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会飞的人,才能摘下这道悬崖上的人间美味

拾遗物语“岩耳炖鸡”,是一道汉族传统名菜。顾名思义,这道菜最主要的材料是岩耳和鸡。鸡倒是常有,岩耳却不常见。岩耳大多生长在高山的砂岩绝壁上,采摘极其困难。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如果你在餐桌上吃到岩耳,

请您一定不要忘了,那些冒着生命危险采岩耳的岩耳客。

  岩耳有多珍贵呢?《本草纲目》里记载:气味甘,清平无毒,有明目益精之功能;它素有“素中荤”“植物肉”的美称;在古代,它被列为贡品,寻常老百姓难得一见;旧时,三斗谷可以换一两岩耳,还可用岩耳来抵交粮赋。但从古至今,得之却有两难。

  第一,岩耳生长极其缓慢。俗话说得好,“三年长个疤,五年铜钱大,三十年才长巴掌大。”所以,成熟的岩耳量极少。第二,采摘极其困难。岩耳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大多长在悬崖峭壁上。想要摘得,需要人飞檐走壁。物以稀为贵,一斤岩耳可卖1000元。于是,大山里有了份刀尖上讨饭吃的营生——岩耳客。

  吴应会就是一名岩耳客,从事这一行当,已经有10多年了。1973年,吴应会出生在重庆城口县,一个群山包围的小县城,盛产高山美食,岩耳,就是其中一种。吴应会的老家在高楠乡方斗村,一个座落在群山夹缝下的村庄,乘车到县城要一个多小时。离县城远,这里的村民只有靠山吃山,住的是垛木房,山里就地取材,用木头一层一层垛上去,因而得名“垛木房子”。从小,吴应会就在山野间撒野惯了。

  垛木房

  虽然方斗村有“世外桃源”的美称,但它并没有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富饶。村里人的唯一出路是外出打工,吴应会也不例外,他早早地就去外地下苦力为生了。长年在外劳累,吴应会生了病,加之经常被拖欠工资,他不得不回到家乡务农。

  2002年夏末,眼看开学在即,吴应会夜夜难眠。家里的小孩上学,还差500元学费,此时,家里穷得买盐的钱都拿不出了。吴应会不舍得子女和他一样,一辈子靠下苦力打工。读书,是改变子女们唯一的出路。可是,种庄稼赚钱养小孩,实在太难了,吴应会想,干脆去采岩耳吧!

  城口山高,岩耳的成熟周期比普通岩耳长1-2年。长在火镰渣岩上的岩耳,食客的口碑也非常好。“太危险了。”妻子龙永翠不同意。龙永翠的担心不无道理,采耳有其整套秘术,旁人不通。采岩耳前需得投师拜学,入山前,要行“封山”祭……悬崖上奔走,稍不留神,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直以来,行当里流行一句话,“煤炭客埋了没死的,岩耳客是死了没埋的。”“爸爸,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女儿说。“你只管好好读书,钱的事,不用担心。”吴应会说。

  吴应会以前见过来村里采岩耳的外地人,他们三两人结伴,来往于各个绝壁上。村里人知道岩耳是好货,但没人会采,于是,大量的岩耳被外地人采走。被500元学费逼上了“梁山”的吴应会,第二天便跑去偷师学艺了。“这是眼睛上的活儿。”吴应会看了几遍,掌握了基本技巧,又买来绳子反复练习,还找了一处矮的山头“试水”。

  第一次采岩耳,吴应会还是被吓到了。站在悬崖顶,往下瞧了一眼,吴应会脑壳就晕了,迟迟不敢迈开脚步。想到女儿的学费,想到在绝壁下眼巴巴等着的妻儿,吴应会咬咬牙,扎好安全带,系上编织袋,慢慢放绳,向绝壁缓缓荡去。第一次运气不错,没有碰到什么意外,吴应会摘到了半斤岩耳。

  但是,在崖壁上采岩耳,更多时候要面临着层出不穷的各种状况。岩耳长在山区的阴凉处,而这些地方恰恰是蛇喜欢呆的地方,在山崖的石缝间,藏着不少蛇穴。一次,吴应会拉好绳索往下荡,突然,他发现在岩壁之间,盘成一团花花绿绿的毒蛇,正吐着信子,向他作出攻击状。吴应会吓得一身冷汗,两腿发软,命悬一刻,吴应会抓着绳子,脚上使力,使劲荡开几米,才躲过一劫。一旦被毒蛇咬伤,极有可能掉下悬崖。

  除了毒蛇,岩耳客最怕飞虎剪索。飞虎是一种似鸟非鸟的动物,牙齿十分尖利,喜欢咬断进山人的绳索,让人当场殒命。所以,行当里流传了一个习俗,进山采岩耳前,岩耳客必行“封山”祭。“封山”主要是封“山鬼”,封飞禽走兽,“封山”后,山里才会风平浪静。

  

  有时候,山里的猴子也要来捣乱,虽然猴子不能解开绳索,但喜欢把绳子摇得左晃右晃,弄得险象环生。因为太过危险,岩耳客一般都结伴进山,互相有个照应,出了事也有个报信的。但彼此联络不能直呼其名,只能打“哨子”(学兽叫),怕山神地鬼晓得了名字,把魂灵捉去。

  吴应会不信这些,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心中十分敬畏自然。遇到未成熟的岩耳,他从不会采;在山里遇见各种动物,从不主动侵扰;碰倒了鸟窝,他也要扶正。他相信万物有灵,向大自然讨活计,要懂得回馈与感恩。山里人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感恩知足的道理,心里头明白得很。

  做了10多年岩耳客,高楠乡大大小小的山峰,周围的悬崖峭壁,吴应会都去过。吴应会的指甲又硬又短,因为岩耳贴石壁较紧,常常要用手去抠。站在百米开外,吴应会一眼就能判断山壁上有无岩耳。“背阴的岩壁,如果远看颜色比周围略黑,且不似周围有光泽,则多为岩耳所在。”吴应会说。

  吴应会采来的岩耳,从来不愁销路。岩耳含多种微量元素,营养价值极高。村里的媳妇怀孕了,家里不管多穷,也要买点来补身子。“岩耳炖鸡”,更是一道汉族传统名菜。把岩耳在温水中浸泡后,倒入淘米水中揉搓,在土鸡快要炖好时,倒入洗净的岩耳,5-6分钟后就可起锅,炖出来的山珍,营养价值极高,味道极其鲜美。

  只可惜,吴应会是村里唯一的“岩耳客”了。几年前,附近的岩耳客因绳索断了,坠下100多米高的悬崖,当场身亡。村里没人敢来学习这门手艺。一直以来,吴应会总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上山采岩耳,他也从来不害怕。直到2011年的一天,吴应会在200多米高的岩壁上发现了大片岩耳,等他摘完后,才发现绳子被一凸起的岩石绊住——滑不动了。采岩耳是从上往下的单程路,走不了回头路。吴应会被卡在中间,上不去,又下不来。天色渐暗,吴应会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从那以后,吴应会开始羡慕那些结伴的采耳客,

他也希望有一个人一起采岩耳,

他怕自己出了事,没个人报信,让家里的妻儿担心。从那以后,龙永翠只要有空,都会陪丈夫一起去采耳。“陪在他身边,心里踏实些。”龙永翠说。“虽然危险,可是这就是生活。”吴应会说。

拾遗物语“岩耳炖鸡”,是一道汉族传统名菜。顾名思义,这道菜最主要的材料是岩耳和鸡。鸡倒是常有,岩耳却不常见。岩耳大多生长在高山的砂岩绝壁上,采摘极其困难。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如果你在餐桌上吃到岩耳,

请您一定不要忘了,那些冒着生命危险采岩耳的岩耳客。

  岩耳有多珍贵呢?《本草纲目》里记载:气味甘,清平无毒,有明目益精之功能;它素有“素中荤”“植物肉”的美称;在古代,它被列为贡品,寻常老百姓难得一见;旧时,三斗谷可以换一两岩耳,还可用岩耳来抵交粮赋。但从古至今,得之却有两难。

  第一,岩耳生长极其缓慢。俗话说得好,“三年长个疤,五年铜钱大,三十年才长巴掌大。”所以,成熟的岩耳量极少。第二,采摘极其困难。岩耳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大多长在悬崖峭壁上。想要摘得,需要人飞檐走壁。物以稀为贵,一斤岩耳可卖1000元。于是,大山里有了份刀尖上讨饭吃的营生——岩耳客。

  吴应会就是一名岩耳客,从事这一行当,已经有10多年了。1973年,吴应会出生在重庆城口县,一个群山包围的小县城,盛产高山美食,岩耳,就是其中一种。吴应会的老家在高楠乡方斗村,一个座落在群山夹缝下的村庄,乘车到县城要一个多小时。离县城远,这里的村民只有靠山吃山,住的是垛木房,山里就地取材,用木头一层一层垛上去,因而得名“垛木房子”。从小,吴应会就在山野间撒野惯了。

  垛木房

  虽然方斗村有“世外桃源”的美称,但它并没有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富饶。村里人的唯一出路是外出打工,吴应会也不例外,他早早地就去外地下苦力为生了。长年在外劳累,吴应会生了病,加之经常被拖欠工资,他不得不回到家乡务农。

  2002年夏末,眼看开学在即,吴应会夜夜难眠。家里的小孩上学,还差500元学费,此时,家里穷得买盐的钱都拿不出了。吴应会不舍得子女和他一样,一辈子靠下苦力打工。读书,是改变子女们唯一的出路。可是,种庄稼赚钱养小孩,实在太难了,吴应会想,干脆去采岩耳吧!

  城口山高,岩耳的成熟周期比普通岩耳长1-2年。长在火镰渣岩上的岩耳,食客的口碑也非常好。“太危险了。”妻子龙永翠不同意。龙永翠的担心不无道理,采耳有其整套秘术,旁人不通。采岩耳前需得投师拜学,入山前,要行“封山”祭……悬崖上奔走,稍不留神,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直以来,行当里流行一句话,“煤炭客埋了没死的,岩耳客是死了没埋的。”“爸爸,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女儿说。“你只管好好读书,钱的事,不用担心。”吴应会说。

  吴应会以前见过来村里采岩耳的外地人,他们三两人结伴,来往于各个绝壁上。村里人知道岩耳是好货,但没人会采,于是,大量的岩耳被外地人采走。被500元学费逼上了“梁山”的吴应会,第二天便跑去偷师学艺了。“这是眼睛上的活儿。”吴应会看了几遍,掌握了基本技巧,又买来绳子反复练习,还找了一处矮的山头“试水”。

  第一次采岩耳,吴应会还是被吓到了。站在悬崖顶,往下瞧了一眼,吴应会脑壳就晕了,迟迟不敢迈开脚步。想到女儿的学费,想到在绝壁下眼巴巴等着的妻儿,吴应会咬咬牙,扎好安全带,系上编织袋,慢慢放绳,向绝壁缓缓荡去。第一次运气不错,没有碰到什么意外,吴应会摘到了半斤岩耳。

  但是,在崖壁上采岩耳,更多时候要面临着层出不穷的各种状况。岩耳长在山区的阴凉处,而这些地方恰恰是蛇喜欢呆的地方,在山崖的石缝间,藏着不少蛇穴。一次,吴应会拉好绳索往下荡,突然,他发现在岩壁之间,盘成一团花花绿绿的毒蛇,正吐着信子,向他作出攻击状。吴应会吓得一身冷汗,两腿发软,命悬一刻,吴应会抓着绳子,脚上使力,使劲荡开几米,才躲过一劫。一旦被毒蛇咬伤,极有可能掉下悬崖。

  除了毒蛇,岩耳客最怕飞虎剪索。飞虎是一种似鸟非鸟的动物,牙齿十分尖利,喜欢咬断进山人的绳索,让人当场殒命。所以,行当里流传了一个习俗,进山采岩耳前,岩耳客必行“封山”祭。“封山”主要是封“山鬼”,封飞禽走兽,“封山”后,山里才会风平浪静。

  

  有时候,山里的猴子也要来捣乱,虽然猴子不能解开绳索,但喜欢把绳子摇得左晃右晃,弄得险象环生。因为太过危险,岩耳客一般都结伴进山,互相有个照应,出了事也有个报信的。但彼此联络不能直呼其名,只能打“哨子”(学兽叫),怕山神地鬼晓得了名字,把魂灵捉去。

  吴应会不信这些,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心中十分敬畏自然。遇到未成熟的岩耳,他从不会采;在山里遇见各种动物,从不主动侵扰;碰倒了鸟窝,他也要扶正。他相信万物有灵,向大自然讨活计,要懂得回馈与感恩。山里人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感恩知足的道理,心里头明白得很。

  做了10多年岩耳客,高楠乡大大小小的山峰,周围的悬崖峭壁,吴应会都去过。吴应会的指甲又硬又短,因为岩耳贴石壁较紧,常常要用手去抠。站在百米开外,吴应会一眼就能判断山壁上有无岩耳。“背阴的岩壁,如果远看颜色比周围略黑,且不似周围有光泽,则多为岩耳所在。”吴应会说。

  吴应会采来的岩耳,从来不愁销路。岩耳含多种微量元素,营养价值极高。村里的媳妇怀孕了,家里不管多穷,也要买点来补身子。“岩耳炖鸡”,更是一道汉族传统名菜。把岩耳在温水中浸泡后,倒入淘米水中揉搓,在土鸡快要炖好时,倒入洗净的岩耳,5-6分钟后就可起锅,炖出来的山珍,营养价值极高,味道极其鲜美。

  只可惜,吴应会是村里唯一的“岩耳客”了。几年前,附近的岩耳客因绳索断了,坠下100多米高的悬崖,当场身亡。村里没人敢来学习这门手艺。一直以来,吴应会总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上山采岩耳,他也从来不害怕。直到2011年的一天,吴应会在200多米高的岩壁上发现了大片岩耳,等他摘完后,才发现绳子被一凸起的岩石绊住——滑不动了。采岩耳是从上往下的单程路,走不了回头路。吴应会被卡在中间,上不去,又下不来。天色渐暗,吴应会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从那以后,吴应会开始羡慕那些结伴的采耳客,

他也希望有一个人一起采岩耳,

他怕自己出了事,没个人报信,让家里的妻儿担心。从那以后,龙永翠只要有空,都会陪丈夫一起去采耳。“陪在他身边,心里踏实些。”龙永翠说。“虽然危险,可是这就是生活。”吴应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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