员们早就在干活，生产队队长姓张，一看到我们就招呼几个社员走了过来，给我们分派了活，几个男知青都跟着散粪，那几个女知青有的跟着撒化肥，有的拿着木锤头打土疙瘩，就这样干了有两个多小时就收工了，这就是第一架工，河西地区农村每天是三架工，二架工比一架工时间长一点，三架工时间最长，一般都是日头落山后才收工。
回到庄上，就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庄口站着，我们走近了，她张着的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等我们走过去了她就跟在我们后边，这时前面有个三十几岁的婆姨截住我们说是今天在她家吃饭，后来我们都叫她春喜子，因为她见谁都是笑脸。原来跟在我们后面那丫头是她姑娘，叫我们去吃饭就是羞着说不出来话。当时我们这些知青是吃派饭，轮着一家一天，那两个多月我们这些知青可美坏了，男知青除了轮着每天给房东家挑两担水，就啥也不用管了，我们所在的生产队民风纯朴，人非常憨厚，家家都想着让知青吃好。一般的早饭都是汤面条，再加上一些馍馍，还在炕桌上放了一碟花菜，你别说那花菜酸溜溜的还真好吃，饭吃罢，那婆姨就问我们响午想吃啥，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想吃拉条子。
一架工离二架工中间能休息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这还包括洗脸刷牙时间，倒是女知青比我们快，饭罢早早就跑回房东家洗脸刷牙去了，房东给准备了两盆水，男女知青各一盆。
记得有一天，二架工我们又迟到了，其它社员早就忙起来了，快响午时，一个穿白茬羊皮袄的老汉到地里牵驴，后来知道这老头是生产队的饲养员，那驴是拉耙的，就是种完小麦的地还要耙平。当时有一个知青把老汉堵住非要骑一下驴不可，老汉也挡不住就让骑了，这下可好，其它男知青都来劲了，一个、两个、三个都骑上去了，我也骑上去了，也就是紧紧抓住前面的人，屁股都快从驴勾子上滑下来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最后一个长的比较高的知青已经跃到我们头上了，只听“咔嚓”的一声，驴塌下去了，再也没有起来，老饲养员抱着驴哀嚎了起来：“哎呦，我的驴，哎呦，我的驴。”驴腰让我们给压断了。这可把生产队副队长气坏了，站在田埂上骂到：这帮个勺儿羊，勺的劲大呀！，周围挤满了社员，我们几个也蒙了，也不知道说啥好。这时生产队长走了过来，看了看，叫着社员都快去干活，对着饲养员说：这帮个勺娃子，你还敢让他们骑驴。转过身对副队长说：把驴整回队里找个人杀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当时我们都想着会挨队长一顿臭骂，我们几个有几天也提不起精神，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真是太不懂事，做事不考虑后果呀。
到傍晚收工回到吃派饭那家时，发现吃的是驴肉臊子面，原来驴杀了的肉每个社员都分了三两多肉，我们也不例外分了三斤多驴肉。我们吃饭时那家婆姨就站在那看，我们问她你咋不吃呢，她只是笑也不吭气。原来当地的习惯，女人是不先端碗的，就是吃也不上桌，一般都在火房吃。晚饭后该挑水了，村里只有一个涝池，人、牲畜是共用的，里面结着薄薄的冰，外边已经化了，边上布满了牛、马喝水时留下的脚印，还有粪便。从涝池边上往里担了个木板，从那里取水。说来我们也觉的奇怪，听上了岁数的社员讲，在永昌县城以西的焦家庄、新城子、红山窑公社的人当地都称其为西河人，象东塞、六埧、南垻公社的人叫东河人，象双湾、宁远公社这边的人叫边外人，水源、朱王堡公社那一带的人叫清河人，虽然都隶属永昌县管辖，但语言区别很大，象朱王堡公社有的都是一个大队的生产队，仅隔一条小河说话听着都不一样，一个生产队说的是凉州话，另一个说的就是永昌话，象双湾公社整体说话都沾了民勤人的味了，听当地老辈人讲这与所喝的水有很大关系。除双湾、朱王堡、水源公社喝井水外，大多都是秋收后到来年开春这一段时间吃、用都是涝池水，期间通过水渠再放那么两到三次水，对涝池进行补水。每天这时才到了男女知青真正洗脸的时候，房东家围了不少和我们一样年纪的男女社员，他们都很好奇看着我们洗脸，看着女知青用肥皂洗衣服，后来才知道这庄子人脸都洗的少，有的从来都没有洗过澡，听人说，有的人从生到死就洗过一次澡一次脸，一次是出生时洗过一次澡，一次是死了后洗过一次脸，一辈子没有见过火车的也不在少数。
三、她下乡时才十四岁
麦子很快就种完了，春种一转眼就进入了尾声，也到了每月有三天假回金川的日子了，临回家的头两天，队干部把我们男女知青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经近一个月的观察，对我们所有人的工分进行了划定，我和另外那个大个子男知青两个人算全劳力，也就是跟生产队其它壮劳力社员拿一样的工分，当时的壮劳力都是每天1.2个工，另外两个男知青是每天1个工，剩下那个就是嚷着要骑驴的那个，因副队长骂他：将从娘X里跌下来就是个肉蛋蛋，吃的就是个肉，长的就是个肉蛋蛋的肉怂，后来我们大家都管他叫肉蛋，给划了0.8个工，女知青给划了0.8个工，剩下一个我们都管她叫小河南的女知青才给划了0.6个工，当时她才十四岁，当时知青中多数都在十七、八岁，就她小。
回到金川家里都先不吃饭，第一件事就是到澡堂洗澡，平时家里每人每月一斤肉票，也是等到我回来才买，大哥、二哥受不了家里没肉的日子，都在职工食堂吃午饭。老妈看着黑瘦的我，难过的哭了，为了安慰妈妈，妈妈问啥我净捡好的说。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要走的头天晚上妈妈给了我五块钱，并说以后每个月都是给五块钱，并给我计划好了，这当中有两块钱是不能花的，是怕在紧急情况下回家堵不着车的路费。在十个知青家里给的钱中我算是多的了，给的最多的就是肉蛋家，每月给20块钱，有的家给的很少，象小河南家只给5角钱，因为各家的经济条件都不一样，多数家庭都是父亲上班，母亲没工作，所以给的钱也就多少不一了。
当时回生产队基本上都是家长提前帮着找好去新城子马营沟或红山窑善马墩拉煤的车。回到生产队时已近中午，正在上二架工的社员还没有收工，他们正在播种胡麻、胡萝卜一类的农作物。社员们看到我们都围陇过来打招呼。吃罢响午饭后，男女知青都开始洗存了一个月的脏衣服，很自然的变成了男知青打水，女知青洗，我们十个人中男知青多半都是公司一中毕业的，女知青多半都是公司二中毕业，唯有小河南是她父亲从河南老家接过来的，说起这个小河南也真够苦的，出生还不到一岁母亲就去逝了，据说是62年在老家饿死的，她一直在河南老家跟奶奶一起生活，父亲在金川又另外成了家生了两个孩子。因为身体长的瘦小，根本干不动活，每天一到晚上起夜自己不敢出门，都是叫其它女知青陪着一块去，起初女知青还陪她一起去，到后来时间长了人也就懒得陪她起夜，她就不敢睡觉，一直等有起夜的就赶紧跟上一块去，没有起夜的就只能等，因白天干活累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已经尿床了，又不好意思拿出去晒，只能晾在屋里，一次两次行，时间长了其她人嫌有味，管她愿意不愿意都给她拿出去晾晒。我们几个男知青也装没看见不知道，怕小河南难为情难受。只有那个好惹事的肉蛋老拿小河南说事。有一次又拿小河南取乐，结果小河南受不了哭了，我和大个子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了这小子：“你不是半夜也害怕吗，起夜不也让我们陪吗，怎么还说小河南呢。”从那以后我们男知青在也没有人陪这个肉蛋起夜了。
没过几天公社带队的到生产队来看我们，因为在焦家庄公社有两个单位的子弟在这里下乡，全公社有十个大队73个生产队，有知青的生产队大概有二十几个，每个知青点走一遍也要近一个月，一听说他们要来，我们几个男知青还真有点心里不踏实，因为一个月前毕竟给生产队压死了一头驴，不过还好在问到我们的表现时，生产队长当着带队的面还真没提这个事。带队的只是过问了一下知青同工同酬的问题。按照当时的政策，下乡知青是同社员一样，同吃同住同劳动，工分也应该一样，队干部们也解释了一翻，最终只是把个别几个知青的工分提了一下，小河南和肉蛋的工分没变，还是0.6和0.8个工。
一转眼麦子长出来已有寸把高，要浇第一个水了，在浇水前要对麦田拔草，这些都是婆姨们干的活，每人屁股底下坐着一个圆垫子，一根线绳连着另一头有了木扣卡到裤腰带上，排成一排，拔完前面的屁股连垫子往前一挪，副队长把女知青和男知青肉蛋派到跟婆姨们一起拔草，小河南跟村上的半大丫头一起放牲口吃草，我和大个子两人和其它社员一起修渠打埂，准备浇地。
说实话，看着拔草那活表面上不累，可看着收工后肉蛋一进屋一头扎到炕上就起不来了，响午饭也没吃，到下午出三架工时死活就是不起身，被副队长逼着硬是下了地，拔了没一会，腰痛的实在受不了，干脆就跪着拔，就这还跟不上其它婆姨，不时的偷奸耍滑，草还没拔就跟着往前挪，杨副队长过来看见后就跟在后面骂：“我把你个勺儿羊，从娘×里跌下来就是个肉蛋蛋，吃的就是个肉，长的就是个肉蛋蛋，跑到这些混工来了，”一旁的婆姨就是个笑，肉蛋让队长骂的实在受不了，加上傍边婆姨的笑，就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回骂，副队长过来照着肉蛋的后屁股就是一脚，因为肉蛋是跪着拔草，也没想到副队长真的会动手，一头呛到地里，起来二话没说上去就把副队长一个别子给摔倒在地里，两人扭打到了一块，这时社员都围了过去，有几个社员上去对肉蛋推推搡搡，我们几个男知青也拿着铁锹跑了过来，推开那几个推搡肉蛋的社员，看着有三.四个社员对肉蛋要动手，我们几个男知青同时举起铁锹要劈下去，这时张队长跑过来呵住了社员，这个张队长在村里社员中很有威信，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当时没有张队长的制止，我们几个男知青不是进监狱，就是让社员给打死，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个男知青心咋那么齐。
副队长当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撂挑子不干了，这事当天就传到公社，公社治保委员和带队的都来了，一连几天副队长躲在屋里不出屋，说是头被我们给踢烂了，带队的怎么说也没有用，非要让公社处理肉蛋不可，没办法带队的只好告诉了肉蛋的父母，肉蛋的父亲当时是公司的矿山工程师，他父亲和他二哥一起来的，先是到大队支书家，在给支书递了一根中华烟时，支书平时是抽烟的，即说不会抽，接过的烟在他手里被捻碎了。最后没办法肉蛋父亲又找到了公社书记，我记得当时的公社书记姓赵，是宁远堡人，一听肉蛋的父亲是搞矿山的工程师，就请他以后给看一下公社开的煤窑和石萤矿，肉蛋的父亲答应了，公社书记把大队支书找了去，最后这件事才不了了之。肉蛋的父亲到最后也没再来过，答应的事也没了下文。
四、知青点安锅饭社员热情围观
在农村浇地是24小时连轴转，因为放水浇地是每个生产队挨着浇过来的，中间不能停，挨着地一块一块的浇，扒口子，封口子，尤其是夜间气温很低，人家社员都有白茬子羊皮袄，我们就是一个短棉袄，一到后半夜冻的人受不了哇，就这样浇了两天两夜才浇完，中间多亏了房东干妈把他家老汉的的一件旧羊皮袄拿给我穿上，要不非冻个够呛。
我记得当时队里农活不紧的时候，队里安排最多的活就是让社员平整土地，修渠，一恍在社员家吃派饭轮了一遍，队里也开始准备给我们盖知青点了，一边打土坯，一边到县知青办和农林局把进山拉配额木料的手续办了下来。
当时给我们每个知青下乡的安家费我记着是500元，这当中含第一年的供应粮，建房款和农具等等，帐由生产队管着，具体的也记不清了，说到第一年的供应粮，是每个月两名男知青要拿着粮卡到县粮站去打粮，配额是40斤，另外每人每月还有一斤肉票，到县贸易公司指定的商店凭卡领取，但贸易公司商店从来没见过猪肉都是羊肉，不想要羊肉可以要鸡蛋，第一个月是我和一个男知青一块赶着毛驴车到县城买的粮，因没猪肉只能买了十斤羊肉，结果做好后有三个女知青嫌腥嫌膻不吃，另两个也装不好意思，也就跟着嫌腥膻不吃，结果十斤羊肉让我们几个男知青全吃了，我和那个一块去买粮的知青都后悔当时应该把另一半买成鸡蛋。到了第二次买粮是肉蛋和另一个去的，结果肉蛋这小子心眼多，知道女知青不吃羊肉，偏偏又买了十斤羊肉回来，这下那几个女知青不干了，告到队长那去了，害的队长让会计拿着芨芨筐挨家社员收了50几个鸡蛋专门给女知青吃才算作罢。这个肉蛋是青年点最后一个被招工的，还是79年金川取消上山下乡政策连窝揣才被招的工。
也就不到一个星期知青点就盖好了，共七间房，呈直角型排列，靠西边多出一间，是里外两个套间，门冲东，另外的五间是一字排开，座北朝南，火房是靠角那间，过来往东是一间大的堂屋，再过来往东是两间箱房，房子纯土木结构，每个墙角都是用红砖砌的柱子，墙体是用土坯垒的，抹完墙泥后，又用白灰参着麻草抹的最后一层，里外墙一样，房顶梁都是领子，稀稀拉拉铺了一些檐子木，在檐子木上面又铺的毛柒，毛柴上面再铺上麦草，最后上的房草泥。抹的不是很密实，下雨天有时漏雨。
火房的灶具两三天前就买好了，两口大水缸很是扎眼，烧的是煤砖，知青父母单位每年都给青年点送上一车煤，有五、六吨吧，我们机关子弟也是沾了运输部子弟的光了。每年拉来的煤都要进行整理，除留下一些少许块煤外，其它都要砸碎，跟泥混一块打成煤砖。夏天时平均每个房间睡两到三个人，一到冬天男女分别集中到各一间房子，各点一个炉子取暖。房前是挖地打土坯留下的有近百平米的空场，很平整。因为是七月份，也没等房子干透，我们就搬入了青年点。
第一次做饭就引来了不少社员来看热闹，也是，这在焦家庄公社除了老知青点外，我们是第一个最快盖起来的知青点，饭是几个女知青做的，由于不太适应，第一顿饭忙忽了半天，终于在女社员的帮助下吃到了嘴里，是一顿很不错的拉条子，鸡蛋可用了不少。从那天开始，女知青轮流做饭，每人一个星期，这可难住了小河南，一轮到她做饭，我们不是吃不上饭，就是吃不饱肚子，有时洗脸水也没有。有好多次我们是空着肚子又出工，大部分知青也不说什么，唯独那个肉蛋骂骂咧咧，队长一看这样不行，最后干脆让肉蛋替换了小河南。肉蛋这人欺软怕硬没少欺负小河南。他一跟我们几个出去串点，就好像有丈的了，没少惹麻烦，自己单独出去老实的跟个猫，到最后大家也不爱搭理他了，有时他也只能用家里给的比较多的零花钱哄着别人跟他出门。
五、我的乡下干妈
马上就开始麦收了，因气侯和海拔的原因，焦家庄公社的麦子播和收都要比双湾、宁远堡两个公社晚近一个月，我们队上收麦子一般都到了九月份，队长也不知咋想的，把我派去挑捆子，可能是看我在几个知青中身体最棒最有力气吧，身体好也是小时候没少跟二哥学练摔跤、游泳、举杠铃有关，挑捆子工分非常高，一天给3.2个工，可就是吃不上饭呀，因为出工时间跟其它知青正好是错开的。
挑捆子早上不到4点就得下地，拿着4米多长前面有两个铁叉的木杠子，基本上是社员割多少我们就挑多少，麦收时全队社员倾巢出动，收割基本上是跟春种时的顺序一致，约挑上两个小时天才亮，这时就看着挑捆子社员的婆姨一手拎个罐子，一手挎着筐把饭送到地头，一般罐子里装的都是熬的酸汤，酸汤里稀稀的有几个菜叶，挎的小筐里装的是馍馍，社员家里条件好的也有送炸油饼的，每到吃饭时我是最难受的，因为这时的其它知青们才开始下地干活，他们也是空着肚子，留下做饭的才开始做饭，好在其它挑捆子的社员抢着给我馍馍，只是没酸汤喝而已。约在干两个小时才收工回去吃饭，可这时往往知青点的饭还没做好，只能休息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又得出工，一直干到响午两点钟才收工，回到青年点其它人早已经吃罢响午饭又下地干活了，只能赶紧吃完给留好的已经凉透的又不经饿的面条后上床睡学，一觉可以睡两个多小时，到下午5点左右又出工，一直要干到晚上10点多才收工，回到青年点你想还能有饭吗？只能啃个干馍馍喝点水上床赶紧睡觉，挑捆子每天要劳作近十五个小时，身体透支是肯定的了。
挑捆子基本上都是这个节奏，到了第二天又是凌晨4点不到又出工，又到社员婆娘给送饭的时侯了，我很不自然的想躲到远处，这时远远看上去有一个很象房东大妈，也挎着蓝子，拎着罐子走了过来，不过这次手里拎的是两个罐子，远远就招呼我过去，把装馍馍的筐和一个罐子放到了地上，另一个罐子交到我手里让我赶紧吃，这时节房东大叔车把式正把装满麦捆的皮车往场上送，还没回来，端着装着酸汤的罐子，我不知怎么了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感动是肯定了，是难过，是委屈，是说不出来的苦，当时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房东大妈看着我难过的样子，只是说以后每天早上都会给我送饭的。
挑捆子早饭是解决了，可午饭、晚饭还是个问题，也许我与祁连山下这块土地的人真的有缘吧，正犯愁呢，队长打发人叫我到队部去,原来是队长让我麦收期间与公社农机站和父母单位派来抢收的汽车司机在一个灶上吃饭，这下好了，油饼、羊肉基本没断过，但挑捆子活真的太累，一叉子下去几十斤挑到车上，还要轮流跟车去到场上，再把麦梱挑到垛上，一般人是扛不住的，累的也吃不动。半个多月后大面积抢收基本结束后，回到金川一称体重从130多斤一下掉到了110多斤，足足掉了有20多斤肉，不过摸着浑身上下都是硬捧捧的肌肉。
干妈家4口人，丈夫和两个一男一女的孩子，干妈家并不富裕，除堂屋有点看着很旧的几样家什外，也就没啥了，但干妈干净利索，始终都把那几样旧家什擦的干干净净，兼卧室的火房也一样，两条补了又补的被子也洗的非常干净，炕上铺的用芨芨草编的炕席也扫的很干净，虽然中间有两个一尺见方的洞，但因屋子整体干净让人看上去并不扎眼。干妈家养了两只老母鸡，还养了一头猪，养猪是为了完成公家分派的收购行务，平时在当地没见谁家吃过猪肉，羊肉到逢年过节偶而能见社员吃点，但也少的可怜，有点羊肉也都是做个窝窝饭什么得放那么一点点，都是切的很小很碎的小丁丁。每年家里的油、盐、醋、针头线脑全靠老母鸡下的鸡蛋去换。
干妈的丈夫车把式（就是赶皮车），人很谆朴忠厚，干的活就是每年冬天到开春往地里拉粪，秋上把收的庄稼往场上拉，往县上交公粮，冬天出外拉羊粪，到煤窑拉煤等等，反正队里安排皮车的活很多，没见他闲过。
说来也许真的是缘份，是缘份让我结识干妈这一家人，记得有一次入冬前，公社正在搞社火，队长让我跟皮车，也就是给皮车装车上车卸车，这也是房东大叔专门找队长要求我跟他的皮车。
有一次去善马墩拉羊粪，早上九点多套车出村，顺着甘新公路一直向西走，过个水磨关花桥、红庙墩、双磨街大队就出了焦家庄公社地界，再往前又过了马营沟叉路口，又过了红山窑公社的马家萍大队，直到日头落山才到了水泉子村，这个村虽说不大，但也是西汉以后就有的驿站，以前东来西往的人都要在这里住留一晚上。给皮车卸完套，天已经黑下来了，这时只见一个逢头垢面脸黑黑的象是从来没洗过脸约有50多岁的老婆姨把马拉到马棚去喂马了，住的地方是用土夯起来的四壁墙面让煤烟薰的黑黑的房子，在地上一溜通铺，底下是麦草上面羊毛毡，被子五花八门脏的都看不出什么颜色，人的汗臭味加上马粪味混合的气味让人真是作呕，因为是第一次跟车把式出外，我把家里给的还剩的三块钱都带上了，在这个古老车马店来往的人都是用车马店提供的灶房自己做饭。我也没等车把式说，就管店家要了个筐跑出去收鸡蛋，结果鸡蛋只收了三个。最后我死缠硬磨买了人家一只鸡回来，店家老太一看我拎着鸡回来就接过去要给我们做，车把式看着我嫌她脏的表情笑着赶紧接过鸡去自己做，实际上也是杀了烫烫，毛拔掉、开膛，也没在用水洗洗剁成块就下锅了，上面铺的面卷子，这就是我第一次吃的鸡肉垫卷子，想着做鸡的过程，我挑着吃了几块面卷子就不吃了，我看车把式吃的挺香但也不多，剩下的都给了店家，不过这也省了包括喂马、住店的车马费了。
睡觉时，我拿着油灯尽量找了干净点的被铺，结果发现铺的毡上面有黑灰色的小米粒大小东西在爬，还不只一个，照近一看是蟴子，那一晚我穿着衣服在靠门的地方，扯过来半拉被子盖在腰和肚子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车把式套完车后来叫我时，我浑身痛，头发浑，我感冒发烧了，车把式看我这样让我留在店里，自己准备赶车上山去，我一听硬撑着起来说我能去，善马墩地处焉支山东北部山根底下，离车马店有二十多华里，到了羊圈的地方，羊把式没让我干，拿下来两个白茬羊皮袄铺一个盖一个让我躺着，我真想干就是浑身无力，看着车把式把用芨芨草编的长席子围了一圈装的差不多了，又围了一圈又继续装，围了差不多有五层两米多高吧，装满就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赶着车回到水泉子车马店就已经是下午五点，按生产队说法到善马墩拉一次羊粪是给三天时间，也就是翻过天白天才开始往回走呢，可车把式看我这样只在水泉子草草吃了一点就套上车直接往回走，我躺在两米多高的羊粪上面，身下垫着车把式的白茬羊皮袄，身上盖的也是车把式送给我的那件浇地时用的白茬羊皮大袄，我看着没穿羊皮袄的车把式在寒风中赶车，心中在想一定要记住这家人，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这家人。
回到庄子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正赶上知青点的知青回家探亲，点上没人，没过多长时间车把式和队长都来了，把我接到了车把式家，把我扶在热炉上躺下，这时请的南沿沟大队的赤脚医生也来了，这个女医生也是我们公司下乡的知青，因受当时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影响，与当兵复原回乡的南沿沟大队书记儿子搞对象，所以只受过简单的培训就当上了大队的赤脚医生，不过头痛脑热简单的病还是能看，给打了一针留了些药，说第二天在过来打一针后就走了。我在干妈家整整躺了两天，每顿饭干妈都问我想吃啥，中间那个女赤脚医生又过来打过一针，就这样第三天病就好了。
未完待续
……
供稿作者：孙世升
?公众号：纵横金川
原标题：《祁连山下》 ——度过我知青岁月的地方
作者：孙世升
写不尽的倥偬，忆不完的流连，道不明的锦瑟年华，说不尽的碧玉之年，如若时光倒流，愿倾一世年华将它留驻心间。沐浴春光妖娆的繁华，牵住风的衣角，踏着晨露，让思绪一路飘扬。四季如歌……
一、插队小桃湾
1975年3月25日，我背着行李，忍住鼻子和心的酸楚，头也不回的离开金川这座小镇。我知道妈妈站在门后面，她一定是一脸的无奈，不知儿子此去福兮祸兮。我知道老爸也在后面，他一脸的苍桑，不知该给儿子再说些什么。我只能义无反顾地走，无法选择。大哥把他最喜欢的一个箱子送给了我，并送我到乡下。我就这样带着父母的牵挂离开了家。
寒风凛冽，一长串拉着知青的大轿车、大卡车从欢送的人群中驶过。送行的人群有笑的、有骂的，也有抽泣的。一脸茫然的我们既哭不出来也笑出来。只是任由汽车拉着麻木地穿过大街。车一出镇，开始飞也似地奔驰，风速加上车速，我和同学们都系紧了棉帽的带子袖着手。车上无人说话。过了河西堡，拐过土佛寺，看到了永昌县城，车队从县城南关边沿一穿而过，沿着南面祁连山主脉,和北面的北山顺着甘新公路继续西行。当时大家谁都心里没底，认为这有可能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想，只要是有人能活的地方，我也照样能活下去。当时的口号是扎根农村一辈子。在那个谈爱色变的年代，大家都默默的端详着男女。此一去是斗转星移改天换地，还是隐没农村老死阡陌，谁人能知啊！过县城西行约三十多里，沿途不时看到水渠和几个老旧的水磨房，在前面一个看着有年头的木制大桥的地方，车往左一拐进了一条不足百米的直角型短街停了下来。这就是焦家庄公社所在地水磨关大队，角街处还是比较宽的，早有上百人在那里等候。
在那个生产队插队是提前在金川就分好的，我们青年点一共有十个知青，五男五女，金川公司机关和运输部的子弟都插队在焦家庄公社，我被分到了公社所在地水磨关大队小桃湾生产队。距离大队有五、六里路吧。有知青安置任务的生产队长早就在那等候，分别领着载有各自插队知青的汽车前往生产队，到了地方才知道我们这个生产队是首次安置知青，还没有知青点，我们被安置在了一个老婆姨家，看着像有五十多岁，后来才知道她还不到四十岁，谁也没想到后来这个老婆姨竟成了我的干妈，给了我真挚的疼爱，不幸的是早在2004年就去逝了，走那年才67岁，我专程从兰州金川科技园赶回永昌乡下奔丧，送别了这位让我终生难忘的干妈。
送走了送我们下乡的亲人，看着远去的汽车，有几个女知青哭了，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房东这个后来成了我干妈的家里。吃的是炸油饼和粉汤，老乡们一直围着我们看，到他们晚上收工后又围着看，天彻底黑了才逐渐散去。
我下乡的生产队建国前叫焦家西庄，正是永昌县“四大地主”——“陈、王、焦、谢”的焦家所在地。庄内有张、王、孙、焦四大姓氏。男女知青被分别安排在房东家东西两个箱房里面住，堂屋里炕桌和八仙桌等家什擦的很干净，但没住人是留给远亲和来客住的，房东两口子及孩子都住在兼做火房的那间小屋。全村有51户人家，230多口人，以张姓和王姓居多，下来是焦姓，孙姓，另外还有一、二户陈姓、杨姓人家。
焦家庄公社正处在甘肃河西走廊绿洲的腰峰地带，南面是连绵宏伟起伏的祁连山，隐约能看到成片、成块的原始森林，比较高的山峰就是盖掌大板海拔近4000米，除七月末八月初几天短暂时间以外长年积雪，翻过大板就是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皇城区，北面的山当地人都叫北山，山不太高但比较陡峭，几乎是寸草不生，翻过北山就是红山窑公社的毛卜喇大队，东面30多里就是永昌县城，正西面遥望能隐约看到大黄山，也就是焉支山，祁连山与北山两山距离有30多华里，西面顺着横梁山，一座高也就是百来十米，长十几里的山梁尽头，就是老人头水库，过了水库就属于新城子公社的赵家庄和红山窑公社的姚家寨大队。
紧挨着我们生产队东面的是焦家庄大队和娄庄子大队，西面是梅家寺和河滩大队，南面是南沿沟大队，北面是红庙墩和双磨街、陈家塞大队，甘新公路从生产队北面边沿穿过。生产队有600多亩水浇地，百来十亩的毛地，其中还有八、九亩地隔在甘新公路的北面，紧挨着陈家塞大队曹家洼生产队。后来才清楚生产队的地远不只这个数，因成立合作社时丈量土地比较宽松，实际上生产队的地多出去有近百亩。
二、把队里的一头驴腰给压折了
刚开始，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生产队姓杨的副队长就隔着窗户喊我们出工，当时正值春播时节，生产队几乎是全体出动忙春种，我们几个知青头几天因刚插队比较兴奋，睡的比较晚，加上房东给填烧的土炕睡的人真是舒服，懒的起床，副队长等在外面喊了有四、五遍我们才起床，副队长看我们起来了才携着锹走了，边走嘴里边嘟哝着：“这帮个勺儿羊，着实的叫不起。”
到了地里一看，社员们早就在干活，生产队队长姓张，一看到我们就招呼几个社员走了过来，给我们分派了活，几个男知青都跟着散粪，那几个女知青有的跟着撒化肥，有的拿着木锤头打土疙瘩，就这样干了有两个多小时就收工了，这就是第一架工，河西地区农村每天是三架工，二架工比一架工时间长一点，三架工时间最长，一般都是日头落山后才收工。
回到庄上，就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庄口站着，我们走近了，她张着的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等我们走过去了她就跟在我们后边，这时前面有个三十几岁的婆姨截住我们说是今天在她家吃饭，后来我们都叫她春喜子，因为她见谁都是笑脸。原来跟在我们后面那丫头是她姑娘，叫我们去吃饭就是羞着说不出来话。当时我们这些知青是吃派饭，轮着一家一天，那两个多月我们这些知青可美坏了，男知青除了轮着每天给房东家挑两担水，就啥也不用管了，我们所在的生产队民风纯朴，人非常憨厚，家家都想着让知青吃好。一般的早饭都是汤面条，再加上一些馍馍，还在炕桌上放了一碟花菜，你别说那花菜酸溜溜的还真好吃，饭吃罢，那婆姨就问我们响午想吃啥，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想吃拉条子。
一架工离二架工中间能休息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这还包括洗脸刷牙时间，倒是女知青比我们快，饭罢早早就跑回房东家洗脸刷牙去了，房东给准备了两盆水，男女知青各一盆。
记得有一天，二架工我们又迟到了，其它社员早就忙起来了，快响午时，一个穿白茬羊皮袄的老汉到地里牵驴，后来知道这老头是生产队的饲养员，那驴是拉耙的，就是种完小麦的地还要耙平。当时有一个知青把老汉堵住非要骑一下驴不可，老汉也挡不住就让骑了，这下可好，其它男知青都来劲了，一个、两个、三个都骑上去了，我也骑上去了，也就是紧紧抓住前面的人，屁股都快从驴勾子上滑下来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最后一个长的比较高的知青已经跃到我们头上了，只听“咔嚓”的一声，驴塌下去了，再也没有起来，老饲养员抱着驴哀嚎了起来：“哎呦，我的驴，哎呦，我的驴。”驴腰让我们给压断了。这可把生产队副队长气坏了，站在田埂上骂到：这帮个勺儿羊，勺的劲大呀！，周围挤满了社员，我们几个也蒙了，也不知道说啥好。这时生产队长走了过来，看了看，叫着社员都快去干活，对着饲养员说：这帮个勺娃子，你还敢让他们骑驴。转过身对副队长说：把驴整回队里找个人杀了,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当时我们都想着会挨队长一顿臭骂，我们几个有几天也提不起精神，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真是太不懂事，做事不考虑后果呀。
到傍晚收工回到吃派饭那家时，发现吃的是驴肉臊子面，原来驴杀了的肉每个社员都分了三两多肉，我们也不例外分了三斤多驴肉。我们吃饭时那家婆姨就站在那看，我们问她你咋不吃呢，她只是笑也不吭气。原来当地的习惯，女人是不先端碗的，就是吃也不上桌，一般都在火房吃。晚饭后该挑水了，村里只有一个涝池，人、牲畜是共用的，里面结着薄薄的冰，外边已经化了，边上布满了牛、马喝水时留下的脚印，还有粪便。从涝池边上往里担了个木板，从那里取水。说来我们也觉的奇怪，听上了岁数的社员讲，在永昌县城以西的焦家庄、新城子、红山窑公社的人当地都称其为西河人，象东塞、六埧、南垻公社的人叫东河人，象双湾、宁远公社这边的人叫边外人，水源、朱王堡公社那一带的人叫清河人，虽然都隶属永昌县管辖，但语言区别很大，象朱王堡公社有的都是一个大队的生产队，仅隔一条小河说话听着都不一样，一个生产队说的是凉州话，另一个说的就是永昌话，象双湾公社整体说话都沾了民勤人的味了，听当地老辈人讲这与所喝的水有很大关系。除双湾、朱王堡、水源公社喝井水外，大多都是秋收后到来年开春这一段时间吃、用都是涝池水，期间通过水渠再放那么两到三次水，对涝池进行补水。每天这时才到了男女知青真正洗脸的时候，房东家围了不少和我们一样年纪的男女社员，他们都很好奇看着我们洗脸，看着女知青用肥皂洗衣服，后来才知道这庄子人脸都洗的少，有的从来都没有洗过澡，听人说，有的人从生到死就洗过一次澡一次脸，一次是出生时洗过一次澡，一次是死了后洗过一次脸，一辈子没有见过火车的也不在少数。
三、她下乡时才十四岁
麦子很快就种完了，春种一转眼就进入了尾声，也到了每月有三天假回金川的日子了，临回家的头两天，队干部把我们男女知青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经近一个月的观察，对我们所有人的工分进行了划定，我和另外那个大个子男知青两个人算全劳力，也就是跟生产队其它壮劳力社员拿一样的工分，当时的壮劳力都是每天1.2个工，另外两个男知青是每天1个工，剩下那个就是嚷着要骑驴的那个，因副队长骂他：将从娘X里跌下来就是个肉蛋蛋，吃的就是个肉，长的就是个肉蛋蛋的肉怂，后来我们大家都管他叫肉蛋，给划了0.8个工，女知青给划了0.8个工，剩下一个我们都管她叫小河南的女知青才给划了0.6个工，当时她才十四岁，当时知青中多数都在十七、八岁，就她小。
回到金川家里都先不吃饭，第一件事就是到澡堂洗澡，平时家里每人每月一斤肉票，也是等到我回来才买，大哥、二哥受不了家里没肉的日子，都在职工食堂吃午饭。老妈看着黑瘦的我，难过的哭了，为了安慰妈妈，妈妈问啥我净捡好的说。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要走的头天晚上妈妈给了我五块钱，并说以后每个月都是给五块钱，并给我计划好了，这当中有两块钱是不能花的，是怕在紧急情况下回家堵不着车的路费。在十个知青家里给的钱中我算是多的了，给的最多的就是肉蛋家，每月给20块钱，有的家给的很少，象小河南家只给5角钱，因为各家的经济条件都不一样，多数家庭都是父亲上班，母亲没工作，所以给的钱也就多少不一了。
当时回生产队基本上都是家长提前帮着找好去新城子马营沟或红山窑善马墩拉煤的车。回到生产队时已近中午，正在上二架工的社员还没有收工，他们正在播种胡麻、胡萝卜一类的农作物。社员们看到我们都围陇过来打招呼。吃罢响午饭后，男女知青都开始洗存了一个月的脏衣服，很自然的变成了男知青打水，女知青洗，我们十个人中男知青多半都是公司一中毕业的，女知青多半都是公司二中毕业，唯有小河南是她父亲从河南老家接过来的，说起这个小河南也真够苦的，出生还不到一岁母亲就去逝了，据说是62年在老家饿死的，她一直在河南老家跟奶奶一起生活，父亲在金川又另外成了家生了两个孩子。因为身体长的瘦小，根本干不动活，每天一到晚上起夜自己不敢出门，都是叫其它女知青陪着一块去，起初女知青还陪她一起去，到后来时间长了人也就懒得陪她起夜，她就不敢睡觉，一直等有起夜的就赶紧跟上一块去，没有起夜的就只能等，因白天干活累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已经尿床了，又不好意思拿出去晒，只能晾在屋里，一次两次行，时间长了其她人嫌有味，管她愿意不愿意都给她拿出去晾晒。我们几个男知青也装没看见不知道，怕小河南难为情难受。只有那个好惹事的肉蛋老拿小河南说事。有一次又拿小河南取乐，结果小河南受不了哭了，我和大个子实在看不下去就说了这小子：“你不是半夜也害怕吗，起夜不也让我们陪吗，怎么还说小河南呢。”从那以后我们男知青在也没有人陪这个肉蛋起夜了。
没过几天公社带队的到生产队来看我们，因为在焦家庄公社有两个单位的子弟在这里下乡，全公社有十个大队73个生产队，有知青的生产队大概有二十几个，每个知青点走一遍也要近一个月，一听说他们要来，我们几个男知青还真有点心里不踏实，因为一个月前毕竟给生产队压死了一头驴，不过还好在问到我们的表现时，生产队长当着带队的面还真没提这个事。带队的只是过问了一下知青同工同酬的问题。按照当时的政策，下乡知青是同社员一样，同吃同住同劳动，工分也应该一样，队干部们也解释了一翻，最终只是把个别几个知青的工分提了一下，小河南和肉蛋的工分没变，还是0.6和0.8个工。
一转眼麦子长出来已有寸把高，要浇第一个水了，在浇水前要对麦田拔草，这些都是婆姨们干的活，每人屁股底下坐着一个圆垫子，一根线绳连着另一头有了木扣卡到裤腰带上，排成一排，拔完前面的屁股连垫子往前一挪，副队长把女知青和男知青肉蛋派到跟婆姨们一起拔草，小河南跟村上的半大丫头一起放牲口吃草，我和大个子两人和其它社员一起修渠打埂，准备浇地。
说实话，看着拔草那活表面上不累，可看着收工后肉蛋一进屋一头扎到炕上就起不来了，响午饭也没吃，到下午出三架工时死活就是不起身，被副队长逼着硬是下了地，拔了没一会，腰痛的实在受不了，干脆就跪着拔，就这还跟不上其它婆姨，不时的偷奸耍滑，草还没拔就跟着往前挪，杨副队长过来看见后就跟在后面骂：“我把你个勺儿羊，从娘×里跌下来就是个肉蛋蛋，吃的就是个肉，长的就是个肉蛋蛋，跑到这些混工来了，”一旁的婆姨就是个笑，肉蛋让队长骂的实在受不了，加上傍边婆姨的笑，就嘴里也不干不净的回骂，副队长过来照着肉蛋的后屁股就是一脚，因为肉蛋是跪着拔草，也没想到副队长真的会动手，一头呛到地里，起来二话没说上去就把副队长一个别子给摔倒在地里，两人扭打到了一块，这时社员都围了过去，有几个社员上去对肉蛋推推搡搡，我们几个男知青也拿着铁锹跑了过来，推开那几个推搡肉蛋的社员，看着有三.四个社员对肉蛋要动手，我们几个男知青同时举起铁锹要劈下去，这时张队长跑过来呵住了社员，这个张队长在村里社员中很有威信，现在想来都有些后怕，当时没有张队长的制止，我们几个男知青不是进监狱，就是让社员给打死，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个男知青心咋那么齐。
副队长当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撂挑子不干了，这事当天就传到公社，公社治保委员和带队的都来了，一连几天副队长躲在屋里不出屋，说是头被我们给踢烂了，带队的怎么说也没有用，非要让公社处理肉蛋不可，没办法带队的只好告诉了肉蛋的父母，肉蛋的父亲当时是公司的矿山工程师，他父亲和他二哥一起来的，先是到大队支书家，在给支书递了一根中华烟时，支书平时是抽烟的，即说不会抽，接过的烟在他手里被捻碎了。最后没办法肉蛋父亲又找到了公社书记，我记得当时的公社书记姓赵，是宁远堡人，一听肉蛋的父亲是搞矿山的工程师，就请他以后给看一下公社开的煤窑和石萤矿，肉蛋的父亲答应了，公社书记把大队支书找了去，最后这件事才不了了之。肉蛋的父亲到最后也没再来过，答应的事也没了下文。
四、知青点安锅饭社员热情围观
在农村浇地是24小时连轴转，因为放水浇地是每个生产队挨着浇过来的，中间不能停，挨着地一块一块的浇，扒口子，封口子，尤其是夜间气温很低，人家社员都有白茬子羊皮袄，我们就是一个短棉袄，一到后半夜冻的人受不了哇，就这样浇了两天两夜才浇完，中间多亏了房东干妈把他家老汉的的一件旧羊皮袄拿给我穿上，要不非冻个够呛。
我记得当时队里农活不紧的时候，队里安排最多的活就是让社员平整土地，修渠，一恍在社员家吃派饭轮了一遍，队里也开始准备给我们盖知青点了，一边打土坯，一边到县知青办和农林局把进山拉配额木料的手续办了下来。
当时给我们每个知青下乡的安家费我记着是500元，这当中含第一年的供应粮，建房款和农具等等，帐由生产队管着，具体的也记不清了，说到第一年的供应粮，是每个月两名男知青要拿着粮卡到县粮站去打粮，配额是40斤，另外每人每月还有一斤肉票，到县贸易公司指定的商店凭卡领取，但贸易公司商店从来没见过猪肉都是羊肉，不想要羊肉可以要鸡蛋，第一个月是我和一个男知青一块赶着毛驴车到县城买的粮，因没猪肉只能买了十斤羊肉，结果做好后有三个女知青嫌腥嫌膻不吃，另两个也装不好意思，也就跟着嫌腥膻不吃，结果十斤羊肉让我们几个男知青全吃了，我和那个一块去买粮的知青都后悔当时应该把另一半买成鸡蛋。到了第二次买粮是肉蛋和另一个去的，结果肉蛋这小子心眼多，知道女知青不吃羊肉，偏偏又买了十斤羊肉回来，这下那几个女知青不干了，告到队长那去了，害的队长让会计拿着芨芨筐挨家社员收了50几个鸡蛋专门给女知青吃才算作罢。这个肉蛋是青年点最后一个被招工的，还是79年金川取消上山下乡政策连窝揣才被招的工。
也就不到一个星期知青点就盖好了，共七间房，呈直角型排列，靠西边多出一间，是里外两个套间，门冲东，另外的五间是一字排开，座北朝南，火房是靠角那间，过来往东是一间大的堂屋，再过来往东是两间箱房，房子纯土木结构，每个墙角都是用红砖砌的柱子，墙体是用土坯垒的，抹完墙泥后，又用白灰参着麻草抹的最后一层，里外墙一样，房顶梁都是领子，稀稀拉拉铺了一些檐子木，在檐子木上面又铺的毛柒，毛柴上面再铺上麦草，最后上的房草泥。抹的不是很密实，下雨天有时漏雨。
火房的灶具两三天前就买好了，两口大水缸很是扎眼，烧的是煤砖，知青父母单位每年都给青年点送上一车煤，有五、六吨吧，我们机关子弟也是沾了运输部子弟的光了。每年拉来的煤都要进行整理，除留下一些少许块煤外，其它都要砸碎，跟泥混一块打成煤砖。夏天时平均每个房间睡两到三个人，一到冬天男女分别集中到各一间房子，各点一个炉子取暖。房前是挖地打土坯留下的有近百平米的空场，很平整。因为是七月份，也没等房子干透，我们就搬入了青年点。
第一次做饭就引来了不少社员来看热闹，也是，这在焦家庄公社除了老知青点外，我们是第一个最快盖起来的知青点，饭是几个女知青做的，由于不太适应，第一顿饭忙忽了半天，终于在女社员的帮助下吃到了嘴里，是一顿很不错的拉条子，鸡蛋可用了不少。从那天开始，女知青轮流做饭，每人一个星期，这可难住了小河南，一轮到她做饭，我们不是吃不上饭，就是吃不饱肚子，有时洗脸水也没有。有好多次我们是空着肚子又出工，大部分知青也不说什么，唯独那个肉蛋骂骂咧咧，队长一看这样不行，最后干脆让肉蛋替换了小河南。肉蛋这人欺软怕硬没少欺负小河南。他一跟我们几个出去串点，就好像有丈的了，没少惹麻烦，自己单独出去老实的跟个猫，到最后大家也不爱搭理他了，有时他也只能用家里给的比较多的零花钱哄着别人跟他出门。
五、我的乡下干妈
马上就开始麦收了，因气侯和海拔的原因，焦家庄公社的麦子播和收都要比双湾、宁远堡两个公社晚近一个月，我们队上收麦子一般都到了九月份，队长也不知咋想的，把我派去挑捆子，可能是看我在几个知青中身体最棒最有力气吧，身体好也是小时候没少跟二哥学练摔跤、游泳、举杠铃有关，挑捆子工分非常高，一天给3.2个工，可就是吃不上饭呀，因为出工时间跟其它知青正好是错开的。
挑捆子早上不到4点就得下地，拿着4米多长前面有两个铁叉的木杠子，基本上是社员割多少我们就挑多少，麦收时全队社员倾巢出动，收割基本上是跟春种时的顺序一致，约挑上两个小时天才亮，这时就看着挑捆子社员的婆姨一手拎个罐子，一手挎着筐把饭送到地头，一般罐子里装的都是熬的酸汤，酸汤里稀稀的有几个菜叶，挎的小筐里装的是馍馍，社员家里条件好的也有送炸油饼的，每到吃饭时我是最难受的，因为这时的其它知青们才开始下地干活，他们也是空着肚子，留下做饭的才开始做饭，好在其它挑捆子的社员抢着给我馍馍，只是没酸汤喝而已。约在干两个小时才收工回去吃饭，可这时往往知青点的饭还没做好，只能休息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又得出工，一直干到响午两点钟才收工，回到青年点其它人早已经吃罢响午饭又下地干活了，只能赶紧吃完给留好的已经凉透的又不经饿的面条后上床睡学，一觉可以睡两个多小时，到下午5点左右又出工，一直要干到晚上10点多才收工，回到青年点你想还能有饭吗？只能啃个干馍馍喝点水上床赶紧睡觉，挑捆子每天要劳作近十五个小时，身体透支是肯定的了。
挑捆子基本上都是这个节奏，到了第二天又是凌晨4点不到又出工，又到社员婆娘给送饭的时侯了，我很不自然的想躲到远处，这时远远看上去有一个很象房东大妈，也挎着蓝子，拎着罐子走了过来，不过这次手里拎的是两个罐子，远远就招呼我过去，把装馍馍的筐和一个罐子放到了地上，另一个罐子交到我手里让我赶紧吃，这时节房东大叔车把式正把装满麦捆的皮车往场上送，还没回来，端着装着酸汤的罐子，我不知怎么了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感动是肯定了，是难过，是委屈，是说不出来的苦，当时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房东大妈看着我难过的样子，只是说以后每天早上都会给我送饭的。
挑捆子早饭是解决了，可午饭、晚饭还是个问题，也许我与祁连山下这块土地的人真的有缘吧，正犯愁呢，队长打发人叫我到队部去,原来是队长让我麦收期间与公社农机站和父母单位派来抢收的汽车司机在一个灶上吃饭，这下好了，油饼、羊肉基本没断过，但挑捆子活真的太累，一叉子下去几十斤挑到车上，还要轮流跟车去到场上，再把麦梱挑到垛上，一般人是扛不住的，累的也吃不动。半个多月后大面积抢收基本结束后，回到金川一称体重从130多斤一下掉到了110多斤，足足掉了有20多斤肉，不过摸着浑身上下都是硬捧捧的肌肉。
干妈家4口人，丈夫和两个一男一女的孩子，干妈家并不富裕，除堂屋有点看着很旧的几样家什外，也就没啥了，但干妈干净利索，始终都把那几样旧家什擦的干干净净，兼卧室的火房也一样，两条补了又补的被子也洗的非常干净，炕上铺的用芨芨草编的炕席也扫的很干净，虽然中间有两个一尺见方的洞，但因屋子整体干净让人看上去并不扎眼。干妈家养了两只老母鸡，还养了一头猪，养猪是为了完成公家分派的收购行务，平时在当地没见谁家吃过猪肉，羊肉到逢年过节偶而能见社员吃点，但也少的可怜，有点羊肉也都是做个窝窝饭什么得放那么一点点，都是切的很小很碎的小丁丁。每年家里的油、盐、醋、针头线脑全靠老母鸡下的鸡蛋去换。
干妈的丈夫车把式（就是赶皮车），人很谆朴忠厚，干的活就是每年冬天到开春往地里拉粪，秋上把收的庄稼往场上拉，往县上交公粮，冬天出外拉羊粪，到煤窑拉煤等等，反正队里安排皮车的活很多，没见他闲过。
说来也许真的是缘份，是缘份让我结识干妈这一家人，记得有一次入冬前，公社正在搞社火，队长让我跟皮车，也就是给皮车装车上车卸车，这也是房东大叔专门找队长要求我跟他的皮车。
有一次去善马墩拉羊粪，早上九点多套车出村，顺着甘新公路一直向西走，过个水磨关花桥、红庙墩、双磨街大队就出了焦家庄公社地界，再往前又过了马营沟叉路口，又过了红山窑公社的马家萍大队，直到日头落山才到了水泉子村，这个村虽说不大，但也是西汉以后就有的驿站，以前东来西往的人都要在这里住留一晚上。给皮车卸完套，天已经黑下来了，这时只见一个逢头垢面脸黑黑的象是从来没洗过脸约有50多岁的老婆姨把马拉到马棚去喂马了，住的地方是用土夯起来的四壁墙面让煤烟薰的黑黑的房子，在地上一溜通铺，底下是麦草上面羊毛毡，被子五花八门脏的都看不出什么颜色，人的汗臭味加上马粪味混合的气味让人真是作呕，因为是第一次跟车把式出外，我把家里给的还剩的三块钱都带上了，在这个古老车马店来往的人都是用车马店提供的灶房自己做饭。我也没等车把式说，就管店家要了个筐跑出去收鸡蛋，结果鸡蛋只收了三个。最后我死缠硬磨买了人家一只鸡回来，店家老太一看我拎着鸡回来就接过去要给我们做，车把式看着我嫌她脏的表情笑着赶紧接过鸡去自己做，实际上也是杀了烫烫，毛拔掉、开膛，也没在用水洗洗剁成块就下锅了，上面铺的面卷子，这就是我第一次吃的鸡肉垫卷子，想着做鸡的过程，我挑着吃了几块面卷子就不吃了，我看车把式吃的挺香但也不多，剩下的都给了店家，不过这也省了包括喂马、住店的车马费了。
睡觉时，我拿着油灯尽量找了干净点的被铺，结果发现铺的毡上面有黑灰色的小米粒大小东西在爬，还不只一个，照近一看是蟴子，那一晚我穿着衣服在靠门的地方，扯过来半拉被子盖在腰和肚子上睡了一宿，第二天天刚亮车把式套完车后来叫我时，我浑身痛，头发浑，我感冒发烧了，车把式看我这样让我留在店里，自己准备赶车上山去，我一听硬撑着起来说我能去，善马墩地处焉支山东北部山根底下，离车马店有二十多华里，到了羊圈的地方，羊把式没让我干，拿下来两个白茬羊皮袄铺一个盖一个让我躺着，我真想干就是浑身无力，看着车把式把用芨芨草编的长席子围了一圈装的差不多了，又围了一圈又继续装，围了差不多有五层两米多高吧，装满就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赶着车回到水泉子车马店就已经是下午五点，按生产队说法到善马墩拉一次羊粪是给三天时间，也就是翻过天白天才开始往回走呢，可车把式看我这样只在水泉子草草吃了一点就套上车直接往回走，我躺在两米多高的羊粪上面，身下垫着车把式的白茬羊皮袄，身上盖的也是车把式送给我的那件浇地时用的白茬羊皮大袄，我看着没穿羊皮袄的车把式在寒风中赶车，心中在想一定要记住这家人，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这家人。
回到庄子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正赶上知青点的知青回家探亲，点上没人，没过多长时间车把式和队长都来了，把我接到了车把式家，把我扶在热炉上躺下，这时请的南沿沟大队的赤脚医生也来了，这个女医生也是我们公司下乡的知青，因受当时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影响，与当兵复原回乡的南沿沟大队书记儿子搞对象，所以只受过简单的培训就当上了大队的赤脚医生，不过头痛脑热简单的病还是能看，给打了一针留了些药，说第二天在过来打一针后就走了。我在干妈家整整躺了两天，每顿饭干妈都问我想吃啥，中间那个女赤脚医生又过来打过一针，就这样第三天病就好了。
未完待续
……
供稿作者：孙世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