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帝国时代 - 日逐王的归附与西域都护府的设立

除了强大的汉帝国以外,之前或直接或间接,受匈奴节制的乌孙、乌桓、丁零三部,也成为了匈奴人的对手。就匈奴所面临的地缘形势而言,就象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唯一存在的扩张空间,还是在于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小国。  塔里木盆地对于匈奴的重要性,我们前面已经多次提及了。匈奴人势在必得的主要原因,很大程度在于这些绿洲的粮食储备,能够帮助匈奴度过天灾人祸所造成的饥荒。其实相同的需要乌孙也同样存在,不过乌孙西境与大宛接壤,完全可以从中亚农业区交换、掠夺补给。  争夺塔里木盆地的关键,依然在于车师。对于这点,汉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尽管车师本身不在丝绸之路(汉)的线路上,帝国在公元前68年又一次攻占车师后,还是尝试在车师屯田,以备匈奴。然而匈奴对于汉朝试图建立的这个突出部,自然也是视为眼中钉,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也。”。  对于是否要争夺车师这个据点,汉帝国内部也存在很大争议。反对方认为,在孔雀河一带的渠犁屯田驻军,就已经足够庇护丝绸之路了;而赞成方则认为,车师位置关键,匈奴一旦侵占,从孔雀河派兵相救就太远了。  说起来,不管汉、匈两边到底准备怎么控制吐鲁番盆地的,车师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那个倒霉的一方。在汉帝国一开始决定放弃吐鲁番盆地,并将车师之民尽迁于汉军屯田的孔雀河中游时(公元前68年),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靠近汉军屯垦之处安居,又能远离匈奴人,何乐而不为呢?  车师人的这种心情,十年前从孔雀河下游,南迁至车尔臣河下游的“楼兰”人,应该最为理解了。与南迁之后的楼兰人,更改国名为“鄯善”一样,车师人孔雀河中游所建立的国家,也被重新命名为了“渠犁”。正因为如此,大家在西域的地缘政治版图上,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在铁门关南的孔雀河中游,除了人口九千六百的“尉犁国”之外,还有一个与之相邻的,人口四千八百的“渠犁国”(自然选择下,同一地缘板块,很难并存两个性质相同的国家或部族的)。  车师之民被迁往吐鲁番盆地,并不代表车师国就此不存在了。在汉迁车师之民于渠犁之后,匈奴马上就重新另立了一个车师王,并帮其收集余部复国。然而汉朝很快就意识到,将吐鲁番绿洲交给匈奴是一个错误。因为这片绿洲,及其出产的粮食将会成为匈奴渗透塔里木盆地的跳板和补给。所以在第二年(公元67年),汉朝又组织了塔里木盆地诸绿洲城国共击车师,再一次将车师王和他的国民带离了这片土地。  再次进入吐鲁番盆地的汉军,终于开始依托吐鲁番绿洲开始屯田了。至于匈奴方面,当然还是又再找一个车师贵族(车师王的弟弟)做车师王了。只不过再次成立的车师国,却是只能迁往博格达山以北,并没办法留在故土了。  汉匈两国对于吐鲁番盆地乃至整个南疆的争夺,并没有就此结束。公元前66年,匈奴方面再次在博格达山以北集结了两万兵马,以威胁乌孙和塔里木盆地诸国。需要说明的是,此时的匈奴人已经意识到农业的重要性,这次囤于博格达山以北的匈奴人,甚至也象汉军一样尝试了囤田。当然,让这些习惯草原生活的游牧者下地种田,一时是很难做到的。真正帮匈奴尝试种植业的,应该是那些投入匈奴的车师人(也可能还包括从西域、汉朝劫掠的农业人口)。  后世入主中原的那些游牧、渔猎民族,都有在经济生活中,融入农业因素的过程,而他们进入中央之国越深,农业所占的比例也会越大。当然,为了保持本民族的战斗力,这些马上民族一般都会刻意划清自己与农业民族的界限。从这一点来说,匈奴人屯田倒算得上是顺应历史潮流了。  如果匈奴人能够重夺河西走廊的话,他们应该并不会重新把汉朝开垦的那些农田变回草原的。不过现在的话,博格达山北麓的气候注定了这种农业尝试并不会取得太大效果(只能小环境尚可的山谷中种植少许作物)。有鉴于此,两年后匈奴派出六千骑兵南攻驻扎于车师城的汉军,试图夺取博格达山南麓那些成熟的绿洲。只不过结果,还是以失败而告终。而汉匈之间争夺吐鲁番盆地的战争,也就此宣告结束。  汉匈反复争夺吐鲁番盆地的直接后果,就是短时间内出现了四、五个车师王。这也使得在西域的地缘政治版图上,很快出现了五个系出车师的王国:后来被迫分裂为了五个国家:车师前国、车师都尉国、车师后国、车师后城长国,以及孔雀河畔的渠犁国。对于汉帝国来说,顺势将车师分而治之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个位置最北的绿洲国家,离草原的距离远小于汉朝直接驻军的其它绿洲。问题是,如果匈奴人还是一直在天山北麓虎视眈眈,无论驻军吐鲁番与否,根本性威胁都没有解决。事实上,在匈奴屯军两万于博格达山之北,誓言报复西域诸国合兵攻击车师之事时,身处塔里木盆地南线的莎车国,就因此而出现了变故(公元前65年)。亲匈奴的势力在刺杀了汉朝扶立的莎车王之后,一方面扬言匈奴已经控制了北道诸国;一方面攻击南道诸国,以建立反汉联盟。当然,莎车的叛乱很快便被帝国所扑灭了,战术上也还是征调了西域各国之兵。只是要想彻底让西域安宁,还是要看匈奴本部何时崩溃。  匈奴帝国政治体系崩溃的征兆,很快就在出现了。在西域——中央之国核心区两线受挫的境地,加之饱受乌孙、乌桓、丁零三族的侵扰,使得匈奴方面试图放手一博。公元前62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前68——前62年在位)集结了十多万大军陈兵于长城之外,准备大举攻汉。由于汉朝此时已将重心转至经营外长城防御体系了,匈奴此前多次南下袭扰,都以失败而告终。因此这次南下除了从汉朝边郡掠夺人口、财富之外,匈奴方面更希望藉此破坏汉朝所建立的光禄塞长城。以为后来的南下行动打开缺口。  然而在汉强匈弱的当下,汉帝国所依靠的预警系统早已不只是外长城沿线那些烽火了。事实上在这位虚闾权渠单于继位之初的振声之举(当时准备了两万骑兵攻汉),就被烽火以外的因素破坏了。为汉军提供预警的,是三位逃入汉境的匈奴骑兵。与六年前一样,战前叛逃的匈奴人,又一次成为了汉朝的编外“烽火”。在严阵以待的汉军面前,匈奴终究没有胆量攻塞。  在被经历汉帝国数十年的打击之后,十数万骑兵已是匈奴方面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由此可见,匈奴对这一战所寄予的期望有多大。也可以说,匈奴的政治体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没有一场大战改变现在的颓势,单于的威信就将进一步丧失了。  虚闾权渠单于应该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不过他本人已经不用在承担后果了。因为进退维谷的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很快便在军前吐血了。至于撤军的命令是在他病前下达,还是病后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回到漠北的单于,需要为匈奴帝国的未来考虑,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让草原维持统一。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之所以对农业区有那么大兴趣,说到底还是一个经济问题。一方面游牧民族需要很多农业区的出产,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没有也能活,但品质会大幅下降);另一方面,如果遇到大的灾荒,一切身家系于牲畜的他们,需要农业区的储备来救急。战争或者逼迫农业区纳贡,并不是唯一获取这些资源的方式,和平同样也可以在平时获取这些物资。  匈奴帝国存在的理由,就是他能够帮助草原诸部从农业区获取利益。现在既然依靠武力得不到这些,那匈奴单于所能期待的,就只有和汉朝和解了。在中国历史上,中原王朝与边缘民族达成和解,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和亲。这种形式,其实也正是汉初由刘邦所尝试的。只不过,这种“和亲”实际上是汉朝在乞求和平,匈奴方面除了定期向汉朝索取财物外,也更愿意经常性的破坏约定,自己要汉朝边郡去打打草谷。  其实自漠北之战后,面对强势崛起的汉帝国,匈奴就已经有和亲之意了。只不过手握筹码的汉武帝,此时要求的已是居高临下的和亲了。换句话说,汉朝需要匈奴以臣服的姿态,来换取和平。对于这点,高傲的匈奴人自然是难以接受的。相比之下,那些对汉朝国力和潜力有所了解的匈奴人,却是极力主张应该牺牲这点面子,与汉朝和亲。这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曾经身为汉使的匈奴人——丁零王卫律。  我们之前说,卫律之人对于汉匈关系还是有直接影响的,指的就是他的和亲之策。在其死后,当时的匈奴单于也意识到这是他们唯一可行的道路。只是这毕竟是一个战略性的转变,在不知汉朝之意的情况下,贸然示弱除了要承担被汉朝拒绝的风险,还要承担国内鹰派由此而发动政变的风险。时至今日,在熄灭这最后一博的希望之后,这位郁闷难当,以至阵前吐血的单于,剩下的也只有这条路了。  然而虚闾权渠单于在向汉朝派出和平使者之后,并没有等到答复便病亡了。接下来摆在匈奴帝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已经不是汉朝的态度,而是的权力争夺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政权都会存在权力的争夺,所不同的是,一个处在上升期的政权,更趋向于达成一致,以集合力量争取更大的利益(尤其是外部利益);处于衰退期的政治体系,则更容易着眼于内部,出现复杂的权力斗争罢了。而这种权力斗争的最大受益者,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了。  汉帝国从虚闾权渠单于死后,所获取的第一份大礼,就是西域安全问题的解决。公元前60年,在单于之位争夺中受挫的匈奴日逐王(匈奴贵族大部分认为他更有资格接任单于),率领本部数万人(也有言一万二千人的)由巴里坤草原南下,归降汉朝。  在匈奴内部体系中,直接负责管理天山南部诸国的,就是日逐王。日逐王的投降,直接让汉朝在西域的压力骤减。为了接应这位重要的匈奴贵族,也为了示威,汉朝组织了以西域诸国之兵为主的五万大军,穿越博格达山北上。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帮助匈奴囤田的车师人,首先成为了牺牲品(后其地设为车师后部二国)。  汉军之所以声势浩大的接应日逐王,很大程度也是吸取当年赵破奴部接应左大都尉失败的教训。事实证明,这些准备工作也的确发挥了作用。虽然匈奴方面并没有发现并派出主力截击日逐王,但与浑邪王部那些归汉一样,并不是每个日逐王的部下都愿意成为汉朝臣民的。由于准备充分,这些动摇者也都被汉军一一追杀了。  归汉之后的日逐王部,被安排到了黄河上游(青海境),以远离匈奴人的势力范围。自此,张骞当日为帝国所规划的,经略西域的宏伟蓝图终告完成。公元60年,也就是日逐王归汉之日,制于轮台的西域都护府宣告成立。特别需要提一下的是,这一阶段代表汉帝国屯田渠犁,数次与匈奴争夺车师,并率军接迎日逐王的,是汉将“郑吉”。这位在民间名气远逊于之前那些人物的将领,也是西域都护府的首任都护。因此在汉书中,对汉帝国经略西域的这段历史有一句总结即为: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如果说,汉朝对西域施加影响力的时间,起于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的公元前119年,那么到真正将西域置于帝国版图内,时间恰为一甲子之数。而这一甲子的时间,匈奴失去的并不仅仅是西域。日逐王的叛逃,只是匈奴内乱的开始。很快,一场 “五单于争位”之乱,即将席卷整个草原。

除了强大的汉帝国以外,之前或直接或间接,受匈奴节制的乌孙、乌桓、丁零三部,也成为了匈奴人的对手。就匈奴所面临的地缘形势而言,就象一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样。唯一存在的扩张空间,还是在于塔里木盆地的绿洲小国。  塔里木盆地对于匈奴的重要性,我们前面已经多次提及了。匈奴人势在必得的主要原因,很大程度在于这些绿洲的粮食储备,能够帮助匈奴度过天灾人祸所造成的饥荒。其实相同的需要乌孙也同样存在,不过乌孙西境与大宛接壤,完全可以从中亚农业区交换、掠夺补给。  争夺塔里木盆地的关键,依然在于车师。对于这点,汉朝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尽管车师本身不在丝绸之路(汉)的线路上,帝国在公元前68年又一次攻占车师后,还是尝试在车师屯田,以备匈奴。然而匈奴对于汉朝试图建立的这个突出部,自然也是视为眼中钉,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也。”。  对于是否要争夺车师这个据点,汉帝国内部也存在很大争议。反对方认为,在孔雀河一带的渠犁屯田驻军,就已经足够庇护丝绸之路了;而赞成方则认为,车师位置关键,匈奴一旦侵占,从孔雀河派兵相救就太远了。  说起来,不管汉、匈两边到底准备怎么控制吐鲁番盆地的,车师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那个倒霉的一方。在汉帝国一开始决定放弃吐鲁番盆地,并将车师之民尽迁于汉军屯田的孔雀河中游时(公元前68年),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靠近汉军屯垦之处安居,又能远离匈奴人,何乐而不为呢?  车师人的这种心情,十年前从孔雀河下游,南迁至车尔臣河下游的“楼兰”人,应该最为理解了。与南迁之后的楼兰人,更改国名为“鄯善”一样,车师人孔雀河中游所建立的国家,也被重新命名为了“渠犁”。正因为如此,大家在西域的地缘政治版图上,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就是在铁门关南的孔雀河中游,除了人口九千六百的“尉犁国”之外,还有一个与之相邻的,人口四千八百的“渠犁国”(自然选择下,同一地缘板块,很难并存两个性质相同的国家或部族的)。  车师之民被迁往吐鲁番盆地,并不代表车师国就此不存在了。在汉迁车师之民于渠犁之后,匈奴马上就重新另立了一个车师王,并帮其收集余部复国。然而汉朝很快就意识到,将吐鲁番绿洲交给匈奴是一个错误。因为这片绿洲,及其出产的粮食将会成为匈奴渗透塔里木盆地的跳板和补给。所以在第二年(公元67年),汉朝又组织了塔里木盆地诸绿洲城国共击车师,再一次将车师王和他的国民带离了这片土地。  再次进入吐鲁番盆地的汉军,终于开始依托吐鲁番绿洲开始屯田了。至于匈奴方面,当然还是又再找一个车师贵族(车师王的弟弟)做车师王了。只不过再次成立的车师国,却是只能迁往博格达山以北,并没办法留在故土了。  汉匈两国对于吐鲁番盆地乃至整个南疆的争夺,并没有就此结束。公元前66年,匈奴方面再次在博格达山以北集结了两万兵马,以威胁乌孙和塔里木盆地诸国。需要说明的是,此时的匈奴人已经意识到农业的重要性,这次囤于博格达山以北的匈奴人,甚至也象汉军一样尝试了囤田。当然,让这些习惯草原生活的游牧者下地种田,一时是很难做到的。真正帮匈奴尝试种植业的,应该是那些投入匈奴的车师人(也可能还包括从西域、汉朝劫掠的农业人口)。  后世入主中原的那些游牧、渔猎民族,都有在经济生活中,融入农业因素的过程,而他们进入中央之国越深,农业所占的比例也会越大。当然,为了保持本民族的战斗力,这些马上民族一般都会刻意划清自己与农业民族的界限。从这一点来说,匈奴人屯田倒算得上是顺应历史潮流了。  如果匈奴人能够重夺河西走廊的话,他们应该并不会重新把汉朝开垦的那些农田变回草原的。不过现在的话,博格达山北麓的气候注定了这种农业尝试并不会取得太大效果(只能小环境尚可的山谷中种植少许作物)。有鉴于此,两年后匈奴派出六千骑兵南攻驻扎于车师城的汉军,试图夺取博格达山南麓那些成熟的绿洲。只不过结果,还是以失败而告终。而汉匈之间争夺吐鲁番盆地的战争,也就此宣告结束。  汉匈反复争夺吐鲁番盆地的直接后果,就是短时间内出现了四、五个车师王。这也使得在西域的地缘政治版图上,很快出现了五个系出车师的王国:后来被迫分裂为了五个国家:车师前国、车师都尉国、车师后国、车师后城长国,以及孔雀河畔的渠犁国。对于汉帝国来说,顺势将车师分而治之是有好处的,毕竟这个位置最北的绿洲国家,离草原的距离远小于汉朝直接驻军的其它绿洲。问题是,如果匈奴人还是一直在天山北麓虎视眈眈,无论驻军吐鲁番与否,根本性威胁都没有解决。事实上,在匈奴屯军两万于博格达山之北,誓言报复西域诸国合兵攻击车师之事时,身处塔里木盆地南线的莎车国,就因此而出现了变故(公元前65年)。亲匈奴的势力在刺杀了汉朝扶立的莎车王之后,一方面扬言匈奴已经控制了北道诸国;一方面攻击南道诸国,以建立反汉联盟。当然,莎车的叛乱很快便被帝国所扑灭了,战术上也还是征调了西域各国之兵。只是要想彻底让西域安宁,还是要看匈奴本部何时崩溃。  匈奴帝国政治体系崩溃的征兆,很快就在出现了。在西域——中央之国核心区两线受挫的境地,加之饱受乌孙、乌桓、丁零三族的侵扰,使得匈奴方面试图放手一博。公元前62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前68——前62年在位)集结了十多万大军陈兵于长城之外,准备大举攻汉。由于汉朝此时已将重心转至经营外长城防御体系了,匈奴此前多次南下袭扰,都以失败而告终。因此这次南下除了从汉朝边郡掠夺人口、财富之外,匈奴方面更希望藉此破坏汉朝所建立的光禄塞长城。以为后来的南下行动打开缺口。  然而在汉强匈弱的当下,汉帝国所依靠的预警系统早已不只是外长城沿线那些烽火了。事实上在这位虚闾权渠单于继位之初的振声之举(当时准备了两万骑兵攻汉),就被烽火以外的因素破坏了。为汉军提供预警的,是三位逃入汉境的匈奴骑兵。与六年前一样,战前叛逃的匈奴人,又一次成为了汉朝的编外“烽火”。在严阵以待的汉军面前,匈奴终究没有胆量攻塞。  在被经历汉帝国数十年的打击之后,十数万骑兵已是匈奴方面所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由此可见,匈奴对这一战所寄予的期望有多大。也可以说,匈奴的政治体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没有一场大战改变现在的颓势,单于的威信就将进一步丧失了。  虚闾权渠单于应该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不过他本人已经不用在承担后果了。因为进退维谷的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很快便在军前吐血了。至于撤军的命令是在他病前下达,还是病后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回到漠北的单于,需要为匈奴帝国的未来考虑,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让草原维持统一。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之所以对农业区有那么大兴趣,说到底还是一个经济问题。一方面游牧民族需要很多农业区的出产,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没有也能活,但品质会大幅下降);另一方面,如果遇到大的灾荒,一切身家系于牲畜的他们,需要农业区的储备来救急。战争或者逼迫农业区纳贡,并不是唯一获取这些资源的方式,和平同样也可以在平时获取这些物资。  匈奴帝国存在的理由,就是他能够帮助草原诸部从农业区获取利益。现在既然依靠武力得不到这些,那匈奴单于所能期待的,就只有和汉朝和解了。在中国历史上,中原王朝与边缘民族达成和解,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和亲。这种形式,其实也正是汉初由刘邦所尝试的。只不过,这种“和亲”实际上是汉朝在乞求和平,匈奴方面除了定期向汉朝索取财物外,也更愿意经常性的破坏约定,自己要汉朝边郡去打打草谷。  其实自漠北之战后,面对强势崛起的汉帝国,匈奴就已经有和亲之意了。只不过手握筹码的汉武帝,此时要求的已是居高临下的和亲了。换句话说,汉朝需要匈奴以臣服的姿态,来换取和平。对于这点,高傲的匈奴人自然是难以接受的。相比之下,那些对汉朝国力和潜力有所了解的匈奴人,却是极力主张应该牺牲这点面子,与汉朝和亲。这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曾经身为汉使的匈奴人——丁零王卫律。  我们之前说,卫律之人对于汉匈关系还是有直接影响的,指的就是他的和亲之策。在其死后,当时的匈奴单于也意识到这是他们唯一可行的道路。只是这毕竟是一个战略性的转变,在不知汉朝之意的情况下,贸然示弱除了要承担被汉朝拒绝的风险,还要承担国内鹰派由此而发动政变的风险。时至今日,在熄灭这最后一博的希望之后,这位郁闷难当,以至阵前吐血的单于,剩下的也只有这条路了。  然而虚闾权渠单于在向汉朝派出和平使者之后,并没有等到答复便病亡了。接下来摆在匈奴帝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已经不是汉朝的态度,而是的权力争夺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政权都会存在权力的争夺,所不同的是,一个处在上升期的政权,更趋向于达成一致,以集合力量争取更大的利益(尤其是外部利益);处于衰退期的政治体系,则更容易着眼于内部,出现复杂的权力斗争罢了。而这种权力斗争的最大受益者,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了。  汉帝国从虚闾权渠单于死后,所获取的第一份大礼,就是西域安全问题的解决。公元前60年,在单于之位争夺中受挫的匈奴日逐王(匈奴贵族大部分认为他更有资格接任单于),率领本部数万人(也有言一万二千人的)由巴里坤草原南下,归降汉朝。  在匈奴内部体系中,直接负责管理天山南部诸国的,就是日逐王。日逐王的投降,直接让汉朝在西域的压力骤减。为了接应这位重要的匈奴贵族,也为了示威,汉朝组织了以西域诸国之兵为主的五万大军,穿越博格达山北上。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帮助匈奴囤田的车师人,首先成为了牺牲品(后其地设为车师后部二国)。  汉军之所以声势浩大的接应日逐王,很大程度也是吸取当年赵破奴部接应左大都尉失败的教训。事实证明,这些准备工作也的确发挥了作用。虽然匈奴方面并没有发现并派出主力截击日逐王,但与浑邪王部那些归汉一样,并不是每个日逐王的部下都愿意成为汉朝臣民的。由于准备充分,这些动摇者也都被汉军一一追杀了。  归汉之后的日逐王部,被安排到了黄河上游(青海境),以远离匈奴人的势力范围。自此,张骞当日为帝国所规划的,经略西域的宏伟蓝图终告完成。公元60年,也就是日逐王归汉之日,制于轮台的西域都护府宣告成立。特别需要提一下的是,这一阶段代表汉帝国屯田渠犁,数次与匈奴争夺车师,并率军接迎日逐王的,是汉将“郑吉”。这位在民间名气远逊于之前那些人物的将领,也是西域都护府的首任都护。因此在汉书中,对汉帝国经略西域的这段历史有一句总结即为:汉之号令班西域矣,始自张骞而成于郑吉。  如果说,汉朝对西域施加影响力的时间,起于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的公元前119年,那么到真正将西域置于帝国版图内,时间恰为一甲子之数。而这一甲子的时间,匈奴失去的并不仅仅是西域。日逐王的叛逃,只是匈奴内乱的开始。很快,一场 “五单于争位”之乱,即将席卷整个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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