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Ｎｏ．１１，２０１０
浙江社会科学
ＺＨＥＪＩＡＮＧ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２０１０年１１月
Ｎｏｖ．，２０１０
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
——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口廖芳玲
内容提要《历史理性批判文集》是康德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方面的重要文献，体现了康德的理想主义情怀。但是，康德的理想主义并不是无本之木，而是一种建基于现代主义之上的哲学谋划，在对理性的讴歌与对自由的颂扬之下，康德的历史哲学表现出明显的现代主义特质。正是在理性与自由这一现代主义精神的审视下，康德把人类的目光引向普遍法治即人类永久和平的未来，从而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情怀。但遗憾的是，康德的理想主义终究难以超越鲜活逼真的历史。
关键词
康德
理想主义
现代主义
理性
自由
作者廖芳玲，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浙江科技学院社科部讲师。（杭州
３１００２３）
《历史理性批判文集》是康德除了三大批判之外的一本重要的历史哲学论文集，何兆武先生曾称其为康德的“第四批判”④，虽然在这一问题上富有争议，但有一点能够达成共识，那就是，要正确理解康德，除了三大批判外，对这本文集也必须进行探究。
一般认为，康德在此文集中透露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关切当代人类世界的现代主义观念（现代性或启蒙观念），但笔者认为，在康德的历史哲学中，现代主义观念表现只是其基石，理想主义关怀才是康德历史哲学的真正旨归。就此，本文力图从理想主义角度对康德《文集》进行另外一种解读，并试图通过这一解读展示贯穿康德《文集》的两条线索：一是康德理想主义情怀的现代主义根基，通过对理性的讴歌和对自由的颂扬，康德进行了一种现代主义的哲学谋划；二是作为一种国家形而上学的历史理论，康德洋溢着满腔的理想主义哲学情怀。
一、理性与自由：现代主义的哲学谋划
从康德的批判哲学开始，人类的观念世界和行为世界开始步人真正的现代主义社会。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由此进入一个完全不同于中世纪的时代，开始了真正追求科学、民主、自由和人的权利，理性占据了完全的上风，而信仰则被践踏在脚下。“全部康德的批判哲学代表着近代的人的自我觉醒的高峰，它的实质就在于论证人的尊严、独立和自由；因此在历史上就成为针对着等级制和特权制的反题，它在这种意义上就成为在哲学层次上论证法国革命天赋人权的理论。”何先生这段话说得恰到好处，一笔点着康德历史哲学的要害，而这也就是现代主义精神的源泉。康德历史哲学中所表现出来的现代性是从两个方面得到体现的，即对理性的讴歌和对自由的颂扬。
在《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普遍历史观念》中，
康德以其独特的历史哲学确定了理性的主导原
７３
万方数据
廖芳玲：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则。他在该文中开门见山指出历史学所从事的事业绝不是那种材料式地呈现自然事件与人类行为，而是不管它们的原因可能是多么的隐蔽，但历史学却能使人希望：当它考察人类意志自由的作用整体时，它却可以揭示出它们有着一种合规律的进程，并且就以这种方式把从个别主体上看来显得杂乱无章的东西，在全体的物种上却能够认为是人类原始的秉赋之不断前进的，虽则又是漫长的发展。④在康德看来，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都是一种合规律的运动，但这种合规律并没有否认人在其中的自由意志与理性的作用。个别的人，甚至于整个民族，很少想得到：当每一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心意并且往往是彼此相冲突地在追求着自己的目标时，他们却不知不觉地朝着他们自己
所不认识的自然目标作为一个引导而在前进着，
是为了推进它而在努力着。④
为了更进一步地表述他的这种在人的自由意志与理性基础上的合目的的与合规律的历史观，
他提出了人类之普遍历史观念的九个命题。应该
说，在这九个命题中，康德现代主义历史观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命题一：一个被创造物的全部自然秉赋都注定了终究是要充分地并且合目的地发展出来的。④自然或人类社会被创造出来，也就说明了最终会有它发展的方向。不然，照康德的说法，“偶然性就会取代理性的线索”。＠对这句话我们可以做正面的理解，在人类社会的这种合目的的发展过程中，贯穿于其中的是人的理性这一条线索。
这种观点在命题二和命题三中得到了说明。
命题二：这些自然秉赋的宗旨就在于使用人的理性，它们将在人——作为大地之上惟一有理性的被创造物——的身上充分发展出来，但却只能是在全物种的身上而不是各个人的身上。Ⅻ命题三：
大自然要使人类完全由其自己本身就创造出来超乎其动物生存的机械安排之上的一切东西，而且除了其自己本身不假手于本能并仅凭自己的理性所获得的幸福或美满而外，就不再分享任何其他的幸福或美满。叫
这两个命题所反映出来的观点已经宣示，理
性在被创造物或大自然的发展中的重大作用。在命题二中，康德把人及其理性抬高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人是“作为大地上惟一有理性的被创造
７４
万方数据
物”，那么，再明显不过了，大自然要实现其目的，还把这大地上惟一的理性存在物赋予人，这就说明，人类依靠理性和以理性为基础的意志自由创造一切。正如康德所言，人类并不是由本能所引导着的，或者是由天生的知识所哺育、所教诲着的，人类倒不如说是要由自己本身来创造一切的。
《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这篇文章是康德为他那个时代起草的一份宣言书。他在开篇就指出，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在此基础上他指出，真正的启蒙不是国家体制的改天换地，而是思想方式的转变，他说，通过一场革命或许很可以实现推翻个人专制以及贪婪心和权势欲的压迫，但却绝不可能实现思想方式的真正变革。
在该文中，康德把自由特别是思想言论自由提高到无比重要的高度，他甚至说，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在此，康德在对理性的公开运用和私下运用进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并且惟有它才能带来人类
的启蒙。言下之意，启蒙时代的标志就是要能公开
运用理性的自由。而在康德那里，公开运用自己理德曾与当时普鲁士的检查制度发生过冲突。⑨
应该说，康德对言论自由的分析也仅仅局限于言论自由，并把言论自由抬到标志启蒙时代的高度，但是，康德也囿于那个时代，并没有更进一步提出行动自由的要求，他在张扬其公开运用理性的自由的观点时，对其他的公民行为进行了有力地驳斥，这样的行为包括军官抗声争辩上级交给的命令的合法性和公民不能拒绝缴纳规定于他的税额。这种驳斥其实表明了康德对现行体制的让步。
康德对于当时有些人的“我们目前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启蒙了的时代”的质问，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康德认为，对普遍启蒙的或者说对摆脱自己所加给自己的不成熟状态的障碍也逐渐地减少
了。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也表达了同样的
行了区别对待，并且把理性的公开运用提高到人类启蒙的高度。对于哪些限制有碍启蒙哪些能促进启蒙这个问题，康德给予了回答：必须永远要有公性的自由就是指言论自由，为了争取这一自由，康
浙江社会科学
意思，我们的时代是一个批判的时代，一切事物都必须接受批判，而要对时代进行批判，则需要公开运用我们的理性，这便是启蒙时代的到来。
康德１７８５年在《柏林月刊》上发表的《人类
历史起源臆测》，尽管整篇借鉴的是上帝造人的
《圣经》说法，但是，在上帝创造人的每一步，人的
自由意志或理性使得人逐步与动物拉开了距离，
并逐步使人本身拥有了尊严。在创世纪之初，意识到自己的理性乃是一种可以使自己超出于一切动物都被局限着的那种范围之外的能力——却是
非常重要的。继而，在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从而人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他发现自己有一种为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能力，而不是像别的动物那样被束缚于惟一的一种生活方式。凹在康德看来，这种自由意志的产生，是人之为人的先决条件，有了自由意志后，人具有了智慧，也就
具有了人性和人的尊严，也正是在自由选择的基
础上，人脱离了自然，从而建立起人类社会即国
家。正是理性告诉人类，理性使得人类摆脱蒙昧，人类因此理解到人自己才是大自然的目的，大地上所生存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匹敌。
《万物的终结》一文是为了抨击当时德国流
行的神学而作的，康德立足于启蒙运动时代人的理性和道德自由学说，回应了神学上关于“世界
末日”的命题。毫无疑问，康德反对神学一元论
和二元论，还是从他的理性批判角度说的，正如康
德在文中所说，“单一论者的体系和二元论者的
体系这两者作为信条来考虑，似乎都完全越出人类理性的思辨能力之外，并且一切似乎都使我们归结到要把这种理性观念绝对地仅仅限制在实践
运用的条件之下。”吵康德告诫人们，永远也不要冒险凭借思辨理性去超越经验的界限，这一观点也正是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所表达的，凹而
康德正是从纯粹思辨理性的角度回答了万物终结的问题。在理性的思辨运用方面，我们是无法设想万物的终结的，而只有在理性的实践运用上，万物的终结才能被我们所设想。“理性按这种观念
而加以实践运用的规律……我们的道德状况就其
心意而言是根本不服从任何时间的变化的。”“这
一观念不管是多么地超出我们的领会之外，却在
实践方面与理性密切联系着的。”∞
在《永久和平论——一部哲学规划》一文中，
万方数据
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康德以理性的原则构建了和平的宪法，以之为现
代国家的形而上学奠定了基础。在国与国之间永
久和平的先决条款中，他规定了六项原则；在各国之间永久和平的正式条款中，康德规定了三项正
式条款。应该说，这些条款都是理性原则的体现，值得注意的是对永久和平的秘密条款（第二条系论）：哲学家有关公共和平可能性的条件的那些
准则，应该被准备进行战争的国家引为忠告。这
一条款很有意思，其目的是保证权力和理性的制
衡。理性的自由判断不能被权力干涉，而权力的
实现需要兼听则明。因为“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必须使得哲学家得以从事自己该从事的职业，法学家应该倾听他们的话语，惟有如此，
才能真正保证国家的永久和平。
从以上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康德历史哲学中建立在理性和自由基础之上的现代
主义原则。康德之后，出现了很多伟大的哲学家，也出现了很多的哲学流派，但有一点是我们不得
不承认的，那就是，无论是不久于康德之后的黑格
尔还是当代的胡塞尔、海德格尔，也无论是结构主
义还是解构主义或者是批判理论，都无法摆脱康
德历史哲学所反映的现代精神。正是康德历史哲学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现代主义因素，构成了其理想主义关怀的重要源泉。
二、国家形而上学：理想主义的哲学情怀
透过《历史理性批判文集》可以看出，康德并
不像传统的历史学家那样去编写一部人类琐碎经
验的历史，而是试图以一位哲学家的历史眼光提供历史研究的一般方式，这就是他所谓的“普遍历史观念”。而这一“普遍历史观念”尽管说是建
立在人类社会的历史分析之上，实则是对公民社
会即国家的一种形而上学的考察。因此，康德眼
中的历史是哲学的历史，正是这种哲学的历史学
家的设定，使得康德能够超越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而获得一种“世界公民与永久和平”的宽宏视野，在这样一种视野中，康德历史哲学的理想主义
情怀更得到了彰显。
在人类之普遍历史观念的命题五中，康德提
出“建立起一个普遍法治的公民社会”的口号。
对于命题五所表现出来的精神，我们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首先，这一命题是在肯定
７５
廖芳玲：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人的自由的前提下提出来的，因为，惟有在社会里，并且惟有在一个高度自由，同时这种自由的界限能够保证与别人的自由共存共处的社会里，大自然和人类的全部秉赋才会实现，也正因为自
由——这自由一定是会有界限的——所以才有普
遍法治的必要。其二，正如康德所指出的，“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最高任务就必须是外界法律之下的自由与不可抗拒的权力这两者能以最大可能的限度相结合在一起的社会。”够这也就表明，自由应该建立理性和法治的基础之上，说到底，理性（完全正义的公民宪法）是公民社会得以能合目的地发展的先决因素。最后，这一命题里含有康德对人类历史的理想主义关怀。在康德那里，普遍的言，在康德的时代，这无疑具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在对命题七的解说中，康德运用了“各民族
希望国与国之间永久和平从而达到世界王国７６
万方数据
有通过它永恒的和平才是可能。＠康德在此通过对战争与自由状况的追问，从而提出了永恒和平的设想，表现了康德强烈的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情怀，不管永恒和平有没有可能实现。
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的结论中，康德提出了三个希望，如果说他的第一个希望即我们应该满足于天意还带有宿命论色彩的话，那么第三个希望则完全是对未来“黄金时代”的设想，他说，人类彻底的平等、人类之间永恒的和平，总而言之，是一种无忧无虑地只在闲情逸致之中优游或者是在天真哲学所探讨的一部人类最古老的历史的结论在《永久和平论》和《重提这个问题：人类是康德认为每个国家的公民体制都应该是共和至于公共性，康德在《永久和平论》的那个长无邪的嬉戏里面卒岁的纯粹的享乐。∞
便是如此：应该满足于天意，应该满足于人间事务全体的总进程，这个进程并不是由善开始走向恶。而是从坏逐步地发展到好，对于这一进步，每一个人都受到大自然本身的召唤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作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我们可以把这看成是一份康德理想主义的宣言，他中肯地预言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会越来越完善，这一预言便在随后的文章中得到了体现。
法治并不仅针对某一个民族国家而是就全世界而彩。这一层意思也很好地在第六和第七个命题里得以体现。因为在命题七里，康德表示，建立一部完美的公民宪法这个问题，有赖于国家合法的对外关系这个问题，并且缺少了后者，前一个问题就不能得到解决。
的联盟”、“联合的力量”和“世界公民”等词汇，从这些术语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康德的那一种理想主
在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吗？》两文中，康德从共和体
制和公共性两方面谈到了国家不断改善和人类不断前进的愿望。
体制。根据有三：首先是根据一个社会的成员（作为人）的自由原则；其次是根据所有人对于惟一共同立法的依赖原理；最后是根据他们（作为国家公民）的平等法则而奠定的。在康德看来，共和制除了具有权利概念的纯粹来源外，还具有永久和平的前景，因此，共和制成了世界永久和平的保障，只有在共和制下才不会导致战争。唯有共和的体制才是完美地符合人类权利的唯一体制，但也是极其难于创立而又难于维持的体制，乃至许多人都认为它必须得是一个天使的国家，因为人类以其自私的倾向是不能够有那么崇高的形式的体制的。∞康德的理想主义显露无遗。
长附录中，给予了充分的论述。康德从公共权利的先验概念来讨论政治与道德的一致性问题。他首先明确指出，公共性这一形式是每一项权利要求中都包含有的，因为没有它就不会有正义。康
义情怀。这一种情怀在《论永久和平——一部哲
学规划》一文中得到了更好的体现。康德在对九个命题的总结中说，人类的历史大体上可以看作
是大自然的一项隐蔽计划的实现，为的是要奠定
一种对内的、并且为此目的同时也就是对外的完美的国家宪法，作为大自然得以在人类的身上充分发展其全部禀赋的唯一状态。因此人类必然在期待着一个未来的、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家共同体，而这将揭开历史的新一页。
的这一理想主义关怀也体现在此《文集》的另一些论文中。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的结论部分，康德承认，在人类目前所处的文化阶段里，战争乃是带动文化继续前进的一种不可或缺的手段。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永久和平的理想是建立在对现实国与国之间的状况之上的。那么，什么时候永久和平才可能实现呢？康德认为，惟有达到一
个完美化了的文化之后——上帝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永恒的和平才对我们是有益的，并且也惟
浙江社会科学
德紧接着指出，正义是只能被想象为可以公开宣告的，这就说明，公共性不仅是每一种权利要求必需具备的，同时还是判断正义与否的标准。
于此，康德像在道德理论中提出三个公设一样，提出了公共权利的两个先验公设。
公设一：凡是关系到别人权利的行为而其准则与公共性不能一致的，都是不正义的。凹
公设二：凡是需要有公开性的准则的，都是与权利和政治结合一致的。∞
对于公设一，康德分别从国家权利、国际权利和世界公民权利三个方面来加以说明，特别是对于前两个方面，康德更是给予了详细的说明。对于“反叛是不是一种合权利的手段？”这个问题的回答，康德运用公设一，认为惟有公共权利的公共性这一先验原则才能解答这类问题。同样，在国际权利方面，出现了政治与道德之争，而在这上面，准则的公共性却只能是：国家之间的契约把人们联系起来仅只以维护它们彼此之间的和平为目标，而绝不能是为了兼并。
对于公设二，因为如果它们只能通过公开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它们就必须符合公众普遍目的（即幸福），而政治的本来任务就要使之一致的（使公众满意自己的状态）。
在《重提这个问题：人类是在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吗？》一文第Ａｄ，节中，康德重提公共性或公开性，指出就其公开性而言，论根据朝着世界的美好前进而奠定这一准则的难点（标题）。在这一节中，康德秉承在《永久和平论》中的旨意，强调公共性或公开性对于一个未来和平状况的重要性。他指出，禁止公开化，也就妨碍了一个民族朝着改善前进。这就表明，公开化是一个民族或整个人类朝着改善前进的必要条件，没有它，人类则不会朝着改善前进。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点也成为对这篇文章标题所提出的问题的回答。
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康德先说明了战争导致的惨痛后果，但是他并没有停留在这一点上，他说，任何人在国家的灾难这个问题上想要否定人类的健康及其朝着改善前进，我都不会责怪他……然而当前战争的惨痛后果却可以迫使政治预言家承认，人类走向改善的转折点即将到来，它现在已经是在望了。钞在这里，康德实际上表达了他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一文的结论中所表达的相同的意思，他先
万方数据
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抑后扬地说明了人类终将会在战争的惨痛之后而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在《永久和平论》的结尾康德进一步表明了永久和平实现的可能性：如果实现公共权利状态乃是义务，尽管是只存在于一种无限进步着的接近过程之中，同时又如果它是一种很有根
据的希望，那么永久和平一它迄今为止只是虚假地随着所谓缔结和平条约而来——就不是一个空
洞的观念，而是一项逐步在解决并且在不断朝着它的鹄的接近的任务了。＠这是对和平的美好期待，也是其理想主义的深刻体现。
斯人已逝，而今人犹在。回望两百多年前生活在哥尼斯堡的那个世纪贤哲的思想历程，通读他那蔚蔚大观同时又深邃浩远的三大批判，我们看到的是理性与睿智，但当我们仔细阅读他这本反映他社会历史政治情怀的文集时，我们便可深深地感觉到，康德并不是处处显示着理性的傲慢与狡黠，而是在似乎冷漠的理性运思中蕴蓄了热情似火的理想主义情怀。这种现实与理想、感性与理性相交织的情怀渗透在《历史理性批判文
集》的字里行间，体现在康德对历史——政治哲
学的深沉思考中。但康德对人类社会和民族国家命运的思考终究是充满理想主义关怀的，它也就终究难以超越逼真鲜活的历史。
注释：
①关于这一说法，邓晓芒先生曾与其展开过争论，双方各持己见，学界也有不同的看法。详见邓晓芒发表在《哲学研究》（２００４年第４期）上的《康德历史哲学：“第四
批判”和自由感——兼与何兆武先生商榷》一文。这一篇
文章也成为国内康德研究中是否有所谓“第四批判”的标志性论文。
②③④⑤⑥⑦⑧⑩⑥⑩⑩⑩⑩⑥⑩⑩①③②康德
《历史理性批判文集》，何兆武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５年版，箩７、Ｚ？、４ｊ４，５１２５、６５，８３，９２、９、７８，８０、８１，１２８，１４８、１５４，
１７５、１５５页。
⑨同上，第２５页，在这页的脚注中，该《文集》中文译者对此作了强调．说明了康德在当时对言论自由的重视，这一观点也体现在康行的另一篇文章《论通常的说法：这在理论上可能是正确的，但在实践上是行不通的》。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杨祖陶校，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４年版。康德在第二版序言中明说了他的第一批判的主旨，他划分物自体和现象两个领域，目的在于为思辩理性划清界限。同时为信仰留地盘。
责任编辑俞伯灵徐东涛
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廖芳玲， Liao Fangling
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杭州,310023浙江社会科学
ZHEJIANG SOCIAL SCIENCES2010(11)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zjshkx201011011.aspx
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Ｎｏ．１１，２０１０
浙江社会科学
ＺＨＥＪＩＡＮＧ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２０１０年１１月
Ｎｏｖ．，２０１０
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
——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口廖芳玲
内容提要《历史理性批判文集》是康德历史哲学和政治哲学方面的重要文献，体现了康德的理想主义情怀。但是，康德的理想主义并不是无本之木，而是一种建基于现代主义之上的哲学谋划，在对理性的讴歌与对自由的颂扬之下，康德的历史哲学表现出明显的现代主义特质。正是在理性与自由这一现代主义精神的审视下，康德把人类的目光引向普遍法治即人类永久和平的未来，从而表现出强烈的理想主义情怀。但遗憾的是，康德的理想主义终究难以超越鲜活逼真的历史。
关键词
康德
理想主义
现代主义
理性
自由
作者廖芳玲，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浙江科技学院社科部讲师。（杭州
３１００２３）
《历史理性批判文集》是康德除了三大批判之外的一本重要的历史哲学论文集，何兆武先生曾称其为康德的“第四批判”④，虽然在这一问题上富有争议，但有一点能够达成共识，那就是，要正确理解康德，除了三大批判外，对这本文集也必须进行探究。
一般认为，康德在此文集中透露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关切当代人类世界的现代主义观念（现代性或启蒙观念），但笔者认为，在康德的历史哲学中，现代主义观念表现只是其基石，理想主义关怀才是康德历史哲学的真正旨归。就此，本文力图从理想主义角度对康德《文集》进行另外一种解读，并试图通过这一解读展示贯穿康德《文集》的两条线索：一是康德理想主义情怀的现代主义根基，通过对理性的讴歌和对自由的颂扬，康德进行了一种现代主义的哲学谋划；二是作为一种国家形而上学的历史理论，康德洋溢着满腔的理想主义哲学情怀。
一、理性与自由：现代主义的哲学谋划
从康德的批判哲学开始，人类的观念世界和行为世界开始步人真正的现代主义社会。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由此进入一个完全不同于中世纪的时代，开始了真正追求科学、民主、自由和人的权利，理性占据了完全的上风，而信仰则被践踏在脚下。“全部康德的批判哲学代表着近代的人的自我觉醒的高峰，它的实质就在于论证人的尊严、独立和自由；因此在历史上就成为针对着等级制和特权制的反题，它在这种意义上就成为在哲学层次上论证法国革命天赋人权的理论。”何先生这段话说得恰到好处，一笔点着康德历史哲学的要害，而这也就是现代主义精神的源泉。康德历史哲学中所表现出来的现代性是从两个方面得到体现的，即对理性的讴歌和对自由的颂扬。
在《世界公民观点之下的普遍历史观念》中，
康德以其独特的历史哲学确定了理性的主导原
７３
万方数据
廖芳玲：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则。他在该文中开门见山指出历史学所从事的事业绝不是那种材料式地呈现自然事件与人类行为，而是不管它们的原因可能是多么的隐蔽，但历史学却能使人希望：当它考察人类意志自由的作用整体时，它却可以揭示出它们有着一种合规律的进程，并且就以这种方式把从个别主体上看来显得杂乱无章的东西，在全体的物种上却能够认为是人类原始的秉赋之不断前进的，虽则又是漫长的发展。④在康德看来，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都是一种合规律的运动，但这种合规律并没有否认人在其中的自由意志与理性的作用。个别的人，甚至于整个民族，很少想得到：当每一个人都是根据自己的心意并且往往是彼此相冲突地在追求着自己的目标时，他们却不知不觉地朝着他们自己
所不认识的自然目标作为一个引导而在前进着，
是为了推进它而在努力着。④
为了更进一步地表述他的这种在人的自由意志与理性基础上的合目的的与合规律的历史观，
他提出了人类之普遍历史观念的九个命题。应该
说，在这九个命题中，康德现代主义历史观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命题一：一个被创造物的全部自然秉赋都注定了终究是要充分地并且合目的地发展出来的。④自然或人类社会被创造出来，也就说明了最终会有它发展的方向。不然，照康德的说法，“偶然性就会取代理性的线索”。＠对这句话我们可以做正面的理解，在人类社会的这种合目的的发展过程中，贯穿于其中的是人的理性这一条线索。
这种观点在命题二和命题三中得到了说明。
命题二：这些自然秉赋的宗旨就在于使用人的理性，它们将在人——作为大地之上惟一有理性的被创造物——的身上充分发展出来，但却只能是在全物种的身上而不是各个人的身上。Ⅻ命题三：
大自然要使人类完全由其自己本身就创造出来超乎其动物生存的机械安排之上的一切东西，而且除了其自己本身不假手于本能并仅凭自己的理性所获得的幸福或美满而外，就不再分享任何其他的幸福或美满。叫
这两个命题所反映出来的观点已经宣示，理
性在被创造物或大自然的发展中的重大作用。在命题二中，康德把人及其理性抬高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人是“作为大地上惟一有理性的被创造
７４
万方数据
物”，那么，再明显不过了，大自然要实现其目的，还把这大地上惟一的理性存在物赋予人，这就说明，人类依靠理性和以理性为基础的意志自由创造一切。正如康德所言，人类并不是由本能所引导着的，或者是由天生的知识所哺育、所教诲着的，人类倒不如说是要由自己本身来创造一切的。
《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这篇文章是康德为他那个时代起草的一份宣言书。他在开篇就指出，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要有勇气运用你自己的理智。在此基础上他指出，真正的启蒙不是国家体制的改天换地，而是思想方式的转变，他说，通过一场革命或许很可以实现推翻个人专制以及贪婪心和权势欲的压迫，但却绝不可能实现思想方式的真正变革。
在该文中，康德把自由特别是思想言论自由提高到无比重要的高度，他甚至说，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在此，康德在对理性的公开运用和私下运用进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并且惟有它才能带来人类
的启蒙。言下之意，启蒙时代的标志就是要能公开
运用理性的自由。而在康德那里，公开运用自己理德曾与当时普鲁士的检查制度发生过冲突。⑨
应该说，康德对言论自由的分析也仅仅局限于言论自由，并把言论自由抬到标志启蒙时代的高度，但是，康德也囿于那个时代，并没有更进一步提出行动自由的要求，他在张扬其公开运用理性的自由的观点时，对其他的公民行为进行了有力地驳斥，这样的行为包括军官抗声争辩上级交给的命令的合法性和公民不能拒绝缴纳规定于他的税额。这种驳斥其实表明了康德对现行体制的让步。
康德对于当时有些人的“我们目前是不是生活在一个启蒙了的时代”的质问，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康德认为，对普遍启蒙的或者说对摆脱自己所加给自己的不成熟状态的障碍也逐渐地减少
了。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康德也表达了同样的
行了区别对待，并且把理性的公开运用提高到人类启蒙的高度。对于哪些限制有碍启蒙哪些能促进启蒙这个问题，康德给予了回答：必须永远要有公性的自由就是指言论自由，为了争取这一自由，康
浙江社会科学
意思，我们的时代是一个批判的时代，一切事物都必须接受批判，而要对时代进行批判，则需要公开运用我们的理性，这便是启蒙时代的到来。
康德１７８５年在《柏林月刊》上发表的《人类
历史起源臆测》，尽管整篇借鉴的是上帝造人的
《圣经》说法，但是，在上帝创造人的每一步，人的
自由意志或理性使得人逐步与动物拉开了距离，
并逐步使人本身拥有了尊严。在创世纪之初，意识到自己的理性乃是一种可以使自己超出于一切动物都被局限着的那种范围之外的能力——却是
非常重要的。继而，在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从而人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他发现自己有一种为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能力，而不是像别的动物那样被束缚于惟一的一种生活方式。凹在康德看来，这种自由意志的产生，是人之为人的先决条件，有了自由意志后，人具有了智慧，也就
具有了人性和人的尊严，也正是在自由选择的基
础上，人脱离了自然，从而建立起人类社会即国
家。正是理性告诉人类，理性使得人类摆脱蒙昧，人类因此理解到人自己才是大自然的目的，大地上所生存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匹敌。
《万物的终结》一文是为了抨击当时德国流
行的神学而作的，康德立足于启蒙运动时代人的理性和道德自由学说，回应了神学上关于“世界
末日”的命题。毫无疑问，康德反对神学一元论
和二元论，还是从他的理性批判角度说的，正如康
德在文中所说，“单一论者的体系和二元论者的
体系这两者作为信条来考虑，似乎都完全越出人类理性的思辨能力之外，并且一切似乎都使我们归结到要把这种理性观念绝对地仅仅限制在实践
运用的条件之下。”吵康德告诫人们，永远也不要冒险凭借思辨理性去超越经验的界限，这一观点也正是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所表达的，凹而
康德正是从纯粹思辨理性的角度回答了万物终结的问题。在理性的思辨运用方面，我们是无法设想万物的终结的，而只有在理性的实践运用上，万物的终结才能被我们所设想。“理性按这种观念
而加以实践运用的规律……我们的道德状况就其
心意而言是根本不服从任何时间的变化的。”“这
一观念不管是多么地超出我们的领会之外，却在
实践方面与理性密切联系着的。”∞
在《永久和平论——一部哲学规划》一文中，
万方数据
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康德以理性的原则构建了和平的宪法，以之为现
代国家的形而上学奠定了基础。在国与国之间永
久和平的先决条款中，他规定了六项原则；在各国之间永久和平的正式条款中，康德规定了三项正
式条款。应该说，这些条款都是理性原则的体现，值得注意的是对永久和平的秘密条款（第二条系论）：哲学家有关公共和平可能性的条件的那些
准则，应该被准备进行战争的国家引为忠告。这
一条款很有意思，其目的是保证权力和理性的制
衡。理性的自由判断不能被权力干涉，而权力的
实现需要兼听则明。因为“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必须使得哲学家得以从事自己该从事的职业，法学家应该倾听他们的话语，惟有如此，
才能真正保证国家的永久和平。
从以上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康德历史哲学中建立在理性和自由基础之上的现代
主义原则。康德之后，出现了很多伟大的哲学家，也出现了很多的哲学流派，但有一点是我们不得
不承认的，那就是，无论是不久于康德之后的黑格
尔还是当代的胡塞尔、海德格尔，也无论是结构主
义还是解构主义或者是批判理论，都无法摆脱康
德历史哲学所反映的现代精神。正是康德历史哲学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现代主义因素，构成了其理想主义关怀的重要源泉。
二、国家形而上学：理想主义的哲学情怀
透过《历史理性批判文集》可以看出，康德并
不像传统的历史学家那样去编写一部人类琐碎经
验的历史，而是试图以一位哲学家的历史眼光提供历史研究的一般方式，这就是他所谓的“普遍历史观念”。而这一“普遍历史观念”尽管说是建
立在人类社会的历史分析之上，实则是对公民社
会即国家的一种形而上学的考察。因此，康德眼
中的历史是哲学的历史，正是这种哲学的历史学
家的设定，使得康德能够超越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而获得一种“世界公民与永久和平”的宽宏视野，在这样一种视野中，康德历史哲学的理想主义
情怀更得到了彰显。
在人类之普遍历史观念的命题五中，康德提
出“建立起一个普遍法治的公民社会”的口号。
对于命题五所表现出来的精神，我们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首先，这一命题是在肯定
７５
廖芳玲：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人的自由的前提下提出来的，因为，惟有在社会里，并且惟有在一个高度自由，同时这种自由的界限能够保证与别人的自由共存共处的社会里，大自然和人类的全部秉赋才会实现，也正因为自
由——这自由一定是会有界限的——所以才有普
遍法治的必要。其二，正如康德所指出的，“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最高任务就必须是外界法律之下的自由与不可抗拒的权力这两者能以最大可能的限度相结合在一起的社会。”够这也就表明，自由应该建立理性和法治的基础之上，说到底，理性（完全正义的公民宪法）是公民社会得以能合目的地发展的先决因素。最后，这一命题里含有康德对人类历史的理想主义关怀。在康德那里，普遍的言，在康德的时代，这无疑具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在对命题七的解说中，康德运用了“各民族
希望国与国之间永久和平从而达到世界王国７６
万方数据
有通过它永恒的和平才是可能。＠康德在此通过对战争与自由状况的追问，从而提出了永恒和平的设想，表现了康德强烈的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情怀，不管永恒和平有没有可能实现。
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的结论中，康德提出了三个希望，如果说他的第一个希望即我们应该满足于天意还带有宿命论色彩的话，那么第三个希望则完全是对未来“黄金时代”的设想，他说，人类彻底的平等、人类之间永恒的和平，总而言之，是一种无忧无虑地只在闲情逸致之中优游或者是在天真哲学所探讨的一部人类最古老的历史的结论在《永久和平论》和《重提这个问题：人类是康德认为每个国家的公民体制都应该是共和至于公共性，康德在《永久和平论》的那个长无邪的嬉戏里面卒岁的纯粹的享乐。∞
便是如此：应该满足于天意，应该满足于人间事务全体的总进程，这个进程并不是由善开始走向恶。而是从坏逐步地发展到好，对于这一进步，每一个人都受到大自然本身的召唤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作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我们可以把这看成是一份康德理想主义的宣言，他中肯地预言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会越来越完善，这一预言便在随后的文章中得到了体现。
法治并不仅针对某一个民族国家而是就全世界而彩。这一层意思也很好地在第六和第七个命题里得以体现。因为在命题七里，康德表示，建立一部完美的公民宪法这个问题，有赖于国家合法的对外关系这个问题，并且缺少了后者，前一个问题就不能得到解决。
的联盟”、“联合的力量”和“世界公民”等词汇，从这些术语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康德的那一种理想主
在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吗？》两文中，康德从共和体
制和公共性两方面谈到了国家不断改善和人类不断前进的愿望。
体制。根据有三：首先是根据一个社会的成员（作为人）的自由原则；其次是根据所有人对于惟一共同立法的依赖原理；最后是根据他们（作为国家公民）的平等法则而奠定的。在康德看来，共和制除了具有权利概念的纯粹来源外，还具有永久和平的前景，因此，共和制成了世界永久和平的保障，只有在共和制下才不会导致战争。唯有共和的体制才是完美地符合人类权利的唯一体制，但也是极其难于创立而又难于维持的体制，乃至许多人都认为它必须得是一个天使的国家，因为人类以其自私的倾向是不能够有那么崇高的形式的体制的。∞康德的理想主义显露无遗。
长附录中，给予了充分的论述。康德从公共权利的先验概念来讨论政治与道德的一致性问题。他首先明确指出，公共性这一形式是每一项权利要求中都包含有的，因为没有它就不会有正义。康
义情怀。这一种情怀在《论永久和平——一部哲
学规划》一文中得到了更好的体现。康德在对九个命题的总结中说，人类的历史大体上可以看作
是大自然的一项隐蔽计划的实现，为的是要奠定
一种对内的、并且为此目的同时也就是对外的完美的国家宪法，作为大自然得以在人类的身上充分发展其全部禀赋的唯一状态。因此人类必然在期待着一个未来的、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家共同体，而这将揭开历史的新一页。
的这一理想主义关怀也体现在此《文集》的另一些论文中。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的结论部分，康德承认，在人类目前所处的文化阶段里，战争乃是带动文化继续前进的一种不可或缺的手段。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永久和平的理想是建立在对现实国与国之间的状况之上的。那么，什么时候永久和平才可能实现呢？康德认为，惟有达到一
个完美化了的文化之后——上帝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永恒的和平才对我们是有益的，并且也惟
浙江社会科学
德紧接着指出，正义是只能被想象为可以公开宣告的，这就说明，公共性不仅是每一种权利要求必需具备的，同时还是判断正义与否的标准。
于此，康德像在道德理论中提出三个公设一样，提出了公共权利的两个先验公设。
公设一：凡是关系到别人权利的行为而其准则与公共性不能一致的，都是不正义的。凹
公设二：凡是需要有公开性的准则的，都是与权利和政治结合一致的。∞
对于公设一，康德分别从国家权利、国际权利和世界公民权利三个方面来加以说明，特别是对于前两个方面，康德更是给予了详细的说明。对于“反叛是不是一种合权利的手段？”这个问题的回答，康德运用公设一，认为惟有公共权利的公共性这一先验原则才能解答这类问题。同样，在国际权利方面，出现了政治与道德之争，而在这上面，准则的公共性却只能是：国家之间的契约把人们联系起来仅只以维护它们彼此之间的和平为目标，而绝不能是为了兼并。
对于公设二，因为如果它们只能通过公开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它们就必须符合公众普遍目的（即幸福），而政治的本来任务就要使之一致的（使公众满意自己的状态）。
在《重提这个问题：人类是在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吗？》一文第Ａｄ，节中，康德重提公共性或公开性，指出就其公开性而言，论根据朝着世界的美好前进而奠定这一准则的难点（标题）。在这一节中，康德秉承在《永久和平论》中的旨意，强调公共性或公开性对于一个未来和平状况的重要性。他指出，禁止公开化，也就妨碍了一个民族朝着改善前进。这就表明，公开化是一个民族或整个人类朝着改善前进的必要条件，没有它，人类则不会朝着改善前进。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一点也成为对这篇文章标题所提出的问题的回答。
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康德先说明了战争导致的惨痛后果，但是他并没有停留在这一点上，他说，任何人在国家的灾难这个问题上想要否定人类的健康及其朝着改善前进，我都不会责怪他……然而当前战争的惨痛后果却可以迫使政治预言家承认，人类走向改善的转折点即将到来，它现在已经是在望了。钞在这里，康德实际上表达了他在《人类历史起源臆测》一文的结论中所表达的相同的意思，他先
万方数据
２０１０年第１１期
抑后扬地说明了人类终将会在战争的惨痛之后而不断朝着改善前进。在《永久和平论》的结尾康德进一步表明了永久和平实现的可能性：如果实现公共权利状态乃是义务，尽管是只存在于一种无限进步着的接近过程之中，同时又如果它是一种很有根
据的希望，那么永久和平一它迄今为止只是虚假地随着所谓缔结和平条约而来——就不是一个空
洞的观念，而是一项逐步在解决并且在不断朝着它的鹄的接近的任务了。＠这是对和平的美好期待，也是其理想主义的深刻体现。
斯人已逝，而今人犹在。回望两百多年前生活在哥尼斯堡的那个世纪贤哲的思想历程，通读他那蔚蔚大观同时又深邃浩远的三大批判，我们看到的是理性与睿智，但当我们仔细阅读他这本反映他社会历史政治情怀的文集时，我们便可深深地感觉到，康德并不是处处显示着理性的傲慢与狡黠，而是在似乎冷漠的理性运思中蕴蓄了热情似火的理想主义情怀。这种现实与理想、感性与理性相交织的情怀渗透在《历史理性批判文
集》的字里行间，体现在康德对历史——政治哲
学的深沉思考中。但康德对人类社会和民族国家命运的思考终究是充满理想主义关怀的，它也就终究难以超越逼真鲜活的历史。
注释：
①关于这一说法，邓晓芒先生曾与其展开过争论，双方各持己见，学界也有不同的看法。详见邓晓芒发表在《哲学研究》（２００４年第４期）上的《康德历史哲学：“第四
批判”和自由感——兼与何兆武先生商榷》一文。这一篇
文章也成为国内康德研究中是否有所谓“第四批判”的标志性论文。
②③④⑤⑥⑦⑧⑩⑥⑩⑩⑩⑩⑥⑩⑩①③②康德
《历史理性批判文集》，何兆武译，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５年版，箩７、Ｚ？、４ｊ４，５１２５、６５，８３，９２、９、７８，８０、８１，１２８，１４８、１５４，
１７５、１５５页。
⑨同上，第２５页，在这页的脚注中，该《文集》中文译者对此作了强调．说明了康德在当时对言论自由的重视，这一观点也体现在康行的另一篇文章《论通常的说法：这在理论上可能是正确的，但在实践上是行不通的》。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杨祖陶校，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４年版。康德在第二版序言中明说了他的第一批判的主旨，他划分物自体和现象两个领域，目的在于为思辩理性划清界限。同时为信仰留地盘。
责任编辑俞伯灵徐东涛
理想主义:难以超越的历史——康德《历史理性批判文集》的文本解读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廖芳玲， Liao Fangling
浙江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杭州,310023浙江社会科学
ZHEJIANG SOCIAL SCIENCES2010(11)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zjshkx201011011.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