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饰与文化：考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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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石器时代纺轮上的漩涡纹研究
文/廖江波，徐珮
瑛
以中国新石器时代出土漩涡纹是人类最早被创造与利用的纹样之一，对其创作动机一直众说纷纭。
推测其内在意蕴。研究表绘有漩涡纹的纺轮为考察对象，并将其外在形式与纺轮工作的原理结合起来研究，进而追求装饰上的视觉美好。明纺轮上的漩涡纹，首先有利于钻孔定位、方向控制与速率观察的实用需要，由此认为原始纹样的装饰之涵义，不能简单从纯粹的美观与象征的角度解读，其创作的动机应该是多元且进化
的。
新石器时代；纺轮；漩涡纹；纹饰；象
征
漩涡纹因形像水流产生的漩涡，而得名，故又称圆又因表现为若干弧形围绕圆心运动，涡纹。漩涡纹是中国古代一种传统纹样，在数其本体与变体出千年的历史中不断衍生变化，
内涵丰富。学界对纹饰现在各类装饰题材中，
研究往往忽略其装饰载体的现实意义，多纯粹以致先民创作漩从其外观与象征的角度解读。
以及纹饰具有怎样的内涡纹具有怎样的动机，
涵与外延，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大凡观物，必观其始。对原始装饰艺术之涵义的不同看法大都与不同的起源观有关。[1]考古发掘漩涡纹最初见于新石器彩陶与纺轮的纹样上，本结合纺轮文择其纺轮上的漩涡纹为考察对象，从实用与审美的角的工作原理和形式美法则，
进而提出原始器物上图度研究纺轮上漩涡纹，
案装饰释义的解读，应结合其生态文化语境的一种思路。
巫术说、图腾说的观点，原始造物艺术采用象征性的寓意手法，寄托了人民对和平的祈祷与丰衣足食的愿望。原始人的思维从来不是脱离
[2]
开解释来看现象的，以象寓意或是以意构象成
当孱弱的人类在自然灾为纹饰起源目的之一。
害面前无能为力时，在灾害面前祈求和平，通似乎为过巫术的交感作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全人类共有的法则。赵李娜[3]认为纺轮上有规律的纹饰基本上都是表达太阳意象的，企图运祈求用太阳之灵性来进行交感巫术促进生产、丰产，表达了中国原始先民对于温饱生活之渴望与诉求，具有深刻的文化人类学意义。第二类，漩涡纹为视觉上艺术美的表现形式。按照漩涡纹是审美集体无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
意识创造的传承。刘昭瑞[4]先生从器物学的角度认为，涡纹在纺轮上增加了其旋转速度快的错觉，表达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无过多的意·贝尔解释：艺术是一种义解读。而按照克莱夫有趣味的形式，艺术作品中的线条与色彩以某种方式构成形式，本身就能引起审美的愉悦。
1漩涡纹释义考
漩涡纹释义众说纷纭，将其归纳为三类。第一类，漩涡纹蕴含有深层的文化内涵。按照
（JC1522
）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江西服装学院服饰文化陈列馆教师，东华大学纺织学院博士研究生；徐珮瑛，江西服装学院服饰文化陈列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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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HIONGUIDE二零一七年四月/第六卷第二期
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
漩涡纹的弧线与弧形本身就有灵动的感觉，而其构成方式也符合形式美法则，漩涡纹是从原始无规则的涂抹过程中进化而来。第三类，漩涡纹在实践基础上发展起来服务于物质生产劳动的功能。按照艺术起源于劳动的观点，漩涡纹起源于生产劳动实践的目的，无特殊涵义解读。张婷[5]考察商周时代青铜器上的漩涡纹，认为漩涡纹的应用根据器物造型和用途起到标识作用，
同时使器物的形制美与纹饰之美相得益彰，有些漩涡纹仅起到补白作用，无特殊涵义。
漩涡纹释义的不同解读归根结底为对原始艺术起源的不同看法。还有人认为漩涡纹兼具其中两类或三类特性。譬如吴秀梅[6]专就彩陶上漩涡纹研究，认为漩涡纹本身除具有原始太阳崇拜的象征意义外，兼具有节奏与韵律的形式美法则，是一种有目的与规则的设计。本文就纺轮上的漩涡纹解读，认为纺轮上的漩涡纹起源与纺轮工作原理的实用需要有关，即起源认同第三类，在此基础上追求视觉上的完善，漩涡纹的神秘之处体现了先民混沌思维状态下对自然的认识与生存的追求。基于这种解释，从漩涡纹装饰的载体纺轮谈起。
2纺轮与纺轮上的漩涡纹
2.1纺轮的形制
中国是纺织文明的发祥地，考古界在发掘新石器时代遗址中，时常伴随有纺轮的出土,纺轮也被作为农业文明的一种象征。中国最早的纺轮为河北省武安县磁山遗址出土的11件纺轮，均系陶片磨制而成，经碳14测定，年代为新石器时代距今约7，355～7，255年左右。[7]纺轮的形状为圆型中间钻孔，因形像“轮”而称为纺轮，作为一种原始的纺绩工具。纺轮需与锭杆结合起来使用，锭杆从纺轮上的钻孔中穿过，组合成纺锤，按功能也可被称之为纺专、缚盘或纺砣。纺轮纺绩时，将纤维的牵伸和加捻合二为一，使纱线的细度和韧度较之单独劈分和绩接的纺纱的技术要先进得多。[8]纺轮提高
了纺绩的效率，为纺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而纺轮的工作原理，则为后来纺车和纺锭的雏形。图1[9]为宋兆麟依据田野考察资料绘制的纺锤，左为以木板搓动，右为以手搓动。纺锤的锭杆一般由竹子或木材制成，相比以玉石或陶土焙制的纺轮，锭杆则不易保存。故而史前出土的纺锤，仅留下纺轮就不足为奇了。在今天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仍可看到完整的纺锤，图2为拍摄于海南黎族妇女用纺轮绩麻纱的场景，当地民间的老人将纺好的纱线挽成麻团出售过收麻线的商人，最后由麻纺厂将收集的麻团织成生态夏布。
图1：彝族的纺
锤图2：海南黎族妇女用纺轮绩麻线
2.2纺轮上的漩涡纹
纺轮是给纤维纺绩的工具，纺轮纹饰也是人类最早在器物上绘制的纹饰之一。考古发现有规律的纺轮纹饰主要有放射纹、十字纹、八角星纹以及漩涡纹等。绘有漩涡纹的纺轮集中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屈家岭文化与石家河文化遗址中，考古学界认为石家河文化为屈家岭文化延续期。有明确考证的有：图3中(1)
[10]
为距
今5，000～4，600年屈家岭文化出土的陶纺轮，湖北省孝感市应城门板湾出土；图3中(2)[11]
距今4，600～4，000年石家河文化的陶纺轮，湖北省天门市邓家湾遗址出土；图3中(3)[12]为第一期石家河中的陶纺轮，
湖北省钟祥六合遗址出土；图3中(7）~（10)[13]为湖北省石门石家河遗址出土。观察图3中的诸小图，其中(1)与(2)的区别不大，(1）~
（7)容易联想到太极的
阴阳鱼图，(8)、(9)与(10)通过弧线组成，所有形态围绕中心旋转的态势强烈，绘制上颇具匠心。现湖北省博物馆存放有这两处文化遗址出土的部分纺轮，从实物中可以看出陶纺轮上纹饰的最初面貌，采用红色或黑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然后经过焙烧而成，这样颜料的附着性能良好，以致今天仍可一窥其原始的面貌。图4为该馆馆藏石家河文化的陶纺轮实物，其中(1)与(6)为形体生动的漩涡纹，而(4)则为用曲线组成的漩涡纹。
图3：纺轮上的
漩涡纹
图4：天门市邓家湾遗址出土陶纺轮实物（湖北省博物馆馆藏）
3基于装饰视角下的纺轮纹饰考
新石器时代纺轮上的漩涡纹，绝非是几根简单线条的轻率组合，
它的外在形式与内在意蕴上，既有朴素的一面，也有神秘的一面。3.1漩涡纹的外在形式美
作为一种传统纹样，漩涡纹在视觉上能给创作者与观赏者美的享受，
具备一定的形式美法则，这也是其在装饰中长盛不衰的秘密之一。漩涡纹的原始形态可以追溯至装饰在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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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沿外壁的锥刺涡点，
其后在商周时期青铜器也有出现，但应用最多的地方是在陶器上。马家窑彩陶纹饰中，漩涡纹的比例达到20%以上。漩涡纹在陶器与青铜器上，不能像纺轮一样旋转而产生奇妙的图案，但它本身具备一定的形式美。图3中(1）~（7)的漩涡纹以“S”曲线构成的圆涡，具有秀美活泼和含蓄动感的特征，包含有节奏与韵律、对比与协调、黑与白、动与静以及局部与整体的形式美。图3中(8）~（10)的漩涡纹外绕钻孔，通过弧线规律排列，形成具有节奏和韵律的中心聚集形状，整体圆润流畅、柔和均匀、形态比例适中。漩涡纹在平面上模拟水流的动势，把静止的平面推向动静结合的审美效果，放大了曲线的艺术魅力。这样在纺轮上刻画纹饰，纺轮超越了工具的范畴变成一件艺术品。3.2漩涡纹的内在意蕴
从先民所处的自然环境与生存状态之上解读漩涡纹，其涵义应该是多重的。一是，先民在制造器物时，器物的形制也与自然形象产生联系。天上的太阳、水中的漩涡、卷曲的长蛇、植物的须蔓、篝火的形状等，不可否认这些具备涡纹的常见形象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先民对世界的认识与记忆。图3中(1）~（7)的漩涡纹，因形体沿边有旋转的圆弧，
形像转动着的火焰，因而也被称之为“火纹”。火纹是太阳的象征，前面论述它与太阳崇拜或是巫术的效应有关。漩涡纹也形像卷曲的长蛇，长蛇可能是蛇图腾部
落的族徽。图3中(8）~（9)的漩涡纹，以弧线型围绕中心作旋转，作为漩涡纹形态的变体。图3中(10)则形像多块石块落入水中，溅起的水波纹；二是，原始思维的混沌特性下，纹饰是信仰与观念的承载物。漩涡纹一般认为是易卦的形象，表现出来的阴阳互补、虚实相生、象法天地，这也成为中国古代图案与造物的思想源头部分。按照《周易》里提到的“制器尚象”，先民在观察与思索自然时，形象思维先诸于逻辑思维，用具体形象来寓意意象。漩涡纹以圆润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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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与形体构成“S”形为基本骨架结构，旋转起来，产生无休止的循环和往复的错觉。循环不息、无往不复是中国传统哲学对时间的认识。当一个数字明显超过其直接意义时就有了象征性，
图3中(9)的漩涡纹有三组每组五根的线条，古代以木、金、水、火、土五材为基本元素，以青、赤、白、黑、黄五基本色。基于以上漩涡纹的意蕴应该是多元的，在征服大自然中，处于一种记事的目的，表现为朴素的一面，漩涡纹是自然万物的记录或宇宙规律的认识；在向大自然妥协时，祈求天神的庇护，表现为神秘的一面，便有了宗教的信仰与图腾的崇拜，漩涡纹寓意于太阳就不难理解。因而推测漩涡纹的创造正是受到自然环境与生存条件制约下，纹饰的内在意蕴肇始于先民的现实生活之中。
4基于功能视角下的纺轮纹饰考
纺轮纹饰不排除功能因素，在设计上有理智的参与，表现出对传统纹饰的知性选择与再造。从生产实践来看原始人类造物的法则，使用价值先于审美价值。4.1基于钻孔的需要
纺轮工作时，需要通过手搓动锭杆带动纺轮转动。锭杆要从纺轮上的钻孔中穿出，如若钻孔偏离纺轮的中心，则会破坏纺轮在转动时的平衡，进而影响在同样力度下纺轮捻线的长度与均匀度。可以通过科学的设计纹饰来确定纺轮的中心点，从出土纺轮实物的细节考察，纺轮纹饰有中心对称的特征，便于纺轮钻孔的定位。一是，
吴卫[14]对昙石山出土的纺轮进行比较发现，素面陶纺轮钻孔位置偏离圆心的现象比较普遍，而饰有对称结构纹饰的纺轮，其钻孔位置正处在线条交汇点，
与圆心的位置比较吻合；二是，龙博[15]对浙江地区新石器时代纺轮的调查研究，纺轮纹饰多为正面绘制，纹饰一般在正面。采用单面钻的纺轮，
从有纹饰的一面开钻，形成纺轮正反两面孔径一面大、一面小。基于这一点，也可以推测纹饰具有定位开钻位置的功能。从图3与图4中可以看
出，纺轮上纹饰多为有规律的绘制，多具有轴对称与中心对称的特征。当纺轮上精致的漩涡纹绘制完成后，可以更为准确地目测到纺轮的中心位置，便于钻孔定位。4.2基于旋转的需要
漩涡纹有旋转的动姿，通过纺轮旋转形成的图案可明确地判断纺轮在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的旋转。纺轮给麻、葛等纤维合股加捻时，搓动锭杆带动纺轮，纺轮旋转时所产生的力偶，使之在纺锤重力的作用下牵伸纤维，按照纺轮旋转的方向，以逆时针方向加捻为“S”捻，反之以顺时针方向加捻为“Z”。当外力耗尽，纺轮回转时，应及时停止纺轮旋转，将纺好的纱线收住缠绕在锭杆上，并将上端卡在倒钩或缺口处，防止继续倒转。从这一点看，在利用纺锤纺纱时，纺轮的旋转方向控制就显得尤其重要。考察江西民间非遗夏布的织造技艺，采用手工绩麻的过程中，分绺对接，从水中取出麻纤维束长丝，将其中的一条的绪头用指甲劈分成两绺，然后与准备绩接的另一条麻纤维束长丝合并捻转，再与另一绺并列，最后反方向回捻成纱；另外一种通体加“Z”捻绩接。[16]绩麻纺线是一项枯燥而辛苦的工作，加捻时“S”和“Z”的变化，让这项工作变成一个精细之活。可以推测，在利用纺锤加捻有“S”和“Z”的变化时，先民除了考虑纹样在钻孔上的定位纹样时，也会考虑让纹饰带有指示方向的功能。漩涡纹“S”形基本骨架结构，按顺时针与逆时针方向旋转时，会产生不同的图案，这种图案无疑提醒先民在工作时，把控好方向。绘有其它纹饰或素面的纺轮，则不具备这种功能，但在通体加“Z”捻绩接时，只需要形成一个顺时针方向加捻的习惯就行，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纺轮纹饰都需要有方向的提示。
另外，纺轮的旋转时，观察图案的瞬时变化，可以发现不同速率，产生不同的图案效果。纺轮旋转速度大小，可以控制纤维纱线加捻的长度与均匀度。
4.3对视觉愉悦的追求
漩涡纹能够满足对方向的观察与旋转时对速率的把控，而作为一种图案，就不能抹杀它的装饰意义。漩涡纹旋转时形成变幻莫测的漩涡，视觉上会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从而产生心里上的愉悦，减少纺绩工作单调带来的疲劳感。另外，漩涡纹旋转起来会造成速度上的加快和绵延不断的错觉。纺轮上的漩涡纹主要出现在新石器晚期，晚于其它类型的纹饰。试想先民在物质生活得到改善后，在精神上的追求则显得水到渠成。纺轮上的漩涡纹是在满足对生产实践活动指导意义的前提下，后追求视觉上愉悦的一种创造。
5结语
学界对纹饰的研究，多剥离纹饰装饰的载体，往往会对某一类纹饰归纳就其本身推测涵义。纺轮是先民利用工具的智慧体现，利用纹饰确定纺轮的钻孔位置，根据纹饰的走向观察纺轮转动时纱线的捻向和速率，
以及在旋转过程中产生视觉的愉悦，纹饰承担着多重的功能。研究纺轮上的漩涡纹，如果剥离纺轮作为工具的载体，以及先民创造纹饰真正现实的目的，展开对纺轮纹饰象征的想象，只能是一种主观臆测。纺轮纹样并非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形式，其内容是生产技能的积累和日常自然形象的提取，经过先民对两者权衡后综合的产物，其具备有实用与审美的双重功能。
漩涡纹饰其内在的意蕴与优美的外在形式，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的装饰魅力。受原始混沌思维的影响，先民造物的观念，一方面在生存本能的驱动，追求为人造物的朴素本质，另一方面，屈服于自然的威力，追求超越功能的精神价值，在宗教领域需求解脱，使原始造物附上神秘的面孔，实用和宗教是原始社会造物设计思想的特点。进而推测，原始时期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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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纹样装饰，存在这样一种思路，一旦器物上纹饰的实用目的达到后，为了象征或是视觉上愉悦，而对实用的纹样进行重新设计，或是选择具备实用与审美双重功能的纹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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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法)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36-38.
[3]赵李娜.新石器时代纺轮纹饰与太阳崇拜[J].民族艺术，2014(3):146-150.
[4]刘昭瑞.论新石器时代的纺轮及其纹饰的文化涵义[J].中国文化，1995(11):144-153.
[5]张婷，刘斌.浅析商周时期青铜器上的圆涡纹[J].四川文物，2006(5):68-71.
[6]吴秀梅.彩陶纹饰中圆涡纹的探索[J].中国陶器，2006,42(11):65-66、72.
[7]孙德海，刘勇，陈光唐.河北武安磁山遗址[J].考古学报，1981(3):303-338.
[8]李强，李斌，李建强.中国古代纺专研究考辨[J].丝绸，2012(8):57-64.
[9]宋兆麟.从民族学资料看远古纺轮的形制[J].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1986(1):3-9.
[10]蒲显钧,蔡先启.孝感地区两处新石器遗址调查[J].江汉考古，1980(2):93-94.
[11]石河考古队.湖北省石河遗址群1987年发掘简报[J].文物,1990(8):1-20.
[12]荆州地区博物馆，钟祥县博物馆.钟祥六合遗址[J].江汉考古，1987(2):1-35.
[13]石能遇江水库指挥部文物工作队.湖北京山、天门考古发掘简报[J].考古通讯，1956(3):11-26.[14]吴卫.昙石山遗址出土纺轮研究(下)[J].文物春秋，2015(04)：15-21.
[15]龙博，赵晔，周旸，等.浙江地区新石器时代纺轮的调查研究[J].丝绸，2013(8):6-12.
[16]廖江波，杨小明.从“败绩”说起———绩麻的纺织考[J].丝绸，2016(6):71-75.
（责任编辑：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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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廖江波，徐珮
瑛
以中国新石器时代出土漩涡纹是人类最早被创造与利用的纹样之一，对其创作动机一直众说纷纭。
推测其内在意蕴。研究表绘有漩涡纹的纺轮为考察对象，并将其外在形式与纺轮工作的原理结合起来研究，进而追求装饰上的视觉美好。明纺轮上的漩涡纹，首先有利于钻孔定位、方向控制与速率观察的实用需要，由此认为原始纹样的装饰之涵义，不能简单从纯粹的美观与象征的角度解读，其创作的动机应该是多元且进化
的。
新石器时代；纺轮；漩涡纹；纹饰；象
征
漩涡纹因形像水流产生的漩涡，而得名，故又称圆又因表现为若干弧形围绕圆心运动，涡纹。漩涡纹是中国古代一种传统纹样，在数其本体与变体出千年的历史中不断衍生变化，
内涵丰富。学界对纹饰现在各类装饰题材中，
研究往往忽略其装饰载体的现实意义，多纯粹以致先民创作漩从其外观与象征的角度解读。
以及纹饰具有怎样的内涡纹具有怎样的动机，
涵与外延，至今没有令人信服的答案。大凡观物，必观其始。对原始装饰艺术之涵义的不同看法大都与不同的起源观有关。[1]考古发掘漩涡纹最初见于新石器彩陶与纺轮的纹样上，本结合纺轮文择其纺轮上的漩涡纹为考察对象，从实用与审美的角的工作原理和形式美法则，
进而提出原始器物上图度研究纺轮上漩涡纹，
案装饰释义的解读，应结合其生态文化语境的一种思路。
巫术说、图腾说的观点，原始造物艺术采用象征性的寓意手法，寄托了人民对和平的祈祷与丰衣足食的愿望。原始人的思维从来不是脱离
[2]
开解释来看现象的，以象寓意或是以意构象成
当孱弱的人类在自然灾为纹饰起源目的之一。
害面前无能为力时，在灾害面前祈求和平，通似乎为过巫术的交感作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全人类共有的法则。赵李娜[3]认为纺轮上有规律的纹饰基本上都是表达太阳意象的，企图运祈求用太阳之灵性来进行交感巫术促进生产、丰产，表达了中国原始先民对于温饱生活之渴望与诉求，具有深刻的文化人类学意义。第二类，漩涡纹为视觉上艺术美的表现形式。按照漩涡纹是审美集体无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
意识创造的传承。刘昭瑞[4]先生从器物学的角度认为，涡纹在纺轮上增加了其旋转速度快的错觉，表达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无过多的意·贝尔解释：艺术是一种义解读。而按照克莱夫有趣味的形式，艺术作品中的线条与色彩以某种方式构成形式，本身就能引起审美的愉悦。
1漩涡纹释义考
漩涡纹释义众说纷纭，将其归纳为三类。第一类，漩涡纹蕴含有深层的文化内涵。按照
（JC1522
）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江西服装学院服饰文化陈列馆教师，东华大学纺织学院博士研究生；徐珮瑛，江西服装学院服饰文化陈列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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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HIONGUIDE二零一七年四月/第六卷第二期
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
漩涡纹的弧线与弧形本身就有灵动的感觉，而其构成方式也符合形式美法则，漩涡纹是从原始无规则的涂抹过程中进化而来。第三类，漩涡纹在实践基础上发展起来服务于物质生产劳动的功能。按照艺术起源于劳动的观点，漩涡纹起源于生产劳动实践的目的，无特殊涵义解读。张婷[5]考察商周时代青铜器上的漩涡纹，认为漩涡纹的应用根据器物造型和用途起到标识作用，
同时使器物的形制美与纹饰之美相得益彰，有些漩涡纹仅起到补白作用，无特殊涵义。
漩涡纹释义的不同解读归根结底为对原始艺术起源的不同看法。还有人认为漩涡纹兼具其中两类或三类特性。譬如吴秀梅[6]专就彩陶上漩涡纹研究，认为漩涡纹本身除具有原始太阳崇拜的象征意义外，兼具有节奏与韵律的形式美法则，是一种有目的与规则的设计。本文就纺轮上的漩涡纹解读，认为纺轮上的漩涡纹起源与纺轮工作原理的实用需要有关，即起源认同第三类，在此基础上追求视觉上的完善，漩涡纹的神秘之处体现了先民混沌思维状态下对自然的认识与生存的追求。基于这种解释，从漩涡纹装饰的载体纺轮谈起。
2纺轮与纺轮上的漩涡纹
2.1纺轮的形制
中国是纺织文明的发祥地，考古界在发掘新石器时代遗址中，时常伴随有纺轮的出土,纺轮也被作为农业文明的一种象征。中国最早的纺轮为河北省武安县磁山遗址出土的11件纺轮，均系陶片磨制而成，经碳14测定，年代为新石器时代距今约7，355～7，255年左右。[7]纺轮的形状为圆型中间钻孔，因形像“轮”而称为纺轮，作为一种原始的纺绩工具。纺轮需与锭杆结合起来使用，锭杆从纺轮上的钻孔中穿过，组合成纺锤，按功能也可被称之为纺专、缚盘或纺砣。纺轮纺绩时，将纤维的牵伸和加捻合二为一，使纱线的细度和韧度较之单独劈分和绩接的纺纱的技术要先进得多。[8]纺轮提高
了纺绩的效率，为纺车的出现奠定了基础，而纺轮的工作原理，则为后来纺车和纺锭的雏形。图1[9]为宋兆麟依据田野考察资料绘制的纺锤，左为以木板搓动，右为以手搓动。纺锤的锭杆一般由竹子或木材制成，相比以玉石或陶土焙制的纺轮，锭杆则不易保存。故而史前出土的纺锤，仅留下纺轮就不足为奇了。在今天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仍可看到完整的纺锤，图2为拍摄于海南黎族妇女用纺轮绩麻纱的场景，当地民间的老人将纺好的纱线挽成麻团出售过收麻线的商人，最后由麻纺厂将收集的麻团织成生态夏布。
图1：彝族的纺
锤图2：海南黎族妇女用纺轮绩麻线
2.2纺轮上的漩涡纹
纺轮是给纤维纺绩的工具，纺轮纹饰也是人类最早在器物上绘制的纹饰之一。考古发现有规律的纺轮纹饰主要有放射纹、十字纹、八角星纹以及漩涡纹等。绘有漩涡纹的纺轮集中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屈家岭文化与石家河文化遗址中，考古学界认为石家河文化为屈家岭文化延续期。有明确考证的有：图3中(1)
[10]
为距
今5，000～4，600年屈家岭文化出土的陶纺轮，湖北省孝感市应城门板湾出土；图3中(2)[11]
距今4，600～4，000年石家河文化的陶纺轮，湖北省天门市邓家湾遗址出土；图3中(3)[12]为第一期石家河中的陶纺轮，
湖北省钟祥六合遗址出土；图3中(7）~（10)[13]为湖北省石门石家河遗址出土。观察图3中的诸小图，其中(1)与(2)的区别不大，(1）~
（7)容易联想到太极的
阴阳鱼图，(8)、(9)与(10)通过弧线组成，所有形态围绕中心旋转的态势强烈，绘制上颇具匠心。现湖北省博物馆存放有这两处文化遗址出土的部分纺轮，从实物中可以看出陶纺轮上纹饰的最初面貌，采用红色或黑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然后经过焙烧而成，这样颜料的附着性能良好，以致今天仍可一窥其原始的面貌。图4为该馆馆藏石家河文化的陶纺轮实物，其中(1)与(6)为形体生动的漩涡纹，而(4)则为用曲线组成的漩涡纹。
图3：纺轮上的
漩涡纹
图4：天门市邓家湾遗址出土陶纺轮实物（湖北省博物馆馆藏）
3基于装饰视角下的纺轮纹饰考
新石器时代纺轮上的漩涡纹，绝非是几根简单线条的轻率组合，
它的外在形式与内在意蕴上，既有朴素的一面，也有神秘的一面。3.1漩涡纹的外在形式美
作为一种传统纹样，漩涡纹在视觉上能给创作者与观赏者美的享受，
具备一定的形式美法则，这也是其在装饰中长盛不衰的秘密之一。漩涡纹的原始形态可以追溯至装饰在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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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沿外壁的锥刺涡点，
其后在商周时期青铜器也有出现，但应用最多的地方是在陶器上。马家窑彩陶纹饰中，漩涡纹的比例达到20%以上。漩涡纹在陶器与青铜器上，不能像纺轮一样旋转而产生奇妙的图案，但它本身具备一定的形式美。图3中(1）~（7)的漩涡纹以“S”曲线构成的圆涡，具有秀美活泼和含蓄动感的特征，包含有节奏与韵律、对比与协调、黑与白、动与静以及局部与整体的形式美。图3中(8）~（10)的漩涡纹外绕钻孔，通过弧线规律排列，形成具有节奏和韵律的中心聚集形状，整体圆润流畅、柔和均匀、形态比例适中。漩涡纹在平面上模拟水流的动势，把静止的平面推向动静结合的审美效果，放大了曲线的艺术魅力。这样在纺轮上刻画纹饰，纺轮超越了工具的范畴变成一件艺术品。3.2漩涡纹的内在意蕴
从先民所处的自然环境与生存状态之上解读漩涡纹，其涵义应该是多重的。一是，先民在制造器物时，器物的形制也与自然形象产生联系。天上的太阳、水中的漩涡、卷曲的长蛇、植物的须蔓、篝火的形状等，不可否认这些具备涡纹的常见形象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先民对世界的认识与记忆。图3中(1）~（7)的漩涡纹，因形体沿边有旋转的圆弧，
形像转动着的火焰，因而也被称之为“火纹”。火纹是太阳的象征，前面论述它与太阳崇拜或是巫术的效应有关。漩涡纹也形像卷曲的长蛇，长蛇可能是蛇图腾部
落的族徽。图3中(8）~（9)的漩涡纹，以弧线型围绕中心作旋转，作为漩涡纹形态的变体。图3中(10)则形像多块石块落入水中，溅起的水波纹；二是，原始思维的混沌特性下，纹饰是信仰与观念的承载物。漩涡纹一般认为是易卦的形象，表现出来的阴阳互补、虚实相生、象法天地，这也成为中国古代图案与造物的思想源头部分。按照《周易》里提到的“制器尚象”，先民在观察与思索自然时，形象思维先诸于逻辑思维，用具体形象来寓意意象。漩涡纹以圆润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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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HIONGUIDE二零一七年四月/第六卷第二期
线与形体构成“S”形为基本骨架结构，旋转起来，产生无休止的循环和往复的错觉。循环不息、无往不复是中国传统哲学对时间的认识。当一个数字明显超过其直接意义时就有了象征性，
图3中(9)的漩涡纹有三组每组五根的线条，古代以木、金、水、火、土五材为基本元素，以青、赤、白、黑、黄五基本色。基于以上漩涡纹的意蕴应该是多元的，在征服大自然中，处于一种记事的目的，表现为朴素的一面，漩涡纹是自然万物的记录或宇宙规律的认识；在向大自然妥协时，祈求天神的庇护，表现为神秘的一面，便有了宗教的信仰与图腾的崇拜，漩涡纹寓意于太阳就不难理解。因而推测漩涡纹的创造正是受到自然环境与生存条件制约下，纹饰的内在意蕴肇始于先民的现实生活之中。
4基于功能视角下的纺轮纹饰考
纺轮纹饰不排除功能因素，在设计上有理智的参与，表现出对传统纹饰的知性选择与再造。从生产实践来看原始人类造物的法则，使用价值先于审美价值。4.1基于钻孔的需要
纺轮工作时，需要通过手搓动锭杆带动纺轮转动。锭杆要从纺轮上的钻孔中穿出，如若钻孔偏离纺轮的中心，则会破坏纺轮在转动时的平衡，进而影响在同样力度下纺轮捻线的长度与均匀度。可以通过科学的设计纹饰来确定纺轮的中心点，从出土纺轮实物的细节考察，纺轮纹饰有中心对称的特征，便于纺轮钻孔的定位。一是，
吴卫[14]对昙石山出土的纺轮进行比较发现，素面陶纺轮钻孔位置偏离圆心的现象比较普遍，而饰有对称结构纹饰的纺轮，其钻孔位置正处在线条交汇点，
与圆心的位置比较吻合；二是，龙博[15]对浙江地区新石器时代纺轮的调查研究，纺轮纹饰多为正面绘制，纹饰一般在正面。采用单面钻的纺轮，
从有纹饰的一面开钻，形成纺轮正反两面孔径一面大、一面小。基于这一点，也可以推测纹饰具有定位开钻位置的功能。从图3与图4中可以看
出，纺轮上纹饰多为有规律的绘制，多具有轴对称与中心对称的特征。当纺轮上精致的漩涡纹绘制完成后，可以更为准确地目测到纺轮的中心位置，便于钻孔定位。4.2基于旋转的需要
漩涡纹有旋转的动姿，通过纺轮旋转形成的图案可明确地判断纺轮在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的旋转。纺轮给麻、葛等纤维合股加捻时，搓动锭杆带动纺轮，纺轮旋转时所产生的力偶，使之在纺锤重力的作用下牵伸纤维，按照纺轮旋转的方向，以逆时针方向加捻为“S”捻，反之以顺时针方向加捻为“Z”。当外力耗尽，纺轮回转时，应及时停止纺轮旋转，将纺好的纱线收住缠绕在锭杆上，并将上端卡在倒钩或缺口处，防止继续倒转。从这一点看，在利用纺锤纺纱时，纺轮的旋转方向控制就显得尤其重要。考察江西民间非遗夏布的织造技艺，采用手工绩麻的过程中，分绺对接，从水中取出麻纤维束长丝，将其中的一条的绪头用指甲劈分成两绺，然后与准备绩接的另一条麻纤维束长丝合并捻转，再与另一绺并列，最后反方向回捻成纱；另外一种通体加“Z”捻绩接。[16]绩麻纺线是一项枯燥而辛苦的工作，加捻时“S”和“Z”的变化，让这项工作变成一个精细之活。可以推测，在利用纺锤加捻有“S”和“Z”的变化时，先民除了考虑纹样在钻孔上的定位纹样时，也会考虑让纹饰带有指示方向的功能。漩涡纹“S”形基本骨架结构，按顺时针与逆时针方向旋转时，会产生不同的图案，这种图案无疑提醒先民在工作时，把控好方向。绘有其它纹饰或素面的纺轮，则不具备这种功能，但在通体加“Z”捻绩接时，只需要形成一个顺时针方向加捻的习惯就行，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纺轮纹饰都需要有方向的提示。
另外，纺轮的旋转时，观察图案的瞬时变化，可以发现不同速率，产生不同的图案效果。纺轮旋转速度大小，可以控制纤维纱线加捻的长度与均匀度。
4.3对视觉愉悦的追求
漩涡纹能够满足对方向的观察与旋转时对速率的把控，而作为一种图案，就不能抹杀它的装饰意义。漩涡纹旋转时形成变幻莫测的漩涡，视觉上会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从而产生心里上的愉悦，减少纺绩工作单调带来的疲劳感。另外，漩涡纹旋转起来会造成速度上的加快和绵延不断的错觉。纺轮上的漩涡纹主要出现在新石器晚期，晚于其它类型的纹饰。试想先民在物质生活得到改善后，在精神上的追求则显得水到渠成。纺轮上的漩涡纹是在满足对生产实践活动指导意义的前提下，后追求视觉上愉悦的一种创造。
5结语
学界对纹饰的研究，多剥离纹饰装饰的载体，往往会对某一类纹饰归纳就其本身推测涵义。纺轮是先民利用工具的智慧体现，利用纹饰确定纺轮的钻孔位置，根据纹饰的走向观察纺轮转动时纱线的捻向和速率，
以及在旋转过程中产生视觉的愉悦，纹饰承担着多重的功能。研究纺轮上的漩涡纹，如果剥离纺轮作为工具的载体，以及先民创造纹饰真正现实的目的，展开对纺轮纹饰象征的想象，只能是一种主观臆测。纺轮纹样并非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形式，其内容是生产技能的积累和日常自然形象的提取，经过先民对两者权衡后综合的产物，其具备有实用与审美的双重功能。
漩涡纹饰其内在的意蕴与优美的外在形式，体现了中国传统艺术的装饰魅力。受原始混沌思维的影响，先民造物的观念，一方面在生存本能的驱动，追求为人造物的朴素本质，另一方面，屈服于自然的威力，追求超越功能的精神价值，在宗教领域需求解脱，使原始造物附上神秘的面孔，实用和宗教是原始社会造物设计思想的特点。进而推测，原始时期器物
服饰与文化：考据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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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纹样装饰，存在这样一种思路，一旦器物上纹饰的实用目的达到后，为了象征或是视觉上愉悦，而对实用的纹样进行重新设计，或是选择具备实用与审美双重功能的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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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