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团瑟瑟发抖的暖

朱成玉 《 生命时报 》( 2014年05月30日   第 23 版)

有人说,这辈子在你身边陪伴过你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一只小猫小狗,哪怕是一盆花,也证明它们和你是有缘分的。

一个下雨的夜里,一只流浪猫贴着我的窗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打开窗子放它进来,它的身上发出腥臊的气味,很是难闻,我给它好好洗了个澡。

猫从我的后背开始向上攀爬,一直爬到我的肩头,然后安安静静地贴在我的耳边,一动不动。我想,这肯定是一只太缺少关爱的猫,它用这样暧昧的讨好方式让我留下它,我又怎么忍心将它赶出去呢?

第二天,在仓库里,我竟然看到它捕捉了一只很大的老鼠。它的皮毛被老鼠咬掉了好几撮,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它一边不停地舔舐着伤口,一边“喵喵”地向我叫着,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本事。这种不自量力,我猜想肯定不完全是在逞强,它一定是在报恩吧。它或许只是想为我做点儿什么。

它最终还是与我不告而别了,或许是找到了以前的主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都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它第一天来的那一晚,就睡在我的被窝里,脚底下,盘着一团瑟瑟发抖的暖。我暖着它,它又何尝不是在暖我。

很多年前,在粮库做工的时候,捡回来一只吃了老鼠药奄奄一息的鸽子。它瑟瑟发抖,用哀伤的眼神看我。我给它不停地灌水,或许是老鼠药被雨淋得失去了药效,它竟奇迹般地被我救活了。在我的屋檐上,她重新抖擞起精神来。我喜欢把粮食放在手掌上喂它,它轻轻地啄,似乎怕啄疼我,吃饱了,就飞到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咕咕地叫着。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一些好听的话。

纯白的鸽子,像一团雪,让我时不时地不免担心,它会被阳光融化掉。它不但没有融化掉,而且还陆陆续续地引回来一大群野鸽子,我的屋檐从来没有这般生机盎然过。倒是我,被这一团团,一簇簇的暖给融化了。一颗心,再不愿去追名逐利,变得柔软,变得慵懒,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阳光,享受风。

妻子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一根鸭掌木,看起来就是一根光秃秃的棍儿,那一层老皮,仿佛皴裂的老人的手臂,我开玩笑说:“这是哪家老人的拐杖吧!”

妻子却执意说它还有生命,“你看这树根儿,还有很多须子在呢,那证明它还活着。”

我仔细看过去,的确,很多细小的根须,如同不忍离别的触手,紧紧攀附着那生命的主体。

妻子细心地把它移植到一个大花盆里,精心照料,它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几乎是一天一个小巴掌,慢慢地,那干巴巴的树身上就有无数个小巴掌在鼓掌了,似乎在欢庆自己重新复苏的生命。

我想,万物都是有灵的吧。这棵老木,垂垂朽矣,可是竟然使劲儿地将自己抽巴巴的身体,再焕发出一次青春来。那是对我们善念的回报啊!

那颤巍巍地冒出来的几丝柔绿,仿佛一团瑟瑟发抖的暖。借着那微弱的一团暖意,多冷的冬天我都不再畏惧。▲

朱成玉 《 生命时报 》( 2014年05月30日   第 23 版)

有人说,这辈子在你身边陪伴过你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一只小猫小狗,哪怕是一盆花,也证明它们和你是有缘分的。

一个下雨的夜里,一只流浪猫贴着我的窗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打开窗子放它进来,它的身上发出腥臊的气味,很是难闻,我给它好好洗了个澡。

猫从我的后背开始向上攀爬,一直爬到我的肩头,然后安安静静地贴在我的耳边,一动不动。我想,这肯定是一只太缺少关爱的猫,它用这样暧昧的讨好方式让我留下它,我又怎么忍心将它赶出去呢?

第二天,在仓库里,我竟然看到它捕捉了一只很大的老鼠。它的皮毛被老鼠咬掉了好几撮,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它一边不停地舔舐着伤口,一边“喵喵”地向我叫着,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本事。这种不自量力,我猜想肯定不完全是在逞强,它一定是在报恩吧。它或许只是想为我做点儿什么。

它最终还是与我不告而别了,或许是找到了以前的主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都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它第一天来的那一晚,就睡在我的被窝里,脚底下,盘着一团瑟瑟发抖的暖。我暖着它,它又何尝不是在暖我。

很多年前,在粮库做工的时候,捡回来一只吃了老鼠药奄奄一息的鸽子。它瑟瑟发抖,用哀伤的眼神看我。我给它不停地灌水,或许是老鼠药被雨淋得失去了药效,它竟奇迹般地被我救活了。在我的屋檐上,她重新抖擞起精神来。我喜欢把粮食放在手掌上喂它,它轻轻地啄,似乎怕啄疼我,吃饱了,就飞到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咕咕地叫着。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一些好听的话。

纯白的鸽子,像一团雪,让我时不时地不免担心,它会被阳光融化掉。它不但没有融化掉,而且还陆陆续续地引回来一大群野鸽子,我的屋檐从来没有这般生机盎然过。倒是我,被这一团团,一簇簇的暖给融化了。一颗心,再不愿去追名逐利,变得柔软,变得慵懒,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阳光,享受风。

妻子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一根鸭掌木,看起来就是一根光秃秃的棍儿,那一层老皮,仿佛皴裂的老人的手臂,我开玩笑说:“这是哪家老人的拐杖吧!”

妻子却执意说它还有生命,“你看这树根儿,还有很多须子在呢,那证明它还活着。”

我仔细看过去,的确,很多细小的根须,如同不忍离别的触手,紧紧攀附着那生命的主体。

妻子细心地把它移植到一个大花盆里,精心照料,它竟然真的“起死回生”了。几乎是一天一个小巴掌,慢慢地,那干巴巴的树身上就有无数个小巴掌在鼓掌了,似乎在欢庆自己重新复苏的生命。

我想,万物都是有灵的吧。这棵老木,垂垂朽矣,可是竟然使劲儿地将自己抽巴巴的身体,再焕发出一次青春来。那是对我们善念的回报啊!

那颤巍巍地冒出来的几丝柔绿,仿佛一团瑟瑟发抖的暖。借着那微弱的一团暖意,多冷的冬天我都不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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