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 学报
哲学 社 会 科学 版
一 九 九 五 年 第六 期
论 苏 轼 的艺 术 哲 学
以 文 学散 文 为 中心
崔承 运
内容 提 要
本 文 从 艺 术 哲 学 的 角度 探 讨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价 值
。
指 出苏文 的基 调 是 弹 奏 出
了 儒家 博 大 而 深 邃 的 人 文 精 神 其 主 调 是 歌 颂 儒 家 积 极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百 折 不 回 的探 索 精 神 其 主
旋 律 是 展 示 当 时 知 识 分 子 的 复 杂 心 态 其 艺 术哲 学 的 渊 源 主 要 是 道 家 的 自然 观 而 其 主 要 表 现 形
,
态则 为
“
自然 天 成
”
四字
。
关键词
儒家
人 文精 神
参与意识
道家
自然观
自然 天 成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 基 调 是 弹 奏 出 了 博 大 而 深 邃 的儒 家 人 文 精 神 文学 即人学
文 精 神方 面
, ,
。
有 出 息 的文 学 家 都 会 探 讨 人 的 价值
。
,
回答 对 人 生 的 见 解
,
。
。
苏 轼 对 人 的 价值
,
的 认 识 及 其 人 生 态 度基 本 属 于 儒 家 思 想 体 系
他 接 受儒家 思 想 的 影 响
主要 表 现 在 儒 家 的人
这 使 他 大 大 充实 了 自 己
,
也 影 响 到 他 文 学 创作 的深 度
。
“
天地 之精 可 以生 万物
,
莫贵于 人
”
的 思 想 以 及道 德 哲 学 中的理 想 人 格是 儒家精 神 的支 柱 之 一 他 的作 品
、
。
苏 轼文 学 散 文 的基 调 都透过
、
正 是 弹 奏 出 了 这 一 博大 而 深 邃 的 人 文 精 神
,
无论 描 绘 自然 还 是 描 写 社 会
,
、
自然 与 社 会 体 现 出 这 一 伟 大 主 题
充 实 人 的精 神世 界
,
他 描 写 山 川景物
,
日月 风 光
是 为 了 捕 捉 大 自然 的灵 气 以
铭文
,
使 人 更 显 其 万物 之 灵 的本色
、
他 一 生 写 了大量 的人 物 传 略
、
碑记
,
是 为 了 挖 掘 与 弘 扬 人 的崇 高 品 格 之作
,
以 使 人 的 伟大 之 处 永 放 光 芒
。
特 别 当他 的 晚 年
、
在严 酷 的
、
政 治 迫 害与 贫 穷 折 磨 下 创 作 的不 朽 的
不 饰雕 琢
,
《雪 堂 记 》 《赤 壁 赋 》 《菜羹 赋 》 《枕 榔 庵 铭 》等 千 古
更 是 对 人 的 崇 高 价 值 的 不 朽 赞歌
反 映 人 民意 愿
,
他 为政 宽 简
, ,
,
为人 坦 荡
,
为 官 清廉
。
,
为文 天 真 烂 漫
,
。
体 察 人 民情 绪
,
都 是 他 儒 家道 德 人 格 的体 现
可 以这样 说
苏轼 身为
,
文 学 散 文 最 根 本 的 美 学 价 值 和 哲 理 性 思 考 莫 过 于 对 人 的 价值 的 肯 定 和 对 理 想 人 格 的 追 求 当 他 被 贬 出 朝 廷 沦 为 罪 人 滴 居 黄 州 的 时候
罪人
,
一 篇 《赤壁 赋 》唱 出天 地 之 间 人 为 贵 的 思 想
。
。
不 过 是 弄权 者 强 加 于 己
,
,
对 自 己 的 主 体价 值 并 不 由此 而 有 丝 毫 污 损
,
当 面 对 大江 及 江
,
上 明月时 水波不兴 无边风 月
我为主
,
物为客
,
,
天 地 万 物 为 我 而 设 的观 念
, ,
没有一丝迷惑
, ,
。
所以
,
在清风徐来
,
白 露横 江
水 光 接 天 的 时候
,
便纵 一 苇之 所 如
凌 万 顷之 茫 然
,
尽情 享 用 眼下 那
,
并 且 自由地 借 历 史 以 发 感 慨 当他被 一 贬 再 贬
,
痛 陈胸 前 一 片 了 悟
,
多 么 自觉 的 人 性 觉 醒
多么伟
,
大 的人文精神
没 有 因此 而 气馁
直 贬 到 海 南 那 荒 漠 林 中的时候
,
他丝毫 不觉矮 人一等
“
更
而 是 在 恍 榔林 中
就地取材
筑 为 小屋
,
作 《枕 榔 庵 铭 》以 明心 志
九山
。页 《苏 轼 文 集 》卷 孔 凡 礼 点 校 中华 书 局 年版 第 帝 为 方 舆 神 民 以 游 孰 非吾 居 以 下 同此 出 人 意 表地 突 发 奇 想 说这 林 莽 间 的 小 屋 无 异 于 广 大 宇 宙 间 的 一 舆 以 民 为 轮 以
一区
,
,
,
。
”
,
,
,
,
,
,
,
神为马
,
遨游 天地之 间
, ,
,
多 么 自由 自在
“
。
将个 人 置 于 宇 宙 之 间
,
,
无拘无束
。
,
自由 自在 的遨 游
,
,
虽 出 自道 家 的 想象 荤 不 群 的人 格形 象
却体现 了儒家
,
人者
天地之精
”
的思 想
,
一 个 在严 酷 的现 实 面 前
卓
而
“
兀 立 于读者面 前
儒 家 的人 文 精 神
意义
,
不 仅 表 现 在 从 天 地 之 间 发 现 了人
。
从 而 肯 定 了人 在 自然 界 的位 置
“
,
且 从 社 会 和 人 际 关 系 中肯 定 了个 体 人 格 的 重 要 意 义
在孟子 的
,
夭 人 合一
, ,
”
说 中便 已 有 道 德
”
、
及其所言养吾浩然之气
,
,
以及
”
“
居天下之广居
均
见 《孟 子
立 天 下之 正位
行天 下 之 大道
。
富
贵 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
,
,
威武不 能屈
滕 文 公章句下
。
等
作 为 一 种 理 想 的个 体 人 格
北宋 嘉 拓 四年写
,
的要 求
屈 原那
,
已 经 成 为 超 越 阶级 局 限 的 全 民族 的优 良传 统
,
苏 轼 对 此 尤 为看重
、
的 《屈 原 庙 赋 》 对 屈 原 人 格 美 的赞 扬
“
对 屈 原 那 横 而 不流
”
独 立 不 倚 的气 节 的 由衷 敬 佩
,
对
路 漫 漫其 修 远 兮
”
,
,
吾 将上 下 而 求索
第
的 为 真理 而 献 身 的 伟 大 探 索 精 神 的 崇敬
。
都标
志 着 青 年 苏 轼 已 经 树 立 起 追 求 完 美 的 独 立 人 格 的坚 定 信 念
日行 故 明
《御 试 制 科 策 》 见 《苏 轼 文 集 》卷
他尊 行
, ,
“
天 以 日运 故 健
“
,
日月 以
页
的人生哲学
、
总是 使 自己
涤 荡 振刷 卓 然 有 人
”
所立 求
,
”。
侗上
,
无 论 是 任职 还 是 贬 滴
,
他 从 不 疏 于 个 人 的 修身
。
更 没 有 忘 记 过 对 独 立 人 格 的追
“
他 的创
作 的 视 角 始 终关 注 着 自然 万 物 的 支 配 者
他 的文 学 巨 笔 始 终 高 唱 着 独 立 人 格 的颂 歌
,
、
天 地 之 间的万灵 之 物
,
的 独 立 价值
。
与 品格
他 一 生 把 文 学 创 作 看 作 千 古 之 事 热 情 讴 歌 别 人 的完 美 人 格 也 坦 诚 表 达 自 己 的真 性 情
无论是屈 原 格 的光 辉 扬
。
杜甫
、
陶潜
、
李白
,
,
还 是 范仲淹
“
、
欧 阳修
,
,
凡 见 于 他 的笔 端 无 不 放 射 着理 想 人
,
。
他 特 别 善 于 发 现 前 代 英雄 人 物 的 品 格 特 征 抓住一个
从大 处把握
。
竭力推崇
“
,
,
使之得 以弘
。
在 《李 太 白 碑 阴 记 》中
,
气
”
字 赞 扬 李 白的卓荤 人 格
,
士 以气为主
,
方高力
,
士 用事
以取容
公 卿大 夫争 事之 其 肯 从 君 于 昏乎
,
,
而 太 白使 脱 靴 殿 上
”
固 已 气盖 天 下 矣
页
,
使之得 志
必 不 肯 附权 幸 虽是 序文
“
,
《苏 轼 文 集 》 卷
“
第
在 《范 文 正 公 集叙 》 中 居太 夫人 忧
页
, ,
却
,
字 里 行 间透 出对 范仲 淹 人 格 的 赞 颂 故 为万 言书 以 遗 宰 相
之忧而忧
,
公在天圣 中
。
则 已 有 忧 天 下 致 太平 之 意 对 欧 阳 修 的评 价
, ,
天下 传诵
”
。
”
《苏轼 文 集 》卷
。第
主 要 歌 颂 的是 范仲 淹 那
,
先天下
后 天下 之 乐而 乐
。
的伟大 襟 怀
“
,
《祭 欧 阳文 忠 公 文 》
,
肯定 了一
,
代伟 人 对 国 家 民 族 的栋 梁 作 用
数计而周 知
”
譬 如 大 川乔 岳
使
“
不 见其运动 国有 着 龟
第
页
,
而功利之及于物者 学者有师
, ,
盖不可以 君子有所 文 化 心理
, ,
一个 巨人 的存 在
。
民有 父 母
,
斯文 有传
,
,
恃而不恐
,
小人有所 畏 而 不为
”
《苏 轼 文 集 》 卷
一 个 民族
其 民族 意 识
是 由许 多杰 出人 物 为 代 表 的优 秀精 神 长 久 存 在 与 积 淀 的 结 果
对 这 些 伟 岸 人 格 的讴 歌
,
对民
族 的 健 康 发 展 无 疑是 十 分 有 益 的
泥 而 不 染 的 隐士 高 人
,
。
苏 轼讴 歌 过 的 人 物
愚夫
、
,
既 有 出 将 入 相 的儒 家 典 范
也 有 出污
,
还有游侠 自励
, ,
。
、
道士
,
、
僧人
,
但 凡 在道 德
。
、
功业上 有一长可取者
,
都
自
不惜 笔 墨 热情赞 颂
,
,
希望 人 间多 一 些楷模
,
人 类 能 加速 进 步
,
苏 轼 大 力讴 歌 高 尚 的 人 格
不愿
“ ”
,
,
己 也 身体 力行
,
自律
他 一 生性格耿 介
“
。
表里澄澈
,
,
讲求 风 节
视 时上 下 而变
其学
守
,
”
,
故常为奸 按 所 害
,
然 而 他 明知
诗人例穷苦
天 意 遣 奔逃
,
却 始 终 保持 了 高 贵 的操
。
文章写 得 放言 无 忌 文风
。
雄奇壮 阔
一 般是 社 会 风
尚的 反 映
,
,
个 人 的创 作 风 格
则 是 人 格 的外 现
苏 轼 的 伟岸 人 格 决
,
定 了他 的创 作 风格
宋初 在 矫 正五代 浮糜积 习 的 同时
,
,
有 人 却 走 上 了僻 涩 险怪 的道 路
。
欧阳
修 创条 达 疏 畅
摇 曳 多 姿之 风
苏 轼 则 以 自然 奔 放 开 辟 了 散 文 创 作 的 新 天 地
他的创作总是
“
充 满勃郁 而 见 于 外
、
”
《南行 前 集
,
见 《苏 轼 文集 》卷
”
。第
,
页
,
旷达 奔 放
,
姿态横生
第
,
,
主 张 独创 他 的 文章
性
个性 化
、
,
反对
“
屈 折 奉 曲以 合绳 墨
,
《送 水 丘 秀 才序 》 见 《苏 轼 文 集 》卷
页
。
分合
“
收纵
,
、
跌宕
,
、
顿挫
皆驾 驭 自如
,
,
自然 贴 切
,
,
毫 无 隐晦 欧
,
行文 汪洋态肆
。
波澜起 伏 容 与 闲逸
,
。
驰
骋议论
韩
云 放 言 无 忌 造 语 奇 警 立 意 新 奇 都 是 他超 迈 旷 达 人 格 的 反 映 李 涂 《文 章 精 义 》
愈
如海
,
浩 瀚恢 宏
, ,
柳
宗元
。
如泉
,
,
澄澈隽永
阳修
“
如澜
,
,
苏
轼
出
,
如潮
奔 腾倾 注
,
波澜层出
”
正 如 苏轼 在 《 自评 文 》中所 说
如 万 解 泉源
页
不择地而
在平地滔滔 泊泪
虽 一 日千 里 无 难
, ,
及 其 与 山石 曲折
。
随物赋形
“ 第
”
,
而 不可知也
所 可知
,
者
,
常行 于 所 当 行
常止 于 不 可不 止 苏文
“
。
如是而 已
,
”
《苏 轼 文 集 》卷
”
,
沈 德 潜 在 《唐宋
八 大 家 文 读 本 》凡 例 中说
一泻千里
纯 以 气胜
这
“
气
即是孟子所云浩然 之气
亦 即 儒 家 对 理 想 人 格 的哲 学 概 括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 主 调 是 歌 颂 儒 家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积 极 入 世 态 度 苏 轼 在 欧 阳 修 发 起 的古 文 运 动 的 基 础 上
弄纤使巧
、
。
,
以 自 己 扎 实 的功 力
,
,
奔 放 的才 情
、
,
进一步扫除
,
脱 离 现 实和 空 谈 心 性
。
、
艰 涩 难懂 的 风 气
“
沿 着 改革 进 取
平 易 自然 的 路 子 开 辟 散
,
文 创作 的新天地
他 主张作文 以
、
识度 为先
,
”
,
以
“
体用为本
”
。
针对 现 实
言之有物
无论
评史
段
。
、
论今
、
叙事
抒怀
,
皆应 有 为 而 作
“
并 用 自 己 的实 践 把 北 宋 的 散 文 创 作 推 向 了 新 的 阶
”
。
车 尔 尼 雪 夫 斯 基 有过 一句名 言
。
美是 生活
,
它 的 反 向含 义 就 是 生 活 蕴 藏 着 无 穷 无 尽 的
,
,
美 的 宝 藏 作 为 特 殊 的 美 的 形 态 的文 学 作 品 从 根 本 上 讲 是 从 生 活 中开 采 出来 的 美 的产 品 是 作 家对 生 活审 美 的产物 制约
。
。
所 以 文 学 作 品 的审 美 价 值
,
首 先 受到 作家 的 生 活道 路 和 生 活 态 度 的
、
苏轼 在 母 亲 教 诲 下
很 小就 立 志
。
“
修身
、
齐家
治国
,
、
平天下
”
,
热 情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积
,
极 的入 世 态 度 成 为 他 思 想 的主 流
阳 修等 人 十分 崇敬
,
宋仁宗庆历三年
, ,
年 仅 八 岁 的苏轼
、
从 乡校 先 生 那
、
里 窥 见 了 当 时 名士 石 介 的 《庆 历 圣 德 诗 》 对 诗 中所 颂 朝 廷 改 革 人 物 韩 琦
富弼
范仲淹
、
欧
便 向先 生 询 问
当先 生 漫 不 经 意 的 回答 说
,
。 、
“
童子何用知之
、
”
时
,
,
他 竟强
硬 地 反 问道
集
》卷
。
,
“
第
页
此 天 人 也耶 则 不敢 知 若 亦 人耳 何 为其 不 可 如此 义 正 词 严 的洁 问 把 先 生 惊 呆 了 热 情 豪 放
。
”
《范 文 正 公 文 集叙 》 见 《苏轼 文
大 胆 的 参 与 意 识 在 苏轼 的
,
心灵里
从 少 年便 扎 下 了根 基
, , ,
北宋嘉枯二年
主 考 官 欧 阳 修 十分 赏 识
,
,
年 轻 的 苏轼 试 于 礼 部
,
作 《刑 赏 忠 厚
“
之 至 论 》 大 胆 提 出政 治 见 解
以革 旧 布 新 的精 神
,
在致 参 评 官 梅 尧 臣 的 信 中说
“
读轼
,
书 不 觉 汗 出 快 哉 老 夫 当避 此 人 五策 》 展示 出
,
放 出一 头 地
,
。
”
见 郎 哗 《经 进 东坡 文集 事 略 》 卷
在答御 试策 时
”
“
直 面 人 生 的态 度
”
针对 时弊
,
写下了
。
霆轰风 飞
。
,
震伏 天 下
的 《二 十 宋嘉箱 坡公 此
《二 十
,
“
奋 厉 有 当世 志
,
的 青年政 治 家 风 采
长 公 预 知北 狩 事
, , ,
《三 苏文 范 》卷
”
引 王 守仁 言
。
间 策
“
,
海 内狙 于 晏 安
,
而耻言兵
。
。
故发此议论
,
同 卷 引唐 文 献 言
”
,
“
,
说破宋室膏育之病 机沛涌泉
。
其 后 靖康之 祸
至 于兵 羽必亡
,
如逆 睹 其 事者 暗 指 宋 家 时事
。
信乎
,
有 用 之 言也
,
又 引陈 继 儒言
。
见 析 悬镜
,
,
而 语 语 警策
可垂 不 朽 之 文
”
五 策 》 既表 明 了苏 轼 的政 治 见识
又 体 现 出 儒 家建 功 立 业 的 积 极 态 度
一 股 旺盛 的激 情
涌
动 在 匡 世 济 民 的理 想 之 中
,
也 影 响 了 他 一 生 的创 作
苏 轼 不 仅 有极 强 的参 与 意 识
自强 不 息
”
,
。
,
而 且 有 百 折 不 回 的探 索精 神 《周 易 》所 言
,
。
“
天行健
,
君子
,
似 乎 是 他 的 座 右 铭 他 一 生 无 论 是 身 处 顺 境 还 是 逆 境 从 没 有 停 止 过 追 求 与探 索
,
即 使 在 政 治 迫 害 接 踵 而 至 的 时候 在 他 的政 治 生 涯 中
,
也 没 有 走 向宿 命 与 颓 唐
,
、
。
曾 两 次 自请 外 任
是 想 逃 离 党 争 不 休 的政 治旋 涡
。
,
到 基 层 实践 自 己
、
的政 治 主 张
,
以 便实 现 自己 建 功 立 业
,
经 世 济 时 的远 大 抱 负
, ,
同时
,
作 为诗 人
作家
,
他的
眼 光 始 终 紧紧 投 向现 实
密 切 关 注社 会 与 人 生
,
一 种 急 于 表现 现 实 生 活 的强 烈 欲 望 和 淋 漓 尽
致 的抒 发情 感 的创 作 激情
使 他 全 身 心 地 体 验 生 活 的激 流
。
并 以 敏 锐 的观 察 力 和 感 受 力 捕 捉
、
外 部 形 象 与创 作 灵 感
乐
,
,
及 时而深刻 地反 映着现 实生 活
、
无 论 朝 廷 的政 令 得 失
,
百 姓 的喜怒 哀
,
还 是 人 际 间 的 悲 欢 离合
, ,
是非善恶
,
,
,
都是 他 扬 抑 褒 贬 的对 象
“
其动 机 是 使 上 至帝 王 将相
“
下 至士农 工商
主张
皆有 感 啃 兴 发
”
, ,
从而达到
‘
有补于世
。
”
的 目的
。
他 曾强 烈 地 表 明 自 己 的 文 学
即
,
“
适于世用
,
反 对大而 无 当 归 以语轼 曰
。
言之无物
在 《尧 绎 先 生 诗 集叙 》 中写 道
,
昔吾 先
,
君 适 京师 近
,
与 卿 士 大 夫游
自今 以 往
,
文 章 其 日工
,
,
而 道 将散 矣
‘
,
。
士 慕远 而 忽 后数
。
贵华而 贱 实
,
吾 已见其 兆 矣
。
’
以 鲁 人 亮 绎 先 生 之 诗 文 十余 篇 示 轼 曰
小子 识 之
,
十年
天 下无复 为斯文 者 也
,
。
’
先 生之诗文
页
“
皆有 为 而 作
。
精 悍 确苦
、
言 必 中当 世 之 过
凿凿
断
”
乎 如五 谷 必 可 以疗 饥 一 言焉
”
断 断 乎 如 药 石 必 可 以 伐病
第
”
,
其 游 谈 以 为高
,
枝 词 以 为观 美 者 表 明了
“
先生 无
《苏 轼 文集 》卷
推 崇 鬼绎 先生诗文
必
”
在于
,
“
凿 凿 乎如 五 谷 必 可 以 疗 饥
,
断 乎 如 药 石 必 可 以 伐病 的创作态 度
学
。 。
两个
字
“
,
语 言 肯切
,
,
,
态度坚决
。
文章必有补于世
,
在 《进 策 总 叙 》中他 说
,
,
自汉 以 来
”
世 之 儒者
第
忘 己 以循人
、
,
务 为射 策 决 科 之 皆有科 举
,
其 言 虽 不 叛 于 圣人
,
而 皆泛 滥 于 辞章
。 。
不适 于用
臣 以 为晃
页
董
、
公孙 之流
之累
言有 浮于其意
,
而意有不尽其言
《苏 轼 文 集 》卷
表 现 出对 汉 代 以 来
,
意 浮于
言
、
言 之 无 物 的科 场 文 字 的 不 满
,
在 反 对 浮 泛 空 洞 的科 场 文 字 的 同 时
。
也 反 对 一 般 文 人 脱离
“
现 实 的倾 向
甚 至 把 这 种 倾 向 与 国 家 兴 亡 联 系起 来
在 《答 乔 舍 人 启 》中写 道
。
某 闻人 以 智
,
术为 后
而 以 识 度 为先
, ,
文 章 以华采为末
。
,
而 以体 用 为 本
。
国之 将 兴 也
第
。
,
贵 其本 而 贱 其 末 道
页
之 将废 也
取 其 后 而 废 其先
,
用舍之间
,
安危枚寄
, ,
”
《苏 轼 文 集 》 卷
他 自 己 的创作
。
有意 继 承 风 骚 传
统 精 神
发 挥社 会 作 用
揭发流 弊
,
有补 于世
,
就 连 刚 刚被 皇 帝 饶 过 不 死 贬
正 如 南宋
, ,
斥 黄 州 时 所 作 《赤 壁 赋 》 也 有 因 西 夏 犯 境 郎 哗 在 《经 进 东坡 文 集 事 略 》卷
宋廷无能
。
感怀 周 郎 抗 曹 而 发 的 因 素
“
引晃 补 之 《读 离 骚 叙 》云
,
曹操气吞宇 内
,
楼 船 浮江
以
谓遂 无吴 矣
涌
,
。
而周瑜年少
,
。
,
黄 盖 裨将
。
一炬 以 焚之
公滴 黄 冈
数 游 赤 壁 之 下 … …观 江 涛 汹
“
慨然怀古
犹 壮瑜 事 而 赋 之 云
”
”
文 徽 明对 此 也 有 相 似 看 法
,
言 曹 孟 德气 势 皆 已 消灭 无
,
余 践
,
讥 当时用事者
知 与见识
、
《三 苏 文 范 》卷
即 使 是 像 《游 石 钟 山 记 》这 样 的纯 山 水 游 记 通 过 对 水声 石 韵 不 凡 意 趣 的考 查
, ,
也是在
。
描 绘 山 川 形 胜 之 美 的 同时熔 铸 进 哲理 之 思
、
阐释 了知 与 实
”
知 与行 的关 系 的 深 刻 道 理
,
。
体 现 了 自 己 关 于 文 学创 作
,
”
适 于世 用
。
的主张
“
苏轼 一 生 对佛 老 不 乏 兴 趣 汲 取 了不 少 精 神营 养
特 别 在 晚 年 曾有 一 段 读 经 内省 的 生 活
,
而 且 认真 地 从佛 老 中
苏轼 杂 取 佛 老
, ,
是 否 有 背 于 儒家精 神
“
笔者 认 为没有 佛 老 为用
”
,
他虽在
。
乌台
诗案
”
后 披 取 佛 老 之 说 以 应 外物
,
但没有超 出
,
儒 家 为本
。
,
的框 框
况且学 习的
目的 与方法 不 是 为 了 超 出 人 世
而 是 为 了应 对 外世 同儒 家 一 样
,
他从 有 用 于 世 的 角度
,
认 为佛 老 的根 本
。
宗 旨在 于 普 济众 生
保 全 人 的本 性
,
只 不 过 从 不 同 角 度 解决 人 的 生 存与 发 展 问
又 于其 间
,
题
。
他 在 《祭 龙 井 辨 才 文 》 中说
,
“
孔老异 门
,
儒释 分 宫
第
禅律 交 攻
我见大海
“
,
有此南东
江 河 虽殊
其至则 同
。
”
《苏 轼 文 集 》卷
页
在 《上 清诸 祥 宫 碑 》中说
道家
者流 说
,
本 出于 黄帝 老子
,
,
六 道 以 清静无 为 为宗
。
,
以虚 明应物 为用
第
,
,
以慈 俭 不 争 为行
《苏 轼 文集 》卷
,
,
合于
页
《周 易 》何 思 何 虑
。
仁 者静寿 之 说
,
”
《苏 轼 文集 》卷
,
页
在 《华 南 长 老 题 名 记 》中进 一 步
。
宰官行 世 间法
,
沙 门行 出世 法
,
世 间即 出世 间
。
等无 有二
“
”
第
从
社 会 功 能 的角 度
他强 调 了 儒 释 道 三家 的 一 致 性
,
他 在 黄 冈 时 确 曾参 禅悟道
但 对 佛 道 的玄
。
虚 汗 漫 之 说根 本没 有兴 趣
而对 那些授人 以应物 之法 的
,
。
粗 浅 假说
”
却兴 致盎 然
他 学 习佛
,
老 完全 因有用 而
为
出过批评
口 无言
,
。
首 先 是 为 了 充实 自 己 的 内 心
,
求 得 应 付 和 处 理 人 生 难 题 的 诸 多方 法
对 佛 家那 玄 远 无 用 的 经 文
”
,
在
,
当 时 则 是 为 了摆 脱 困 境
解 决 个 人 生 活 中遇 到 的 难 题
“
,
他早就提
在
《大 悲 阁 记 》 中曾说
。
禅宗
第
,
废学 而徒思
页
批评 它把 人造就得
。
“
其 中无 心
。
其
其 身无 为 仲 举 书 》和 《祭 龙 井 辩 才 文 》 中 毕
了
以
“
”
唠轼文集
而是
”
“
》卷
而 对 佛 家 有 补 于 世 的一 面 却 予 以 肯 定 就 目的 而 言
,
在 《答
,
专 门谈 了 学 习 佛 老 的 目的 和 方 法
”
、
,
不是 为
出生死
,
超 三乘
,
”
,
本 期 于 静 而达
第
,
“
专 以 待 外物 之 变
。
”
,
认 为 融 合 儒 释道 三 家 可
他说
“
“
遇 物而应
施 则 无穷 ,
, ,
《苏轼 文 集 》 卷
页
在 谈 到 学 习方 法 时
”
。
佛书旧亦尝
,
看
,
但 周 塞 不 能通 其 妙 说
以后
。
,
独 取 其粗 浅 假说
,
以 自洗 灌
”
他 把 佛 老 的 玄 言 奥语 比作龙 肉
”
把粗
页
浅 假 说 比 作猪 肉
终 日说 龙 肉
“
不 如食 猪 肉之 实美 而 真 饱
”、
“
《苏 轼 文 集 》卷
第
所
谓粗浅 假说
“
正是那些
”
,
有补于世
,
施之 无穷
,
的 内容
,
。
。
乌 台诗 案
“
苏轼 以 儒 家 为 宗
,
旁取 佛 老
对 充实个 人 的精神 世 界
,
,
应 付外 来种 种
“
打击
“
,
保持 自己 的独 立 人 格
空
”
起 了相 当 重 要 的作 用
“
他 以入世精 神对待佛老 的
空
”
与
静
”
,
是 为 了包 罗 万 境
,
静
”
是 为 了 统摄 群 动
。 。
使 他 不 仅 履 危 犯 难 泰 然 自若
“
,
而且能
”
够 在 新 旧 两 党 强 加给 他 的 残 酷 迫 害 中找 到 出路
融 合在一起 作 为抗 拒 恶 势 力 的武 器
”
他 把 儒 家 的傲 视 富 贵 荣 华与 道 家 的返 朴 归 真 躬 耕 田 亩 却 能够
,
在黄州
,
,
扁 舟草 履 放 浪 山 水 间
、
在
澹耳
,
“
苇茅 而 居
,
却 读书 写 作 不 辍
“
。
圆 通 诸 家 处 理 个 人 的 行 藏 出处
进退 之 节
“
,
保持 了 高 尚
,
的 人 格 与节 操
没 有 为个 人 利 禄 而 屈 从 迎 合 不 为而为
”。
、
同流 合污
丧 失气节
。
佛 道 的清静 无 为 期于达
。
到了
他 身上 实际变成 了 见 识通 达 而 不 滞阻 文 《前 赤 壁 赋 》里
矛盾
“
,
他 曾 向 朋 友 表 露 学 习 佛 老 的 目的是
、
”。
“
达
”
,
是指
心 胸 豁 达 而 因 缘 自适 开 篇 因物感兴
, ,
履 艰 犯 难 而 泰 然 自若 的 一 种境 界
,
在 他 的 著名 散
。
,
即景生悲
,
、
接 下 来 却 又 随手 扫 灭 情 景
,
。
,
归于达观
自
设 诸如
。
自然 解 脱
, ,
自陈 块 垒
,
自行 销 溶
,
不 使 自己 的情 绪 走 入 峡 谷
更 不 走 向颓 唐 与 空 虚 或
,
玩世不恭
非 常典 型 地 展 示 出 圆 通 透 脱
识见通达 的思想风貌
”
, ,
至 于 道 家 的辩 证 思 想
,
有无相生
难 易相成
,
长短相形
,
高下相倾
等 对 苏轼 在 做 到 胸 襟通 达 上 也 起 了 重 要 作 用
以 便 充 实 内心
,
、 、
综 上所述
苏 轼 在 贬 滴 期 间学 习 佛 老
,
只 不 过 为 了取 其 有 补 于 世 的 一 面
,
应 付 千 变 万 化 的人 生 难 题
上 带 有 一 定 的佛 老 色 彩
并 不 失其 关 注 现 实
豪迈 进 取 的本 色
,
。
其后期作品
不少在 思想
却 不 减 其 积 极 乐观 的 现 实 主 义 精 神
更无 伤于热 情参 与
积极人世
的主调
。
如 果 把 苏 轼 贬 滴 以 后 的文 学 散 文 比 作 一 部 生 命 交 响 曲的 话
心 态和 丰 富 的精神世界 乃是 它 的主旋律
,
,
那么
,
展 示 知 识分 子 的复 杂
其 艺 术 哲 学 的 主 要 特 征 表 现 为将 现 实世 界 向理 想 境
界 的 升华
。
“
乌 台诗 案 后
”
。
”
,
他 的 文 学 之 笔 由主 要 对 外 部 世 界 的 描 绘 转 向 了 对 内 心 世 界 的 阐 发
,
亦即
由
“
对 人 世 的关 注
、
转变为
“
自我的 抒 解
,
”
。
创 作 的 原 始 动 机 是 对 个 人 一 生 之 作 为 与遭遇 的 省
,
察与检 点
想 与挫 折
其 文 思 常常 返 回 到 个 人 生 命 中 的重 要 事件 感 情 与 意 志 所 经 由的脉 络
, ,
并 以此 为始点
,
寻 找 出生 命 历 程 中理
,
且 循 此 脉 络 去 表 现 个 人 所 经 历 的 复杂 心 理 矛 盾 与精 神
目的是 对 其 加 以
、
苦闷
阐释
。
一 生 旷达 的苏轼
表 现 个 人 的 内 心 矛 盾 与精 神苦 闷 并 不 是 最 终 目 的
,
。
,
使其得 到抒解
,
。
在 生 活 环 境 里 重 新找 到 个 人 的 价值
这期间
并 确 认 自我 在 社 会 上
在天地 间
的形 象 与 地 位
从 而 为 自己 的 精 神 找 到 安 息 之 所
,
,
人 的 内 宇 宙 成 为 他 取 之 不 尽 的创
。
作题 材
堂
,
值 得 指 出 的是
,
苏 轼 的 旷达 个 性
,
,
给 他 贬 滴 期 间 的创 作 带 来 了 奇 迹
, ,
刚到 黄 州 时
。
,
筑雪
作 《雪 堂 记 》 通 过 主 客 问答 的 形 式
“
表 明 自己滴 居 之后 作个散 人 的处世态度 避 众 碍 而 散 其 循 者也
。
客告主人
,
以散人之道 曰
夫 禹之 行 水
,
泡 丁投刀
,
。
是故 以 至柔 弛 至 刚
故石有
,
时 以拗
。
以 至 刚遇 至 柔
。
故未尝见全牛也
”
《苏 轼 文 集 》 卷
,
第
,
。页
老 子 刚柔 相 济 的 思 想
乃
自古 英 雄 成 大 业 者 所 必 备 之 修 养 游 刃 有余
顺 乎 自然
以至柔驰至 刚
便 可使 作 者 从政 治 灾难 里做 到
, ,
达 观 的 处 世 态 度 与 对 人 生 美 好 事 物 的 执 著追 求 相 反 相 成 地 结合 在 一 起 其 笔 下 的 形 象
,
大 多 都 既 带 有 被 贬 滴 后 的天 涯 沦 落 的 悲 苦 之 感
,
又 燃 烧 着 执 著探 索
、
、
积 极 向上 的激情
,
、
。
超旷
与 沉 郁 成 为 他 在 这 期 间 文 学 散 文 的主 要 格 调
空 明 的 月 庭 的赞美 在
《黄 州 安 国 寺 记 》 中
,
。
在 《记 承 天 寺夜 游 》这 篇 游 记 小 品 里
对洁净
,
对物 我两 忘
,
染 汗 自落
表 里 愉 然 的精 神 境 界
。
的眷 恋
在 《菜 羹 赋 》 中
,
对 饮食 菜 羹 而 不 忘 著 作 的安 贫 乐 道 思 想 的 肯 定 … …都 突 出地 展 示
。
了这 期 间 的 创 作 心 态 与 作 品 风 格
在 贬 斥海南期 间
,
简 直 过 起 了野 人 般 的 生 活
,
。
当时海南还
。
是 一 片荒 蛮 之 地
沙 虫避 燕 泥
。
历 代政 客被 贬 海 南 时
“
几 乎没 有 一个 不是怨声载道
,
愁 苦不 堪
唐 代政 治
,
家 李 德 裕 贬 滴 海 南 时 曾作 诗 道
”
岭 水 争分 路 转 迷
,
枕榔椰 叶 暗 蛮溪
。
愁 冲毒 雾 蓬 蛇 草
畏落
,
《滴 岭 南道 中 作 》
。
其 悲苦 之情 溢 于言表
“
而 苏轼 不 然
,
他对 海南 不 但 不 觉 荒 蛮 反
, ,
而 有一 种 亲和 之感
当 地 的 民 风 民俗
。
无 论 是 《书 上 元 夜 游 》 还 是 《书 海 南 风 土 》 都 将 一 颗 赤子 之 心 融 进 了 他年谁作 舆地 志
,
他也 曾作 过 《滴 海 南 诗 》云
。
海 南万 古真吾 乡
,
”、
“
九死
,
南 荒吾 不恨
,
兹游奇绝冠平生
,
”
不 但把 海 南 当 作 了 第二 故 乡
,
。
而 且 将 海 南 之 游 作 为平 生 一 大
快事
。
其 实 他 在 海 南 的 处 境 是 十分 艰 难 的
,
在 连 住 处 都 没 有 的条 件 下
、
靠 一 群 学 生帮 忙
,
在
桃 榔 林 中 做 了一 所 枕 榔 庵 舍 作一礼赞 绕 士
,
就 此 写 下 了 著名 的 《枕 榔 庵 铭 》 铭 中 并 不 简单 地 对 茅 封 草 长 的寒 铭曰
。
而 是 借恍榔 庵 表 明 自 己 达 观 的 人 生 态 度
。
“
上栋下宇 习若 堂 奥
,
不 烦斤 铁 杂处童奴
第
,
。
日月 旋
风雨扫 除 强安 四 隅
海 氛 雾瘴
以动寓止
。
,
吞 吐吸呼
以实托虚
,
。
。
蝮蛇魅魅
,
出怒 入 娱
。
东坡 居
页
。
,
放此 四 大
,
,
” 还于一如 … …
《苏轼 文 集 》卷
用
。
道 家 阐 明 的 动 静 虚 实 的辩 证 关 系
境 的平 和 与 欢 乐 们 的深 厚 内涵 泄
, ,
以及齐物我
、
一 生 死 的观 点 安 慰 自 己 的灵 魂
,
以 求取 得 心
以 赤 壁 为 题 材 的前
后 《赤 壁 赋 》 更 是 集 中 反 映 这 一 特 征 的典 型
代 表
,
。
它
既 可看 成是 作 者从 想 象 里 对 内心 积 郁 的 抒 解
,
也 可 解 释 为作 者 苦 闷精 神 的 宣
同 时 又 是 作 者 急 切 要 求 表 现 个 人 审 美 理 想 的一 种 难 以 抑 制 的 冲 动 的外 现 它 们 的妙 处
“
,
这 两 篇散 文 可
,
以 说 是 他 文 学 散 文 创 作 的高 峰
,
不仅是 寓意深微
。
,
而 且 通 过 典 型 化 的概 括
,
将
、
一 般 的 山 水 景 象 与 具 有 普 遍 意 义 的 人 生 哲理 揉 为 一 体 来 水波 不兴
”
当 与 客泛 舟 赤 壁 之 下
“
饱览
,
“
清风徐
,
的景 色 之 际
“
,
不 禁高 唱 起
,
明月之 诗
”、
窈窕之 章
“
”
,
并 模 拟 屈 原 《思 美 人 》
”
《湘 君 》之 句 以 明 心 迹
桂掉兮兰 桨
望 美 人 兮 天 一 方 兮 接 着 借箫 声 吹 出
如怨
如慕
如
泣
,
如诉的悲音
。
,
将 内心 郁 结 诉 之 山 水
“
。
然 后 借 客之 言 指 陈 历 史
”
,
吊古 伤 今
“ “
,
笔 触 转 向对 宇
,
宙人 生 的 阐 释 长终 哲理
,
从
哀吾 生之须臾
,
,
羡长江之无穷
,
的哀 叹
,
到
,
挟 飞 仙 以遨 游
”
抱 明月而
“ ”
”
的幻 想
。
,
是 他 理 念 升华 的 过 程
,
从遥 远 的 历 史 与 眼 前 的 江 月 概 括 出 变
盈 虚者如 彼
,
与 不变 的
自其 变 者 而 观
,
,
以 此 作 为精 神 寄 托
说水与月
”
“
并 扩 展 为 具 有普 遍 意 义 的 处 世 观 念
,
使 文 章 题 旨伸 向深 奥 的理性
。 。
思考之 中
逝 者 如斯
”
而未尝往 也
,
,
而 卒 莫 消长 也
”
之
在
则 天 地 曾不 能 以 一 瞬
“
自其 不 变 者 而 观 之 的宇 宙 面 前 物 各有 主
,
。
则 物 与 我 皆无 尽 也
如此 说 来
。
短 暂 的人 生
人 只要
未尝往
,
与
“
卒莫 消 长
“
岂非 微 不 足 道
,
那 么 人 生 还 有 什 么 值 得 留恋
。
事还 有 什么 是 非 可争 这样
长终 他 告诫客人
, ,
如 果 认 为 没 有 的话
,
,
那 就 会 滑 入 玩 世 不 恭 的人 生 哲 学
虽 一毫而 莫取
,
然 而 苏轼 没 有
, ,
天地 间
,
苟 非吾 之 所 有
”
”
大丈夫处世
真理在手
”
正 义在 握
坚持 美 好 理 想
“
,
保 持 高 洁 的名节 的赐 予
“
,
就可 以
,
“
挟飞仙 以遨游
抱 明月 而
这 不 仅 可 以 享 用 天 地 造化 那
在 这里
,
无尽藏
,
而 且 还 会 在 浪 淘 尽 的地 方 获 得 与 自然
造 化 同在 的永 生 景
,
苏 轼 自觉 地 抑 制 了 内 心 的 不 快 终于在
,
。
将 个 人 阔 大 的 心 胸 融 进 了江 水美
用之不竭
”
进 而 同 江 上 清 风 与 山 间 明月冥 合
,
取之无禁
,
的造 物 者 那 里感 到 了
温暖
获得 了 慰 藉
、
得 到 了 精 神 的彻 底 解 脱
,
使 文 章在 揭 示 人 生 的
重 大 理 论 与 实 践 问 题 中做 文 章 如 此精 妙 的表 现 出 古代 知 识 分子 的复 杂 心
到 了诗 情
画 意 同 哲理 的 完 美 而 和 谐 的统 一
态 与 丰 富 的 精 神世 界
堪 称千古绝 唱
。
四
苏 轼 的世 界 观 本 以 儒家 为 核 心 而 杂 取 佛 老
在 《东 坡 先 生 墓 志 铭 》中 说 啃然 叹 曰
‘
,
然 而 在 审美 观 上 却 更 多 接 受道 家 影 响
,
。
苏辙
,
“
初 好 贾谊
,
、
陆蛰 书
论古今治乱
,
不 为空 言
’ ”
。
既 而 读 《庄 子 》
吾昔有见于 中
。
,
口 未能言
今见
,
《庄 子 》得 吾 心 矣
说 明 了 苏 轼 在 艺术 观 上 同
“
道 家 的渊 源关 系
字
。
苏轼 在 文 学 散 文 中表 现 出 来 的 审美 追 求
他在诸多文论 中
, ,
同他 的 诗 歌 一 样
, ,
,
主要体现 为
,
自然 天 成
,
”
四
,
使 用 过 不 少 富有 道 家 哲 学 意 味 的概 念
,
诸如天真
, ,
天趣
“
。
天工
”
,
天巧
。
以 及 自然
天然
,
化工
“
天 成 等等
” “
,
名 目虽 多
“
其 实 出于 一 辙
地法天
。
即道 家 的
“
自然
”
之理
《老
子 》第
父 》说
“
章有关于
。
自然
的表 述
,
人法地
”
,
,
天法道
道 法 自然
认 为天 地 万 物
。 ・
皆 以 自然 为 法 则 真者
,
庄 子 在老 子
法 自然
,
的基 础 上 进 一 步 提 出 了
,
贵真
,
”
的 思 想 《庄 子
。
渔 纯
,
所 以受于天也
。
自然 不 可 易也
,
故 圣 人 法天 贵真
不拘于俗
, ,
”
文 学 史上 将
,
。
自然 天成 作 为 自觉 的 审美 追 求 的
以 自然 本 色 取 胜
当首 推 陶渊 明
,
他 的诗 没 有 丝 毫 矫 情 藻 饰
,
直 率天 真
对 陶渊 明的这 一 特 色
。
第 一 个 挖 掘 出 来大 加推 崇 的
,
正 是 苏轼
。
苏轼 对 陶
诗 的喜 爱
,
随 年 龄 增 长 而 与 日俱 增
《 自评 文 》中评 价
,
到 了 晚年
,
简 直 成 了 陶诗 的 忠 实 崇拜 者
“
不 仅潜 心 研 究
,
而 且 写 了大 量 的和 陶诗
对 陶诗 的酷 爱
。
正 反 映 了 他 对 自然 美 的 自觉 追 求 吾文如万解泉源
, , ,
苏轼 在
地滔滔泊泊
于 所 当行
,
自 己 的散 文 创 作 时 说
不 择 地 皆可 出
。
在平 常行
,
虽 一 日千 里 无 难
, ,
及 其 与 山 石 曲折
。
随物赋形
第
而 不 可知 也
页
,
所 可 知者
,
。
,
常止 于不 可 不 止
,
如是而 已矣
。
”
《苏 轼 文 集 》 卷
文 之 若水
本 乎 自然
而
水之 随物 赋形
则 近 乎 自然 之 道 矣
将 文 章 比 作 水 之 随物 赋 形
,
。
正 是 一 种 自然 之 美
这种 自
,
然 美应 含 两 个 方 面
一 是 内在 义 理 上 的 通 达 晓 畅 无 拘 无 碍
二 是 外 在 语 言 上 的朴 实 无 华 清
新 自然
之质
,
。
释 惠 洪 《石 门文 字 禅 》卷
,
《跋 东 坡
。
忱 池 录 》 苏轼 说
, ,
“
以其理通
,
故 其 文 涣 然 为水
漫衍 浩荡
。
则 其 波 亦 自然 成 文
,
”
讲 出 了 苏轼 文 章 由在 义 理 上 的通 达 和 外 在 形 式 上 的 自 其 意 自然 有 留 之 后 世 以 为 不 朽
, ,
然顺 畅 之想 丧
,
。
且 看 他 的 《凌 虚 记 》
“
陈 太 守 做 凌 虚 台 命 苏轼 为 文
,
苏轼 紧 扣
“
凌虚
,
”
二字
通 过 登 台所 见 理通 字顺
, ,
抒 发兴废 之 感
。
而后论及此 台
,
兼 及 人 事得
内含 劝 谕 之 旨 说它
。
自然 成 文
,
,
却 又 含 蓄蕴藉
,
沈 德 潜 在 《唐 宋 八 家 文 读本 》卷
,
发 明废 兴 成毁
”
,
湍澜徊袱
,
感慨欧欲
,
,
后 归于 不 朽 之 三
,
不 过 作 达 观 旷识
,
。
,
齐得 丧
,
忘 古今也
在 《喜 雨 亭 记 》中 使天而雨 玉
。
小题 大 作
发 为宏 论
。
语 涉 国政 民 生
,
却无 一 丝 俗气
“
笔带
诙谐
,
却 又 谐 中有 庄
,
义 理 与言辞 天 然 浑 成
,
使 人读之 有 亲 切 之感
一雨三 日
。
如
使天而 雨 珠
, ,
,
寒者
。
不 得 以 为糯 之天子
以 名吾亭
。
饥者 不得 以为粟
,
繁 谁之 力
,
,
民曰太 守
“
太守不有
,
归 吾
天子 曰 不然
”
‘
归之造物
第
造 物 不 自 以 为功
归之太 空
,
归之 太 空
太空冥冥
,
不 可得 而 名
《苏轼 文 集 》卷
页
,
《御 选 唐 宋 文 醇 》卷
’
评价此文说
,
天 因妙 万 物 而 不 有
人 人 不 自有
者也
其善
,
轼故 曰
造 物 不 自以 为 功
,
虽 然 妙万物而 不有
万 物 以大有
,
,
天下 于 是大 善
。
而 岂区 区焉
斤斤 焉
,
、
,
饰 貌 矜情
,
以谐媚君父
矫 上 天 云 尔哉
。
轼斯
。
记也 几 于道矣
, ,
”
文 章 义 理 上 合 乎 道 形 式 上 自然 天 成 这 正 是 它 成 为 千 古 绝 唱 的根本 原 因 隐士 之 乐 的 议 论
, , ,
《放 鹤 亭 记 》 文 中插 入 大 段 饮酒 之 娱
使人读之方觉有 味
,
难 怪 《苏 长公
“
合 作 》卷
人 记此亭
,
引郑 之 惠 言 曰
, ,
“
小题 目出 一 段 大议 论
。
生发宛转
使 人 欲舞
。
”
又 引洪 迈 言
,
他 隐
拘 于 题 目 必 极 其 所 以 摹 写 隐士 之 好 鹤 固在言 外 矣
。
有何意思
,
公 乃 于题 外酒 上 说入好鹤
“
然 为天 下第一快活 天成
,
”
说 它 之 所 以 引人入 胜
。
全 因理 与文 皆
生发宛转
“
”
,
自然
,
是 非 常恰 当 的
“
,
苏轼对
一寸之萌耳
之
,
清 新 自然
,
”
四 字 十分 推 崇
。
在 《文 与 可 画 箕 管 谷 堰 竹 记 》 中写 道
,
竹之始生
而 节 叶俱 焉
,
自绸 蝮 蛇 蜡 以 至 于 剑 拔 十 寻 者
”
生而 有之 也
,
、
。
今 画 者 乃
节节 而 为
,
叶 叶而 累 之
,
岂复 有 竹 乎
,
《苏 轼 文集 》卷
。
第
页
在 他看 来
,
竹本 天 成
。
画 竹倘 节节
。
而 为之
叶 叶而 累 之
。
则 必无竹矣
因 为那样 作会 失于 经 营雕琢
,
丧 失竹 的 天 性
“
所 以 他主
,
张 画 竹要 有成 竹在 胸
振笔 直遂
,
。
,
一挥而就
否则
。
,
稍 纵 即逝
・
必无竹 矣
,
文为心声
此天地之道
曰
,
行文天然
,
必 得 之 于 内 心 澹 泊 《庄 子
刻 意 》云
, ,
澹 然 无极
,
,
而 众美从 之
。
圣 人之德也
。
故曰
,
夫恬淡寂 寞
。
,
虚无无为
此夭地之平
恬淡无为
,
而 道 德之 质也 邪气不得袭
“
。
故
”
圣人休休焉
”
,
则 平 易矣
平 易则 恬 淡 矣
平 易恬 淡
,
则 忧 患 不 能入
“
,
故其
德全 而 神 不 亏 结 合起 来
“
苏轼 在 与 污 浊 现 实 的 斗 争 中
。
把道家的
心 地 澹泊
,
”
与儒家 的
,
独 善其 身
,
构 成 自 己 超逸 而 澹 泊 的 生 活 态 度
,
为 文 自然 也 就 淡 然天 真
无 东西 南 北
。
如 其 《睡
无
不
。
乡 记 》 睡 乡 之 境 … …其 政 甚 谆
其俗 甚均
, ,
,
其土平夷 广大
。
其 人安 恬 舒适
,
疾痛札病
。
昏然 不 生 七 情
。 。
,
茫然 不 交 万 事
,
荡 然 不 知 天 地 日月
页
,
不丝 不谷
,
佚 卧 而 自足
,
舟不 车
,
极意而远游
“
冬而稀
” ”
。
夏而 扩
不 知其 有寒暑
得而悲
,
失而喜
、
,
不 知其 有 利 害
,
以 盖
谓 凡 其 所 见 者 皆妄 也 出 自庄 老 的
《苏 轼 文 集 》 卷
第
这 里 所 描 述 的淡 然 无 为 否 定 世 俗 的 态 度 即 摒 弃 矫情
, ,
,
返朴 归 真
将此运用到 创作 中
。
不 饰雕 琢
、
,
全 然 出 自本 心
, ,
合乎
本性 本心 水
,
,
则 其 文 必 定 自然 夭 成 矣
又 如 《超 然 台记 》 对 美 善 祸 福
,
是 非真假 的议论
,
全然出 自
而 说安 遇
,
,
绝无矫揉造作之意
。
,
记其所居之 位
乐 其 日用 之 常
行文 从 心 所 欲
,
所 以 才 如行 云 流 无 不 自得
,
自然 天 成
,
正 如 吕 雅 山 在 《三 苏 文 苑 》卷
,
中说
“
此篇 不愧 文 思温 润 有余 穷愁颠越
, , ,
顺性 之理
极 为透辙
。
此坡公生平实 际也
,
。
故 其 临老 滴 居 海 外
真能
超然物外者 矣
”
苏轼 在 被 捕 之 前
于 吴 兴 与僧 人 法 言交 游
滴黄后
法 言有 书 至
苏轼 作 答
曰
“
雪 斋法 境
,
发于梦想
,
。
此 间但 有 荒 山大 江
,
。
,
修竹 古 木
。
,
多 饮村 酒 后
。
,
曳杖放脚
,
,
不 知远
近
第
,
亦 旷然天 真 与武林 旧 游 未 见议优 劣也 何 时 会 合一 笑 ” 页 人 言此 文 风致翩翩 其 实是 深 得 自然 之 妙
“
,
”
《答 言 上 人 》
见 《苏 轼 文 集 》 卷
苏 轼 为文 自然 天 成 关 系 是 一 个 古 老 的命题
之辩
,
,
还 得 之 于 在 处 理 形 神关 系 上 注 重 传 神 之 妙
。
在 中 国美 学 史 上
。
,
形神
,
而 略形 摄 神
, ,
、
舍 言取 意
。
,
又 是 中国美学 的一大特征
,
・
从 先 秦 的形 神
“
到 魏 晋 间 的 人 物 品蕴
、
再 到 画 论 中的传 神 之 说
主 要 来 自道 家
意也
、
几 乎 是 一 以 贯 之 的崇 尚 天道
,
传神
,
。
”
。
其实
,
略形摄神 不过语
,
舍 言 取 意 的哲 学 渊 源
。
《庄 子
,
》云
,
“
世 之 所 贵者
、
书也
书 得
,
。
语 有 贵也
,
。
语之 所贵者
,
,
意有所 随
,
意 之 所 随者
不可 以言传也
。
”
在 谈到 言
、
与 意 的关 系 时
文 身体 力 行
。
他 用捕 鱼 工具荃 和 鱼
捉 免 工 具 蹄 和 兔作 比
“
提 出得 鱼 忘 荃
,
得 兔忘 蹄
意 忘 言 的 主 张 把 这 一 哲 理 思 维 运 用 到 审美 中 即 产 生 了略 形 取 神 的理 论
苏轼 深 谙 此 论 为
第
“
他 在 《传 神记 》 中 写 道
,
传 神 与相 一 道
,
。
,
欲得 其 人之天
”
法 当 于 众 中 阴察 之
。页
今乃使人具衣 冠坐 就 是 精 神气 质
九年
第
,
, ,
注视一物
,
彼 方 敛 容 自恃
。
岂复 见 其 天 乎
。
《苏轼 文 集 》卷
天
。
靠 暗 中观 察 获 得
,
。
不是 外 形 描 摹 得 出
,
其 《方 山 子 传 》写 方 山 子 云
前 十有
余在岐下
见 方 山子从 两 骑
挟二 矢
、
,
游西 山
鹊起 于前
, ,
,
使骑随而射之
。
,
不获
。
方
《唐
山子 怒 马 独 出 一 发 得 之 因 与余 马 上 论 用 兵 及 古 今 成 败 自谓 一 世 豪 士 页 前 人 评 此 文 “ 若 见 其 人 于 褚 墨 外 ” “ 侠 处 写 得 豪迈 须眉 生 动 真 传 神手 也
,
“
《苏 轼 文 集 》卷
”
宋八 大 家 类 选
》卷
引储 欣 语
,
苏 轼 的传 神 之 说
司 空 图所 言
“
似有更可贵之 处
”
,
即 含 有 客 体 之 神 与 主 体 之 神 于 冥 中相 会 之 意
。
,
即在
,
境与意 会
,
之中
,
见 出作 者 的 真性情
“
他 在 《画 水 记 》 中
,
记 述 孙 知 微 为成 都
,
大 悲 寺 寿 宁 院 作 湖滩 水 石 四 诸 时 写 道
奋 袂如 风
,
营 度 经年
,
终 不 肯下 笔
。
。
一 日仓 皇 入 寺
第
页
,
索笔甚急 仓皇入寺
,
须臾 而 成
奋袂如风
。
作输泻跳整之 势 是 画 家 神来 之 候
,
,
汹 汹 欲崩屋 也
,
”
《苏 轼 文 集 》卷
、
索笔 甚 急
、
,
天 机 忽动
,
,
不 能 自 己 的情 状
唯 将 此 情 状 下 胸 中之
水 与 壁 上 之 水 冥 中会 合 有这 层 意 思 自成 变 态
,
才 能 画 出输泻 跳遭
,
汹 汹 欲崩 屋 的活 水之 势
“
。
所谓 胸有成 竹
, ,
也含
,
他 在 《又 跋 汉 杰 画 山二 首 》 中写 道 然 颇 以 云 雾 间之
,
。
唐 人 王 摩洁
, ,
、
李 思训 之 流 与孤 鸿 落 照
觉精采殊胜
。
画 山 以 峰麓
虽 萧然 有 出尘 之 姿
。第
作浮 云 杳 霭
“
灭 没 于 江天 之 的理 论 是 相 一
,
外
。
”
《苏 轼 文 集 》卷
,
页
此 论 与顾 恺 之 画 人
颊上 加三 毛
。
”
致的
客 体 的精 神 之 中含 有 主 体 的 神 理
,
。
方 能 得 深 奥 的传 神 之 妙
,
谈 苏 轼 晚 年 的小 品 文
于几上 之备 徊
,
。
“ 无 一 篇 不 在 寥 寥 数 语 中得 传 神 之 妙 《书 临 皋 亭 》 酒 醉饭 饱
,
倚
白云 左 缭
,
清江右徊
重 门洞 开
,
,
林峦垒 入
,
。
当是 时
,
。
,
若 有 思而 无 所 思
,
,
以 受万 物
,
”
在 与大 自然 的 柔 和 之 中
,
门户 洞 开
,
美 景 扑 门入 而
,
抬头
白云 缭 绕
,
俯首
清江 湍
。
山 水 景 色 与 作 者 兄 弟般 的互 相 慰 藉
此 中妙 趣 只 可 神 会
不 仅 友 人 长逝
,
。
《书 游 垂 虹 亭 》
追 忆 七 年前 与 忽 而 大 彻 大悟
, ,
友 人 夜 饮亭 上
其 乐无穷
, ,
,
而 转 瞬之 间
。
就 连 垂 虹 亭 也 在 海 潮之 下 荡 然无 存
,
数语 之 中
两 语间
,
,
腾挪 展 转
写 出隔世之感
《记 游 松 风 亭 》 小憩 亭 上
、
若有所 思
,
全得于亭之高峻
则 亭 之 形 貌 气 势 中 盖 有 神 矣 《书 上 垒 夜 游 》 《书 海 南 风 土 》等
。
均在三言
,
使海 南风 土 人 情毕现 于 笔 端
中所 说
“
。
之所 以如此
,
均 得 之 自然 天 成 之 妙
,
。
正 如 张 伯行 在 无意
,
《唐 宋八 大 家 文 抄 》卷
坡 公 为文 随手 写 出
,
。
触处天机
,
,
盖是 心手相得 之 候
,
为文而文愈佳也 有妙理
,
吾独 爱其论 画竹
。
必先得成竹于 胸 中
不 可节节而 为之
叶 叶而 累之
甚
可 以 旁通
”
此 言 庶 几 可视 为 至 论
作者
中 国 民 航 学院 社 会 科学 部 副 教 授
贵 任 编辑
真漫亚
’
夕
,
一夕
,
,
,
,
,
夕
,
一夕
’
”
即
勿
, ,
一
,
,
,
,
,
,
一
,
一
, ,
一
,
,
,
,
,
,
北京大学 学报
哲学 社 会 科学 版
一 九 九 五 年 第六 期
论 苏 轼 的艺 术 哲 学
以 文 学散 文 为 中心
崔承 运
内容 提 要
本 文 从 艺 术 哲 学 的 角度 探 讨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价 值
。
指 出苏文 的基 调 是 弹 奏 出
了 儒家 博 大 而 深 邃 的 人 文 精 神 其 主 调 是 歌 颂 儒 家 积 极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百 折 不 回 的探 索 精 神 其 主
旋 律 是 展 示 当 时 知 识 分 子 的 复 杂 心 态 其 艺 术哲 学 的 渊 源 主 要 是 道 家 的 自然 观 而 其 主 要 表 现 形
,
态则 为
“
自然 天 成
”
四字
。
关键词
儒家
人 文精 神
参与意识
道家
自然观
自然 天 成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 基 调 是 弹 奏 出 了 博 大 而 深 邃 的儒 家 人 文 精 神 文学 即人学
文 精 神方 面
, ,
。
有 出 息 的文 学 家 都 会 探 讨 人 的 价值
。
,
回答 对 人 生 的 见 解
,
。
。
苏 轼 对 人 的 价值
,
的 认 识 及 其 人 生 态 度基 本 属 于 儒 家 思 想 体 系
他 接 受儒家 思 想 的 影 响
主要 表 现 在 儒 家 的人
这 使 他 大 大 充实 了 自 己
,
也 影 响 到 他 文 学 创作 的深 度
。
“
天地 之精 可 以生 万物
,
莫贵于 人
”
的 思 想 以 及道 德 哲 学 中的理 想 人 格是 儒家精 神 的支 柱 之 一 他 的作 品
、
。
苏 轼文 学 散 文 的基 调 都透过
、
正 是 弹 奏 出 了 这 一 博大 而 深 邃 的 人 文 精 神
,
无论 描 绘 自然 还 是 描 写 社 会
,
、
自然 与 社 会 体 现 出 这 一 伟 大 主 题
充 实 人 的精 神世 界
,
他 描 写 山 川景物
,
日月 风 光
是 为 了 捕 捉 大 自然 的灵 气 以
铭文
,
使 人 更 显 其 万物 之 灵 的本色
、
他 一 生 写 了大量 的人 物 传 略
、
碑记
,
是 为 了 挖 掘 与 弘 扬 人 的崇 高 品 格 之作
,
以 使 人 的 伟大 之 处 永 放 光 芒
。
特 别 当他 的 晚 年
、
在严 酷 的
、
政 治 迫 害与 贫 穷 折 磨 下 创 作 的不 朽 的
不 饰雕 琢
,
《雪 堂 记 》 《赤 壁 赋 》 《菜羹 赋 》 《枕 榔 庵 铭 》等 千 古
更 是 对 人 的 崇 高 价 值 的 不 朽 赞歌
反 映 人 民意 愿
,
他 为政 宽 简
, ,
,
为人 坦 荡
,
为 官 清廉
。
,
为文 天 真 烂 漫
,
。
体 察 人 民情 绪
,
都 是 他 儒 家道 德 人 格 的体 现
可 以这样 说
苏轼 身为
,
文 学 散 文 最 根 本 的 美 学 价 值 和 哲 理 性 思 考 莫 过 于 对 人 的 价值 的 肯 定 和 对 理 想 人 格 的 追 求 当 他 被 贬 出 朝 廷 沦 为 罪 人 滴 居 黄 州 的 时候
罪人
,
一 篇 《赤壁 赋 》唱 出天 地 之 间 人 为 贵 的 思 想
。
。
不 过 是 弄权 者 强 加 于 己
,
,
对 自 己 的 主 体价 值 并 不 由此 而 有 丝 毫 污 损
,
当 面 对 大江 及 江
,
上 明月时 水波不兴 无边风 月
我为主
,
物为客
,
,
天 地 万 物 为 我 而 设 的观 念
, ,
没有一丝迷惑
, ,
。
所以
,
在清风徐来
,
白 露横 江
水 光 接 天 的 时候
,
便纵 一 苇之 所 如
凌 万 顷之 茫 然
,
尽情 享 用 眼下 那
,
并 且 自由地 借 历 史 以 发 感 慨 当他被 一 贬 再 贬
,
痛 陈胸 前 一 片 了 悟
,
多 么 自觉 的 人 性 觉 醒
多么伟
,
大 的人文精神
没 有 因此 而 气馁
直 贬 到 海 南 那 荒 漠 林 中的时候
,
他丝毫 不觉矮 人一等
“
更
而 是 在 恍 榔林 中
就地取材
筑 为 小屋
,
作 《枕 榔 庵 铭 》以 明心 志
九山
。页 《苏 轼 文 集 》卷 孔 凡 礼 点 校 中华 书 局 年版 第 帝 为 方 舆 神 民 以 游 孰 非吾 居 以 下 同此 出 人 意 表地 突 发 奇 想 说这 林 莽 间 的 小 屋 无 异 于 广 大 宇 宙 间 的 一 舆 以 民 为 轮 以
一区
,
,
,
。
”
,
,
,
,
,
,
,
神为马
,
遨游 天地之 间
, ,
,
多 么 自由 自在
“
。
将个 人 置 于 宇 宙 之 间
,
,
无拘无束
。
,
自由 自在 的遨 游
,
,
虽 出 自道 家 的 想象 荤 不 群 的人 格形 象
却体现 了儒家
,
人者
天地之精
”
的思 想
,
一 个 在严 酷 的现 实 面 前
卓
而
“
兀 立 于读者面 前
儒 家 的人 文 精 神
意义
,
不 仅 表 现 在 从 天 地 之 间 发 现 了人
。
从 而 肯 定 了人 在 自然 界 的位 置
“
,
且 从 社 会 和 人 际 关 系 中肯 定 了个 体 人 格 的 重 要 意 义
在孟子 的
,
夭 人 合一
, ,
”
说 中便 已 有 道 德
”
、
及其所言养吾浩然之气
,
,
以及
”
“
居天下之广居
均
见 《孟 子
立 天 下之 正位
行天 下 之 大道
。
富
贵 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
,
,
威武不 能屈
滕 文 公章句下
。
等
作 为 一 种 理 想 的个 体 人 格
北宋 嘉 拓 四年写
,
的要 求
屈 原那
,
已 经 成 为 超 越 阶级 局 限 的 全 民族 的优 良传 统
,
苏 轼 对 此 尤 为看重
、
的 《屈 原 庙 赋 》 对 屈 原 人 格 美 的赞 扬
“
对 屈 原 那 横 而 不流
”
独 立 不 倚 的气 节 的 由衷 敬 佩
,
对
路 漫 漫其 修 远 兮
”
,
,
吾 将上 下 而 求索
第
的 为 真理 而 献 身 的 伟 大 探 索 精 神 的 崇敬
。
都标
志 着 青 年 苏 轼 已 经 树 立 起 追 求 完 美 的 独 立 人 格 的坚 定 信 念
日行 故 明
《御 试 制 科 策 》 见 《苏 轼 文 集 》卷
他尊 行
, ,
“
天 以 日运 故 健
“
,
日月 以
页
的人生哲学
、
总是 使 自己
涤 荡 振刷 卓 然 有 人
”
所立 求
,
”。
侗上
,
无 论 是 任职 还 是 贬 滴
,
他 从 不 疏 于 个 人 的 修身
。
更 没 有 忘 记 过 对 独 立 人 格 的追
“
他 的创
作 的 视 角 始 终关 注 着 自然 万 物 的 支 配 者
他 的文 学 巨 笔 始 终 高 唱 着 独 立 人 格 的颂 歌
,
、
天 地 之 间的万灵 之 物
,
的 独 立 价值
。
与 品格
他 一 生 把 文 学 创 作 看 作 千 古 之 事 热 情 讴 歌 别 人 的完 美 人 格 也 坦 诚 表 达 自 己 的真 性 情
无论是屈 原 格 的光 辉 扬
。
杜甫
、
陶潜
、
李白
,
,
还 是 范仲淹
“
、
欧 阳修
,
,
凡 见 于 他 的笔 端 无 不 放 射 着理 想 人
,
。
他 特 别 善 于 发 现 前 代 英雄 人 物 的 品 格 特 征 抓住一个
从大 处把握
。
竭力推崇
“
,
,
使之得 以弘
。
在 《李 太 白 碑 阴 记 》中
,
气
”
字 赞 扬 李 白的卓荤 人 格
,
士 以气为主
,
方高力
,
士 用事
以取容
公 卿大 夫争 事之 其 肯 从 君 于 昏乎
,
,
而 太 白使 脱 靴 殿 上
”
固 已 气盖 天 下 矣
页
,
使之得 志
必 不 肯 附权 幸 虽是 序文
“
,
《苏 轼 文 集 》 卷
“
第
在 《范 文 正 公 集叙 》 中 居太 夫人 忧
页
, ,
却
,
字 里 行 间透 出对 范仲 淹 人 格 的 赞 颂 故 为万 言书 以 遗 宰 相
之忧而忧
,
公在天圣 中
。
则 已 有 忧 天 下 致 太平 之 意 对 欧 阳 修 的评 价
, ,
天下 传诵
”
。
”
《苏轼 文 集 》卷
。第
主 要 歌 颂 的是 范仲 淹 那
,
先天下
后 天下 之 乐而 乐
。
的伟大 襟 怀
“
,
《祭 欧 阳文 忠 公 文 》
,
肯定 了一
,
代伟 人 对 国 家 民 族 的栋 梁 作 用
数计而周 知
”
譬 如 大 川乔 岳
使
“
不 见其运动 国有 着 龟
第
页
,
而功利之及于物者 学者有师
, ,
盖不可以 君子有所 文 化 心理
, ,
一个 巨人 的存 在
。
民有 父 母
,
斯文 有传
,
,
恃而不恐
,
小人有所 畏 而 不为
”
《苏 轼 文 集 》 卷
一 个 民族
其 民族 意 识
是 由许 多杰 出人 物 为 代 表 的优 秀精 神 长 久 存 在 与 积 淀 的 结 果
对 这 些 伟 岸 人 格 的讴 歌
,
对民
族 的 健 康 发 展 无 疑是 十 分 有 益 的
泥 而 不 染 的 隐士 高 人
,
。
苏 轼讴 歌 过 的 人 物
愚夫
、
,
既 有 出 将 入 相 的儒 家 典 范
也 有 出污
,
还有游侠 自励
, ,
。
、
道士
,
、
僧人
,
但 凡 在道 德
。
、
功业上 有一长可取者
,
都
自
不惜 笔 墨 热情赞 颂
,
,
希望 人 间多 一 些楷模
,
人 类 能 加速 进 步
,
苏 轼 大 力讴 歌 高 尚 的 人 格
不愿
“ ”
,
,
己 也 身体 力行
,
自律
他 一 生性格耿 介
“
。
表里澄澈
,
,
讲求 风 节
视 时上 下 而变
其学
守
,
”
,
故常为奸 按 所 害
,
然 而 他 明知
诗人例穷苦
天 意 遣 奔逃
,
却 始 终 保持 了 高 贵 的操
。
文章写 得 放言 无 忌 文风
。
雄奇壮 阔
一 般是 社 会 风
尚的 反 映
,
,
个 人 的创 作 风 格
则 是 人 格 的外 现
苏 轼 的 伟岸 人 格 决
,
定 了他 的创 作 风格
宋初 在 矫 正五代 浮糜积 习 的 同时
,
,
有 人 却 走 上 了僻 涩 险怪 的道 路
。
欧阳
修 创条 达 疏 畅
摇 曳 多 姿之 风
苏 轼 则 以 自然 奔 放 开 辟 了 散 文 创 作 的 新 天 地
他的创作总是
“
充 满勃郁 而 见 于 外
、
”
《南行 前 集
,
见 《苏 轼 文集 》卷
”
。第
,
页
,
旷达 奔 放
,
姿态横生
第
,
,
主 张 独创 他 的 文章
性
个性 化
、
,
反对
“
屈 折 奉 曲以 合绳 墨
,
《送 水 丘 秀 才序 》 见 《苏 轼 文 集 》卷
页
。
分合
“
收纵
,
、
跌宕
,
、
顿挫
皆驾 驭 自如
,
,
自然 贴 切
,
,
毫 无 隐晦 欧
,
行文 汪洋态肆
。
波澜起 伏 容 与 闲逸
,
。
驰
骋议论
韩
云 放 言 无 忌 造 语 奇 警 立 意 新 奇 都 是 他超 迈 旷 达 人 格 的 反 映 李 涂 《文 章 精 义 》
愈
如海
,
浩 瀚恢 宏
, ,
柳
宗元
。
如泉
,
,
澄澈隽永
阳修
“
如澜
,
,
苏
轼
出
,
如潮
奔 腾倾 注
,
波澜层出
”
正 如 苏轼 在 《 自评 文 》中所 说
如 万 解 泉源
页
不择地而
在平地滔滔 泊泪
虽 一 日千 里 无 难
, ,
及 其 与 山石 曲折
。
随物赋形
“ 第
”
,
而 不可知也
所 可知
,
者
,
常行 于 所 当 行
常止 于 不 可不 止 苏文
“
。
如是而 已
,
”
《苏 轼 文 集 》卷
”
,
沈 德 潜 在 《唐宋
八 大 家 文 读 本 》凡 例 中说
一泻千里
纯 以 气胜
这
“
气
即是孟子所云浩然 之气
亦 即 儒 家 对 理 想 人 格 的哲 学 概 括
苏 轼 文 学 散 文 的 主 调 是 歌 颂 儒 家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积 极 入 世 态 度 苏 轼 在 欧 阳 修 发 起 的古 文 运 动 的 基 础 上
弄纤使巧
、
。
,
以 自 己 扎 实 的功 力
,
,
奔 放 的才 情
、
,
进一步扫除
,
脱 离 现 实和 空 谈 心 性
。
、
艰 涩 难懂 的 风 气
“
沿 着 改革 进 取
平 易 自然 的 路 子 开 辟 散
,
文 创作 的新天地
他 主张作文 以
、
识度 为先
,
”
,
以
“
体用为本
”
。
针对 现 实
言之有物
无论
评史
段
。
、
论今
、
叙事
抒怀
,
皆应 有 为 而 作
“
并 用 自 己 的实 践 把 北 宋 的 散 文 创 作 推 向 了 新 的 阶
”
。
车 尔 尼 雪 夫 斯 基 有过 一句名 言
。
美是 生活
,
它 的 反 向含 义 就 是 生 活 蕴 藏 着 无 穷 无 尽 的
,
,
美 的 宝 藏 作 为 特 殊 的 美 的 形 态 的文 学 作 品 从 根 本 上 讲 是 从 生 活 中开 采 出来 的 美 的产 品 是 作 家对 生 活审 美 的产物 制约
。
。
所 以 文 学 作 品 的审 美 价 值
,
首 先 受到 作家 的 生 活道 路 和 生 活 态 度 的
、
苏轼 在 母 亲 教 诲 下
很 小就 立 志
。
“
修身
、
齐家
治国
,
、
平天下
”
,
热 情 的参 与 意 识 和 积
,
极 的入 世 态 度 成 为 他 思 想 的主 流
阳 修等 人 十分 崇敬
,
宋仁宗庆历三年
, ,
年 仅 八 岁 的苏轼
、
从 乡校 先 生 那
、
里 窥 见 了 当 时 名士 石 介 的 《庆 历 圣 德 诗 》 对 诗 中所 颂 朝 廷 改 革 人 物 韩 琦
富弼
范仲淹
、
欧
便 向先 生 询 问
当先 生 漫 不 经 意 的 回答 说
,
。 、
“
童子何用知之
、
”
时
,
,
他 竟强
硬 地 反 问道
集
》卷
。
,
“
第
页
此 天 人 也耶 则 不敢 知 若 亦 人耳 何 为其 不 可 如此 义 正 词 严 的洁 问 把 先 生 惊 呆 了 热 情 豪 放
。
”
《范 文 正 公 文 集叙 》 见 《苏轼 文
大 胆 的 参 与 意 识 在 苏轼 的
,
心灵里
从 少 年便 扎 下 了根 基
, , ,
北宋嘉枯二年
主 考 官 欧 阳 修 十分 赏 识
,
,
年 轻 的 苏轼 试 于 礼 部
,
作 《刑 赏 忠 厚
“
之 至 论 》 大 胆 提 出政 治 见 解
以革 旧 布 新 的精 神
,
在致 参 评 官 梅 尧 臣 的 信 中说
“
读轼
,
书 不 觉 汗 出 快 哉 老 夫 当避 此 人 五策 》 展示 出
,
放 出一 头 地
,
。
”
见 郎 哗 《经 进 东坡 文集 事 略 》 卷
在答御 试策 时
”
“
直 面 人 生 的态 度
”
针对 时弊
,
写下了
。
霆轰风 飞
。
,
震伏 天 下
的 《二 十 宋嘉箱 坡公 此
《二 十
,
“
奋 厉 有 当世 志
,
的 青年政 治 家 风 采
长 公 预 知北 狩 事
, , ,
《三 苏文 范 》卷
”
引 王 守仁 言
。
间 策
“
,
海 内狙 于 晏 安
,
而耻言兵
。
。
故发此议论
,
同 卷 引唐 文 献 言
”
,
“
,
说破宋室膏育之病 机沛涌泉
。
其 后 靖康之 祸
至 于兵 羽必亡
,
如逆 睹 其 事者 暗 指 宋 家 时事
。
信乎
,
有 用 之 言也
,
又 引陈 继 儒言
。
见 析 悬镜
,
,
而 语 语 警策
可垂 不 朽 之 文
”
五 策 》 既表 明 了苏 轼 的政 治 见识
又 体 现 出 儒 家建 功 立 业 的 积 极 态 度
一 股 旺盛 的激 情
涌
动 在 匡 世 济 民 的理 想 之 中
,
也 影 响 了 他 一 生 的创 作
苏 轼 不 仅 有极 强 的参 与 意 识
自强 不 息
”
,
。
,
而 且 有 百 折 不 回 的探 索精 神 《周 易 》所 言
,
。
“
天行健
,
君子
,
似 乎 是 他 的 座 右 铭 他 一 生 无 论 是 身 处 顺 境 还 是 逆 境 从 没 有 停 止 过 追 求 与探 索
,
即 使 在 政 治 迫 害 接 踵 而 至 的 时候 在 他 的政 治 生 涯 中
,
也 没 有 走 向宿 命 与 颓 唐
,
、
。
曾 两 次 自请 外 任
是 想 逃 离 党 争 不 休 的政 治旋 涡
。
,
到 基 层 实践 自 己
、
的政 治 主 张
,
以 便实 现 自己 建 功 立 业
,
经 世 济 时 的远 大 抱 负
, ,
同时
,
作 为诗 人
作家
,
他的
眼 光 始 终 紧紧 投 向现 实
密 切 关 注社 会 与 人 生
,
一 种 急 于 表现 现 实 生 活 的强 烈 欲 望 和 淋 漓 尽
致 的抒 发情 感 的创 作 激情
使 他 全 身 心 地 体 验 生 活 的激 流
。
并 以 敏 锐 的观 察 力 和 感 受 力 捕 捉
、
外 部 形 象 与创 作 灵 感
乐
,
,
及 时而深刻 地反 映着现 实生 活
、
无 论 朝 廷 的政 令 得 失
,
百 姓 的喜怒 哀
,
还 是 人 际 间 的 悲 欢 离合
, ,
是非善恶
,
,
,
都是 他 扬 抑 褒 贬 的对 象
“
其动 机 是 使 上 至帝 王 将相
“
下 至士农 工商
主张
皆有 感 啃 兴 发
”
, ,
从而达到
‘
有补于世
。
”
的 目的
。
他 曾强 烈 地 表 明 自 己 的 文 学
即
,
“
适于世用
,
反 对大而 无 当 归 以语轼 曰
。
言之无物
在 《尧 绎 先 生 诗 集叙 》 中写 道
,
昔吾 先
,
君 适 京师 近
,
与 卿 士 大 夫游
自今 以 往
,
文 章 其 日工
,
,
而 道 将散 矣
‘
,
。
士 慕远 而 忽 后数
。
贵华而 贱 实
,
吾 已见其 兆 矣
。
’
以 鲁 人 亮 绎 先 生 之 诗 文 十余 篇 示 轼 曰
小子 识 之
,
十年
天 下无复 为斯文 者 也
,
。
’
先 生之诗文
页
“
皆有 为 而 作
。
精 悍 确苦
、
言 必 中当 世 之 过
凿凿
断
”
乎 如五 谷 必 可 以疗 饥 一 言焉
”
断 断 乎 如 药 石 必 可 以 伐病
第
”
,
其 游 谈 以 为高
,
枝 词 以 为观 美 者 表 明了
“
先生 无
《苏 轼 文集 》卷
推 崇 鬼绎 先生诗文
必
”
在于
,
“
凿 凿 乎如 五 谷 必 可 以 疗 饥
,
断 乎 如 药 石 必 可 以 伐病 的创作态 度
学
。 。
两个
字
“
,
语 言 肯切
,
,
,
态度坚决
。
文章必有补于世
,
在 《进 策 总 叙 》中他 说
,
,
自汉 以 来
”
世 之 儒者
第
忘 己 以循人
、
,
务 为射 策 决 科 之 皆有科 举
,
其 言 虽 不 叛 于 圣人
,
而 皆泛 滥 于 辞章
。 。
不适 于用
臣 以 为晃
页
董
、
公孙 之流
之累
言有 浮于其意
,
而意有不尽其言
《苏 轼 文 集 》卷
表 现 出对 汉 代 以 来
,
意 浮于
言
、
言 之 无 物 的科 场 文 字 的 不 满
,
在 反 对 浮 泛 空 洞 的科 场 文 字 的 同 时
。
也 反 对 一 般 文 人 脱离
“
现 实 的倾 向
甚 至 把 这 种 倾 向 与 国 家 兴 亡 联 系起 来
在 《答 乔 舍 人 启 》中写 道
。
某 闻人 以 智
,
术为 后
而 以 识 度 为先
, ,
文 章 以华采为末
。
,
而 以体 用 为 本
。
国之 将 兴 也
第
。
,
贵 其本 而 贱 其 末 道
页
之 将废 也
取 其 后 而 废 其先
,
用舍之间
,
安危枚寄
, ,
”
《苏 轼 文 集 》 卷
他 自 己 的创作
。
有意 继 承 风 骚 传
统 精 神
发 挥社 会 作 用
揭发流 弊
,
有补 于世
,
就 连 刚 刚被 皇 帝 饶 过 不 死 贬
正 如 南宋
, ,
斥 黄 州 时 所 作 《赤 壁 赋 》 也 有 因 西 夏 犯 境 郎 哗 在 《经 进 东坡 文 集 事 略 》卷
宋廷无能
。
感怀 周 郎 抗 曹 而 发 的 因 素
“
引晃 补 之 《读 离 骚 叙 》云
,
曹操气吞宇 内
,
楼 船 浮江
以
谓遂 无吴 矣
涌
,
。
而周瑜年少
,
。
,
黄 盖 裨将
。
一炬 以 焚之
公滴 黄 冈
数 游 赤 壁 之 下 … …观 江 涛 汹
“
慨然怀古
犹 壮瑜 事 而 赋 之 云
”
”
文 徽 明对 此 也 有 相 似 看 法
,
言 曹 孟 德气 势 皆 已 消灭 无
,
余 践
,
讥 当时用事者
知 与见识
、
《三 苏 文 范 》卷
即 使 是 像 《游 石 钟 山 记 》这 样 的纯 山 水 游 记 通 过 对 水声 石 韵 不 凡 意 趣 的考 查
, ,
也是在
。
描 绘 山 川 形 胜 之 美 的 同时熔 铸 进 哲理 之 思
、
阐释 了知 与 实
”
知 与行 的关 系 的 深 刻 道 理
,
。
体 现 了 自 己 关 于 文 学创 作
,
”
适 于世 用
。
的主张
“
苏轼 一 生 对佛 老 不 乏 兴 趣 汲 取 了不 少 精 神营 养
特 别 在 晚 年 曾有 一 段 读 经 内省 的 生 活
,
而 且 认真 地 从佛 老 中
苏轼 杂 取 佛 老
, ,
是 否 有 背 于 儒家精 神
“
笔者 认 为没有 佛 老 为用
”
,
他虽在
。
乌台
诗案
”
后 披 取 佛 老 之 说 以 应 外物
,
但没有超 出
,
儒 家 为本
。
,
的框 框
况且学 习的
目的 与方法 不 是 为 了 超 出 人 世
而 是 为 了应 对 外世 同儒 家 一 样
,
他从 有 用 于 世 的 角度
,
认 为佛 老 的根 本
。
宗 旨在 于 普 济众 生
保 全 人 的本 性
,
只 不 过 从 不 同 角 度 解决 人 的 生 存与 发 展 问
又 于其 间
,
题
。
他 在 《祭 龙 井 辨 才 文 》 中说
,
“
孔老异 门
,
儒释 分 宫
第
禅律 交 攻
我见大海
“
,
有此南东
江 河 虽殊
其至则 同
。
”
《苏 轼 文 集 》卷
页
在 《上 清诸 祥 宫 碑 》中说
道家
者流 说
,
本 出于 黄帝 老子
,
,
六 道 以 清静无 为 为宗
。
,
以虚 明应物 为用
第
,
,
以慈 俭 不 争 为行
《苏 轼 文集 》卷
,
,
合于
页
《周 易 》何 思 何 虑
。
仁 者静寿 之 说
,
”
《苏 轼 文集 》卷
,
页
在 《华 南 长 老 题 名 记 》中进 一 步
。
宰官行 世 间法
,
沙 门行 出世 法
,
世 间即 出世 间
。
等无 有二
“
”
第
从
社 会 功 能 的角 度
他强 调 了 儒 释 道 三家 的 一 致 性
,
他 在 黄 冈 时 确 曾参 禅悟道
但 对 佛 道 的玄
。
虚 汗 漫 之 说根 本没 有兴 趣
而对 那些授人 以应物 之法 的
,
。
粗 浅 假说
”
却兴 致盎 然
他 学 习佛
,
老 完全 因有用 而
为
出过批评
口 无言
,
。
首 先 是 为 了 充实 自 己 的 内 心
,
求 得 应 付 和 处 理 人 生 难 题 的 诸 多方 法
对 佛 家那 玄 远 无 用 的 经 文
”
,
在
,
当 时 则 是 为 了摆 脱 困 境
解 决 个 人 生 活 中遇 到 的 难 题
“
,
他早就提
在
《大 悲 阁 记 》 中曾说
。
禅宗
第
,
废学 而徒思
页
批评 它把 人造就得
。
“
其 中无 心
。
其
其 身无 为 仲 举 书 》和 《祭 龙 井 辩 才 文 》 中 毕
了
以
“
”
唠轼文集
而是
”
“
》卷
而 对 佛 家 有 补 于 世 的一 面 却 予 以 肯 定 就 目的 而 言
,
在 《答
,
专 门谈 了 学 习 佛 老 的 目的 和 方 法
”
、
,
不是 为
出生死
,
超 三乘
,
”
,
本 期 于 静 而达
第
,
“
专 以 待 外物 之 变
。
”
,
认 为 融 合 儒 释道 三 家 可
他说
“
“
遇 物而应
施 则 无穷 ,
, ,
《苏轼 文 集 》 卷
页
在 谈 到 学 习方 法 时
”
。
佛书旧亦尝
,
看
,
但 周 塞 不 能通 其 妙 说
以后
。
,
独 取 其粗 浅 假说
,
以 自洗 灌
”
他 把 佛 老 的 玄 言 奥语 比作龙 肉
”
把粗
页
浅 假 说 比 作猪 肉
终 日说 龙 肉
“
不 如食 猪 肉之 实美 而 真 饱
”、
“
《苏 轼 文 集 》卷
第
所
谓粗浅 假说
“
正是那些
”
,
有补于世
,
施之 无穷
,
的 内容
,
。
。
乌 台诗 案
“
苏轼 以 儒 家 为 宗
,
旁取 佛 老
对 充实个 人 的精神 世 界
,
,
应 付外 来种 种
“
打击
“
,
保持 自己 的独 立 人 格
空
”
起 了相 当 重 要 的作 用
“
他 以入世精 神对待佛老 的
空
”
与
静
”
,
是 为 了包 罗 万 境
,
静
”
是 为 了 统摄 群 动
。 。
使 他 不 仅 履 危 犯 难 泰 然 自若
“
,
而且能
”
够 在 新 旧 两 党 强 加给 他 的 残 酷 迫 害 中找 到 出路
融 合在一起 作 为抗 拒 恶 势 力 的武 器
”
他 把 儒 家 的傲 视 富 贵 荣 华与 道 家 的返 朴 归 真 躬 耕 田 亩 却 能够
,
在黄州
,
,
扁 舟草 履 放 浪 山 水 间
、
在
澹耳
,
“
苇茅 而 居
,
却 读书 写 作 不 辍
“
。
圆 通 诸 家 处 理 个 人 的 行 藏 出处
进退 之 节
“
,
保持 了 高 尚
,
的 人 格 与节 操
没 有 为个 人 利 禄 而 屈 从 迎 合 不 为而为
”。
、
同流 合污
丧 失气节
。
佛 道 的清静 无 为 期于达
。
到了
他 身上 实际变成 了 见 识通 达 而 不 滞阻 文 《前 赤 壁 赋 》里
矛盾
“
,
他 曾 向 朋 友 表 露 学 习 佛 老 的 目的是
、
”。
“
达
”
,
是指
心 胸 豁 达 而 因 缘 自适 开 篇 因物感兴
, ,
履 艰 犯 难 而 泰 然 自若 的 一 种境 界
,
在 他 的 著名 散
。
,
即景生悲
,
、
接 下 来 却 又 随手 扫 灭 情 景
,
。
,
归于达观
自
设 诸如
。
自然 解 脱
, ,
自陈 块 垒
,
自行 销 溶
,
不 使 自己 的情 绪 走 入 峡 谷
更 不 走 向颓 唐 与 空 虚 或
,
玩世不恭
非 常典 型 地 展 示 出 圆 通 透 脱
识见通达 的思想风貌
”
, ,
至 于 道 家 的辩 证 思 想
,
有无相生
难 易相成
,
长短相形
,
高下相倾
等 对 苏轼 在 做 到 胸 襟通 达 上 也 起 了 重 要 作 用
以 便 充 实 内心
,
、 、
综 上所述
苏 轼 在 贬 滴 期 间学 习 佛 老
,
只 不 过 为 了取 其 有 补 于 世 的 一 面
,
应 付 千 变 万 化 的人 生 难 题
上 带 有 一 定 的佛 老 色 彩
并 不 失其 关 注 现 实
豪迈 进 取 的本 色
,
。
其后期作品
不少在 思想
却 不 减 其 积 极 乐观 的 现 实 主 义 精 神
更无 伤于热 情参 与
积极人世
的主调
。
如 果 把 苏 轼 贬 滴 以 后 的文 学 散 文 比 作 一 部 生 命 交 响 曲的 话
心 态和 丰 富 的精神世界 乃是 它 的主旋律
,
,
那么
,
展 示 知 识分 子 的复 杂
其 艺 术 哲 学 的 主 要 特 征 表 现 为将 现 实世 界 向理 想 境
界 的 升华
。
“
乌 台诗 案 后
”
。
”
,
他 的 文 学 之 笔 由主 要 对 外 部 世 界 的 描 绘 转 向 了 对 内 心 世 界 的 阐 发
,
亦即
由
“
对 人 世 的关 注
、
转变为
“
自我的 抒 解
,
”
。
创 作 的 原 始 动 机 是 对 个 人 一 生 之 作 为 与遭遇 的 省
,
察与检 点
想 与挫 折
其 文 思 常常 返 回 到 个 人 生 命 中 的重 要 事件 感 情 与 意 志 所 经 由的脉 络
, ,
并 以此 为始点
,
寻 找 出生 命 历 程 中理
,
且 循 此 脉 络 去 表 现 个 人 所 经 历 的 复杂 心 理 矛 盾 与精 神
目的是 对 其 加 以
、
苦闷
阐释
。
一 生 旷达 的苏轼
表 现 个 人 的 内 心 矛 盾 与精 神苦 闷 并 不 是 最 终 目 的
,
。
,
使其得 到抒解
,
。
在 生 活 环 境 里 重 新找 到 个 人 的 价值
这期间
并 确 认 自我 在 社 会 上
在天地 间
的形 象 与 地 位
从 而 为 自己 的 精 神 找 到 安 息 之 所
,
,
人 的 内 宇 宙 成 为 他 取 之 不 尽 的创
。
作题 材
堂
,
值 得 指 出 的是
,
苏 轼 的 旷达 个 性
,
,
给 他 贬 滴 期 间 的创 作 带 来 了 奇 迹
, ,
刚到 黄 州 时
。
,
筑雪
作 《雪 堂 记 》 通 过 主 客 问答 的 形 式
“
表 明 自己滴 居 之后 作个散 人 的处世态度 避 众 碍 而 散 其 循 者也
。
客告主人
,
以散人之道 曰
夫 禹之 行 水
,
泡 丁投刀
,
。
是故 以 至柔 弛 至 刚
故石有
,
时 以拗
。
以 至 刚遇 至 柔
。
故未尝见全牛也
”
《苏 轼 文 集 》 卷
,
第
,
。页
老 子 刚柔 相 济 的 思 想
乃
自古 英 雄 成 大 业 者 所 必 备 之 修 养 游 刃 有余
顺 乎 自然
以至柔驰至 刚
便 可使 作 者 从政 治 灾难 里做 到
, ,
达 观 的 处 世 态 度 与 对 人 生 美 好 事 物 的 执 著追 求 相 反 相 成 地 结合 在 一 起 其 笔 下 的 形 象
,
大 多 都 既 带 有 被 贬 滴 后 的天 涯 沦 落 的 悲 苦 之 感
,
又 燃 烧 着 执 著探 索
、
、
积 极 向上 的激情
,
、
。
超旷
与 沉 郁 成 为 他 在 这 期 间 文 学 散 文 的主 要 格 调
空 明 的 月 庭 的赞美 在
《黄 州 安 国 寺 记 》 中
,
。
在 《记 承 天 寺夜 游 》这 篇 游 记 小 品 里
对洁净
,
对物 我两 忘
,
染 汗 自落
表 里 愉 然 的精 神 境 界
。
的眷 恋
在 《菜 羹 赋 》 中
,
对 饮食 菜 羹 而 不 忘 著 作 的安 贫 乐 道 思 想 的 肯 定 … …都 突 出地 展 示
。
了这 期 间 的 创 作 心 态 与 作 品 风 格
在 贬 斥海南期 间
,
简 直 过 起 了野 人 般 的 生 活
,
。
当时海南还
。
是 一 片荒 蛮 之 地
沙 虫避 燕 泥
。
历 代政 客被 贬 海 南 时
“
几 乎没 有 一个 不是怨声载道
,
愁 苦不 堪
唐 代政 治
,
家 李 德 裕 贬 滴 海 南 时 曾作 诗 道
”
岭 水 争分 路 转 迷
,
枕榔椰 叶 暗 蛮溪
。
愁 冲毒 雾 蓬 蛇 草
畏落
,
《滴 岭 南道 中 作 》
。
其 悲苦 之情 溢 于言表
“
而 苏轼 不 然
,
他对 海南 不 但 不 觉 荒 蛮 反
, ,
而 有一 种 亲和 之感
当 地 的 民 风 民俗
。
无 论 是 《书 上 元 夜 游 》 还 是 《书 海 南 风 土 》 都 将 一 颗 赤子 之 心 融 进 了 他年谁作 舆地 志
,
他也 曾作 过 《滴 海 南 诗 》云
。
海 南万 古真吾 乡
,
”、
“
九死
,
南 荒吾 不恨
,
兹游奇绝冠平生
,
”
不 但把 海 南 当 作 了 第二 故 乡
,
。
而 且 将 海 南 之 游 作 为平 生 一 大
快事
。
其 实 他 在 海 南 的 处 境 是 十分 艰 难 的
,
在 连 住 处 都 没 有 的条 件 下
、
靠 一 群 学 生帮 忙
,
在
桃 榔 林 中 做 了一 所 枕 榔 庵 舍 作一礼赞 绕 士
,
就 此 写 下 了 著名 的 《枕 榔 庵 铭 》 铭 中 并 不 简单 地 对 茅 封 草 长 的寒 铭曰
。
而 是 借恍榔 庵 表 明 自 己 达 观 的 人 生 态 度
。
“
上栋下宇 习若 堂 奥
,
不 烦斤 铁 杂处童奴
第
,
。
日月 旋
风雨扫 除 强安 四 隅
海 氛 雾瘴
以动寓止
。
,
吞 吐吸呼
以实托虚
,
。
。
蝮蛇魅魅
,
出怒 入 娱
。
东坡 居
页
。
,
放此 四 大
,
,
” 还于一如 … …
《苏轼 文 集 》卷
用
。
道 家 阐 明 的 动 静 虚 实 的辩 证 关 系
境 的平 和 与 欢 乐 们 的深 厚 内涵 泄
, ,
以及齐物我
、
一 生 死 的观 点 安 慰 自 己 的灵 魂
,
以 求取 得 心
以 赤 壁 为 题 材 的前
后 《赤 壁 赋 》 更 是 集 中 反 映 这 一 特 征 的典 型
代 表
,
。
它
既 可看 成是 作 者从 想 象 里 对 内心 积 郁 的 抒 解
,
也 可 解 释 为作 者 苦 闷精 神 的 宣
同 时 又 是 作 者 急 切 要 求 表 现 个 人 审 美 理 想 的一 种 难 以 抑 制 的 冲 动 的外 现 它 们 的妙 处
“
,
这 两 篇散 文 可
,
以 说 是 他 文 学 散 文 创 作 的高 峰
,
不仅是 寓意深微
。
,
而 且 通 过 典 型 化 的概 括
,
将
、
一 般 的 山 水 景 象 与 具 有 普 遍 意 义 的 人 生 哲理 揉 为 一 体 来 水波 不兴
”
当 与 客泛 舟 赤 壁 之 下
“
饱览
,
“
清风徐
,
的景 色 之 际
“
,
不 禁高 唱 起
,
明月之 诗
”、
窈窕之 章
“
”
,
并 模 拟 屈 原 《思 美 人 》
”
《湘 君 》之 句 以 明 心 迹
桂掉兮兰 桨
望 美 人 兮 天 一 方 兮 接 着 借箫 声 吹 出
如怨
如慕
如
泣
,
如诉的悲音
。
,
将 内心 郁 结 诉 之 山 水
“
。
然 后 借 客之 言 指 陈 历 史
”
,
吊古 伤 今
“ “
,
笔 触 转 向对 宇
,
宙人 生 的 阐 释 长终 哲理
,
从
哀吾 生之须臾
,
,
羡长江之无穷
,
的哀 叹
,
到
,
挟 飞 仙 以遨 游
”
抱 明月而
“ ”
”
的幻 想
。
,
是 他 理 念 升华 的 过 程
,
从遥 远 的 历 史 与 眼 前 的 江 月 概 括 出 变
盈 虚者如 彼
,
与 不变 的
自其 变 者 而 观
,
,
以 此 作 为精 神 寄 托
说水与月
”
“
并 扩 展 为 具 有普 遍 意 义 的 处 世 观 念
,
使 文 章 题 旨伸 向深 奥 的理性
。 。
思考之 中
逝 者 如斯
”
而未尝往 也
,
,
而 卒 莫 消长 也
”
之
在
则 天 地 曾不 能 以 一 瞬
“
自其 不 变 者 而 观 之 的宇 宙 面 前 物 各有 主
,
。
则 物 与 我 皆无 尽 也
如此 说 来
。
短 暂 的人 生
人 只要
未尝往
,
与
“
卒莫 消 长
“
岂非 微 不 足 道
,
那 么 人 生 还 有 什 么 值 得 留恋
。
事还 有 什么 是 非 可争 这样
长终 他 告诫客人
, ,
如 果 认 为 没 有 的话
,
,
那 就 会 滑 入 玩 世 不 恭 的人 生 哲 学
虽 一毫而 莫取
,
然 而 苏轼 没 有
, ,
天地 间
,
苟 非吾 之 所 有
”
”
大丈夫处世
真理在手
”
正 义在 握
坚持 美 好 理 想
“
,
保 持 高 洁 的名节 的赐 予
“
,
就可 以
,
“
挟飞仙 以遨游
抱 明月 而
这 不 仅 可 以 享 用 天 地 造化 那
在 这里
,
无尽藏
,
而 且 还 会 在 浪 淘 尽 的地 方 获 得 与 自然
造 化 同在 的永 生 景
,
苏 轼 自觉 地 抑 制 了 内 心 的 不 快 终于在
,
。
将 个 人 阔 大 的 心 胸 融 进 了江 水美
用之不竭
”
进 而 同 江 上 清 风 与 山 间 明月冥 合
,
取之无禁
,
的造 物 者 那 里感 到 了
温暖
获得 了 慰 藉
、
得 到 了 精 神 的彻 底 解 脱
,
使 文 章在 揭 示 人 生 的
重 大 理 论 与 实 践 问 题 中做 文 章 如 此精 妙 的表 现 出 古代 知 识 分子 的复 杂 心
到 了诗 情
画 意 同 哲理 的 完 美 而 和 谐 的统 一
态 与 丰 富 的 精 神世 界
堪 称千古绝 唱
。
四
苏 轼 的世 界 观 本 以 儒家 为 核 心 而 杂 取 佛 老
在 《东 坡 先 生 墓 志 铭 》中 说 啃然 叹 曰
‘
,
然 而 在 审美 观 上 却 更 多 接 受道 家 影 响
,
。
苏辙
,
“
初 好 贾谊
,
、
陆蛰 书
论古今治乱
,
不 为空 言
’ ”
。
既 而 读 《庄 子 》
吾昔有见于 中
。
,
口 未能言
今见
,
《庄 子 》得 吾 心 矣
说 明 了 苏 轼 在 艺术 观 上 同
“
道 家 的渊 源关 系
字
。
苏轼 在 文 学 散 文 中表 现 出 来 的 审美 追 求
他在诸多文论 中
, ,
同他 的 诗 歌 一 样
, ,
,
主要体现 为
,
自然 天 成
,
”
四
,
使 用 过 不 少 富有 道 家 哲 学 意 味 的概 念
,
诸如天真
, ,
天趣
“
。
天工
”
,
天巧
。
以 及 自然
天然
,
化工
“
天 成 等等
” “
,
名 目虽 多
“
其 实 出于 一 辙
地法天
。
即道 家 的
“
自然
”
之理
《老
子 》第
父 》说
“
章有关于
。
自然
的表 述
,
人法地
”
,
,
天法道
道 法 自然
认 为天 地 万 物
。 ・
皆 以 自然 为 法 则 真者
,
庄 子 在老 子
法 自然
,
的基 础 上 进 一 步 提 出 了
,
贵真
,
”
的 思 想 《庄 子
。
渔 纯
,
所 以受于天也
。
自然 不 可 易也
,
故 圣 人 法天 贵真
不拘于俗
, ,
”
文 学 史上 将
,
。
自然 天成 作 为 自觉 的 审美 追 求 的
以 自然 本 色 取 胜
当首 推 陶渊 明
,
他 的诗 没 有 丝 毫 矫 情 藻 饰
,
直 率天 真
对 陶渊 明的这 一 特 色
。
第 一 个 挖 掘 出 来大 加推 崇 的
,
正 是 苏轼
。
苏轼 对 陶
诗 的喜 爱
,
随 年 龄 增 长 而 与 日俱 增
《 自评 文 》中评 价
,
到 了 晚年
,
简 直 成 了 陶诗 的 忠 实 崇拜 者
“
不 仅潜 心 研 究
,
而 且 写 了大 量 的和 陶诗
对 陶诗 的酷 爱
。
正 反 映 了 他 对 自然 美 的 自觉 追 求 吾文如万解泉源
, , ,
苏轼 在
地滔滔泊泊
于 所 当行
,
自 己 的散 文 创 作 时 说
不 择 地 皆可 出
。
在平 常行
,
虽 一 日千 里 无 难
, ,
及 其 与 山 石 曲折
。
随物赋形
第
而 不 可知 也
页
,
所 可 知者
,
。
,
常止 于不 可 不 止
,
如是而 已矣
。
”
《苏 轼 文 集 》 卷
文 之 若水
本 乎 自然
而
水之 随物 赋形
则 近 乎 自然 之 道 矣
将 文 章 比 作 水 之 随物 赋 形
,
。
正 是 一 种 自然 之 美
这种 自
,
然 美应 含 两 个 方 面
一 是 内在 义 理 上 的 通 达 晓 畅 无 拘 无 碍
二 是 外 在 语 言 上 的朴 实 无 华 清
新 自然
之质
,
。
释 惠 洪 《石 门文 字 禅 》卷
,
《跋 东 坡
。
忱 池 录 》 苏轼 说
, ,
“
以其理通
,
故 其 文 涣 然 为水
漫衍 浩荡
。
则 其 波 亦 自然 成 文
,
”
讲 出 了 苏轼 文 章 由在 义 理 上 的通 达 和 外 在 形 式 上 的 自 其 意 自然 有 留 之 后 世 以 为 不 朽
, ,
然顺 畅 之想 丧
,
。
且 看 他 的 《凌 虚 记 》
“
陈 太 守 做 凌 虚 台 命 苏轼 为 文
,
苏轼 紧 扣
“
凌虚
,
”
二字
通 过 登 台所 见 理通 字顺
, ,
抒 发兴废 之 感
。
而后论及此 台
,
兼 及 人 事得
内含 劝 谕 之 旨 说它
。
自然 成 文
,
,
却 又 含 蓄蕴藉
,
沈 德 潜 在 《唐 宋 八 家 文 读本 》卷
,
发 明废 兴 成毁
”
,
湍澜徊袱
,
感慨欧欲
,
,
后 归于 不 朽 之 三
,
不 过 作 达 观 旷识
,
。
,
齐得 丧
,
忘 古今也
在 《喜 雨 亭 记 》中 使天而雨 玉
。
小题 大 作
发 为宏 论
。
语 涉 国政 民 生
,
却无 一 丝 俗气
“
笔带
诙谐
,
却 又 谐 中有 庄
,
义 理 与言辞 天 然 浑 成
,
使 人读之 有 亲 切 之感
一雨三 日
。
如
使天而 雨 珠
, ,
,
寒者
。
不 得 以 为糯 之天子
以 名吾亭
。
饥者 不得 以为粟
,
繁 谁之 力
,
,
民曰太 守
“
太守不有
,
归 吾
天子 曰 不然
”
‘
归之造物
第
造 物 不 自 以 为功
归之太 空
,
归之 太 空
太空冥冥
,
不 可得 而 名
《苏轼 文 集 》卷
页
,
《御 选 唐 宋 文 醇 》卷
’
评价此文说
,
天 因妙 万 物 而 不 有
人 人 不 自有
者也
其善
,
轼故 曰
造 物 不 自以 为 功
,
虽 然 妙万物而 不有
万 物 以大有
,
,
天下 于 是大 善
。
而 岂区 区焉
斤斤 焉
,
、
,
饰 貌 矜情
,
以谐媚君父
矫 上 天 云 尔哉
。
轼斯
。
记也 几 于道矣
, ,
”
文 章 义 理 上 合 乎 道 形 式 上 自然 天 成 这 正 是 它 成 为 千 古 绝 唱 的根本 原 因 隐士 之 乐 的 议 论
, , ,
《放 鹤 亭 记 》 文 中插 入 大 段 饮酒 之 娱
使人读之方觉有 味
,
难 怪 《苏 长公
“
合 作 》卷
人 记此亭
,
引郑 之 惠 言 曰
, ,
“
小题 目出 一 段 大议 论
。
生发宛转
使 人 欲舞
。
”
又 引洪 迈 言
,
他 隐
拘 于 题 目 必 极 其 所 以 摹 写 隐士 之 好 鹤 固在言 外 矣
。
有何意思
,
公 乃 于题 外酒 上 说入好鹤
“
然 为天 下第一快活 天成
,
”
说 它 之 所 以 引人入 胜
。
全 因理 与文 皆
生发宛转
“
”
,
自然
,
是 非 常恰 当 的
“
,
苏轼对
一寸之萌耳
之
,
清 新 自然
,
”
四 字 十分 推 崇
。
在 《文 与 可 画 箕 管 谷 堰 竹 记 》 中写 道
,
竹之始生
而 节 叶俱 焉
,
自绸 蝮 蛇 蜡 以 至 于 剑 拔 十 寻 者
”
生而 有之 也
,
、
。
今 画 者 乃
节节 而 为
,
叶 叶而 累 之
,
岂复 有 竹 乎
,
《苏 轼 文集 》卷
。
第
页
在 他看 来
,
竹本 天 成
。
画 竹倘 节节
。
而 为之
叶 叶而 累 之
。
则 必无竹矣
因 为那样 作会 失于 经 营雕琢
,
丧 失竹 的 天 性
“
所 以 他主
,
张 画 竹要 有成 竹在 胸
振笔 直遂
,
。
,
一挥而就
否则
。
,
稍 纵 即逝
・
必无竹 矣
,
文为心声
此天地之道
曰
,
行文天然
,
必 得 之 于 内 心 澹 泊 《庄 子
刻 意 》云
, ,
澹 然 无极
,
,
而 众美从 之
。
圣 人之德也
。
故曰
,
夫恬淡寂 寞
。
,
虚无无为
此夭地之平
恬淡无为
,
而 道 德之 质也 邪气不得袭
“
。
故
”
圣人休休焉
”
,
则 平 易矣
平 易则 恬 淡 矣
平 易恬 淡
,
则 忧 患 不 能入
“
,
故其
德全 而 神 不 亏 结 合起 来
“
苏轼 在 与 污 浊 现 实 的 斗 争 中
。
把道家的
心 地 澹泊
,
”
与儒家 的
,
独 善其 身
,
构 成 自 己 超逸 而 澹 泊 的 生 活 态 度
,
为 文 自然 也 就 淡 然天 真
无 东西 南 北
。
如 其 《睡
无
不
。
乡 记 》 睡 乡 之 境 … …其 政 甚 谆
其俗 甚均
, ,
,
其土平夷 广大
。
其 人安 恬 舒适
,
疾痛札病
。
昏然 不 生 七 情
。 。
,
茫然 不 交 万 事
,
荡 然 不 知 天 地 日月
页
,
不丝 不谷
,
佚 卧 而 自足
,
舟不 车
,
极意而远游
“
冬而稀
” ”
。
夏而 扩
不 知其 有寒暑
得而悲
,
失而喜
、
,
不 知其 有 利 害
,
以 盖
谓 凡 其 所 见 者 皆妄 也 出 自庄 老 的
《苏 轼 文 集 》 卷
第
这 里 所 描 述 的淡 然 无 为 否 定 世 俗 的 态 度 即 摒 弃 矫情
, ,
,
返朴 归 真
将此运用到 创作 中
。
不 饰雕 琢
、
,
全 然 出 自本 心
, ,
合乎
本性 本心 水
,
,
则 其 文 必 定 自然 夭 成 矣
又 如 《超 然 台记 》 对 美 善 祸 福
,
是 非真假 的议论
,
全然出 自
而 说安 遇
,
,
绝无矫揉造作之意
。
,
记其所居之 位
乐 其 日用 之 常
行文 从 心 所 欲
,
所 以 才 如行 云 流 无 不 自得
,
自然 天 成
,
正 如 吕 雅 山 在 《三 苏 文 苑 》卷
,
中说
“
此篇 不愧 文 思温 润 有余 穷愁颠越
, , ,
顺性 之理
极 为透辙
。
此坡公生平实 际也
,
。
故 其 临老 滴 居 海 外
真能
超然物外者 矣
”
苏轼 在 被 捕 之 前
于 吴 兴 与僧 人 法 言交 游
滴黄后
法 言有 书 至
苏轼 作 答
曰
“
雪 斋法 境
,
发于梦想
,
。
此 间但 有 荒 山大 江
,
。
,
修竹 古 木
。
,
多 饮村 酒 后
。
,
曳杖放脚
,
,
不 知远
近
第
,
亦 旷然天 真 与武林 旧 游 未 见议优 劣也 何 时 会 合一 笑 ” 页 人 言此 文 风致翩翩 其 实是 深 得 自然 之 妙
“
,
”
《答 言 上 人 》
见 《苏 轼 文 集 》 卷
苏 轼 为文 自然 天 成 关 系 是 一 个 古 老 的命题
之辩
,
,
还 得 之 于 在 处 理 形 神关 系 上 注 重 传 神 之 妙
。
在 中 国美 学 史 上
。
,
形神
,
而 略形 摄 神
, ,
、
舍 言取 意
。
,
又 是 中国美学 的一大特征
,
・
从 先 秦 的形 神
“
到 魏 晋 间 的 人 物 品蕴
、
再 到 画 论 中的传 神 之 说
主 要 来 自道 家
意也
、
几 乎 是 一 以 贯 之 的崇 尚 天道
,
传神
,
。
”
。
其实
,
略形摄神 不过语
,
舍 言 取 意 的哲 学 渊 源
。
《庄 子
,
》云
,
“
世 之 所 贵者
、
书也
书 得
,
。
语 有 贵也
,
。
语之 所贵者
,
,
意有所 随
,
意 之 所 随者
不可 以言传也
。
”
在 谈到 言
、
与 意 的关 系 时
文 身体 力 行
。
他 用捕 鱼 工具荃 和 鱼
捉 免 工 具 蹄 和 兔作 比
“
提 出得 鱼 忘 荃
,
得 兔忘 蹄
意 忘 言 的 主 张 把 这 一 哲 理 思 维 运 用 到 审美 中 即 产 生 了略 形 取 神 的理 论
苏轼 深 谙 此 论 为
第
“
他 在 《传 神记 》 中 写 道
,
传 神 与相 一 道
,
。
,
欲得 其 人之天
”
法 当 于 众 中 阴察 之
。页
今乃使人具衣 冠坐 就 是 精 神气 质
九年
第
,
, ,
注视一物
,
彼 方 敛 容 自恃
。
岂复 见 其 天 乎
。
《苏轼 文 集 》卷
天
。
靠 暗 中观 察 获 得
,
。
不是 外 形 描 摹 得 出
,
其 《方 山 子 传 》写 方 山 子 云
前 十有
余在岐下
见 方 山子从 两 骑
挟二 矢
、
,
游西 山
鹊起 于前
, ,
,
使骑随而射之
。
,
不获
。
方
《唐
山子 怒 马 独 出 一 发 得 之 因 与余 马 上 论 用 兵 及 古 今 成 败 自谓 一 世 豪 士 页 前 人 评 此 文 “ 若 见 其 人 于 褚 墨 外 ” “ 侠 处 写 得 豪迈 须眉 生 动 真 传 神手 也
,
“
《苏 轼 文 集 》卷
”
宋八 大 家 类 选
》卷
引储 欣 语
,
苏 轼 的传 神 之 说
司 空 图所 言
“
似有更可贵之 处
”
,
即 含 有 客 体 之 神 与 主 体 之 神 于 冥 中相 会 之 意
。
,
即在
,
境与意 会
,
之中
,
见 出作 者 的 真性情
“
他 在 《画 水 记 》 中
,
记 述 孙 知 微 为成 都
,
大 悲 寺 寿 宁 院 作 湖滩 水 石 四 诸 时 写 道
奋 袂如 风
,
营 度 经年
,
终 不 肯下 笔
。
。
一 日仓 皇 入 寺
第
页
,
索笔甚急 仓皇入寺
,
须臾 而 成
奋袂如风
。
作输泻跳整之 势 是 画 家 神来 之 候
,
,
汹 汹 欲崩屋 也
,
”
《苏 轼 文 集 》卷
、
索笔 甚 急
、
,
天 机 忽动
,
,
不 能 自 己 的情 状
唯 将 此 情 状 下 胸 中之
水 与 壁 上 之 水 冥 中会 合 有这 层 意 思 自成 变 态
,
才 能 画 出输泻 跳遭
,
汹 汹 欲崩 屋 的活 水之 势
“
。
所谓 胸有成 竹
, ,
也含
,
他 在 《又 跋 汉 杰 画 山二 首 》 中写 道 然 颇 以 云 雾 间之
,
。
唐 人 王 摩洁
, ,
、
李 思训 之 流 与孤 鸿 落 照
觉精采殊胜
。
画 山 以 峰麓
虽 萧然 有 出尘 之 姿
。第
作浮 云 杳 霭
“
灭 没 于 江天 之 的理 论 是 相 一
,
外
。
”
《苏 轼 文 集 》卷
,
页
此 论 与顾 恺 之 画 人
颊上 加三 毛
。
”
致的
客 体 的精 神 之 中含 有 主 体 的 神 理
,
。
方 能 得 深 奥 的传 神 之 妙
,
谈 苏 轼 晚 年 的小 品 文
于几上 之备 徊
,
。
“ 无 一 篇 不 在 寥 寥 数 语 中得 传 神 之 妙 《书 临 皋 亭 》 酒 醉饭 饱
,
倚
白云 左 缭
,
清江右徊
重 门洞 开
,
,
林峦垒 入
,
。
当是 时
,
。
,
若 有 思而 无 所 思
,
,
以 受万 物
,
”
在 与大 自然 的 柔 和 之 中
,
门户 洞 开
,
美 景 扑 门入 而
,
抬头
白云 缭 绕
,
俯首
清江 湍
。
山 水 景 色 与 作 者 兄 弟般 的互 相 慰 藉
此 中妙 趣 只 可 神 会
不 仅 友 人 长逝
,
。
《书 游 垂 虹 亭 》
追 忆 七 年前 与 忽 而 大 彻 大悟
, ,
友 人 夜 饮亭 上
其 乐无穷
, ,
,
而 转 瞬之 间
。
就 连 垂 虹 亭 也 在 海 潮之 下 荡 然无 存
,
数语 之 中
两 语间
,
,
腾挪 展 转
写 出隔世之感
《记 游 松 风 亭 》 小憩 亭 上
、
若有所 思
,
全得于亭之高峻
则 亭 之 形 貌 气 势 中 盖 有 神 矣 《书 上 垒 夜 游 》 《书 海 南 风 土 》等
。
均在三言
,
使海 南风 土 人 情毕现 于 笔 端
中所 说
“
。
之所 以如此
,
均 得 之 自然 天 成 之 妙
,
。
正 如 张 伯行 在 无意
,
《唐 宋八 大 家 文 抄 》卷
坡 公 为文 随手 写 出
,
。
触处天机
,
,
盖是 心手相得 之 候
,
为文而文愈佳也 有妙理
,
吾独 爱其论 画竹
。
必先得成竹于 胸 中
不 可节节而 为之
叶 叶而 累之
甚
可 以 旁通
”
此 言 庶 几 可视 为 至 论
作者
中 国 民 航 学院 社 会 科学 部 副 教 授
贵 任 编辑
真漫亚
’
夕
,
一夕
,
,
,
,
,
夕
,
一夕
’
”
即
勿
, ,
一
,
,
,
,
,
,
一
,
一
, ,
一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