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连载 1942年4月3日,日军飞机突然来袭,云南会馆就是轰炸的主要目标。队员们立刻往防空洞跑去,李凌的夫人陈云枫抱着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刚跑到防空洞门口,炸弹就呼啸着落下来,我赶紧把云枫母女推进防空洞,自己也顺势跳了进去,炸弹就在附近爆炸了。第二天早晨,战工队沿伊拉瓦底江撤到八莫,4月28日腊戍被日军攻占,从缅甸去云南唯一的一座公路大桥也被日军炸毁,不能走滇缅公路回云南了。大家决定到密支那,然后步行穿过高黎贡山回云南。 从密支那出发时,大家知道要翻越高黎贡山,所以都进行了行装精简。我有一包自己翻译的稿子――200多首舒伯特歌曲,实在舍不得丢掉。这些稿子与光未然舍不得丢的东西合装了一个小箱子,我二人用一根竹竿抬着步行上路。 高黎贡山地处滇缅边境,属亚热带气候,一片片原始密林,遮天蔽日,我们走的马帮小道就蜿蜒其中。密林里的路,落叶枯枝满地,有的地方踩下去忽悠悠地不知深浅。时而骄阳似火,烤得你口干舌燥;时而瘴雾迷漫,头发衣服全身湿透;有时则是大雨滂沱,简直像是行走在茫茫的水幕之中,队员之间看不清也听不见,只有手牵着手才不致掉队。有的地方不是走,而是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往前挪。上坡不易,下坡更难,有时只能手攀着枝条藤蔓,坐在地上慢慢地向下滑。 马帮小道上最要命的是缺水。山坡上无水,密林里的水不敢喝。一旦碰到干净的河沟,大家赶快把水壶装满,再把捡来的钢盔洗干净,用几块石头架起来,在钢盔里放把米加点盐,找些干树枝子点火煮点儿稀饭。最严重的一次,从早上走到傍晚,一路上既没有河沟,也没有山泉,水壶里的水全喝光了。走着走着,突然间有人大喊:“有泉水了!”大家激动地向山泉跑去,抬头一看,山上一块磨崖石刻:“此乃哑泉,不可饮。”好多人“啊呀!”连声,不知是惊奇还是失望。 快到高黎贡山的主峰大雪山了,我们背的米也所剩无几,只好在沟边挖一些野菜来吃。我们当时认识的野菜就只有茴茴菜、蕨菜和水芹菜。将蕨菜或者水芹菜洗干净,放一点米、一点盐煮成野菜粥,每人分一点,就算一顿饭了。一天天接近最高的山峰,当地人叫摇乌山(尖高山),是高黎贡山的主峰,山下夏日炎炎,山上却是终年积雪。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向雪山进发,越走路途越是崎岖难行。遥望雪山,似乎离我们很近,要走近它,却又那么遥远!随着海拔的升高,气候也越来越冷,直到暮色苍茫,我们才爬到山顶。这时雨雪纷飞,寒风刺骨,我们的衣服都很单薄,而且全都湿透了,再加上腹内空空,真是饥寒交迫。天渐渐黑了,道路泥泞,队员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忽然,前方不远,靠近山崖处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显然是接济过往行人的住所。知情的人说这叫“斋公房”。传说是一位世外老人吃斋行善,在大山的最高处,盖了这座房子,给过往的行人躲避风雨。老人在此盖房,不大可能,马帮们带些材料来此盖座公房,倒还可信。我们就住在这斋公房里,捡些树枝,点起火塘,享受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
每周连载 1942年4月3日,日军飞机突然来袭,云南会馆就是轰炸的主要目标。队员们立刻往防空洞跑去,李凌的夫人陈云枫抱着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刚跑到防空洞门口,炸弹就呼啸着落下来,我赶紧把云枫母女推进防空洞,自己也顺势跳了进去,炸弹就在附近爆炸了。第二天早晨,战工队沿伊拉瓦底江撤到八莫,4月28日腊戍被日军攻占,从缅甸去云南唯一的一座公路大桥也被日军炸毁,不能走滇缅公路回云南了。大家决定到密支那,然后步行穿过高黎贡山回云南。 从密支那出发时,大家知道要翻越高黎贡山,所以都进行了行装精简。我有一包自己翻译的稿子――200多首舒伯特歌曲,实在舍不得丢掉。这些稿子与光未然舍不得丢的东西合装了一个小箱子,我二人用一根竹竿抬着步行上路。 高黎贡山地处滇缅边境,属亚热带气候,一片片原始密林,遮天蔽日,我们走的马帮小道就蜿蜒其中。密林里的路,落叶枯枝满地,有的地方踩下去忽悠悠地不知深浅。时而骄阳似火,烤得你口干舌燥;时而瘴雾迷漫,头发衣服全身湿透;有时则是大雨滂沱,简直像是行走在茫茫的水幕之中,队员之间看不清也听不见,只有手牵着手才不致掉队。有的地方不是走,而是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往前挪。上坡不易,下坡更难,有时只能手攀着枝条藤蔓,坐在地上慢慢地向下滑。 马帮小道上最要命的是缺水。山坡上无水,密林里的水不敢喝。一旦碰到干净的河沟,大家赶快把水壶装满,再把捡来的钢盔洗干净,用几块石头架起来,在钢盔里放把米加点盐,找些干树枝子点火煮点儿稀饭。最严重的一次,从早上走到傍晚,一路上既没有河沟,也没有山泉,水壶里的水全喝光了。走着走着,突然间有人大喊:“有泉水了!”大家激动地向山泉跑去,抬头一看,山上一块磨崖石刻:“此乃哑泉,不可饮。”好多人“啊呀!”连声,不知是惊奇还是失望。 快到高黎贡山的主峰大雪山了,我们背的米也所剩无几,只好在沟边挖一些野菜来吃。我们当时认识的野菜就只有茴茴菜、蕨菜和水芹菜。将蕨菜或者水芹菜洗干净,放一点米、一点盐煮成野菜粥,每人分一点,就算一顿饭了。一天天接近最高的山峰,当地人叫摇乌山(尖高山),是高黎贡山的主峰,山下夏日炎炎,山上却是终年积雪。 那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向雪山进发,越走路途越是崎岖难行。遥望雪山,似乎离我们很近,要走近它,却又那么遥远!随着海拔的升高,气候也越来越冷,直到暮色苍茫,我们才爬到山顶。这时雨雪纷飞,寒风刺骨,我们的衣服都很单薄,而且全都湿透了,再加上腹内空空,真是饥寒交迫。天渐渐黑了,道路泥泞,队员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忽然,前方不远,靠近山崖处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显然是接济过往行人的住所。知情的人说这叫“斋公房”。传说是一位世外老人吃斋行善,在大山的最高处,盖了这座房子,给过往的行人躲避风雨。老人在此盖房,不大可能,马帮们带些材料来此盖座公房,倒还可信。我们就住在这斋公房里,捡些树枝,点起火塘,享受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