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分为两部分――大部分人口居住的东半部，以及只有零星开垦并以沙漠与高原为主的西半部。我曾经搭火车从成都到东北的哈尔滨，全程1600英里。一路都见人力驯服的土地，数千年农耕，只有几片不毛的荒山幸免。原始森林也都砍伐殆尽，甚至连飞鸟也难得一见。1958年，全国发起除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运动，结果不但消灭了偷吃稻谷的麻雀，其他鸟类也一块儿遭殃。空气枪和弹弓使鸟的数目一直无法增加。外销供玩赏和食用的鸟的数量也十分庞大，黑市买卖不算，在1985年就高达300万美元。 即使僻处中国西部的偏远地区，野生动物也难逃灭亡的命运。新疆的山区据说曾经满山遍野都是鹅喉羚，如今在蒸腾的热气中却看不见半丝生命的迹象。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最遥远的角落，幸存数百头野生双峰驼，现在都下落不明。黄羊曾经成群结队地随季节在内外蒙古之间来回移徙。罗伊・查普曼・安德鲁斯在1932年写道：“整个地平线变成一片移动中的黄色身躯和弯曲的脖子……数千头黄羊从我们面前经过。”这么庞大的兽群现在所剩无几，都被中国人杀光了。根据《中国日报》报道，1989年10月26日到11月17日，光在内蒙古的一个地区，就射杀了将近4000头黄羊。很多山谷里只偶尔看到一副盘羊的角，令人缅怀过去的盛况，挺立的山峰再也听不见北山羊的蹄音，也感受不到雪豹轻快的脚步。公路开通以后，来了威力强大的猎枪，肉、皮、角的行情蒸蒸日上，西藏高原的野生动物即使还没有绝迹，也已大幅减少。诸如野生牦牛、藏羚羊、西藏野驴，现在都只生存在西藏西北部人烟稀少的荒凉地带。 中国东部很多大型动物，从很久以前就流离失所，如果还存活，也只能在过去活动范围的边缘苟延残喘。诸如苏门答腊犀牛、马来貘、大象和长臂猿等，10世纪以前分布远至黄河以北。现在犀牛和貘在中国境内已绝迹，大象和长臂猿只有在云南残存的小片雨林里还看得到。此外，海南岛上还有十来头长臂猿，是这个亚种的最后幸存者。麋鹿本来在河岸沼泽地很常见，现在只有动物园才看得到。中国的河流出海口已经找不到体形庞大的咸水鳄鱼。20世纪开始，中国西部草原上的蒙古野马和高鼻羚羊也已绝迹。 中国现在承认98种哺乳类、鸟类、爬虫类，须由政府全面保护。这些物种濒临灭绝危机，主要是因为栖息地被破坏或漫无节制的猎杀――这是令所有国家头痛的两个根本问题――某几个物种所受的威胁尤其严重。 白鳍豚是长江出产的一种江豚，明天就可能绝种。它们小群小群分布在混浊的江水里，可能只剩两三百头。根据贝恩德・维西希发表在《观鲸者》上的一篇文章说，它们有时被渔夫的鱼钩捕获，有时误撞船只，有时死于污染。三峡水库使白鳍豚仅存的河流栖息地减少一百英里。即将采取的一项紧急措施，是利用江边一个湖抢救少量的白鳍豚。武汉水产生物研究所和南京师范大学，是拯救优雅的野生白鳍豚的主力。 老虎就得不到这样的援手，因为一般人认为它是一种残忍、好斗的动物。中国的五种老虎，有一种已经绝迹――它过去生存在新疆溪流边的沼泽地――其他几种可能很快跟进。中国最广大的森林在东北。该地区于1987年发生黑龙江大火，焚毁1800万英亩，面积相当于整个苏格兰，边界上俄罗斯境内1200万英亩的森林也被熏得焦黑，成为生态学界的大新闻（1988年的美国黄石公园大火，只有150万英亩受到波及）。原本北方森林中常见的东北虎，以捕食梅花鹿、马鹿、野猪为生。现在过度猎杀使它们可能只剩30头左右。所幸这个亚种在俄罗斯受到的保护尚称完善，或许还残留有三四百头。 更可悲的是华南虎的命运，这是一个纯中国亚种，曾经纵横14省，近至1949年，估计还剩下4000头之多。但1959年，政府宣布老虎、黑熊、狼和豹都是害兽，鼓励人民“全力”扑杀。1977年，华南虎被列入保护名单时，扑杀已经几乎成功了。今天华南虎仍遭受猎杀，根据加里・克勒1990年到1991年为WWF（世界自然基金会）所做的调查估计，可能只剩30到50头野生虎。残余的老虎分布在江西、湖北、湖南、福建和广西五省破碎的森林里。为挽救这种老虎而做的努力，只有重庆动物园的圈养繁殖计划略见成效。各地动物园一共养了大约50头华南虎，比野生的还多。一旦中国最后一头老虎被关到栅栏后面，这个物种就再也不可能重享丛林的自由生活。谁会宽容这些大型的掠食动物？如果中国还想要生活得自由自在的老虎，当务之急就是保护那些仍然自由的老虎。 朱�q是中国最罕见、也是全世界罕见的物种，它是一种通身白羽、红脸、喙长而弯曲的鸟，外形十分独特。过去朱�q生存在中国东部、日本和韩国，但因遭到大量猎杀，最近公认已在野外绝迹。不过1981年，在距西安不远的秦岭发现7只这种鸟。最后的庇护所是坟地里的几株老青杠，它们在这儿筑巢，到附近的稻田觅食。朱�q在政府严格保护和热心的科学家密切监视下，到1984年，数量增至17只，目前则已超过40只。 扬子鳄被当地老百姓称为“土龙”，现在只生存在江苏省长江口附近，数量不到500头，近年它们的活动范围缩小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根据美洲鳄的经验，只要鳄鱼和鳄鱼巢受到保护，它们就可以繁殖得很快。但是中国的填海造陆政策破坏了大部分鳄鱼的栖息地。这个在地球上生存已数百万年的物种，现在只能在水库和稻田里苟延残喘。早在公元前700年，中国就有养殖鳄鱼的记录。1983年开始的养殖计划也获得了成功，一个鳄鱼农场已创下孵化6000多只的纪录。但这个农场现在因为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么多鳄鱼，被迫缩减养殖规模。要把它们放归野外，没有适当的地方，华盛顿公约又禁止外销濒危动物。 很多其他动物也面临危机――海南岛上的120头坡鹿、广西的几百只白头叶猴和四川的山鹧鸪。野生动物硕果仅存的数字――40头华南虎、40只朱�q――令人触目惊心。这样的数量可能不足以让物种维系生存。不论未来如何，濒危动物展现一个事实，毫无节制地杀戮和破坏森林已经消灭了中国大部分的野生动物。 甚至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动物，也因为亚洲人用野生动物进补或入药的习惯，而出现危机。生活在雨林中的懒猴，跟柠檬叶一起煮最好吃。果子狸跟笋和香菇一起炖是最佳冬令补品。《时代》杂志一篇文章报道，有种叫“龙虎斗”的补品是蛇肉和果子狸肉加辣椒同炒。长臂猿的骨头熬汤，可以治癫痫。吃老虎眼睛，眼睛就会变得跟老虎一样锐利。高鼻羚羊因为它的角据说有神奇疗效，在中国绝了种：现在中国从俄罗斯输入高鼻羚羊角，1990年一年之内，就进口80吨。如果继续用云南金丝猴的脑子入药，这种珍奇的猴子大概很快也会绝迹。穿山甲的鳞片一向是很受欢迎的药材，而鹿茸价格高昂，动物园甚至连展示动物都不放过，鹿角统统锯掉出售。 1987年1月到5月，中国走私出境到日本的麝香多达800余磅，在今日零售市场上价值1400万美元，需要杀死53000头雄麝。大多数麝死于陷阱，这种方式是不分性别或年龄，把所有诱捕到的动物一律杀死，可是只有雄麝才有麝香腺。为了替日本人治病，短短几个月内，就有10万头以上的麝死于非命。虽然中国设立了几个小规模的麝养殖场，但其生产的麝香数量可说是微不足道。 据《中国日报》报道，1987年，哈尔滨的餐馆售出超过4000磅棕熊和黑熊的脚掌，超过1700磅的麋鹿鼻。1990年9月，发现有一头黑熊在广州市区游荡。调查结果显示，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人员偷运了9头熊到市内，出租给高级餐厅，用来招徕客人，这头熊是其中之一。一桌包括熊掌的满汉全席，在东京开价1000美元。 亚洲相传熊胆是治疗溃疡、烧伤及其他疑难杂症的灵丹，因此论盎司出售的熊胆汁，价格是黄金的八倍。朱迪・米尔斯和克里斯托弗・塞伏英1991年联合提交给WWF的报告中指出，仅1989年一年之中，日本就从中国进口1500磅的熊胆。除了杀死野熊取胆之外，中国的胆汁农场还饲养了5000头至8000头的亚洲黑熊和棕熊。他们用外科手术把一根管子插入熊的胆囊。在取汁期间，熊被关在一个仅能容身的铁笼里，完全无法动弹，胆汁一滴一滴被抽进瓶内。每头熊每年可生产六七磅的胆汁，供市场消费。 犀角也是多种传统亚洲药不可或缺的成分。据说犀角退烧解热，治失眠、癫痫、高血压及其他病症。中国人每年约消耗1400磅的犀角――虽然中国土产的犀牛早在8世纪就百不存一，以致早从那时候就需要进口。中国1981年加入了华盛顿公约组织，但是在华盛顿公约于1987年连国内买卖犀角也禁止以后，中国仍维持犀角交易。在国际间要求登记所有犀角存货的压力下，中国到1989年才终于屈服，登记了10吨以上的犀角。全世界仅中国大陆、台湾地区，以及泰国、韩国，非法走私犀角能牟取暴利：非洲犀角批发价约每磅1000美元，亚洲犀角更高达每磅10000美元。研究世界犀角走私规模下的功夫比谁都多的埃斯蒙德・布拉德利・马丁，在1991年的《野生动物保护》中报道，他在中国发现破坏传统文物的可悲案例。明清两代的工匠曾利用犀角雕琢极为精致的杯碗，民间相信，把毒药注入这样的容器，它会自动碎裂。但现在药厂向收藏家和商人购买这类文化宝物，以便把它们碾成粉末。 1982年，林业部计划捕捉中国境内仅余的几头野生东北虎，希望靠它们使动物园圈养老虎的基因多样化，从而改善繁殖能力。为了救助自由的老虎，纽约动物学会和WWF香港分会，联合捐赠了9头来自美国动物园的老虎。虎群在1983年抵达中国。中国1986年在黑龙江省成立一座东北虎养殖场，但我已不再关注这件事。全球到处都是这头老虎被抓、那个动物园搞节育的传言。这个养殖场在1990年一共养了约50头老虎，或许一部分是美国送的。养殖场主要供应虎骨、虎须、虎鞭及老虎身上其他部分，充作中药材料。1989年，约有173磅虎骨上市。据说虎骨治风湿有奇效，虎骨在海外的售价每磅在300美元以上;虎鞭每根至少100美元。中国一直向华盛顿公约组织申请在国际市场上出售虎产品的许可。马丁应邀参观老虎养殖场时，一位中国官员告诉他说：“如果拿不到许可，我们就把这些老虎都杀光。” 中国也企图出售野生动物给外国，交换急需的外汇。从20世纪50年代晚期到80年代晚期，青海省每年有数千头高山岩羊遭屠杀，然后外销到欧洲，尤其是德国，供应高级肉品市场。在毫无可持续利用的观念下，岩羊的数量急速减少，甚至在一个地区完全绝迹;主要掠食岩羊的雪豹，也缺少食料，受到影响。 江西省的鄱阳湖是20世纪所发现最令人兴奋的一座鸟类乐园。少数来自西伯利亚的鹤，偶尔会在这远离俄罗斯老巢的湖畔过冬。20世纪80年代，来此的鹤数量激增，或许是因为其他地区的沼泽遭到破坏的缘故，1988年与1989年之交的冬季，统计有2600多只鹤，几乎全世界残余的这种优雅的白色鸟儿全部集中在此地。但《中国日报》报道说，1984到1985年的冬季，有一个公社无视省政府的禁猎令，一口气杀死了600多只白鹤、西伯利亚鹤和小天鹅，用来制作羽毛扇子，打猎为业的人也在湖边猎杀、毒死了20万只野生水鸟。舆论的公愤终于促成一些保护措施。国际鹤类基金会的乔治・阿奇博尔德率领热心的爱鸟人，组团到扎龙和鄱阳湖观光，借此证明，善意的经济利用手段可以让野生动物和当地老百姓互蒙其利。
中国分为两部分――大部分人口居住的东半部，以及只有零星开垦并以沙漠与高原为主的西半部。我曾经搭火车从成都到东北的哈尔滨，全程1600英里。一路都见人力驯服的土地，数千年农耕，只有几片不毛的荒山幸免。原始森林也都砍伐殆尽，甚至连飞鸟也难得一见。1958年，全国发起除四害（苍蝇、蚊子、老鼠、麻雀）运动，结果不但消灭了偷吃稻谷的麻雀，其他鸟类也一块儿遭殃。空气枪和弹弓使鸟的数目一直无法增加。外销供玩赏和食用的鸟的数量也十分庞大，黑市买卖不算，在1985年就高达300万美元。 即使僻处中国西部的偏远地区，野生动物也难逃灭亡的命运。新疆的山区据说曾经满山遍野都是鹅喉羚，如今在蒸腾的热气中却看不见半丝生命的迹象。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最遥远的角落，幸存数百头野生双峰驼，现在都下落不明。黄羊曾经成群结队地随季节在内外蒙古之间来回移徙。罗伊・查普曼・安德鲁斯在1932年写道：“整个地平线变成一片移动中的黄色身躯和弯曲的脖子……数千头黄羊从我们面前经过。”这么庞大的兽群现在所剩无几，都被中国人杀光了。根据《中国日报》报道，1989年10月26日到11月17日，光在内蒙古的一个地区，就射杀了将近4000头黄羊。很多山谷里只偶尔看到一副盘羊的角，令人缅怀过去的盛况，挺立的山峰再也听不见北山羊的蹄音，也感受不到雪豹轻快的脚步。公路开通以后，来了威力强大的猎枪，肉、皮、角的行情蒸蒸日上，西藏高原的野生动物即使还没有绝迹，也已大幅减少。诸如野生牦牛、藏羚羊、西藏野驴，现在都只生存在西藏西北部人烟稀少的荒凉地带。 中国东部很多大型动物，从很久以前就流离失所，如果还存活，也只能在过去活动范围的边缘苟延残喘。诸如苏门答腊犀牛、马来貘、大象和长臂猿等，10世纪以前分布远至黄河以北。现在犀牛和貘在中国境内已绝迹，大象和长臂猿只有在云南残存的小片雨林里还看得到。此外，海南岛上还有十来头长臂猿，是这个亚种的最后幸存者。麋鹿本来在河岸沼泽地很常见，现在只有动物园才看得到。中国的河流出海口已经找不到体形庞大的咸水鳄鱼。20世纪开始，中国西部草原上的蒙古野马和高鼻羚羊也已绝迹。 中国现在承认98种哺乳类、鸟类、爬虫类，须由政府全面保护。这些物种濒临灭绝危机，主要是因为栖息地被破坏或漫无节制的猎杀――这是令所有国家头痛的两个根本问题――某几个物种所受的威胁尤其严重。 白鳍豚是长江出产的一种江豚，明天就可能绝种。它们小群小群分布在混浊的江水里，可能只剩两三百头。根据贝恩德・维西希发表在《观鲸者》上的一篇文章说，它们有时被渔夫的鱼钩捕获，有时误撞船只，有时死于污染。三峡水库使白鳍豚仅存的河流栖息地减少一百英里。即将采取的一项紧急措施，是利用江边一个湖抢救少量的白鳍豚。武汉水产生物研究所和南京师范大学，是拯救优雅的野生白鳍豚的主力。 老虎就得不到这样的援手，因为一般人认为它是一种残忍、好斗的动物。中国的五种老虎，有一种已经绝迹――它过去生存在新疆溪流边的沼泽地――其他几种可能很快跟进。中国最广大的森林在东北。该地区于1987年发生黑龙江大火，焚毁1800万英亩，面积相当于整个苏格兰，边界上俄罗斯境内1200万英亩的森林也被熏得焦黑，成为生态学界的大新闻（1988年的美国黄石公园大火，只有150万英亩受到波及）。原本北方森林中常见的东北虎，以捕食梅花鹿、马鹿、野猪为生。现在过度猎杀使它们可能只剩30头左右。所幸这个亚种在俄罗斯受到的保护尚称完善，或许还残留有三四百头。 更可悲的是华南虎的命运，这是一个纯中国亚种，曾经纵横14省，近至1949年，估计还剩下4000头之多。但1959年，政府宣布老虎、黑熊、狼和豹都是害兽，鼓励人民“全力”扑杀。1977年，华南虎被列入保护名单时，扑杀已经几乎成功了。今天华南虎仍遭受猎杀，根据加里・克勒1990年到1991年为WWF（世界自然基金会）所做的调查估计，可能只剩30到50头野生虎。残余的老虎分布在江西、湖北、湖南、福建和广西五省破碎的森林里。为挽救这种老虎而做的努力，只有重庆动物园的圈养繁殖计划略见成效。各地动物园一共养了大约50头华南虎，比野生的还多。一旦中国最后一头老虎被关到栅栏后面，这个物种就再也不可能重享丛林的自由生活。谁会宽容这些大型的掠食动物？如果中国还想要生活得自由自在的老虎，当务之急就是保护那些仍然自由的老虎。 朱�q是中国最罕见、也是全世界罕见的物种，它是一种通身白羽、红脸、喙长而弯曲的鸟，外形十分独特。过去朱�q生存在中国东部、日本和韩国，但因遭到大量猎杀，最近公认已在野外绝迹。不过1981年，在距西安不远的秦岭发现7只这种鸟。最后的庇护所是坟地里的几株老青杠，它们在这儿筑巢，到附近的稻田觅食。朱�q在政府严格保护和热心的科学家密切监视下，到1984年，数量增至17只，目前则已超过40只。 扬子鳄被当地老百姓称为“土龙”，现在只生存在江苏省长江口附近，数量不到500头，近年它们的活动范围缩小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根据美洲鳄的经验，只要鳄鱼和鳄鱼巢受到保护，它们就可以繁殖得很快。但是中国的填海造陆政策破坏了大部分鳄鱼的栖息地。这个在地球上生存已数百万年的物种，现在只能在水库和稻田里苟延残喘。早在公元前700年，中国就有养殖鳄鱼的记录。1983年开始的养殖计划也获得了成功，一个鳄鱼农场已创下孵化6000多只的纪录。但这个农场现在因为不知该如何处理那么多鳄鱼，被迫缩减养殖规模。要把它们放归野外，没有适当的地方，华盛顿公约又禁止外销濒危动物。 很多其他动物也面临危机――海南岛上的120头坡鹿、广西的几百只白头叶猴和四川的山鹧鸪。野生动物硕果仅存的数字――40头华南虎、40只朱�q――令人触目惊心。这样的数量可能不足以让物种维系生存。不论未来如何，濒危动物展现一个事实，毫无节制地杀戮和破坏森林已经消灭了中国大部分的野生动物。 甚至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动物，也因为亚洲人用野生动物进补或入药的习惯，而出现危机。生活在雨林中的懒猴，跟柠檬叶一起煮最好吃。果子狸跟笋和香菇一起炖是最佳冬令补品。《时代》杂志一篇文章报道，有种叫“龙虎斗”的补品是蛇肉和果子狸肉加辣椒同炒。长臂猿的骨头熬汤，可以治癫痫。吃老虎眼睛，眼睛就会变得跟老虎一样锐利。高鼻羚羊因为它的角据说有神奇疗效，在中国绝了种：现在中国从俄罗斯输入高鼻羚羊角，1990年一年之内，就进口80吨。如果继续用云南金丝猴的脑子入药，这种珍奇的猴子大概很快也会绝迹。穿山甲的鳞片一向是很受欢迎的药材，而鹿茸价格高昂，动物园甚至连展示动物都不放过，鹿角统统锯掉出售。 1987年1月到5月，中国走私出境到日本的麝香多达800余磅，在今日零售市场上价值1400万美元，需要杀死53000头雄麝。大多数麝死于陷阱，这种方式是不分性别或年龄，把所有诱捕到的动物一律杀死，可是只有雄麝才有麝香腺。为了替日本人治病，短短几个月内，就有10万头以上的麝死于非命。虽然中国设立了几个小规模的麝养殖场，但其生产的麝香数量可说是微不足道。 据《中国日报》报道，1987年，哈尔滨的餐馆售出超过4000磅棕熊和黑熊的脚掌，超过1700磅的麋鹿鼻。1990年9月，发现有一头黑熊在广州市区游荡。调查结果显示，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人员偷运了9头熊到市内，出租给高级餐厅，用来招徕客人，这头熊是其中之一。一桌包括熊掌的满汉全席，在东京开价1000美元。 亚洲相传熊胆是治疗溃疡、烧伤及其他疑难杂症的灵丹，因此论盎司出售的熊胆汁，价格是黄金的八倍。朱迪・米尔斯和克里斯托弗・塞伏英1991年联合提交给WWF的报告中指出，仅1989年一年之中，日本就从中国进口1500磅的熊胆。除了杀死野熊取胆之外，中国的胆汁农场还饲养了5000头至8000头的亚洲黑熊和棕熊。他们用外科手术把一根管子插入熊的胆囊。在取汁期间，熊被关在一个仅能容身的铁笼里，完全无法动弹，胆汁一滴一滴被抽进瓶内。每头熊每年可生产六七磅的胆汁，供市场消费。 犀角也是多种传统亚洲药不可或缺的成分。据说犀角退烧解热，治失眠、癫痫、高血压及其他病症。中国人每年约消耗1400磅的犀角――虽然中国土产的犀牛早在8世纪就百不存一，以致早从那时候就需要进口。中国1981年加入了华盛顿公约组织，但是在华盛顿公约于1987年连国内买卖犀角也禁止以后，中国仍维持犀角交易。在国际间要求登记所有犀角存货的压力下，中国到1989年才终于屈服，登记了10吨以上的犀角。全世界仅中国大陆、台湾地区，以及泰国、韩国，非法走私犀角能牟取暴利：非洲犀角批发价约每磅1000美元，亚洲犀角更高达每磅10000美元。研究世界犀角走私规模下的功夫比谁都多的埃斯蒙德・布拉德利・马丁，在1991年的《野生动物保护》中报道，他在中国发现破坏传统文物的可悲案例。明清两代的工匠曾利用犀角雕琢极为精致的杯碗，民间相信，把毒药注入这样的容器，它会自动碎裂。但现在药厂向收藏家和商人购买这类文化宝物，以便把它们碾成粉末。 1982年，林业部计划捕捉中国境内仅余的几头野生东北虎，希望靠它们使动物园圈养老虎的基因多样化，从而改善繁殖能力。为了救助自由的老虎，纽约动物学会和WWF香港分会，联合捐赠了9头来自美国动物园的老虎。虎群在1983年抵达中国。中国1986年在黑龙江省成立一座东北虎养殖场，但我已不再关注这件事。全球到处都是这头老虎被抓、那个动物园搞节育的传言。这个养殖场在1990年一共养了约50头老虎，或许一部分是美国送的。养殖场主要供应虎骨、虎须、虎鞭及老虎身上其他部分，充作中药材料。1989年，约有173磅虎骨上市。据说虎骨治风湿有奇效，虎骨在海外的售价每磅在300美元以上;虎鞭每根至少100美元。中国一直向华盛顿公约组织申请在国际市场上出售虎产品的许可。马丁应邀参观老虎养殖场时，一位中国官员告诉他说：“如果拿不到许可，我们就把这些老虎都杀光。” 中国也企图出售野生动物给外国，交换急需的外汇。从20世纪50年代晚期到80年代晚期，青海省每年有数千头高山岩羊遭屠杀，然后外销到欧洲，尤其是德国，供应高级肉品市场。在毫无可持续利用的观念下，岩羊的数量急速减少，甚至在一个地区完全绝迹;主要掠食岩羊的雪豹，也缺少食料，受到影响。 江西省的鄱阳湖是20世纪所发现最令人兴奋的一座鸟类乐园。少数来自西伯利亚的鹤，偶尔会在这远离俄罗斯老巢的湖畔过冬。20世纪80年代，来此的鹤数量激增，或许是因为其他地区的沼泽遭到破坏的缘故，1988年与1989年之交的冬季，统计有2600多只鹤，几乎全世界残余的这种优雅的白色鸟儿全部集中在此地。但《中国日报》报道说，1984到1985年的冬季，有一个公社无视省政府的禁猎令，一口气杀死了600多只白鹤、西伯利亚鹤和小天鹅，用来制作羽毛扇子，打猎为业的人也在湖边猎杀、毒死了20万只野生水鸟。舆论的公愤终于促成一些保护措施。国际鹤类基金会的乔治・阿奇博尔德率领热心的爱鸟人，组团到扎龙和鄱阳湖观光，借此证明，善意的经济利用手段可以让野生动物和当地老百姓互蒙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