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尔 冈
伊瑟尔
接 受 美学 批 评 理 论
【 宁】 王
当今的西方文学理论界和文学研究界，沃夫尔冈 伊瑟尔(W olfgang Iser, 1926- ) 的学术生涯算是比 较长的， 他名字至今仍然是很响亮的， 这不仅是因为 他曾于20 世纪60 年代后期和另一位德国学者汉斯 罗伯特
自 ( W Pater. Die Autonomie des A 律》 alter sthetischen, 1960), 《 隐
含的 读者: 从班扬到贝克 特小说的交往范式》( D im er phzite
Leser. Kommunikations form des Romans von Bunyan bis Beckett, en
1972), 《 阅读的行为:审美反应理论》Der A t des L ( esens. T heo-
尧斯 (Hans Rober Jauss) 共同 t 树起接受美学的大旗， 时的 在当
西方文学理论界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本人不 断地在文学研究和理论探索中坚持创新意识， 不断地对自己的 以往的理论进行发展、 修正乃至超越。 随着时间的推移， 接受 美学作为一种理论大潮早已成了明日 黄花， 而早先的接受美学 大师级人物不是退出批评理论的前沿 (如尧斯)，就是另立门 户， 投人到更为诱人的文化研究大潮中(如冈布莱希特等) ， 而 以接受美学理论大师著称的伊瑟尔则仍然坚持阅读和阐释， 并 不断地从新近出现的理论中汲取营养，以丰富自己的批评理 论， 只是他在这个理论纷纭的时代已将注重读者的阅读阐释逐 步扩大到了整个文学书写和文化人类学范畴， 从而使得以读者 为中心的阅读阐释理论在当今的全球化语境下仍然有着强大 的生命力。 2000 年， 在欧美文论界有着极高声誉的权威理论刊
rie asthetischer W irkung, 1976), 《 伦 斯 恩 劳 斯 特 的(项 传> 狄 》
( Laurence Sternes “ristramShandy价了伊瑟尔在文学学术研 究中的巨大贡献。这更是说明， 伊瑟尔的著述仍然在一定程度 上占 据着欧美文学理论批评的想象力。① 伊瑟尔早年出生于德国， 是个独子， 童年时代父母均经营 私人企业， 而且都是很成功的商人。 而他本人则可以说基本上
是独立成长的， 在希特勒开始统治的那年人中学读书， 十七岁 便进人军队服役，直到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才有机会进人大
学学习。 伊瑟尔自1967 年起， 长期担任德国康斯坦茨大学英
文和比较文学教授，退休后被聘为美国加州大学厄湾分校教
授， 并经常往返于欧美两大陆讲学。 伊瑟尔自 从20 世纪60 年
代后期以接受美学康斯坦茨学派的重要代表之身份步入西方 文论界以来， 在长达 30 多年的学术生涯中著书力说， 共出版 了近十部专著，在欧美各种学术期刊上发表了 100 多篇论
文。他的主要著作包括: 《 亨利 菲尔丁的世界观》( Die W eltanschauung Henry Fieldings, 1952) ， 特 佩特:审 《 瓦尔 美的
诚然， 伊瑟尔所赖以成名的批评理论是接受美学， 而探讨 接受美学理论则必须考虑到它的理论渊源， 这种渊源关系至少 可从现象学、 俄国形式主义和法国结构主义这三种理论思潮中 见出， 而在这其中现象学的影响应当是最为明显的， 因为这与 伊瑟尔本人的学术生涯有着最为密切的关系。 作为一种哲学思 潮， 现象学兴起于 19 世纪末的欧洲大陆， 其鼻祖和早期的代表 人物为胡塞尔， 后经过海德格尔、 萨特、 梅洛 一 庞蒂、 加达默尔 等现象学哲学大师的不断阐释和发展，已逐步渗透到社会学、 心理学、 人类学、 美学等领域。在 20 世纪的西方文学理论批评 中， 这一思潮的发展线索分别为现象学批评、 接受美学和读者 反应批评三个阶段， 而伊瑟尔则在这三个阶段之间起了某种中 介的作用。 毫无疑问， 现象学作为一门研究经验的学问， 它的对 象既不纯粹是主体， 也不纯粹是客体， 而是要探讨物体与意识 的交汇点， 即研究意识的意向性活动， 意识向客体的投射以及 通过意向性活动而重新建构成的世界。因此可以说， 现象学所 弘扬的是一种主体意识— 建构意义的意识， 它不屑于追寻一
个文本在产生时的原初意义，因为那样的追寻显然是不可能 的， 而是要通过对客体的意向性投射， 建构接受者— 阐释者 所理解和阐发的意义。由此可见， 现象学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均 与俄国形式主义、 英美新批评的客观说大相径庭， 它落实在文 学批评理论中就显示出贬抑作者、注重读者及阅读经验的特 色。 这些特色均表明了现象学与接受美学早就实际存在了的渊 源关系， 而作为一种理论思
潮的接受美学的兴起则更是把现象 学哲学与文学批评的关系拉得更近了。在这方面， 伊瑟尔的理 论建构和批评实践之中介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德国作为形而上学的摇篮曾经孕育了多种哲学理论， 因此 以康斯坦茨学派为中心的接受美学兴起于 20 世纪 60 年代后 期就不足为奇了。一般认为， 接受美学直接受惠于三门学科领 域:现象学、 历史学和结构主义。 而从尧斯和伊瑟尔这两位代表 人物的思想倾向来看，“ 伊瑟尔的著述更多地是基于罗曼 茵 加顿和汉斯一 乔格 加达默尔的著述以及德国的现象学传统， 而尧斯的目标则显然在于把文学史的问题重新引人文学研 究。’也就是说， ， ② 尧斯更重视历时的历史探究和共时的结构主 义分析， 而伊瑟尔则沿袭了西方哲学史上的阐释学传统， 重视 读者一接受者的阅读和阐释。尧斯所针对的是接受的宏观世 界， 伊瑟尔则更为关注读者反应的微观领域。在此我们不妨将 这两位接受美学大师作一些粗浅的比较， 以便看出伊瑟尔的理 论特色。尧斯针对 19 世纪的历史客观论显然缺少对当代意识 的认同而指出， 世纪文学史和艺术史所采取的路线特征在 诊断真正的阅读， 或陈 述个别的文本处理。在这个参考架构内， 人们可以检视真实的 阅读经验。⑤ 伊瑟尔本人正是依循这样的原则并将其运用于英国文学 作家作品的研究之中， 由于他的亲自 传播和他的著述在英语世
界的影响，活跃在当 代美国文学批评界20 年之久的读者反应
批评在很大程度上发挥了他的理论， 并把这种批评模式推广到
不同的极致: 以 斯坦利 菲什(Stanley Fish)为代表的 ( 文学文体
学批评家着重文本的阅读和反应; 赫施(E. D. Hirsch)则注重阐
是“ 回顾性的， 因而会由于新增加资料而有所改变” 。每个时代 的治史者无论主观愿望上多么希望自己撰写的历史保持客观 性， 其结果都难以如愿以偿， 因为他必定要受到自己所处的社 会、 时代以及主观接受阐释意识的制约， 因此纯粹的客观照录
历史事件实在是不可能办到的。历史的记载既然如此， 文学史 的撰写又何尝不是如此? 尧斯等接受理论家认为， 以往的文学 史的撰写尽管包括了社会时代及文化背景， 包括了对作家及其 作品的分析描述， 甚至也反映了批评家的价值判断评价， 但是
释和意义的建构; 而以 诺曼 霍兰德(Norm Holland) 为代表 an
的一批早先的精神分析学批评家所注重的主要是读者的心理 动力反应。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 注重读者反应的批评仍在 实际批评操作中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 接受美学自20 世纪 60 年代后期在德国兴起， 在整个70 年代和 80 年代初期曾产生过 较大的影响， 但除了伊瑟尔本人的著述外， 别人的影响面大体 上仅限于德国和西欧一些国家。 但接受美学在分化后所产生出 的几个分支则对后来的比较文学的接受— 影响研究、 文学史 的写作、 读者反应批评、 文学经典的形成和重建以及文学的经 验研究等当代理论问题都有着广泛深远的影响。 一般认为， 伊瑟尔对文学理论的贡献主要体现在这三个方
依然缺少一个重要的因素:读者。每一个时代的读者对一部作
品的阅读一接受一阐释， 都不尽相同， 都不免带上读者的主观 色彩， 这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文学作品的接受史。在尧斯 的理论 中 占主 导地位 的思想 是所 谓 的 “ 待视野 ” 期
(Erw artungshorizont)， 这一视野的重建则是接受者对传统主要
关注的东西， 同时也是形成文学体系的一个“ 参考构架” 伊瑟 。 尔等接受理论家则走的是另一条路， 他们所沿袭的是现象学一 阐释学这一哲学传统， 但是由于他们较少顾及文学批评的历史 性， 因而他们往往容易被反对者找到攻击的借口。从伊瑟尔的 著述来看， 他似乎更重视作品的阅读和阐释， 更加强调读者对 作品的反应以及对
意义的重新建构。 这也就是他的著述比尧斯
的更容易为美国的读者反应批评家接受的一个原因所在。 在伊 瑟尔看来， 文学作品内具有着某种不确定的隐含意义， 这些不 确定性使阅读的过程遇到许多空白点， 而读者(隐含的读者)则
面: (1) 他于20 世纪60 年代后期和尧斯等人共同创立了一种
以读者为中心的接受美学理论， 从而标志着文学批评的重心从 作者一社会一文本转向读者。 这种理论的提出不仅给传统的作 者一文本中心模式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同时也开辟了文学研究 的新方向， 使得当时处于困境之中的比较文学影响研究有了得 以摆脱危机的机会， 在此之后， 单一的比较文学影响研究便以 接受一影响研究的崭新面目出现。 (2)20 世纪70 年代初期， 当 有着结构主义理论支撑的接受美学理论受挫时， 伊瑟尔又从后 结构主义和阐释学那里汲取了积极的 面， 创立了一种注重阅 读一阐释的审美反应理论批评， 这种理论在北美由一些关注作
品的文体和心理反应的批评家推广为一种可用于实际操作的 读者反应批评理论， 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占据着文学批评的
译性问题的研究兴趣。
领地。 (3)近年来， 面对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的崛起及其对文学 研究的挑战， 他积极倡导文学人类学， 致力于探讨文本的可译
性和阐释的能动范围， 对于当今西方文学理论界出现的从 “ 语
和有着强烈意识形态特征的马克思主义批评理论家不同， 伊瑟尔力图在自己的理论阐述和批评实践中远离政治， 但这并 不意味着他就不关心政治。 他对中国文化有着由衷的热爱和向
往， 并希望有朝一 日 能踏上访问中国大陆的旅程， 我本人也曾 向他发出过两次邀请， 但他都因故而未能成行。对此我们仍期
言学转向” (linguistic tur )过渡到“ n 人类学转向” (anthropological
tur )的新态势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n 伊瑟尔之所以始终受到国际学术界的瞩目， 其相当部分原 因是通过其著作的英译产生的影响， 而他也说， 自己的重要著 作大都在很短时间内有英文版问世， 这无疑使他的理论很快便 被英语世界的批评家接受并付诸实践。 和他在康斯坦茨大学的 同事尧斯不同的是， 伊瑟尔的批评理论主要是以阐释学及现象 学为主要理论基础， 既摆脱了结构主义的客观化模式的制约， 有着一定的人文阐释因素， 又在弘扬读者作用的同时兼顾语境
待着他的来访。 然， 当 伊瑟尔的著述生涯仍在延续着， 他依然活 跃在当代欧美文论界， 并不时地往返于欧美两大陆， 通过教学
和演讲来传播自己的文学理论思想。 因此我在这篇短文中的评 介也只能是暂时的结论， 好在
伊瑟尔本人在这篇访谈录中回答 了读者感兴趣的一些问题。 我们这里所选的伊瑟尔访谈录由台 湾“ 中央研究院” 欧美研究所研究员单德兴先生提供， 他在伊瑟 尔在台湾访问讲学期间对他作了两次访谈，写成了这篇访谈 录， 在此我们特向他致谢。
【 注释】
的作用。 隐含的读者》 英文小说的具体文本分析， 《 以 来探讨读
者如何在与文本的互动中填补文本中的空白， 并懂得如何认识
文本并认识自己。 阅读的行为》将前一本书中 《 ， 提出的一些理
论进一步系统化 ，用以阐释阅读行动中读者与文本的互动关 系， 并建立了一种文学交往的模式。 伊瑟尔在学术上的转变与拓展有着一以贯之的连续性， 这
①参阅 文 史 (N iterar H (新 学 》 ewL y istory) 第31卷 第1期(2000)
上的有关论文。
② 麦克尔 格罗登和马丁 克莱斯威斯编， 约翰 霍普金斯文 《
学 论 评 》 T John H pkins G toLiterary T 理 批 指南 ( he s o uide heoryan C d riticism) 一书中“ 接受美学理论” ， 条目 巴尔的 摩和伦敦: 约翰 霍普金斯 大学出 版社， 年版， 1994 第610 页。
具体体现在《 展望:从读者反应到文学人类学》 一书的出 此 版。
书共收录作者的十三篇英文论文， 序言中指明一以贯之的是 “ 文学理论及其应用于文本” 世纪90 年代初出版的《 。20 虚构
③伊瑟尔 《 读行为 ( T A o Reading)， 尔的 和伦教 约 ，阅 》 he ct f 巴 摩 :
翰 霍普金斯大学出 版社， 1978 年版， 第87 页。
和想象:文学人类学的 视野》则继续探讨了读者反应理论中 ， 未
能详尽展开的问题: 虽然人们知道文学是虚构 ， 文学也明白揭 示了自己的虚构性， 但为什么人们还是需要文学?显然虚构、 捏 造和人类的构成有关。 对这些问题的探究仍体现于他晚近对可
④ 参阅 单德兴 《 ，对话与交 当 外 流: 代中 作家、 批评家访谈录 中 》 《 读者反应到文学 学 伊哲访 》一文， 北 麦田出 ， 从 人类 : 谈录 台 : 版社
2001 年版， 第311- 329 页。
⑤ 同上书。
〔 上接第 14 页) 继续上学， 毕业后就分到了如皋师范学校。 我 那次从扬州去如皋看他， 第一次看到了晓华。 这次如皋之行， 至 今给我留下强烈印象的是三件事， 一是晓华写毛笔字的意像。 晓华给人的感觉是洋气、 漂亮以及弱不禁风的清瘦。从第一印 象上说， 她有点不像中国血统。而她那细长的手臂握着一支特 别巨大的毛笔临风写字的情景， 就更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刺
欲哭无泪， 我们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写作， 我们内心里都知
道， 我们是为女儿写作啊!这次去如皋， 小雨萌已在上海成功地 做了手术， 她已经可以跟别的孩子一样的生活了， 我为雨
萌高 兴， 也为汪政、 晓华高兴。时至今日 当我想起小雨萌那些天真 ，
的图画， 我的心也还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汪政、 晓华的文学评论不用我多说。 这么多年来， 他们一直 在文学评论这条路上坚定地走着， 不管文坛如何变幻， 也不管 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 他们的步伐总是那样的扎实， 沉稳， 不浮 躁。他们阅读面的广泛和思索问题的深入， 在文学界都是早有
激。 二是他们的“ 二人转书屋” 当 政、 。 时汪 晓华的房子并不大，
但最大的房间恰是他们的书房。 这间房子可以说是一间真正意
义上的“ 书房” ， 到处都是书， 四面墙上顶天立地的都是书架， 我 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书， 但这样的书房构思给我耳目 一新的
感觉。 三是他们的女儿汪雨萌的绘画。 许多人不知道， 汪政、 晓
定 他们的 论。 评论集《 动的 涌 潮汐》 选21世 人 纪文学之星 书， 丛
是他们的第一本书，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风格与他们的功 底。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文人， 又是非常认真的文人， 每一篇作 家论， 每一部作品的解读， 每一个理论问题的探讨， 在他们从来 都是一本正经， 认认真真的。他在如皋那个地方一呆就是这么 多年， 许多人都为他可惜， 为他不平， 但他们自己却总能平静如 水地面对一切。 说， 他们去南京的调动终于办得差不多 现在， 了， 让我再一次祝愿他们吧!
华的生活中 其实还有非常沉重的一面， 那就是他们的女儿汪雨 萌的先天性心脏病。 小雨萌非常聪明， 也非常可爱， 但她不能和 别的小孩一样跑， 一样跳， 一样玩耍， 她只能呆在房间里看着别
人尽情地欢乐。 稍许的运动都会令她嘴唇发紫， 呼吸困难。 许多 时候， 小雨萌只好把自己对童年生活的期望和理想全用笔画在 纸上。 造物伤人， 这对一个小孩来说是残酷的， 但对他的父母就 更残酷。 记得有一次， 汪政写信给我， 他说:我们常常望着孩子，
沃夫尔 冈
伊瑟尔
接 受 美学 批 评 理 论
【 宁】 王
当今的西方文学理论界和文学研究界，沃夫尔冈 伊瑟尔(W olfgang Iser, 1926- ) 的学术生涯算是比 较长的， 他名字至今仍然是很响亮的， 这不仅是因为 他曾于20 世纪60 年代后期和另一位德国学者汉斯 罗伯特
自 ( W Pater. Die Autonomie des A 律》 alter sthetischen, 1960), 《 隐
含的 读者: 从班扬到贝克 特小说的交往范式》( D im er phzite
Leser. Kommunikations form des Romans von Bunyan bis Beckett, en
1972), 《 阅读的行为:审美反应理论》Der A t des L ( esens. T heo-
尧斯 (Hans Rober Jauss) 共同 t 树起接受美学的大旗， 时的 在当
西方文学理论界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本人不 断地在文学研究和理论探索中坚持创新意识， 不断地对自己的 以往的理论进行发展、 修正乃至超越。 随着时间的推移， 接受 美学作为一种理论大潮早已成了明日 黄花， 而早先的接受美学 大师级人物不是退出批评理论的前沿 (如尧斯)，就是另立门 户， 投人到更为诱人的文化研究大潮中(如冈布莱希特等) ， 而 以接受美学理论大师著称的伊瑟尔则仍然坚持阅读和阐释， 并 不断地从新近出现的理论中汲取营养，以丰富自己的批评理 论， 只是他在这个理论纷纭的时代已将注重读者的阅读阐释逐 步扩大到了整个文学书写和文化人类学范畴， 从而使得以读者 为中心的阅读阐释理论在当今的全球化语境下仍然有着强大 的生命力。 2000 年， 在欧美文论界有着极高声誉的权威理论刊
rie asthetischer W irkung, 1976), 《 伦 斯 恩 劳 斯 特 的(项 传> 狄 》
( Laurence Sternes “ristramShandy价了伊瑟尔在文学学术研 究中的巨大贡献。这更是说明， 伊瑟尔的著述仍然在一定程度 上占 据着欧美文学理论批评的想象力。① 伊瑟尔早年出生于德国， 是个独子， 童年时代父母均经营 私人企业， 而且都是很成功的商人。 而他本人则可以说基本上
是独立成长的， 在希特勒开始统治的那年人中学读书， 十七岁 便进人军队服役，直到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才有机会进人大
学学习。 伊瑟尔自1967 年起， 长期担任德国康斯坦茨大学英
文和比较文学教授，退休后被聘为美国加州大学厄湾分校教
授， 并经常往返于欧美两大陆讲学。 伊瑟尔自 从20 世纪60 年
代后期以接受美学康斯坦茨学派的重要代表之身份步入西方 文论界以来， 在长达 30 多年的学术生涯中著书力说， 共出版 了近十部专著，在欧美各种学术期刊上发表了 100 多篇论
文。他的主要著作包括: 《 亨利 菲尔丁的世界观》( Die W eltanschauung Henry Fieldings, 1952) ， 特 佩特:审 《 瓦尔 美的
诚然， 伊瑟尔所赖以成名的批评理论是接受美学， 而探讨 接受美学理论则必须考虑到它的理论渊源， 这种渊源关系至少 可从现象学、 俄国形式主义和法国结构主义这三种理论思潮中 见出， 而在这其中现象学的影响应当是最为明显的， 因为这与 伊瑟尔本人的学术生涯有着最为密切的关系。 作为一种哲学思 潮， 现象学兴起于 19 世纪末的欧洲大陆， 其鼻祖和早期的代表 人物为胡塞尔， 后经过海德格尔、 萨特、 梅洛 一 庞蒂、 加达默尔 等现象学哲学大师的不断阐释和发展，已逐步渗透到社会学、 心理学、 人类学、 美学等领域。在 20 世纪的西方文学理论批评 中， 这一思潮的发展线索分别为现象学批评、 接受美学和读者 反应批评三个阶段， 而伊瑟尔则在这三个阶段之间起了某种中 介的作用。 毫无疑问， 现象学作为一门研究经验的学问， 它的对 象既不纯粹是主体， 也不纯粹是客体， 而是要探讨物体与意识 的交汇点， 即研究意识的意向性活动， 意识向客体的投射以及 通过意向性活动而重新建构成的世界。因此可以说， 现象学所 弘扬的是一种主体意识— 建构意义的意识， 它不屑于追寻一
个文本在产生时的原初意义，因为那样的追寻显然是不可能 的， 而是要通过对客体的意向性投射， 建构接受者— 阐释者 所理解和阐发的意义。由此可见， 现象学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均 与俄国形式主义、 英美新批评的客观说大相径庭， 它落实在文 学批评理论中就显示出贬抑作者、注重读者及阅读经验的特 色。 这些特色均表明了现象学与接受美学早就实际存在了的渊 源关系， 而作为一种理论思
潮的接受美学的兴起则更是把现象 学哲学与文学批评的关系拉得更近了。在这方面， 伊瑟尔的理 论建构和批评实践之中介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德国作为形而上学的摇篮曾经孕育了多种哲学理论， 因此 以康斯坦茨学派为中心的接受美学兴起于 20 世纪 60 年代后 期就不足为奇了。一般认为， 接受美学直接受惠于三门学科领 域:现象学、 历史学和结构主义。 而从尧斯和伊瑟尔这两位代表 人物的思想倾向来看，“ 伊瑟尔的著述更多地是基于罗曼 茵 加顿和汉斯一 乔格 加达默尔的著述以及德国的现象学传统， 而尧斯的目标则显然在于把文学史的问题重新引人文学研 究。’也就是说， ， ② 尧斯更重视历时的历史探究和共时的结构主 义分析， 而伊瑟尔则沿袭了西方哲学史上的阐释学传统， 重视 读者一接受者的阅读和阐释。尧斯所针对的是接受的宏观世 界， 伊瑟尔则更为关注读者反应的微观领域。在此我们不妨将 这两位接受美学大师作一些粗浅的比较， 以便看出伊瑟尔的理 论特色。尧斯针对 19 世纪的历史客观论显然缺少对当代意识 的认同而指出， 世纪文学史和艺术史所采取的路线特征在 诊断真正的阅读， 或陈 述个别的文本处理。在这个参考架构内， 人们可以检视真实的 阅读经验。⑤ 伊瑟尔本人正是依循这样的原则并将其运用于英国文学 作家作品的研究之中， 由于他的亲自 传播和他的著述在英语世
界的影响，活跃在当 代美国文学批评界20 年之久的读者反应
批评在很大程度上发挥了他的理论， 并把这种批评模式推广到
不同的极致: 以 斯坦利 菲什(Stanley Fish)为代表的 ( 文学文体
学批评家着重文本的阅读和反应; 赫施(E. D. Hirsch)则注重阐
是“ 回顾性的， 因而会由于新增加资料而有所改变” 。每个时代 的治史者无论主观愿望上多么希望自己撰写的历史保持客观 性， 其结果都难以如愿以偿， 因为他必定要受到自己所处的社 会、 时代以及主观接受阐释意识的制约， 因此纯粹的客观照录
历史事件实在是不可能办到的。历史的记载既然如此， 文学史 的撰写又何尝不是如此? 尧斯等接受理论家认为， 以往的文学 史的撰写尽管包括了社会时代及文化背景， 包括了对作家及其 作品的分析描述， 甚至也反映了批评家的价值判断评价， 但是
释和意义的建构; 而以 诺曼 霍兰德(Norm Holland) 为代表 an
的一批早先的精神分析学批评家所注重的主要是读者的心理 动力反应。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 注重读者反应的批评仍在 实际批评操作中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 接受美学自20 世纪 60 年代后期在德国兴起， 在整个70 年代和 80 年代初期曾产生过 较大的影响， 但除了伊瑟尔本人的著述外， 别人的影响面大体 上仅限于德国和西欧一些国家。 但接受美学在分化后所产生出 的几个分支则对后来的比较文学的接受— 影响研究、 文学史 的写作、 读者反应批评、 文学经典的形成和重建以及文学的经 验研究等当代理论问题都有着广泛深远的影响。 一般认为， 伊瑟尔对文学理论的贡献主要体现在这三个方
依然缺少一个重要的因素:读者。每一个时代的读者对一部作
品的阅读一接受一阐释， 都不尽相同， 都不免带上读者的主观 色彩， 这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文学作品的接受史。在尧斯 的理论 中 占主 导地位 的思想 是所 谓 的 “ 待视野 ” 期
(Erw artungshorizont)， 这一视野的重建则是接受者对传统主要
关注的东西， 同时也是形成文学体系的一个“ 参考构架” 伊瑟 。 尔等接受理论家则走的是另一条路， 他们所沿袭的是现象学一 阐释学这一哲学传统， 但是由于他们较少顾及文学批评的历史 性， 因而他们往往容易被反对者找到攻击的借口。从伊瑟尔的 著述来看， 他似乎更重视作品的阅读和阐释， 更加强调读者对 作品的反应以及对
意义的重新建构。 这也就是他的著述比尧斯
的更容易为美国的读者反应批评家接受的一个原因所在。 在伊 瑟尔看来， 文学作品内具有着某种不确定的隐含意义， 这些不 确定性使阅读的过程遇到许多空白点， 而读者(隐含的读者)则
面: (1) 他于20 世纪60 年代后期和尧斯等人共同创立了一种
以读者为中心的接受美学理论， 从而标志着文学批评的重心从 作者一社会一文本转向读者。 这种理论的提出不仅给传统的作 者一文本中心模式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同时也开辟了文学研究 的新方向， 使得当时处于困境之中的比较文学影响研究有了得 以摆脱危机的机会， 在此之后， 单一的比较文学影响研究便以 接受一影响研究的崭新面目出现。 (2)20 世纪70 年代初期， 当 有着结构主义理论支撑的接受美学理论受挫时， 伊瑟尔又从后 结构主义和阐释学那里汲取了积极的 面， 创立了一种注重阅 读一阐释的审美反应理论批评， 这种理论在北美由一些关注作
品的文体和心理反应的批评家推广为一种可用于实际操作的 读者反应批评理论， 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占据着文学批评的
译性问题的研究兴趣。
领地。 (3)近年来， 面对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的崛起及其对文学 研究的挑战， 他积极倡导文学人类学， 致力于探讨文本的可译
性和阐释的能动范围， 对于当今西方文学理论界出现的从 “ 语
和有着强烈意识形态特征的马克思主义批评理论家不同， 伊瑟尔力图在自己的理论阐述和批评实践中远离政治， 但这并 不意味着他就不关心政治。 他对中国文化有着由衷的热爱和向
往， 并希望有朝一 日 能踏上访问中国大陆的旅程， 我本人也曾 向他发出过两次邀请， 但他都因故而未能成行。对此我们仍期
言学转向” (linguistic tur )过渡到“ n 人类学转向” (anthropological
tur )的新态势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n 伊瑟尔之所以始终受到国际学术界的瞩目， 其相当部分原 因是通过其著作的英译产生的影响， 而他也说， 自己的重要著 作大都在很短时间内有英文版问世， 这无疑使他的理论很快便 被英语世界的批评家接受并付诸实践。 和他在康斯坦茨大学的 同事尧斯不同的是， 伊瑟尔的批评理论主要是以阐释学及现象 学为主要理论基础， 既摆脱了结构主义的客观化模式的制约， 有着一定的人文阐释因素， 又在弘扬读者作用的同时兼顾语境
待着他的来访。 然， 当 伊瑟尔的著述生涯仍在延续着， 他依然活 跃在当代欧美文论界， 并不时地往返于欧美两大陆， 通过教学
和演讲来传播自己的文学理论思想。 因此我在这篇短文中的评 介也只能是暂时的结论， 好在
伊瑟尔本人在这篇访谈录中回答 了读者感兴趣的一些问题。 我们这里所选的伊瑟尔访谈录由台 湾“ 中央研究院” 欧美研究所研究员单德兴先生提供， 他在伊瑟 尔在台湾访问讲学期间对他作了两次访谈，写成了这篇访谈 录， 在此我们特向他致谢。
【 注释】
的作用。 隐含的读者》 英文小说的具体文本分析， 《 以 来探讨读
者如何在与文本的互动中填补文本中的空白， 并懂得如何认识
文本并认识自己。 阅读的行为》将前一本书中 《 ， 提出的一些理
论进一步系统化 ，用以阐释阅读行动中读者与文本的互动关 系， 并建立了一种文学交往的模式。 伊瑟尔在学术上的转变与拓展有着一以贯之的连续性， 这
①参阅 文 史 (N iterar H (新 学 》 ewL y istory) 第31卷 第1期(2000)
上的有关论文。
② 麦克尔 格罗登和马丁 克莱斯威斯编， 约翰 霍普金斯文 《
学 论 评 》 T John H pkins G toLiterary T 理 批 指南 ( he s o uide heoryan C d riticism) 一书中“ 接受美学理论” ， 条目 巴尔的 摩和伦敦: 约翰 霍普金斯 大学出 版社， 年版， 1994 第610 页。
具体体现在《 展望:从读者反应到文学人类学》 一书的出 此 版。
书共收录作者的十三篇英文论文， 序言中指明一以贯之的是 “ 文学理论及其应用于文本” 世纪90 年代初出版的《 。20 虚构
③伊瑟尔 《 读行为 ( T A o Reading)， 尔的 和伦教 约 ，阅 》 he ct f 巴 摩 :
翰 霍普金斯大学出 版社， 1978 年版， 第87 页。
和想象:文学人类学的 视野》则继续探讨了读者反应理论中 ， 未
能详尽展开的问题: 虽然人们知道文学是虚构 ， 文学也明白揭 示了自己的虚构性， 但为什么人们还是需要文学?显然虚构、 捏 造和人类的构成有关。 对这些问题的探究仍体现于他晚近对可
④ 参阅 单德兴 《 ，对话与交 当 外 流: 代中 作家、 批评家访谈录 中 》 《 读者反应到文学 学 伊哲访 》一文， 北 麦田出 ， 从 人类 : 谈录 台 : 版社
2001 年版， 第311- 329 页。
⑤ 同上书。
〔 上接第 14 页) 继续上学， 毕业后就分到了如皋师范学校。 我 那次从扬州去如皋看他， 第一次看到了晓华。 这次如皋之行， 至 今给我留下强烈印象的是三件事， 一是晓华写毛笔字的意像。 晓华给人的感觉是洋气、 漂亮以及弱不禁风的清瘦。从第一印 象上说， 她有点不像中国血统。而她那细长的手臂握着一支特 别巨大的毛笔临风写字的情景， 就更是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刺
欲哭无泪， 我们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写作， 我们内心里都知
道， 我们是为女儿写作啊!这次去如皋， 小雨萌已在上海成功地 做了手术， 她已经可以跟别的孩子一样的生活了， 我为雨
萌高 兴， 也为汪政、 晓华高兴。时至今日 当我想起小雨萌那些天真 ，
的图画， 我的心也还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汪政、 晓华的文学评论不用我多说。 这么多年来， 他们一直 在文学评论这条路上坚定地走着， 不管文坛如何变幻， 也不管 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 他们的步伐总是那样的扎实， 沉稳， 不浮 躁。他们阅读面的广泛和思索问题的深入， 在文学界都是早有
激。 二是他们的“ 二人转书屋” 当 政、 。 时汪 晓华的房子并不大，
但最大的房间恰是他们的书房。 这间房子可以说是一间真正意
义上的“ 书房” ， 到处都是书， 四面墙上顶天立地的都是书架， 我 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书， 但这样的书房构思给我耳目 一新的
感觉。 三是他们的女儿汪雨萌的绘画。 许多人不知道， 汪政、 晓
定 他们的 论。 评论集《 动的 涌 潮汐》 选21世 人 纪文学之星 书， 丛
是他们的第一本书，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风格与他们的功 底。 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文人， 又是非常认真的文人， 每一篇作 家论， 每一部作品的解读， 每一个理论问题的探讨， 在他们从来 都是一本正经， 认认真真的。他在如皋那个地方一呆就是这么 多年， 许多人都为他可惜， 为他不平， 但他们自己却总能平静如 水地面对一切。 说， 他们去南京的调动终于办得差不多 现在， 了， 让我再一次祝愿他们吧!
华的生活中 其实还有非常沉重的一面， 那就是他们的女儿汪雨 萌的先天性心脏病。 小雨萌非常聪明， 也非常可爱， 但她不能和 别的小孩一样跑， 一样跳， 一样玩耍， 她只能呆在房间里看着别
人尽情地欢乐。 稍许的运动都会令她嘴唇发紫， 呼吸困难。 许多 时候， 小雨萌只好把自己对童年生活的期望和理想全用笔画在 纸上。 造物伤人， 这对一个小孩来说是残酷的， 但对他的父母就 更残酷。 记得有一次， 汪政写信给我， 他说:我们常常望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