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4
论苏轼婉约词的创作特色与艺术成就
宋雨涵
苏轼在词学上的成就和贡献并不仅仅限于他对豪放词的开创之功，还在于他对婉约词的革新和发展。据统计，在苏轼所流传下来的三百多首词作中，婉约词的数量达到两百多首，约占80%。这些婉约词，或咏物，或怀人，或描写田园生活，无论是内容还是艺术特色都与之前的文人词大不相同，具有苏轼婉约词独特的一面。
花、柳叶的千姿百态，还将杨柳拟人化，寄寓了离人思妇的相思之情。全词虽有伤春之情，但图景精美、情思深婉，是难得的咏物佳作。王国维对此词推崇备至，他说：“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
与前人在词中咏物不同，苏轼的婉约词往往是通篇咏物，而且角度独特，多有所寄托。因而词的情感更加真挚，意境更加深远，耐人寻味，这也是一般的婉约词所不能比拟的。
（三）描写田园生活
（一）沿袭了传统婉约词的抒情内容
苏轼所在的时代是一个婉约词大行其道的时期。虽然苏轼开创了豪放的词风，但他的婉约词也不在少数。其内容不乏传统婉约词的题材，如摹写佳人姣貌、描写美好爱情、抒发离愁别绪等。其中，屏”
“好梦”
“燕双飞”
《蝶恋花·记得画屏初会》
“绣帘”等意象深刻地
就是一首典型的歌颂美好爱情的婉约词。全词通过“画
“春光”
描绘出男子在偶遇暗恋对象时，内心深处激动、紧张、爱慕等复杂的情感，揭示了爱情的纯真与美好。虽然沿袭了婉约词的传统题材，但全词柔情似水，词风率真直白、清新雅致，没有丝毫艳情成分。与之前描写爱情的“艳科”词大为不同。王国维曾评价东坡词说：
“读东坡、稼轩
藜”
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
此外，传统婉约词中写佳人宴乐、离愁别绪，多是筵乐上的应景之作，常为无病呻吟之态。但苏轼婉约词的抒情极为真挚，对夫妻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的描写与刻画常常引起读者共鸣，令人嗟叹不已。这类词的代表作如《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是苏轼在结发之妻王弗病逝10年后所写的一首悼亡之作，全词结合自己十年来政治生涯中的不幸遭遇与无限感慨，深刻地反映出苏轼与妻子间深厚的感情和他对亡妻无限的追怀之情，词风哀婉缠绵，是苏轼婉约词乃至整个婉约词中难得的佳作。
（二）以词咏物
就内容而言，苏轼的婉约词更多的是革新，而非简单地继承。
“以词咏物”就是最好的例证。在苏轼之前，虽
也有一些文人如欧阳修、梅尧臣、晏殊等人通过词来咏物，但真正做到全词咏物且格调高雅、寄寓深远的，还是要数苏轼的咏物词。在苏轼看来，词是“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所以他的婉约词也可以咏物，鸿、柳、石榴等均能入词。在《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中，苏轼以“似花还似非花”开篇，从独特角度入手，描绘了柳
苏轼的婉约词数量众多，内容涉及咏物、悼亡、送别、田园等诸多方面，大大拓宽了词的应用范围，使其能
苏轼在官场上的浮沉成为他人生经历的重要部分，这也为他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生活基础。在苏轼以前，虽有“有水井处皆能歌柳词”的“俗词”，但柳永的词作在内容上多限于依红偎翠、离愁别绪，很少涉及广阔的社会生活。而在苏轼手中，从佳人宴乐到田园风光，词的内容被无限扩展，不仅可以惜春、悼亡、拟物，还能描写清新的田园生活。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他在徐州任太守时所作的《浣溪沙》五首，如《其三》：麨软饥肠，问言豆叶几时黄？”
全词通过“麻叶”
“茧”
“篱”
“络丝娘”
“垂白杖
“豆叶”等意象，形象地展示了一幅风光优美、其乐
“麻叶层层檾叶光，谁家
煮茧一村香？隔篱娇语络丝娘。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
一、苏轼婉约词的内容特色
融融的田园生活乐景图，表现了农民大旱得雨的喜悦心情以及词人与民同乐的博大胸怀。全词清新白描的手法使得字里行间弥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让人俨然身临其境，乐从中来。
尽管部分沿袭了婉约词佳人红妆、风花雪月的传统内容，但苏轼的词内容却丰富、格调高雅，更多地关注社会生活。咏物寄情、伤怀离别、田园风光等无限拓展了词的写作内容。更为重要的是苏轼的婉约词虽也有离愁别绪、儿女情长，但其抒情哀而不伤、格调美而不艳、词风雅而不俗，极大地促进了婉约词在语言、意境及情调等各方面的发展。故后人胡寅评价说：
“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
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
二、苏轼婉约词的艺术成就
125
古代文学研究
gudaiwenxueyanjiu
广泛地反映社会生活。除此之外，苏轼的婉约词在词学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也是不容忽视的。
首先，苏轼提升了婉约词的格调，使其从“艳科”变为高雅之作。苏轼以前的婉约词，由于在内容上局限于莺歌燕舞、玉钗罗裙，字里行间难掩脂粉风月，这些词往往格调低下，流于俗气。而苏轼所创作的婉约词清婉丽质、情致深远，与苏轼本身飘逸旷达的人生态度相映成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如《洞仙歌》。
《洞仙歌》原是五代蜀国
后主孟昶与花蕊夫人深夜纳凉的一段艳事。但在苏轼笔下，夜深人静、月华如水，暗香清风中，繁星水殿、佳人皓月相映成趣。全词将花蕊夫人的雍容华贵、高雅脱俗描写得入木三分，脂粉艳情无处可寻。原本绮艳之事，经过作者的重塑变得清新高雅、美而不艳，已与花间派词人笔下的艳词不可同日而语。明沈际飞称赞此词“清越之音，解烦涤苛”。
其次，苏轼的婉约词拓宽了词的题材及意境。从花间派一直到北宋时期的晏殊、柳永等，词始终作为一种通俗文学样式流传，其内容常以酒色歌舞、风花雪月为描写对象，多为酒席宴乐间的应景之作，虽也有部分作品抒发词人的离愁别绪，但总体来说，其题材狭窄，感情往往华而不实，毫无实际社会意义，花间派的作品尤其如此。后经南唐后主李煜之手，词的境界逐渐深远。北宋初年，晏殊、欧阳修等人擅写“富贵词”，而柳永则好为“俗词”。无论富贵与流俗，婉约词的风格都局限于一种既定的范围。而在苏轼笔下，词不仅可以应景，还可以抒情、咏物、怀古、伤离别等。至此，词的内容和体裁被拓宽至各种场合，从不同的角度表现社会生活，婉约词作为一种通俗的文学样式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学社会意义。如在上文提到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中，苏轼就首开了用词来悼念亡人的先河。描写农村生活的《浣溪沙》五首，则从不同角度描写了词人在乡村的所见所闻，全词清新自然，一改婉约词哀怨低迷的词风，实为词坛的一大创新。
再次，苏轼婉约词开创了“以诗为词”的独特写作手法。所谓“以诗为词”就是将诗歌的语言和句法等引入词的创作中。
“以雅相尚”是宋代词人创作中共同的审美追
求，虽然这一目标直到南宋才完全实现，但北宋已多有推崇。这其中不乏苏轼的大力推崇，其表现就是在作词时尤喜以诗入词，并借此丰富词的表现形式，提升词的艺术格调。其具体方式包括使用词题和词序、大量化用典故和前人诗句、借鉴诗的表现手法，如比兴、以物喻人等。以用典为例，在《水龙吟》中，苏轼多次巧妙化用前人诗句，使全词显得优美雅致。如“思量却是，无情有思”就用了杜甫的“落絮游丝亦有情”；
“梦随风万里”全句化用了
唐人诗句“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而“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则化用了唐诗“君看陌上梅花红，尽是离人眼中血”。这些巧妙的用典极大地提升了全词的格调和意境，具有非凡的艺
［作者简介］
宋雨涵（1983—
），女，四川南充人，硕士，成都理工大学工程
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
术价值。总之，苏轼在婉约词的创作中，常常以诗入词，力求为词的雅正拓宽道路。清人陈洵在其《海绡说词》中曾说：
“东坡独崇气格，箴规柳、秦，词体之尊，自东坡
始。”这样的评价是很有道理的。
最后，苏轼的婉约词具有旷达飘逸的情怀。之前的婉约词，由于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的束缚，在浅吟低唱中往往充斥着沉郁哀婉、缠绵悱恻的思想情感，如柳永的《雨霖铃》、晏殊的《浣溪沙》等。苏轼的婉约词也抒情、也伤别离、也悼怀亡妻，也为人生失意而痛苦，但由于其乐观豁达的天性，词中往往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旷达洒脱的情怀。如《蝶恋花·春景》就描写了一位男子的单相思，而终以“天涯何处无芳草”作为对自身的劝慰和情感解脱，彰显其乐观豁达的精神。虽然苏轼的婉约词中也有诸如《蝶恋花》
《少年游》之类感伤忧郁之词，但这些词往往
“哀而不伤”。这与苏轼个人旷达洒脱的品格修养不无关系。苏轼词里时时透露出的飘逸之气成为其婉约词的独特个性特征。
苏轼的婉约词因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常为世人所称道。其词意境优美、格调高雅、内容丰富多彩，
“以诗为词”
的创作风格极大地推动了婉约词向雅正方向的发展。此外，苏轼婉约词中所蕴涵的旷达洒脱、飘逸出尘的情怀是其他婉约词中所难得见到的。
三、结语
苏轼的豪放词在文学史上不容忽视，但其婉约词的革新和发展具有更重要的文学意义。周济价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曾评价说：
“人赏东坡粗豪，我赏东坡韶秀。韶
秀是东坡佳处，粗豪则病也。”这样的评价不无道理。苏轼的婉约词从内容题材、表现手法、意蕴情致等各个角度对前期的婉约词进行了极大的革新和改进，丰富了词的内容、扩大了词的意境，使其从通俗逐渐转向雅正，并最终朝着更有活力的方向前进。
［参考文献］
［1］况周颐.蕙风词话［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2］廖泓泉.论苏轼婉约词的新变［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11).
［3］苏轼.东坡乐府笺［M］.龙榆生，等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
［4］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
［5］殷光熹.论苏轼的婉约词———苏词风格特色之一［J］.云南社会科学,1985(01).
2013.4
论苏轼婉约词的创作特色与艺术成就
宋雨涵
苏轼在词学上的成就和贡献并不仅仅限于他对豪放词的开创之功，还在于他对婉约词的革新和发展。据统计，在苏轼所流传下来的三百多首词作中，婉约词的数量达到两百多首，约占80%。这些婉约词，或咏物，或怀人，或描写田园生活，无论是内容还是艺术特色都与之前的文人词大不相同，具有苏轼婉约词独特的一面。
花、柳叶的千姿百态，还将杨柳拟人化，寄寓了离人思妇的相思之情。全词虽有伤春之情，但图景精美、情思深婉，是难得的咏物佳作。王国维对此词推崇备至，他说：“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
与前人在词中咏物不同，苏轼的婉约词往往是通篇咏物，而且角度独特，多有所寄托。因而词的情感更加真挚，意境更加深远，耐人寻味，这也是一般的婉约词所不能比拟的。
（三）描写田园生活
（一）沿袭了传统婉约词的抒情内容
苏轼所在的时代是一个婉约词大行其道的时期。虽然苏轼开创了豪放的词风，但他的婉约词也不在少数。其内容不乏传统婉约词的题材，如摹写佳人姣貌、描写美好爱情、抒发离愁别绪等。其中，屏”
“好梦”
“燕双飞”
《蝶恋花·记得画屏初会》
“绣帘”等意象深刻地
就是一首典型的歌颂美好爱情的婉约词。全词通过“画
“春光”
描绘出男子在偶遇暗恋对象时，内心深处激动、紧张、爱慕等复杂的情感，揭示了爱情的纯真与美好。虽然沿袭了婉约词的传统题材，但全词柔情似水，词风率真直白、清新雅致，没有丝毫艳情成分。与之前描写爱情的“艳科”词大为不同。王国维曾评价东坡词说：
“读东坡、稼轩
藜”
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
此外，传统婉约词中写佳人宴乐、离愁别绪，多是筵乐上的应景之作，常为无病呻吟之态。但苏轼婉约词的抒情极为真挚，对夫妻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的描写与刻画常常引起读者共鸣，令人嗟叹不已。这类词的代表作如《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是苏轼在结发之妻王弗病逝10年后所写的一首悼亡之作，全词结合自己十年来政治生涯中的不幸遭遇与无限感慨，深刻地反映出苏轼与妻子间深厚的感情和他对亡妻无限的追怀之情，词风哀婉缠绵，是苏轼婉约词乃至整个婉约词中难得的佳作。
（二）以词咏物
就内容而言，苏轼的婉约词更多的是革新，而非简单地继承。
“以词咏物”就是最好的例证。在苏轼之前，虽
也有一些文人如欧阳修、梅尧臣、晏殊等人通过词来咏物，但真正做到全词咏物且格调高雅、寄寓深远的，还是要数苏轼的咏物词。在苏轼看来，词是“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所以他的婉约词也可以咏物，鸿、柳、石榴等均能入词。在《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中，苏轼以“似花还似非花”开篇，从独特角度入手，描绘了柳
苏轼的婉约词数量众多，内容涉及咏物、悼亡、送别、田园等诸多方面，大大拓宽了词的应用范围，使其能
苏轼在官场上的浮沉成为他人生经历的重要部分，这也为他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生活基础。在苏轼以前，虽有“有水井处皆能歌柳词”的“俗词”，但柳永的词作在内容上多限于依红偎翠、离愁别绪，很少涉及广阔的社会生活。而在苏轼手中，从佳人宴乐到田园风光，词的内容被无限扩展，不仅可以惜春、悼亡、拟物，还能描写清新的田园生活。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他在徐州任太守时所作的《浣溪沙》五首，如《其三》：麨软饥肠，问言豆叶几时黄？”
全词通过“麻叶”
“茧”
“篱”
“络丝娘”
“垂白杖
“豆叶”等意象，形象地展示了一幅风光优美、其乐
“麻叶层层檾叶光，谁家
煮茧一村香？隔篱娇语络丝娘。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
一、苏轼婉约词的内容特色
融融的田园生活乐景图，表现了农民大旱得雨的喜悦心情以及词人与民同乐的博大胸怀。全词清新白描的手法使得字里行间弥漫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让人俨然身临其境，乐从中来。
尽管部分沿袭了婉约词佳人红妆、风花雪月的传统内容，但苏轼的词内容却丰富、格调高雅，更多地关注社会生活。咏物寄情、伤怀离别、田园风光等无限拓展了词的写作内容。更为重要的是苏轼的婉约词虽也有离愁别绪、儿女情长，但其抒情哀而不伤、格调美而不艳、词风雅而不俗，极大地促进了婉约词在语言、意境及情调等各方面的发展。故后人胡寅评价说：
“及眉山苏氏，一洗绮罗香
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然乎尘垢之外，于是《花间》为皂隶，而柳氏为舆台矣！”
二、苏轼婉约词的艺术成就
125
古代文学研究
gudaiwenxueyanjiu
广泛地反映社会生活。除此之外，苏轼的婉约词在词学艺术上所取得的成就也是不容忽视的。
首先，苏轼提升了婉约词的格调，使其从“艳科”变为高雅之作。苏轼以前的婉约词，由于在内容上局限于莺歌燕舞、玉钗罗裙，字里行间难掩脂粉风月，这些词往往格调低下，流于俗气。而苏轼所创作的婉约词清婉丽质、情致深远，与苏轼本身飘逸旷达的人生态度相映成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如《洞仙歌》。
《洞仙歌》原是五代蜀国
后主孟昶与花蕊夫人深夜纳凉的一段艳事。但在苏轼笔下，夜深人静、月华如水，暗香清风中，繁星水殿、佳人皓月相映成趣。全词将花蕊夫人的雍容华贵、高雅脱俗描写得入木三分，脂粉艳情无处可寻。原本绮艳之事，经过作者的重塑变得清新高雅、美而不艳，已与花间派词人笔下的艳词不可同日而语。明沈际飞称赞此词“清越之音，解烦涤苛”。
其次，苏轼的婉约词拓宽了词的题材及意境。从花间派一直到北宋时期的晏殊、柳永等，词始终作为一种通俗文学样式流传，其内容常以酒色歌舞、风花雪月为描写对象，多为酒席宴乐间的应景之作，虽也有部分作品抒发词人的离愁别绪，但总体来说，其题材狭窄，感情往往华而不实，毫无实际社会意义，花间派的作品尤其如此。后经南唐后主李煜之手，词的境界逐渐深远。北宋初年，晏殊、欧阳修等人擅写“富贵词”，而柳永则好为“俗词”。无论富贵与流俗，婉约词的风格都局限于一种既定的范围。而在苏轼笔下，词不仅可以应景，还可以抒情、咏物、怀古、伤离别等。至此，词的内容和体裁被拓宽至各种场合，从不同的角度表现社会生活，婉约词作为一种通俗的文学样式被赋予了更多的文学社会意义。如在上文提到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中，苏轼就首开了用词来悼念亡人的先河。描写农村生活的《浣溪沙》五首，则从不同角度描写了词人在乡村的所见所闻，全词清新自然，一改婉约词哀怨低迷的词风，实为词坛的一大创新。
再次，苏轼婉约词开创了“以诗为词”的独特写作手法。所谓“以诗为词”就是将诗歌的语言和句法等引入词的创作中。
“以雅相尚”是宋代词人创作中共同的审美追
求，虽然这一目标直到南宋才完全实现，但北宋已多有推崇。这其中不乏苏轼的大力推崇，其表现就是在作词时尤喜以诗入词，并借此丰富词的表现形式，提升词的艺术格调。其具体方式包括使用词题和词序、大量化用典故和前人诗句、借鉴诗的表现手法，如比兴、以物喻人等。以用典为例，在《水龙吟》中，苏轼多次巧妙化用前人诗句，使全词显得优美雅致。如“思量却是，无情有思”就用了杜甫的“落絮游丝亦有情”；
“梦随风万里”全句化用了
唐人诗句“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而“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则化用了唐诗“君看陌上梅花红，尽是离人眼中血”。这些巧妙的用典极大地提升了全词的格调和意境，具有非凡的艺
［作者简介］
宋雨涵（1983—
），女，四川南充人，硕士，成都理工大学工程
技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字学。
术价值。总之，苏轼在婉约词的创作中，常常以诗入词，力求为词的雅正拓宽道路。清人陈洵在其《海绡说词》中曾说：
“东坡独崇气格，箴规柳、秦，词体之尊，自东坡
始。”这样的评价是很有道理的。
最后，苏轼的婉约词具有旷达飘逸的情怀。之前的婉约词，由于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的束缚，在浅吟低唱中往往充斥着沉郁哀婉、缠绵悱恻的思想情感，如柳永的《雨霖铃》、晏殊的《浣溪沙》等。苏轼的婉约词也抒情、也伤别离、也悼怀亡妻，也为人生失意而痛苦，但由于其乐观豁达的天性，词中往往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旷达洒脱的情怀。如《蝶恋花·春景》就描写了一位男子的单相思，而终以“天涯何处无芳草”作为对自身的劝慰和情感解脱，彰显其乐观豁达的精神。虽然苏轼的婉约词中也有诸如《蝶恋花》
《少年游》之类感伤忧郁之词，但这些词往往
“哀而不伤”。这与苏轼个人旷达洒脱的品格修养不无关系。苏轼词里时时透露出的飘逸之气成为其婉约词的独特个性特征。
苏轼的婉约词因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常为世人所称道。其词意境优美、格调高雅、内容丰富多彩，
“以诗为词”
的创作风格极大地推动了婉约词向雅正方向的发展。此外，苏轼婉约词中所蕴涵的旷达洒脱、飘逸出尘的情怀是其他婉约词中所难得见到的。
三、结语
苏轼的豪放词在文学史上不容忽视，但其婉约词的革新和发展具有更重要的文学意义。周济价在《介存斋论词杂著》中曾评价说：
“人赏东坡粗豪，我赏东坡韶秀。韶
秀是东坡佳处，粗豪则病也。”这样的评价不无道理。苏轼的婉约词从内容题材、表现手法、意蕴情致等各个角度对前期的婉约词进行了极大的革新和改进，丰富了词的内容、扩大了词的意境，使其从通俗逐渐转向雅正，并最终朝着更有活力的方向前进。
［参考文献］
［1］况周颐.蕙风词话［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2］廖泓泉.论苏轼婉约词的新变［J］.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7(11).
［3］苏轼.东坡乐府笺［M］.龙榆生，等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
［4］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
［5］殷光熹.论苏轼的婉约词———苏词风格特色之一［J］.云南社会科学,198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