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船2012年第1期

   我们家不靠海,周边也没有湖泊和河流。   我们家却有一条船。   船是父亲的船。   船就摆在我们家的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这样的房间能摆放一条船,可见这条船并不大,尺寸应该不像一条真正的船。   那船的确很小,长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宽最多一米。船是木制的,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船的一头是尖的,另一头是平的,像一颗子弹。船里面只有两个横隔板,其他什么也没有。   父亲的船占据了整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除了船什么也没有。船上的漆是红色的,油亮油亮。父亲每年都会为它上一遍漆,尽管放在房间里的船见不到太阳,也不吹风淋雨,漆面一直很好,但父亲还是每年的春天为他上漆,就像一个必须的仪式。   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刚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有了这条船。当时我们还没有搬进现在的楼房,那时住在三间平房里。父亲的船占据了三间平房的一间,家中加上爷爷奶奶五口人住在两间房子里,显得很拥挤,吃饭睡觉都在两间房子里,但父亲从来没有把船弄出去腾出那间房子的意思。我曾经问母亲,这条船为什么放在咱家房子里,这条船是从哪里来的?母亲总是摸摸我的头说,是爸爸的一个朋友送的。我接着问,爸爸的朋友为什么送他一条船,爸爸的朋友什么样?这条船干什么用?母亲眼睛看着远方,沉默了片刻说,你还小,不会懂。   我在那条船的陪伴下,在父亲一遍遍油漆的味道中,一年年长大。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是很好的,从来没吵过嘴,说话都是慢声细语。后来我读了些书,才知道父母的那种关系是相敬如宾。直到我真正长成大人,懂得了感情或者是爱情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时,我才明白,夫妻间的相敬如宾是何等残酷和致命的一种关系。   母亲终于和父亲离婚了。那时我大学也快要毕业了。   离婚后,父亲和母亲都单独过,母亲为了让父亲的船不再受搬家之累,自己出去租了房子。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婚。不知为什么,母亲让我跟父亲生活。我没有权利选择,只能听从母亲的话。后来母亲对我说,她怕父亲孤独。我不明白,难道母亲不怕孤独吗?   父亲身体一直很好,和朋友们打篮球,能撑半场,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挥汗如雨。而在秋天里的某一天,父亲突然地倒下了,就像一堵坚实的墙,突然莫名其妙地倒塌一样。   去医院检查,竟然没有查出任何可以让父亲倒塌的病因,跑了很多医院,仍然没有结果。医生们无奈地摇着头,说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我抱怨医生无能,他们查不出他们不知道的病。   父亲病倒期间,母亲来过一次。母亲坐在父亲床前,两个人默默对视着,什么话也没说。母亲走时我悄悄对她说:在这里多陪陪父亲吧,父亲肯定会好起来。母亲摇摇头说:没用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我守在他的身边。父亲的脸色很好看,润红润红,没有丝毫病态。我觉得父亲就像一只走泄了的钟表,只是暂时停摆罢了,上满了弦,仍会健步如常。我相信父亲很快会健康如初,可父亲却准备给我留遗言了。   父亲的遗言就半句话。父亲清晰地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妈妈……然后,父亲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我还没有仔细端详手中的本子,父亲手一丢,人就走了。我看到,一个浸满了幸福的微笑定格在父亲的脸上。那个微笑似乎在告诉我,父亲不是赴死,而是去参加一次令人神往的盛宴。   父亲交给我的本子是一种年代很久远的笔记本,红色的硬质塑料封皮,有的地方已摩挲得失去了原来的色彩,还有许多细密的裂纹。册页是横格,纸质不好,颜色被岁月洗得发黄。父亲的字是很漂亮的行书,可以做硬笔书法字典,而我更关心那些文字组成的内容。   1   我们相爱,是上帝的安排。不然她不会在我最失意最想找人倾诉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或者是人们说的另类。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是置若罔闻,就是不屑一顾。在我眼里,身边的人都是些没有理想满身都是铜臭极端自私的人,再有就是流氓、恶棍、小混混。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油漂浮在水面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得不踟蹰在生活的边缘,最终成了一个孤独无助的人。我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疯掉的。   那个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就是红。   红站在公园最边角的一棵芙蓉树下,人倚在树干上,如同树冠上的那些粉色的花,流淌着开泄下来,成就了一棵灿然绽放的树。   我的目光被紧紧吸引,冥冥中我知道这是上帝为我安排好的一个场景。我们就像约好的一样,被一条线牵引着走在一起。我们都不说话,默默注视着对方。她的皮肤像一件精致的瓷器,白洁,细腻,温温如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两颗星星,晶莹剔透,光波闪闪;长长的睫毛细致舒展,灵动飞扬。她冲我笑,洁白的牙齿过滤了紧张的情绪,笑声亲切而自然,直接渗入进我的肌肤以内,我的身体立即变得柔软而温情。   红是如此的纯净,高洁,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的荷。   红是我的天使。   2   我们迅速进入了热恋,而这幸福才刚刚开始,却遭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红的父母反对红和我交往,态度坚如磐石。红的父母是有相当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人,对待女儿的感情却置若罔闻,他们为红选择了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这对我无异于晴天霹雳。而红表现得异常平淡,她说他不会喜欢那个医学博士,她爱的是我。我的感动激励着我热烈地吻了红。那是我的初吻,我相信红也是,因为她的唇紧张得不住颤抖,心跳的声音清晰能闻。   红的父母对我的坚拒和防范变本加厉,他们限制了红的自由,也到处托人对我施加压力,那些有身份的人(包括穿公安制服的)对我的态度几近于威胁。我似乎从幸福的云端一下坠入漆黑的地狱。由此,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进一步得到了验证。   这是我的初恋,我相信红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   失去红,毋宁死!   3   那个夜晚黑黢黢的,天上飘着细密的雨,如同我的一颗黑暗哭泣的心。红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红被雨淋透了,像一朵被水打湿的花。红激动得语无伦次,嘴唇打着颤。红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跟我走。我问,去哪里?红说很远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见我露出犹豫的神情,红有些失望。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冲进无边的黑暗里。   红并没有告诉我去哪里,而我拉着红向前走红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走到海边,红才问我说,你知道我的心思?我只能用心有灵犀、心心相印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我看到泊在海边的那条船。小船小得如同一只玩具,在海水里飘来荡去,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树叶。船虽然小,或许能勉强容纳下两个人。一个闪电划过,照亮了小船火红的颜色。我们不说话,相拥着挤在船上,船树叶一样向海里漂去。我心中默想,这样的殉情方式,也算得上世间独有的浪漫之举了。   起风了,愈来愈强,海浪狂妄起来。我们的船在海浪中颠簸,一下被拎上浪尖,一下又被扔进谷底。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吐得一塌糊涂。红惊骇地尖叫,在漆黑的海面上凄厉而恐怖。我知道,倾覆是瞬间的事,我紧紧搂着红,准备着最后的一刻,让我们的爱情融化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又一巨浪卷过来,我的头不知被什么重重一磕,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无有边际的湛蓝。我知道我已经沉入海底,从海底往上看,海面应该一片湛蓝。一片白色的东西飘过来,像小时吃过的棉花糖,哦――是一片云。云在湛蓝中悠扬地飘着,那湛蓝无疑是天空。我转动了一下头颅,有酸痛的感觉,我确认我还活着,而且是在岸上。我看到躺在我身边的红,此时她也睁开眼睛正看着我。我们挣扎着残破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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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小船安静地躺在一边,它竟然安好无损。经过海浪的洗礼,它的颜色更加红艳亮丽。   奇迹。我说,小船对我们竟然不离不弃。   红说,那当然,它是我亲手造就的,就像我们的孩子,当然不会离开我们。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环顾四周问。   红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岛。   4   我们发现,岛上除了我们之外,还另有他人,确切的说,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一群人。是红先发现了他们。红对我说他看到两个很奇怪的人。我一直认为是红看花了眼,但当那天几个红说的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相信了红的话。既然说他们是人,是因为他们长着和我们一样皮肤,直立行走,四肢发达。差别在五官上,他们两只眼睛长在耳侧,像鱼也像鸟的眼睛,而且特别大,视野开阔,妙不可言,里面装得全是和蔼和善良,应该还有智慧。嘴巴美丽地向上翘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闪着眼白色的光,像天上的星星,永远地对你微笑着。他们也发现了我们,我担心他们会伤害我和红,但逃跑显然毫无用处,只能听天由命。但结果他们对我们很友好,都很善意地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他们的语言和我们有差别,但勉强能听懂,所以交流起来没有太大困难。有的话实在听不懂,就借助手势。这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有男有女,也有孩子和老人。我们似乎约好了似的,彼此都不问起来路、身世等问题,相聚在一起,共同生活是我们需真正要面对的。   5   他们搭起了和他们一样的草棚供我们居住,还教会我们如何采摘野果、捕鱼和种植粮食。我和红开始了新的生活,一种全新的、自由的、无忧无忧虑充满神奇的生活。   白天,我们一起去海里捕鱼,在岛上采野果、种粮食。夜晚,我们一起点起篝火狂欢。他们会跳一种奇怪的舞蹈,身体蛇一样极尽地扭曲,身体后仰,头颅几乎触到地上,然后纵身一挺,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腾扭转,然后稳稳落在地上。他们唱歌,是我们从不曾听到过的乐音,没有歌词,只有一种悠扬的曲调在沙滩上肆无忌惮地飘扬。曲调飘扬出一种令人神往的韵律,赏心悦耳,催人奋起。   月亮挂在当空,沙滩上明亮如昼,狂欢达到了极点,只见男男女女都热烈拥抱在一起,然后亲吻,做爱。红羞得低下了头,我的脸也臊红得发烫。红起身跑开了,我追了过去。我们远离了人群,默默对视着,彼此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突然,我们迫不及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接吻。我想做爱,红却牵起我的手向着人群跑过去。跑进狂欢的人群,红褪下衣服对我喊道:来吧亲爱的,在这里做!   6   岛上的风光丰润而美丽,长满了各种植物,绿得让人禁不住想把肺掏出来晾一晾。各种颜色的花儿盛开着,或娇艳无比,或洁净素雅,散放着沁人肺腑的芬芳。   我们的生活每天都是这样简单,明了,平淡无奇。白天捕鱼种地,夜晚唱歌跳舞做爱。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取之不竭的精力。我发现,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不仅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了。我看不到自己的变化,却能清楚地看到红。她的皮肤整天暴露在阳光下,却越来月白皙;眼睛里闪现出来的光茫,像十几岁的小孩子那样纯真、清亮;长发及膝,黑亮清爽,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童稚之气。   叫安的那个人是这群人的首领,他们任何事情都听他的。安很有长者风范,对我们也很好。安对我们说,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安静,祥和,没有杀戮,没有争斗。大家都无欲无求,相互关爱,是一片没有被污染的乐土。你们有幸来到这里,完全是上帝的垂青。安希望我们安心在这里生活,可以生很多孩子,让他们都长成像我们一样的人。安要求我们同心同德,把这里经营成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家园。   7   正像安说的,岛上所有的人都很快乐,似乎他们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忧愁;他们也很团结,从来不会吵嘴或者打架,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仇恨。他们每天都在微笑,笑容似乎是与生俱来,死了也会带进坟墓。我和红真的很庆幸能来到这里,我们也忘记了忧愁,忘记了仇恨,甚至忘记了亲情友情,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想念和眷恋我们的家人和朋友。我们脱胎换骨,成了脱离尘俗的世外之人。   8   那一天,红首先发现了小岛下沉的迹象。我认为她的发现不是无中生有之后,立即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安。大家都聚集在海边,看着那几块标志性的礁石明显沉落的痕迹。我和红表现出了深深的担忧。安却说,这是个不沉之岛,大家不必担心。但令人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短短几天里,小岛的面积明显在减少,我们不得不向岛屿的高处转移。我和红忧心忡忡,想着小岛沉没后大家会怎样。而安率领的那些人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快乐地捕鱼种地,狂欢做爱。   9   我们终于被逼到了岛的顶端,一群人挤在最顶尖的一块礁石上,看着汹涌的海浪一层层向着我们奔涌过来,我们的身体被海水一寸寸浸没着。   我大惊失色,心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   安他们出奇地安静,似乎这是他们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仍然说笑着,有的还在打情骂俏,有的在做爱。   红紧紧拥着我问,你害怕么?我说怕。红说,看,我们的小船漂过来了,你走吧,它一定会把你送上岸的。我疑惑地看着她问,你不走吗?红笑笑说,不走,我喜欢这里,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和生活中去。我大声说,你会死。红说,死就是永生……话没说完,一个浪头卷过来,红和那些人一起被吞没了,红在即将被卷走的那一刻,一把把我推到船跟前。我爬上小船,回头看时,他们都没有了踪影。我大声呼喊着红的名字,跌倒在小船里。   10   不知漂流了多长时间,小船终于停下来了。我睁开眼睛一看,这里竟然是我和红上船漂向那个小岛时的起点。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我,照耀着我的小船。我躺在海岸上,像一条刚刚被推上岸来的鱼,在灼热的阳光里挣扎,扭动。   我看到了不远处鳞次栉比的楼群,听到了某个工地上传来的机械运动的轰鸣,还有街道上拥挤的汽车和人群的喧嚣……   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的故事讲完了。   手捧着父亲的日记,我像刚刚从一个梦中走出来。难道父亲本身就是一个梦,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神奇地离开了我们,如同佛家高僧的圆寂。我觉得父亲的灵魂还在,鲜活在我的身边。我宁愿相信,父亲的神奇离去,是一次涅�。   当晚,天空中升起一轮瘦脊惨淡的月亮,仔细看去,却带着坚定的骨感和野性的固执。我相信,那是父亲的灵魂。   办理完父亲的丧事,我似乎还游走在父亲的梦里。我整理完父亲的遗物,最后呆呆地坐在那间放着小船的房间里。突然,父亲的船似乎活了,在我的眼前漂动起来。艳红的颜色,激情勃发,像一轮红日照耀着我。   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探访父亲的梦。   我按照父亲故事中的提示,找到了红居住的那个城市,果然,我见到了一对老人――红的父母。我把父亲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听完后两位老人默默相对,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坐了一会,红的父亲起身去卧室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红的母亲说:“这就是红。”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人,照片虽然因年代久远有些发黄,但丝毫不能影响照片中的人熠熠闪光,正像父亲描述的那样,一个长得近乎于完美的女孩。我试探着问:“红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红的母亲淡淡地说:“她早就死了……你父亲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极力反对她与你父亲的事,红性情倔强,一赌气只身出走,三天后公安局通知我们说见到了红的尸体,她在铁路上卧轨自杀了。”红的母亲说起女儿的往事,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两位老人厚道,给我留了面子,没有当面说出我父亲的故事完全是胡说八道的话来。   我终于明白,父亲的梦在一条船上,父亲把自己的一生也绑在了一条船上。   父亲的船从哪里来的呢?真的是那个叫红的女孩送给他的吗?她为什么要送给父亲一条船?我不得而知。   父亲的生命在一个离奇的梦中,而这条小船却真实地存在着。   我不知道,该为父亲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我收起自己所有的猜测和幻想,考虑对于父亲的船该如何处理。对此,父亲没有留下遗愿,但我知道应该怎样办才能让父亲满意。   我租了一台卡车,装着父亲的船来到三百公里外的一个海滩上。我把父亲的骨灰放在船上,周围摆满了鲜花。在一个退潮的日子,面对即将落在海面上的夕阳,我把父亲的船推入海中。平日霸道而汹涌的海浪此时变得温顺而平和,它们载着父亲的船向着海的深处,慢慢漂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注视着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越漂越远,船上的鲜花依然那么醒目,在茫茫大海中傲然绽放。突然,小船放射出万道红光,把整个海面映照得鲜红一片。    责任编辑:王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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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家不靠海,周边也没有湖泊和河流。   我们家却有一条船。   船是父亲的船。   船就摆在我们家的一个房间里。房间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这样的房间能摆放一条船,可见这条船并不大,尺寸应该不像一条真正的船。   那船的确很小,长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宽最多一米。船是木制的,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船的一头是尖的,另一头是平的,像一颗子弹。船里面只有两个横隔板,其他什么也没有。   父亲的船占据了整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除了船什么也没有。船上的漆是红色的,油亮油亮。父亲每年都会为它上一遍漆,尽管放在房间里的船见不到太阳,也不吹风淋雨,漆面一直很好,但父亲还是每年的春天为他上漆,就像一个必须的仪式。   我很小的时候,也就是刚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有了这条船。当时我们还没有搬进现在的楼房,那时住在三间平房里。父亲的船占据了三间平房的一间,家中加上爷爷奶奶五口人住在两间房子里,显得很拥挤,吃饭睡觉都在两间房子里,但父亲从来没有把船弄出去腾出那间房子的意思。我曾经问母亲,这条船为什么放在咱家房子里,这条船是从哪里来的?母亲总是摸摸我的头说,是爸爸的一个朋友送的。我接着问,爸爸的朋友为什么送他一条船,爸爸的朋友什么样?这条船干什么用?母亲眼睛看着远方,沉默了片刻说,你还小,不会懂。   我在那条船的陪伴下,在父亲一遍遍油漆的味道中,一年年长大。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是很好的,从来没吵过嘴,说话都是慢声细语。后来我读了些书,才知道父母的那种关系是相敬如宾。直到我真正长成大人,懂得了感情或者是爱情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时,我才明白,夫妻间的相敬如宾是何等残酷和致命的一种关系。   母亲终于和父亲离婚了。那时我大学也快要毕业了。   离婚后,父亲和母亲都单独过,母亲为了让父亲的船不再受搬家之累,自己出去租了房子。以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婚。不知为什么,母亲让我跟父亲生活。我没有权利选择,只能听从母亲的话。后来母亲对我说,她怕父亲孤独。我不明白,难道母亲不怕孤独吗?   父亲身体一直很好,和朋友们打篮球,能撑半场,在球场上跑来跑去,挥汗如雨。而在秋天里的某一天,父亲突然地倒下了,就像一堵坚实的墙,突然莫名其妙地倒塌一样。   去医院检查,竟然没有查出任何可以让父亲倒塌的病因,跑了很多医院,仍然没有结果。医生们无奈地摇着头,说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我抱怨医生无能,他们查不出他们不知道的病。   父亲病倒期间,母亲来过一次。母亲坐在父亲床前,两个人默默对视着,什么话也没说。母亲走时我悄悄对她说:在这里多陪陪父亲吧,父亲肯定会好起来。母亲摇摇头说:没用的,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我守在他的身边。父亲的脸色很好看,润红润红,没有丝毫病态。我觉得父亲就像一只走泄了的钟表,只是暂时停摆罢了,上满了弦,仍会健步如常。我相信父亲很快会健康如初,可父亲却准备给我留遗言了。   父亲的遗言就半句话。父亲清晰地对我说:我对不起你妈妈……然后,父亲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我还没有仔细端详手中的本子,父亲手一丢,人就走了。我看到,一个浸满了幸福的微笑定格在父亲的脸上。那个微笑似乎在告诉我,父亲不是赴死,而是去参加一次令人神往的盛宴。   父亲交给我的本子是一种年代很久远的笔记本,红色的硬质塑料封皮,有的地方已摩挲得失去了原来的色彩,还有许多细密的裂纹。册页是横格,纸质不好,颜色被岁月洗得发黄。父亲的字是很漂亮的行书,可以做硬笔书法字典,而我更关心那些文字组成的内容。   1   我们相爱,是上帝的安排。不然她不会在我最失意最想找人倾诉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我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或者是人们说的另类。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是置若罔闻,就是不屑一顾。在我眼里,身边的人都是些没有理想满身都是铜臭极端自私的人,再有就是流氓、恶棍、小混混。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油漂浮在水面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得不踟蹰在生活的边缘,最终成了一个孤独无助的人。我知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疯掉的。   那个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就是红。   红站在公园最边角的一棵芙蓉树下,人倚在树干上,如同树冠上的那些粉色的花,流淌着开泄下来,成就了一棵灿然绽放的树。   我的目光被紧紧吸引,冥冥中我知道这是上帝为我安排好的一个场景。我们就像约好的一样,被一条线牵引着走在一起。我们都不说话,默默注视着对方。她的皮肤像一件精致的瓷器,白洁,细腻,温温如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两颗星星,晶莹剔透,光波闪闪;长长的睫毛细致舒展,灵动飞扬。她冲我笑,洁白的牙齿过滤了紧张的情绪,笑声亲切而自然,直接渗入进我的肌肤以内,我的身体立即变得柔软而温情。   红是如此的纯净,高洁,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亭亭玉立的荷。   红是我的天使。   2   我们迅速进入了热恋,而这幸福才刚刚开始,却遭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红的父母反对红和我交往,态度坚如磐石。红的父母是有相当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人,对待女儿的感情却置若罔闻,他们为红选择了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这对我无异于晴天霹雳。而红表现得异常平淡,她说他不会喜欢那个医学博士,她爱的是我。我的感动激励着我热烈地吻了红。那是我的初吻,我相信红也是,因为她的唇紧张得不住颤抖,心跳的声音清晰能闻。   红的父母对我的坚拒和防范变本加厉,他们限制了红的自由,也到处托人对我施加压力,那些有身份的人(包括穿公安制服的)对我的态度几近于威胁。我似乎从幸福的云端一下坠入漆黑的地狱。由此,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进一步得到了验证。   这是我的初恋,我相信红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   失去红,毋宁死!   3   那个夜晚黑黢黢的,天上飘着细密的雨,如同我的一颗黑暗哭泣的心。红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红被雨淋透了,像一朵被水打湿的花。红激动得语无伦次,嘴唇打着颤。红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跟我走。我问,去哪里?红说很远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见我露出犹豫的神情,红有些失望。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拉着她冲进无边的黑暗里。   红并没有告诉我去哪里,而我拉着红向前走红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走到海边,红才问我说,你知道我的心思?我只能用心有灵犀、心心相印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我看到泊在海边的那条船。小船小得如同一只玩具,在海水里飘来荡去,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树叶。船虽然小,或许能勉强容纳下两个人。一个闪电划过,照亮了小船火红的颜色。我们不说话,相拥着挤在船上,船树叶一样向海里漂去。我心中默想,这样的殉情方式,也算得上世间独有的浪漫之举了。   起风了,愈来愈强,海浪狂妄起来。我们的船在海浪中颠簸,一下被拎上浪尖,一下又被扔进谷底。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吐得一塌糊涂。红惊骇地尖叫,在漆黑的海面上凄厉而恐怖。我知道,倾覆是瞬间的事,我紧紧搂着红,准备着最后的一刻,让我们的爱情融化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又一巨浪卷过来,我的头不知被什么重重一磕,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无有边际的湛蓝。我知道我已经沉入海底,从海底往上看,海面应该一片湛蓝。一片白色的东西飘过来,像小时吃过的棉花糖,哦――是一片云。云在湛蓝中悠扬地飘着,那湛蓝无疑是天空。我转动了一下头颅,有酸痛的感觉,我确认我还活着,而且是在岸上。我看到躺在我身边的红,此时她也睁开眼睛正看着我。我们挣扎着残破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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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小船安静地躺在一边,它竟然安好无损。经过海浪的洗礼,它的颜色更加红艳亮丽。   奇迹。我说,小船对我们竟然不离不弃。   红说,那当然,它是我亲手造就的,就像我们的孩子,当然不会离开我们。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环顾四周问。   红说,这应该是一个小岛。   4   我们发现,岛上除了我们之外,还另有他人,确切的说,是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一群人。是红先发现了他们。红对我说他看到两个很奇怪的人。我一直认为是红看花了眼,但当那天几个红说的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相信了红的话。既然说他们是人,是因为他们长着和我们一样皮肤,直立行走,四肢发达。差别在五官上,他们两只眼睛长在耳侧,像鱼也像鸟的眼睛,而且特别大,视野开阔,妙不可言,里面装得全是和蔼和善良,应该还有智慧。嘴巴美丽地向上翘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闪着眼白色的光,像天上的星星,永远地对你微笑着。他们也发现了我们,我担心他们会伤害我和红,但逃跑显然毫无用处,只能听天由命。但结果他们对我们很友好,都很善意地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他们的语言和我们有差别,但勉强能听懂,所以交流起来没有太大困难。有的话实在听不懂,就借助手势。这群人大概有二十几个,有男有女,也有孩子和老人。我们似乎约好了似的,彼此都不问起来路、身世等问题,相聚在一起,共同生活是我们需真正要面对的。   5   他们搭起了和他们一样的草棚供我们居住,还教会我们如何采摘野果、捕鱼和种植粮食。我和红开始了新的生活,一种全新的、自由的、无忧无忧虑充满神奇的生活。   白天,我们一起去海里捕鱼,在岛上采野果、种粮食。夜晚,我们一起点起篝火狂欢。他们会跳一种奇怪的舞蹈,身体蛇一样极尽地扭曲,身体后仰,头颅几乎触到地上,然后纵身一挺,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腾扭转,然后稳稳落在地上。他们唱歌,是我们从不曾听到过的乐音,没有歌词,只有一种悠扬的曲调在沙滩上肆无忌惮地飘扬。曲调飘扬出一种令人神往的韵律,赏心悦耳,催人奋起。   月亮挂在当空,沙滩上明亮如昼,狂欢达到了极点,只见男男女女都热烈拥抱在一起,然后亲吻,做爱。红羞得低下了头,我的脸也臊红得发烫。红起身跑开了,我追了过去。我们远离了人群,默默对视着,彼此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突然,我们迫不及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接吻。我想做爱,红却牵起我的手向着人群跑过去。跑进狂欢的人群,红褪下衣服对我喊道:来吧亲爱的,在这里做!   6   岛上的风光丰润而美丽,长满了各种植物,绿得让人禁不住想把肺掏出来晾一晾。各种颜色的花儿盛开着,或娇艳无比,或洁净素雅,散放着沁人肺腑的芬芳。   我们的生活每天都是这样简单,明了,平淡无奇。白天捕鱼种地,夜晚唱歌跳舞做爱。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取之不竭的精力。我发现,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不仅没有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了。我看不到自己的变化,却能清楚地看到红。她的皮肤整天暴露在阳光下,却越来月白皙;眼睛里闪现出来的光茫,像十几岁的小孩子那样纯真、清亮;长发及膝,黑亮清爽,说话的声音都充满了童稚之气。   叫安的那个人是这群人的首领,他们任何事情都听他的。安很有长者风范,对我们也很好。安对我们说,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安静,祥和,没有杀戮,没有争斗。大家都无欲无求,相互关爱,是一片没有被污染的乐土。你们有幸来到这里,完全是上帝的垂青。安希望我们安心在这里生活,可以生很多孩子,让他们都长成像我们一样的人。安要求我们同心同德,把这里经营成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家园。   7   正像安说的,岛上所有的人都很快乐,似乎他们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忧愁;他们也很团结,从来不会吵嘴或者打架,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仇恨。他们每天都在微笑,笑容似乎是与生俱来,死了也会带进坟墓。我和红真的很庆幸能来到这里,我们也忘记了忧愁,忘记了仇恨,甚至忘记了亲情友情,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想念和眷恋我们的家人和朋友。我们脱胎换骨,成了脱离尘俗的世外之人。   8   那一天,红首先发现了小岛下沉的迹象。我认为她的发现不是无中生有之后,立即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安。大家都聚集在海边,看着那几块标志性的礁石明显沉落的痕迹。我和红表现出了深深的担忧。安却说,这是个不沉之岛,大家不必担心。但令人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短短几天里,小岛的面积明显在减少,我们不得不向岛屿的高处转移。我和红忧心忡忡,想着小岛沉没后大家会怎样。而安率领的那些人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快乐地捕鱼种地,狂欢做爱。   9   我们终于被逼到了岛的顶端,一群人挤在最顶尖的一块礁石上,看着汹涌的海浪一层层向着我们奔涌过来,我们的身体被海水一寸寸浸没着。   我大惊失色,心中充满了死亡的恐惧。   安他们出奇地安静,似乎这是他们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仍然说笑着,有的还在打情骂俏,有的在做爱。   红紧紧拥着我问,你害怕么?我说怕。红说,看,我们的小船漂过来了,你走吧,它一定会把你送上岸的。我疑惑地看着她问,你不走吗?红笑笑说,不走,我喜欢这里,不愿意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和生活中去。我大声说,你会死。红说,死就是永生……话没说完,一个浪头卷过来,红和那些人一起被吞没了,红在即将被卷走的那一刻,一把把我推到船跟前。我爬上小船,回头看时,他们都没有了踪影。我大声呼喊着红的名字,跌倒在小船里。   10   不知漂流了多长时间,小船终于停下来了。我睁开眼睛一看,这里竟然是我和红上船漂向那个小岛时的起点。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我,照耀着我的小船。我躺在海岸上,像一条刚刚被推上岸来的鱼,在灼热的阳光里挣扎,扭动。   我看到了不远处鳞次栉比的楼群,听到了某个工地上传来的机械运动的轰鸣,还有街道上拥挤的汽车和人群的喧嚣……   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的故事讲完了。   手捧着父亲的日记,我像刚刚从一个梦中走出来。难道父亲本身就是一个梦,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神奇地离开了我们,如同佛家高僧的圆寂。我觉得父亲的灵魂还在,鲜活在我的身边。我宁愿相信,父亲的神奇离去,是一次涅�。   当晚,天空中升起一轮瘦脊惨淡的月亮,仔细看去,却带着坚定的骨感和野性的固执。我相信,那是父亲的灵魂。   办理完父亲的丧事,我似乎还游走在父亲的梦里。我整理完父亲的遗物,最后呆呆地坐在那间放着小船的房间里。突然,父亲的船似乎活了,在我的眼前漂动起来。艳红的颜色,激情勃发,像一轮红日照耀着我。   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探访父亲的梦。   我按照父亲故事中的提示,找到了红居住的那个城市,果然,我见到了一对老人――红的父母。我把父亲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听完后两位老人默默相对,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坐了一会,红的父亲起身去卧室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红的母亲说:“这就是红。”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人,照片虽然因年代久远有些发黄,但丝毫不能影响照片中的人熠熠闪光,正像父亲描述的那样,一个长得近乎于完美的女孩。我试探着问:“红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红的母亲淡淡地说:“她早就死了……你父亲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极力反对她与你父亲的事,红性情倔强,一赌气只身出走,三天后公安局通知我们说见到了红的尸体,她在铁路上卧轨自杀了。”红的母亲说起女儿的往事,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两位老人厚道,给我留了面子,没有当面说出我父亲的故事完全是胡说八道的话来。   我终于明白,父亲的梦在一条船上,父亲把自己的一生也绑在了一条船上。   父亲的船从哪里来的呢?真的是那个叫红的女孩送给他的吗?她为什么要送给父亲一条船?我不得而知。   父亲的生命在一个离奇的梦中,而这条小船却真实地存在着。   我不知道,该为父亲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我收起自己所有的猜测和幻想,考虑对于父亲的船该如何处理。对此,父亲没有留下遗愿,但我知道应该怎样办才能让父亲满意。   我租了一台卡车,装着父亲的船来到三百公里外的一个海滩上。我把父亲的骨灰放在船上,周围摆满了鲜花。在一个退潮的日子,面对即将落在海面上的夕阳,我把父亲的船推入海中。平日霸道而汹涌的海浪此时变得温顺而平和,它们载着父亲的船向着海的深处,慢慢漂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注视着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越漂越远,船上的鲜花依然那么醒目,在茫茫大海中傲然绽放。突然,小船放射出万道红光,把整个海面映照得鲜红一片。    责任编辑:王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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