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第40卷第5期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Sep．，2011Vol．40No．5
■唐诗研究
进贡与却贡
———唐诗中葡萄的象征意义
海滨
（昌吉学院教务处，新疆昌吉831100）
摘要：在中国历史上不同时代都曾发生过进贡与却贡葡萄（酒）的事件，但其原因是一样的：葡萄（酒）是一
种遍及西域广袤地理空间、延续数千年而依然生机勃勃的风物，因此它就成为西域的代称符号，被赋予了一种特定的象征意义；这在唐诗中体现得最为显著。
关键词：唐代诗歌；葡萄（酒）；酒文化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1）05－0108－07
收稿日期：2010－05－0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09BZW025）
作者简介：海滨，男，回族，新疆吐鲁番人，文学博士，新疆昌吉学院教务处处长，副教授。
西的葡萄种植业》一文中以大量的文献史料和出土资料论证了山西栽培葡萄和酿造葡萄酒与粟特人的关系，得出这样的结语：
在历史演进过程中，太原酒的进贡在同样的情况下两次被皇帝下令废除：唐统治时期，837年元月；以及明初，太祖统治时期。……两个皇室反对在山西生产葡萄酒的决定证实了中国文人学士意识中的某种关联，即葡萄栽培与“西方蛮族”之间的关系。作为“胡”文化的因——广义上是粟特、素—突厥、畏兀儿以及蒙古的——葡萄酒的使用被汉人所禁混合文化的因素—
止。这一认识同对山西葡萄种植业起源所作的假设观察相吻合：它可以被视为所有胡人的共同成果，伊朗人对草原民族早期影响的见证。
［1］215
1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学者童丕（Eric Trombert ）在《中国北方的粟特遗存———山
道统的恢复和民族主义的抬头。明太祖发布禁令的背景很复杂，但民族主义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与两次叫停葡萄酒进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历史进程中的两次影响很大的葡萄和葡萄酒的引进。那两次分别是汉武帝经营西域期间和唐太宗征服高昌之后。汉武帝经营西域所获的标志性物种就是葡萄、。《史记·大宛列传》：“宛左右以蒲苜蓿、汗血马载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陶为酒，
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馆旁”汉武帝取乌孙国的西极马尽种蒲萄、苜蓿极望。和大宛国的天马是基于交通和军事装备的实际需要种植葡萄则更多地体现着炫耀的意味。汉唐帝的，
王遥相呼应，唐太宗则更胜汉武帝，在军事政治行动他灭高昌，置西州，将唐王朝的州县行政管理推上，
行到了西域；在引进西域风物上，太宗收葡萄、得酒把西域的葡萄美酒创造性地法并且亲自损益造酒，
。《南部新书》：“太宗破高昌，推广到了长安记载收马乳蒲桃种于苑，并得酒法，仍自损益之，造酒成绿”色，芳香酷烈，味兼醍醐，长安始识其味也。
［4］丙卷
［3］
童丕所指的第一次废除令是在唐文宗开成年间，《册府元龟》卷168《帝王部·却贡献》记载了当年河东蒲萄酒和西川春酒的进贡同时被叫停108
［2］
，这是
，》》
为的背后恰恰是开放的社会政治格局和兼容并包的思想背景。将这历史进程中的对比鲜明的进贡与却主导统治者行动的思想意识中至贡事件综合考察，
少有这样一个方面，就是童丕所提出的中国文人学“葡萄栽培与西方蛮族”士中的乃至胡文化之间的关联。这种关联使得纯为自然物水果的葡萄和生活之饮品的葡萄酒变成了中原帝国征服西域的一个象呈现出一种特定的象征意义，被赋予了一种征符号，
政治话语色彩。反映在唐诗中，就出现了如下的一系列表达：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三春时有雁，万葡萄逐汉臣。当令外里少行人。苜蓿随天马，国惧，不敢觅和亲。
［5］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
然生机勃勃的风物作为西域的典型代表或者象征物，葡萄（酒）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葡萄，植物学名为Vitis vinifera 。西方学者认，“葡萄”为一词在汉代时的发音相当于希腊文batrus 或者波斯语budawa 的译音。“葡萄”在我国“蒲陶”、“蒲萄”、“蒲桃”、“葡桃”等，史籍中又写作
葡萄酒则相应地叫做“蒲陶酒”或以“葡萄”径称。根据考古资料，小亚细亚里海和黑海之间及其南岸地区是世界上最早栽培葡萄的地区。大约在7000年以前，南高加索、中亚细亚、叙利亚、伊拉克等地区也开始了葡萄的栽培。波斯和古埃及是最早栽培葡萄和用葡萄酿酒的两个古国。欧洲最早开始种植葡萄并进行葡萄酒酿造的国家是希腊。罗马人从希腊人那里学会葡萄栽培和葡萄酒酿造技术，并传遍欧洲。这些地域则被广义的西域所涵盖。
我国历史文献中关于西域葡萄（酒）产地的记载大致情况是：
《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出产葡萄（酒）的地方有安息、大宛及大宛周边地区。
安息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蒲陶酒。
［3］卷123
汉家兵马乘北风，鼓行而西破犬戎。尔随剪虏若草收奇功。君王按剑望边汉将出门去，
旄头已落胡天空。匈奴系颈数应尽，明年应色，入蒲桃宫。
［6］李白《送族弟绾从军安西》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郭，
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7］李颀《古从军行》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
［3］卷123
卢橘为秦树，蒲萄出汉宫。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君王多还与万方同。乐事，
［6］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
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
［3］卷123
中兴诸将收山东，捷书日报清昼同。河广传闻一苇过，胡危命在破竹中。祗残邺城不日得，独任朔方无限功。京师皆骑汗血马，回纥喂常思仙仗过崆峒。肉葡萄宫。已喜皇威清海岱，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
［8］杜甫《洗兵马》
首部正史涉及西域葡萄（酒）就提及了世界上——波斯（安息），最早种植葡萄的古国之一—而处于汉武经营西域之关键位置的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国又影响着周边国家的风物民俗。从《史记》的记载这两个地区不仅有着发达的农业，葡萄种可以看出，
植和葡萄酒的酿造也已达到了成熟的程度。
随着汉王朝与西域交往的日渐频繁与深入，更。《汉书·西多的葡萄（酒）产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安息、大宛之外，又增加了且末国、难兜国、罽宾国、乌弋山离国、大月氏国等：
安息国，王治番兜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北与康居、东与乌弋山离、西与条支接。土地风气，物类所有，民俗与乌弋、罽宾同。
［9］卷96
汉家海内承平久，万国戎王皆稽首。天马胡人岁献葡萄酒。五月荔枝初破常衔苜蓿花，
颜，朝离象郡夕函关。雁飞不到桂阳岭，马走先过林邑山。甘泉御果垂仙阁，日暮无人香自落。远物皆重近皆轻，鸡虽有德不如鹤。
［7］鲍防《杂感》
①
这些作品，有的为赠别从军西域的亲友而写，充满了如王维和李白的两首赠别诗；斗志昂扬的乐观精神，
有的是关注边塞战争的苦难，悲悯胡人和汉兵的凄惨命运，表达对于穷兵黩武的朝廷边策的不满，如李颀诗；有的装点盛世升平，尽情表达宫中行乐的欢娱如李白诗；有的则忠实记录了回鹘借兵援助唐气氛，
朝收复长安的史实，如杜甫诗；鲍防的诗虽然旨在讽喻帝王，但其中天马、胡人两句则在客观上显示了一个泱泱王朝的强大权威和气势。无论诗歌的内容如都无一例外地运用了前引《史记·大宛列传》的何，
典故，无论诗歌褒贬倾向如何，暗含着一个潜在的命题：葡萄（酒）是中原王朝征服西域的象征符号。
大月氏国，治监氏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东至都护治所四千七百四十里，西至安息四十九日行，南与罽宾接。土地风气，物类所有，民俗钱货，与安息同。
［9］卷96
从客观的历史事实出发，寻找一种遍、《道藏所见李白资料汇辑考辨》：“天马常衔苜朱玉麒
“胡人岁献葡萄酒”《道藏》《图经衍义蓿花”与分别见于所收
①
之卷40。
（大宛）土地风气物类民俗与大月氏、安息同。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至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
［9］卷96
蒲桃。
［12］卷48
（高昌国），其国盖车师之故地也。南接河东连燉煌，西次龟兹，北邻敕勒。置四十六南，
镇，交河、田地、高宁、临川、横截、柳婆、洿林、新兴、由宁、始昌、笃进、白力等，皆其镇名。……、国人言语与中国略同。有《五经》历代史、诸子集。面貌类高骊，辫发垂之于背，著长身小袖缦裆袴。女子头发辫而不垂，著锦缬缨珞环袍、
钏。姻有六礼。其地高燥，筑土为城，架木为土覆其上。寒暑与益州相似。备植九谷，人屋，
多噉麨及羊牛肉。出良马、蒲陶酒、石盐。多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叠子，国人木，
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有朝乌者，旦旦集王殿前，为行列，不畏人，日出然后散子坚遣使献鸣盐枕、蒲陶、良马、氍去。大同中，毹等物。
［12］卷48
且末国，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八百二十里。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行三日。有蒲陶诸果。
［9］卷96
罽宾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户口胜兵多，大国也。……罽宾地平，温和，有目宿，杂草奇木，檀、槐、梓、竹、漆。种五谷、蒲陶诸果。
［9］卷96
难兜国，王治去长安万一百五十里。户五千，口三万一千，胜兵八千人。东北至都护治所二千八百五十里，西至无雷三百四十里，西南至罽宾三百三十里，南与若羌、北与休循、西与大蒲陶诸果。月氏接。种五谷、
［9］卷96
（乌弋山离国）地暑热莽平，其草木、畜产、五谷、果菜、食饮、宫室、市列、钱货、兵器、金珠之属皆与罽宾同。
［9］卷96
《魏书·高昌传》也提及了高昌多葡萄酒。
（高昌）地多石碛，气候温暖，厥土良沃，谷麦一岁再熟。宜蚕，多五果，又饶漆，有草名羊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引水溉田，出赤盐，其刺，
味甚美，复有白盐，其形如玉，髙昌人取以为枕，贡之中国。多蒲萄酒。
［13］卷110
其中，大月氏居阿姆河流域，且末国在今新疆且末县附近，罽宾国在今克什米尔地区，难兜国在罽宾东北，乌弋山离国在罽宾西北。诸国之道里距离有远近，但风土、出产、草木、果蔬与饮食则相类。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又增加了今新疆哈密附近的伊吾和今泽拉夫善河流域的粟戈国。伊吾的出现意味着葡萄（酒）的产地已经到了西域的最东面门户，再向东向南就入玉门关了。
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陶。其北又有柳中，皆膏腴之地。
［10］卷86
世界著名的葡萄（酒）产地吐鲁番终于进入了我们的视野，自此开始，吐鲁番葡萄（酒）的丰富种类和田优秀品质始终成为历代史家笔下的话题。交河、地、高宁、洿林等高昌辖镇是正史和笔记小说中著名《饮膳正要》的葡萄（酒）产地。直到元代，忽思慧的（葡萄酒）益气仍然把吐鲁番的葡萄酒列为最佳：“
调中，耐气强志。酒有数等，有西番者，有哈剌火者，有平阳、太原者，其味都不及哈剌火者、田地酒最”其中的哈剌火者大约在今天的吐鲁番市二佳。
田地大约位于今吐鲁番地区鄯善县西南鲁克堡乡，
沁镇西的柳中故城。此二地至今盛产优质的葡萄。
《魏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龟兹国，又增加了焉耆国、副货国、南天竺国、拔豆国、康国。
焉耆国，在车师南，都员渠城，白山南七十里，汉时旧国也。……气候寒，土地良沃，谷有稻粟菽麦，畜有骆驼。养蚕不以为丝，为充绵纩。俗尚葡萄酒，兼爱音乐。为异。
［13］卷120
［13］卷120
［14］
粟戈国属康居。出名马牛羊、蒲萄众果，其故蒲萄酒特有名焉。土水美，
［10］卷86
《晋书·西戎传》除了继续保留了大宛之外，新增加的葡萄（酒）产地有锡尔河北岸的康居，而《晋书·吕光传》则记载了塔里木绿洲的一个重要国家龟兹：
大宛国，去洛阳万三千三百五十里，南至大北接康居，大小七十余城。土宜稻麦，有月氏，
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
［11］卷97
康居国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与粟弋、伊列邻接。其王居苏薤城。风俗及人貌、衣服略同饶桐柳蒲陶，多牛羊，出好大宛。地和暖，马。
［11］卷97
（龟兹国），物产与焉耆略同，唯气候少温（副货国），国中有副货城，周帀七十里。宜五谷、萄桃，唯有马、驼、骡。檀、石蜜、蒲陶。土宜五谷。牛、蒲萄、五果。土宜五谷。
［13］卷120
（吕）光入其城（龟兹）……胡人奢侈，厚于养生，家有蒲桃酒，或至千斛，经十年不败。
［11］卷122
（南天竺国），有拔赖城，城中出黄金、白真
［13］卷120
《梁书·诸夷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有塔里木盆地南缘的重要国家于阗国和吐鲁番盆地的高昌国：
（，110
（拔豆）国中出金、银、杂宝、白象、水牛、牦
［13］卷120
（），，，
（贝甘）香、茂。出马、驼、驴、犎牛、黄金、硵沙、阿薛那香、瑟瑟、麞皮、氍毹、锦、疊。多蒲萄酒，富家或致十石，连年不败。
［13］卷120
德、乌茶国北接葱岭南连天竺、商弥（俱位）国位于克什米尔地区，大食则指据有了波斯旧地的阿拉伯帝国。
《西域传》唐书的外，汉文的文献还有不少值得。注意
《大唐西域记》记载的玄奘取经沿途种植葡萄或酿造葡萄酒的地方有阿耆尼国、屈支国、素叶水笯赤建国、乌仗那国、斫句迦国等：城、
阿耆尼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泉流交带，引水为田。土宜糜、黍、宿麦、香枣、蒲萄、梨、柰诸果。
［17］
在这些产地中，拔豆国地望待考，焉耆是天山南麓农业化程度很高的重镇，副货国大约位于今布哈拉或白沙瓦，南天竺国似即南印度，康国则是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九姓胡诸国的代表。
》《隋书·西域传》《南史·西域《周书·异域传
》《北史·西域传》诸国传等史书中关于葡萄（酒）产涉及的西域诸国地的记载大率沿袭辗转前人旧记，
有高昌国、康国、于阗国、焉耆国、龟兹国、副货国、南拔豆国、康国，具体内容则与前引文字略同。天竺国、
唐以前西域的葡萄（酒）产地已经遍及葱岭内外，唐代亦然。关于唐朝西域葡萄（酒）的产地，历史文献记载详细而丰富。
《旧唐书·西戎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有高昌、焉耆、龟兹、康国等：
高昌者，汉车师前王之庭，后汉戊己校尉之故地。……厥土良沃，谷麦岁再熟；有蒲萄酒，宜五果。
［15］卷148
屈支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七八里，宜穈、麦，有粳稻，出蒲萄、石榴，多梨、柰、桃、杏。
［17］
清池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水城。城周诸国商胡杂居也。土宜糜、麦、蒲萄，林六七里，
树稀疏。气序风寒，人衣毡褐。
［17］
笯赤建国，周千余里。地沃壤，备稼穑。草木郁茂，华果繁盛，多蒲萄，亦所贵也。
［17］
乌仗那国周五千余里，山谷相属，川泽连”原。谷稼虽播，地利不滋，多葡萄，少甘蔗。
［17］
焉耆国，在京师西四千三百里，东接高昌，西邻龟兹，即汉时故地。……其地良沃，多蒲萄，颇有鱼盐之利。
［15］卷148
斫句迦国周千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坚峻险固，编户殷盛。山阜连属，砾石弥漫。临颇以耕植。蒲萄、梨、柰其果寔繁。带两河，
［17］
龟兹国，即汉西域旧地也。在京师西七千封牛。饶蒲萄酒，富室至五百里。……有良马、数百石。
［15］卷148
［15］卷148
阿耆尼国即焉耆，屈支国即龟兹，素叶水城即碎叶，笯赤建国大约位于今塔什干地区的汗阿巴德、乌仗那国北接葱岭南连天竺、斫句迦国位于今叶城，尤其“印度总述”部分，玄奘详细记载了值得重视的是在
印度的物产，其中葡萄和葡萄酒是其大宗：
至于枣、栗、椑、柿，印度无闻；梨、柰、桃、杏、蒲萄等果，迦湿弥罗国已来，往往间植；石甘桔，诸国皆树。榴、
［17］
康国……人多嗜酒，好歌舞于道路。
《新唐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焉耆、龟兹、康国外又增加了笯赤建国、乌茶国、商弥、大食等地：
焉耆国直京师西七千里而赢，横六百里，纵西龟兹，南尉犁，北乌孙。逗四百里。东高昌，
渠溉田，土宜黍、蒲陶，有鱼盐利。
［16］卷221
若其酒醴之差，滋味流别。蒲萄、甘蔗，刹帝利饮也；曲蘖醇醪，吠奢等饮也；沙门、婆罗门饮蒲萄、甘蔗浆，非酒醴之谓也。杂姓卑族，无所流别。
［17］
龟兹，一曰丘兹，一曰屈兹，东距京师七千里而赢，自焉耆西南步二百里，度小山，经大河二，又步七百里乃至。横千里，纵六百里。土宜麦、秔稻、蒲陶，出黄金。俗善歌乐。麻、陶。
［16］卷221
［16］卷221
唐代吐鲁番地区出产葡萄（酒）的情况在地上地下文献中都有充分反映，在《吐鲁番出土文书》中，涉
［18］
58件。及葡萄的文书出自39个墓，这些文书显
有笯赤建国，广千里，地沃宜稼，多蒲康者……人嗜酒，好歌舞于道。
［16］卷221
吐鲁番地区的葡萄种植很普遍，葡萄酒酿造很发示，
达，葡萄园的管理、葡萄（酒）的交易等是这些文书的主题。正因为如此，吐鲁番地区才能源源不断向中原的朝廷进贡葡萄（酒）。官方贡赋方面的记载中提到的西州地区（今吐鲁番）主要贡物就是葡萄（酒）。《新唐书·地理志四》：“西州交河郡，载中都督府。贞观十四年平高昌，以其地置。开元中曰金山都督府。天宝元年为郡。土贡：丝、氎布、氈、刺”蜜、蒲萄五物酒浆煎皱乾。
［16］卷40
乌茶者，一曰乌伏那，亦曰乌苌，直天竺南，地广五千里，东距勃律六百里，西罽宾四百里。山谷相属，产金、铁、蒲陶、郁金。
［16］卷221
［16］卷221
有商弥，地大二千里而赢，多蒲陶。若榴。卵。
［16］卷221
俱位，或曰商弥。……地寒，有五谷、蒲陶、大食，本波斯地。……蒲陶大者如鸡
［16］卷221
《元和郡县图志·
：氎毛，》，
”这与出土文献的记载可以互相印证。乾蒲萄。
位于西域东大门的伊州（今哈密地区）作为葡《后汉书》中出现，唐代的沙州传萄（酒）产地曾经在
《唐总章马坊账册里也有类似记录。伯三七一四背
二年八、九月沙州传马坊传马驴使用文书残卷》中载伊州种有葡萄，产葡萄酒。
［20］
［19］
一株葡萄标本。新疆考古所专家认定它属于圆果紫葡萄的植株。其实物为葡萄藤，全长1．15米、每节扁宽2. 3厘米。这是新疆考古中发现最长11厘米、
早的葡萄种植的实物标本。
吐鲁番地区文物局局长李肖2004年8月6日“庄园主生活图”宣布，一幅壁画近期在吐鲁番地区阿斯塔那古墓被发现，这副壁画展现了1700年前表明那时葡萄种植及酿葡萄种植及酿酒业的概貌，
酒业已经成为吐鲁番地区农庄生活的主要部分。“庄园主生活图”壁画发现于阿斯塔那古墓一9平方米墓室的正面壁室，长2．5米，宽约0．6米。在壁画面上还再现了葡萄酿画的下角画有一块葡萄地，
酒从榨汁到蒸馏等的全过程。此次发现将成为研究中国葡萄历史的重要史料。
［23］
《通志·四夷西戎》提及了遥远的地方奄蔡，奄（奄蔡）出名马、里海北部：“牛、羊、蔡约位于咸海、
。蒲萄众果。其土水美，故蒲萄酒特有名焉”
［21］
《册府元龟》记载了西突厥叶护曾贡献马乳葡（贞观二十一年）三月，萄：“帝以远夷各贡方物珍果其草木杂物有异于常者，诏皆使详录焉。叶护咸至，
献马乳蒲桃一房，长二丈余，子亦稍大，其色”紫。
［2］第12册
，《大唐西西突厥可汗曾设牙帐于碎叶城
，《大慈恩寺三述及碎叶城时说那里出产葡萄域记》
记载玄奘取经途次碎叶城，西突厥统叶藏法师传》
护可汗以葡萄浆相待，可见西突厥领地是有葡萄出——也许不是很普遍，产的—或者西突厥的西域附庸国是有葡萄出产的。
非汉文文献中记载西域葡萄（酒）比较丰富的要数精绝国佉卢文木牍。精绝国是两汉文献中的西域36国之一，故址即今新疆尼雅古城。民丰县尼雅遗址先后出土公元3—4世纪的精绝国佉卢文木牍涉及农业经济方面的文书约150余残卷720余件，
件。占文书总数的21%，与畜牧有关的文书约80余件，占出土文书总数的1/9，与葡萄种植和酒业管理有关的文书近20余件，占整个农业经济文书的约1/8。文书主要涉及了精绝国的葡萄种植与葡萄园土地所有制之形式、精绝国的嗜酒之风与精绝国的酒业管理等问题。
［22］
1960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320号墓，1969年在1972年在吐鲁番阿斯塔吐鲁番哈拉和卓52号墓，
1973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169号墓、在198号墓，那527号墓中均发现葡萄。这五座墓均属麴氏高昌王国时期。1966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69号墓出土此墓属麴氏高昌王国至唐西州时期。一串葡萄干，
1960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318号墓，1966年在6144号墓，1969年在150号墓，1972年在186号号墓、
192号墓，1973年在213号墓，1975年在吐鲁番墓、
哈拉和卓104号墓均出土葡萄。此8座墓均属唐西州时期。
［24］
综合上述文献和出土文物资料，我们可以大致描绘从早期葡萄种植以来尤其是从中国汉朝以来到隋唐时期在整个西域地区的葡萄（酒）出产地分布情况。以葱岭和天山为界来划分，葱岭以西的产地有费尔干纳盆地、锡尔河与阿姆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伊朗以及更遥远的地中海沿岸诸国、咸海里海以北地区；葱岭以南的产地则有克什米尔地区和印度；昆仑山以北，天山以南的塔里木盆地周边的绿洲和天山东段南坡的吐鲁番盆地、哈密盆地都是重要的葡萄（酒）出产地；从碎叶城出产葡萄（酒）及西突厥叶护向太宗贡献葡萄的记载来看，天山以北也有葡萄（酒）生产，只是不及西域其他地区丰富罢了。
在西域如此巨大的地理空间跨度和汉唐如此漫长的历史时间跨度中，诸多的民族从兴盛走向了衰亡，诸多的政权在战争中颠覆，诸多的风物化为灰烬只有东来的丝绸、西来的葡萄或者被永远尘封，
（酒）的地位始终不变、魅力依然强大。在西域诸国人的眼里，丝绸可以作为中国这个强盛而富足的帝国的象征，丝绸贸易不仅为他们带来令人艳羡的财拥有丝绸这样的奢侈品也吸引了别人艳羡的目富，
光；在汉唐中原人尤其是文人的眼中，葡萄（酒）也完全可以成为西域的代称，因此诗人们把葡萄入汉家、岁献葡萄酒作为汉唐帝国征服西域、令四方来朝，。
文物考古资料方面，伊朗北部扎格罗斯山脉新古埃石器时代晚期聚落遗址罐子中残余的葡萄酒，及第一、二王朝的陵墓中曾发现有“王家葡萄园印章”和酒具，土库曼国境内之尼萨古城宫殿遗址内（Rhyton ）口发掘出的帕提雅王国时期象牙“来通”
缘处雕刻有葡萄藤蔓等是考证研究葡萄和葡萄酒最此处不赘述。这些资料都显示了常用的资料案例，
在广义的西域地理空间里的实存物质完全可以印证文献资料的实录性和准确性。
20世纪以来，在新疆的乌鲁木齐、特克斯、民丰、库车等地，曾陆续出土葡萄实物、葡萄坠金耳环、大型贮酒器、酿酒工具等。当然最典型的还是吐鲁番地区的出土文物，最具代表性的有2500年前的1700年前的“庄园主生活图”葡萄标本、壁画以及大量的从麴氏高昌王国到西州时期的葡萄实物遗存。
《光明日报》2004年4月8日报道：在2003据
年进行的新疆吐鲁番鄯善县洋海墓地的考古发掘中，112
3
从历史文献和诗文记载来看，自从葡萄和葡萄酒再次被引进中原后，唐王朝行
，寄蒲桃》既指出葡萄寄自太原，又点明这是首和诗，类似的作品应该不少。白居易诗句“燕姬酌蒲：“蒲萄酒出太原”。刘禹锡《蒲桃歌》萄”自注曰所写非河东葡萄，但他种植葡萄的成就令汾阴的晋人可见汾阴人也是善种葡萄的。姚合诗题即点瞠目，
《题酒店楼壁绝明田大夫自汾州寄来了葡萄。王绩
句八首》系作于晚年归隐故乡后，其故乡正在绛州龙门。5首作品均为河东出产葡萄（酒）的客观实录。
除此之外，李白诗《将游衡岳，过汉阳双松亭，：“忆我初来时，留别族弟浮屠谈皓》写道蒲萄开景”可见汉阳是有葡秋叶黄梧桐。风。今兹大火落，
《送寇侍御司马之明州》：“地萄的。武元衡诗写道穷沧海阔，云入剡山长。莲唱蒲萄熟，人烟橘柚”可见明州一带也有葡萄种植。韩愈诗《燕河香。
：“还家敕妻儿，南府秀才得生字》写道具此煎炰烹。柿红蒲萄紫，肴果相扶檠。芳荼出蜀门，好酒浓且”可见，清。何能充欢燕，庶以露厥诚。河南也有葡《图经本草》“近汴州郡皆有之”萄生产，苏颂所谓的话是有依据的。另外，姚合有一首谐趣横生的绕口《蒲萄架》：“萄藤洞庭头，诗，现仅存残句引令式的
叶漾盈摇。皎洁钩高挂，玲珑影落寮。阴烟压幽屋，”可见，濛密梦冥苗。清秋青且翠，冬到冻都凋。洞庭湖也是有葡萄的。这些诗歌记录甚至补充了以西州、凉州和并州为代表的唐代社会葡萄（酒）生产、传播和流行状况，具有无可替代的史料价值。
从上述情况，作为一种来自西域的特殊植物，葡葡萄酒的酿造和传播也很萄已经在中原广为种植，
唐诗的很多篇章也往往把葡萄（酒）作为日常普遍，
生活中的自然物来对待，然而在一些作品中，前述葡萄（酒）的特定象征意义依然强烈而执著地存在着，除了本文第一部分引诗外，我们还可以通过下面几首诗进一步考察：
芳郊绿野散春晴，复道离宫烟雾生。杨柳千条花欲绽，蒲萄百丈蔓初萦。林香酒气元相入，鸟啭歌声各自成。定是风光牵宿醉，来晨复得幸昆明。
［7］沈佺期《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
［7］
［7］
［7］
［6］
政辖区内的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还是比较普遍除了长安外，最负盛名的要数西州、凉州和河东的，
地区。这种情况可频频见于唐诗，但这种普遍性的歌咏中依然存在难以抹去的特定象征意义的印痕。
唐诗中，岑参《与独孤渐道别长句兼呈严八侍《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御》和二诗真实记录了唐西州即今吐鲁番地区的特产洿林葡萄、武城刺蜜和交：“轮台客舍春草满，颍阳归客肠堪断。河葡萄酒
……桂林蒲萄新吐蔓，武城刺蜜未可餐”
［25］《与独孤渐道别长句兼呈严八侍御》
；“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
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叵罗”
［25］《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
。
凉州是陇右河西最重要的都会，此地贡献的葡：“李白进清平乐词，太真以萄酒深得皇帝后妃喜爱
”玻璃七宝杯酌西凉葡萄酒饮白。
［27］
［26］
“穆宗临芳殿
：‘饮此顿觉四体融赏樱桃，进西凉州葡萄酒。帝曰’”杨贵妃赏音乐，和，真太平君子也。以玻璃七宝进西凉州葡萄酒。如杯酌西凉葡萄酒；穆宗赏樱桃，
此的赏心乐事都一再证明凉州与葡萄（酒）的关系。《西凉伎》：“吾闻昔反映在诗歌中，元稹写得最典型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蒲萄酒熟恣行乐，红艳楼头伴客名莫愁。青旗朱粉楼。楼下当垆称卓女，
［28］
乡人不识离别苦，更卒多为沉滞游”。
唐代河东道产葡萄（酒），尤其以太原府为盛。《新唐书·地理志三》：“太原府太原郡，载本并州，开元十一年为府。土贡：铜镜、铁镜、马鞍、梨、蒲萄酒及煎玉粉屑、龙骨、柏实人、黄石铆、甘草、人参、礬
［16］
”：“酒则有郢州之石、礜石。李肇《国史补》又载
乌程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富水，
［29］
河东之乾和蒲萄”。唐诗中涉及河东南之烧春，
葡萄（酒）的很多：
珍果出西域，移根到北方。昔年随汉使，今日寄梁王。
［30］《和令狐相公谢太原李侍中寄蒲桃》
汾云晴漠漠，朔吹冷颾颾。豹尾交牙戟，虬照地紫麟袍。羌管吹须捧佩刀。通天白犀带，
杨柳，燕姬酌蒲萄（蒲萄酒出太原）。银含凿落
①盏，金屑琵琶槽。遥想从军乐，应忘报国劳。
识子十年何不遇，只爱欢游两京路。朝吟左氏娇女篇，夜诵相如美人赋。长安春物旧相小苑蒲萄花满枝。柳色偏浓九华殿，莺声醉宜，
杀五陵儿。曳裾此日从何所，中贵由来尽相许。白夹春衫仙吏赠，乌皮隐几台郎与。新诗乐府唱堪愁，御妓应传鳷鹊楼。西上虽因长公主，终须一见曲陵侯。
［7］李颀《送康洽入京进乐府歌》
野田生蒲桃，缠绕一枝高。移来碧墀下，张临堂瞪双目。自王日日高。……有客汾阴至，
言我晋人，种此如种玉。酿之成美酒，令人饮不足。
［30］《蒲桃歌》
筐封紫葡萄，筒卷白茸毛。卧暖身应健，含梨栗鄙难高。晓起题消齿免劳。衾衣疏不称，诗报，寒澌满笔毫。后为谁空。
［7］姚合《谢汾州田大夫寄茸毡葡萄》
竹叶连糟翠，蒲萄带麴红。相逢不令尽，别
［31］《题酒店楼壁绝句八首》其二
《司徒令公分守东洛，白居易移镇北都，一心勤王，三
月成政，形容盛德，实在歌诗，况辱知音，敢不先唱？辄奉五
①
《，《白居易集》，言四十韵寄献，以抒下情》见顾学颉校点中华年，。
洛阳三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扬鞭走马城南陌，朝逢驿使秦川客。驿使前日发章传道长安春早来。棠梨宫中燕初至，葡萄馆台，
里花正开。念此使人归更早，三月便达长安道。长安道上春可怜，摇风荡日曲江边。万户楼台临渭水，五陵花柳满秦川。秦川寒食盛繁华，游子春来不见家。……
［7］崔颢《渭城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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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重文谏，才臣出江东。束书辞东山，改服临北风。万里望皇邑，九重当曙空。天开芙蓉阙，日上蒲桃宫。天子初未起，金闺籍先通。身逢轩辕世，名贵鸳鸾中。故人荣此别，何用悲丝桐。
［7］皎然《送梁拾遗肃归朝》
沈佺期的应制诗，写杨柳条、葡萄藤，固然可能是眼前所见的自然景致，但应制之作要突出皇家瑞“离宫”》“离宫其中的暗含着《史记·大宛列传气，
苜蓿极望”的典故并与昆明池（汉别观旁尽种蒲萄、
武帝为征伐昆明操练水军而开凿昆明池）典故等呼述及长安春物，第一项就是应。李颀赠别康洽诗，
“小苑蒲萄花满枝”，而且把这美景与九华殿和五陵等相并列，联系到康洽的粟特九姓胡身份，李颀在这《史记·首诗的创作过程中潜意识里无疑也化用了
，大宛列传》的典故。崔颢诗径称旧典“葡萄馆”并“念此使人归更早，以三月便达长安道”牢牢将葡萄想馆与长安城的微妙关系锁定。皎然送梁肃归京，。可见诗人们往往有意无意到的依然是“葡萄宫”
地把葡萄宫（苑、馆）与长安、帝都相联系。究其就里，在汉唐相沿袭的文史传统和诗人的理念中，葡萄（酒）已超越了一般的地理、风物的意义，而包含着特定的政治象征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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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杜敏］
Paying and Declining of Tributes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Symbolic Meaning of Grapes in Tang Poems
HAI Bin
（Office of Teaching Affairs ，Changji College ，Changji 831100，Xinjiang ）
Abstract ：In different phases of Chinese history happened several incidents of paying and declining wine tribute．All these incidents ，however ，shared the reason．As a prosperous produce lasting for millennia over there ，the wine was produced all over the vast geographical space of the West．As a result ，the wine symbolized the West and was given a certain symbolic implication ，which was most prominently showed in Tang poetry．
Key Words ：poetry in the Tang Dynasty ；wine ；beverage culture
114
2011年9月第40卷第5期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Sep．，2011Vol．40No．5
■唐诗研究
进贡与却贡
———唐诗中葡萄的象征意义
海滨
（昌吉学院教务处，新疆昌吉831100）
摘要：在中国历史上不同时代都曾发生过进贡与却贡葡萄（酒）的事件，但其原因是一样的：葡萄（酒）是一
种遍及西域广袤地理空间、延续数千年而依然生机勃勃的风物，因此它就成为西域的代称符号，被赋予了一种特定的象征意义；这在唐诗中体现得最为显著。
关键词：唐代诗歌；葡萄（酒）；酒文化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11）05－0108－07
收稿日期：2010－05－0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09BZW025）
作者简介：海滨，男，回族，新疆吐鲁番人，文学博士，新疆昌吉学院教务处处长，副教授。
西的葡萄种植业》一文中以大量的文献史料和出土资料论证了山西栽培葡萄和酿造葡萄酒与粟特人的关系，得出这样的结语：
在历史演进过程中，太原酒的进贡在同样的情况下两次被皇帝下令废除：唐统治时期，837年元月；以及明初，太祖统治时期。……两个皇室反对在山西生产葡萄酒的决定证实了中国文人学士意识中的某种关联，即葡萄栽培与“西方蛮族”之间的关系。作为“胡”文化的因——广义上是粟特、素—突厥、畏兀儿以及蒙古的——葡萄酒的使用被汉人所禁混合文化的因素—
止。这一认识同对山西葡萄种植业起源所作的假设观察相吻合：它可以被视为所有胡人的共同成果，伊朗人对草原民族早期影响的见证。
［1］215
1
法国国家科研中心学者童丕（Eric Trombert ）在《中国北方的粟特遗存———山
道统的恢复和民族主义的抬头。明太祖发布禁令的背景很复杂，但民族主义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与两次叫停葡萄酒进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历史进程中的两次影响很大的葡萄和葡萄酒的引进。那两次分别是汉武帝经营西域期间和唐太宗征服高昌之后。汉武帝经营西域所获的标志性物种就是葡萄、。《史记·大宛列传》：“宛左右以蒲苜蓿、汗血马载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陶为酒，
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馆旁”汉武帝取乌孙国的西极马尽种蒲萄、苜蓿极望。和大宛国的天马是基于交通和军事装备的实际需要种植葡萄则更多地体现着炫耀的意味。汉唐帝的，
王遥相呼应，唐太宗则更胜汉武帝，在军事政治行动他灭高昌，置西州，将唐王朝的州县行政管理推上，
行到了西域；在引进西域风物上，太宗收葡萄、得酒把西域的葡萄美酒创造性地法并且亲自损益造酒，
。《南部新书》：“太宗破高昌，推广到了长安记载收马乳蒲桃种于苑，并得酒法，仍自损益之，造酒成绿”色，芳香酷烈，味兼醍醐，长安始识其味也。
［4］丙卷
［3］
童丕所指的第一次废除令是在唐文宗开成年间，《册府元龟》卷168《帝王部·却贡献》记载了当年河东蒲萄酒和西川春酒的进贡同时被叫停108
［2］
，这是
，》》
为的背后恰恰是开放的社会政治格局和兼容并包的思想背景。将这历史进程中的对比鲜明的进贡与却主导统治者行动的思想意识中至贡事件综合考察，
少有这样一个方面，就是童丕所提出的中国文人学“葡萄栽培与西方蛮族”士中的乃至胡文化之间的关联。这种关联使得纯为自然物水果的葡萄和生活之饮品的葡萄酒变成了中原帝国征服西域的一个象呈现出一种特定的象征意义，被赋予了一种征符号，
政治话语色彩。反映在唐诗中，就出现了如下的一系列表达：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三春时有雁，万葡萄逐汉臣。当令外里少行人。苜蓿随天马，国惧，不敢觅和亲。
［5］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
然生机勃勃的风物作为西域的典型代表或者象征物，葡萄（酒）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葡萄，植物学名为Vitis vinifera 。西方学者认，“葡萄”为一词在汉代时的发音相当于希腊文batrus 或者波斯语budawa 的译音。“葡萄”在我国“蒲陶”、“蒲萄”、“蒲桃”、“葡桃”等，史籍中又写作
葡萄酒则相应地叫做“蒲陶酒”或以“葡萄”径称。根据考古资料，小亚细亚里海和黑海之间及其南岸地区是世界上最早栽培葡萄的地区。大约在7000年以前，南高加索、中亚细亚、叙利亚、伊拉克等地区也开始了葡萄的栽培。波斯和古埃及是最早栽培葡萄和用葡萄酿酒的两个古国。欧洲最早开始种植葡萄并进行葡萄酒酿造的国家是希腊。罗马人从希腊人那里学会葡萄栽培和葡萄酒酿造技术，并传遍欧洲。这些地域则被广义的西域所涵盖。
我国历史文献中关于西域葡萄（酒）产地的记载大致情况是：
《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出产葡萄（酒）的地方有安息、大宛及大宛周边地区。
安息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蒲陶酒。
［3］卷123
汉家兵马乘北风，鼓行而西破犬戎。尔随剪虏若草收奇功。君王按剑望边汉将出门去，
旄头已落胡天空。匈奴系颈数应尽，明年应色，入蒲桃宫。
［6］李白《送族弟绾从军安西》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郭，
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7］李颀《古从军行》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
［3］卷123
卢橘为秦树，蒲萄出汉宫。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笛奏龙吟水，箫鸣凤下空。君王多还与万方同。乐事，
［6］李白《宫中行乐词八首》
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
［3］卷123
中兴诸将收山东，捷书日报清昼同。河广传闻一苇过，胡危命在破竹中。祗残邺城不日得，独任朔方无限功。京师皆骑汗血马，回纥喂常思仙仗过崆峒。肉葡萄宫。已喜皇威清海岱，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
［8］杜甫《洗兵马》
首部正史涉及西域葡萄（酒）就提及了世界上——波斯（安息），最早种植葡萄的古国之一—而处于汉武经营西域之关键位置的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国又影响着周边国家的风物民俗。从《史记》的记载这两个地区不仅有着发达的农业，葡萄种可以看出，
植和葡萄酒的酿造也已达到了成熟的程度。
随着汉王朝与西域交往的日渐频繁与深入，更。《汉书·西多的葡萄（酒）产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安息、大宛之外，又增加了且末国、难兜国、罽宾国、乌弋山离国、大月氏国等：
安息国，王治番兜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北与康居、东与乌弋山离、西与条支接。土地风气，物类所有，民俗与乌弋、罽宾同。
［9］卷96
汉家海内承平久，万国戎王皆稽首。天马胡人岁献葡萄酒。五月荔枝初破常衔苜蓿花，
颜，朝离象郡夕函关。雁飞不到桂阳岭，马走先过林邑山。甘泉御果垂仙阁，日暮无人香自落。远物皆重近皆轻，鸡虽有德不如鹤。
［7］鲍防《杂感》
①
这些作品，有的为赠别从军西域的亲友而写，充满了如王维和李白的两首赠别诗；斗志昂扬的乐观精神，
有的是关注边塞战争的苦难，悲悯胡人和汉兵的凄惨命运，表达对于穷兵黩武的朝廷边策的不满，如李颀诗；有的装点盛世升平，尽情表达宫中行乐的欢娱如李白诗；有的则忠实记录了回鹘借兵援助唐气氛，
朝收复长安的史实，如杜甫诗；鲍防的诗虽然旨在讽喻帝王，但其中天马、胡人两句则在客观上显示了一个泱泱王朝的强大权威和气势。无论诗歌的内容如都无一例外地运用了前引《史记·大宛列传》的何，
典故，无论诗歌褒贬倾向如何，暗含着一个潜在的命题：葡萄（酒）是中原王朝征服西域的象征符号。
大月氏国，治监氏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东至都护治所四千七百四十里，西至安息四十九日行，南与罽宾接。土地风气，物类所有，民俗钱货，与安息同。
［9］卷96
从客观的历史事实出发，寻找一种遍、《道藏所见李白资料汇辑考辨》：“天马常衔苜朱玉麒
“胡人岁献葡萄酒”《道藏》《图经衍义蓿花”与分别见于所收
①
之卷40。
（大宛）土地风气物类民俗与大月氏、安息同。大宛左右以蒲陶为酒，富人藏酒至万余石，久者至数十岁不败。俗嗜酒，马嗜苜蓿。
［9］卷96
蒲桃。
［12］卷48
（高昌国），其国盖车师之故地也。南接河东连燉煌，西次龟兹，北邻敕勒。置四十六南，
镇，交河、田地、高宁、临川、横截、柳婆、洿林、新兴、由宁、始昌、笃进、白力等，皆其镇名。……、国人言语与中国略同。有《五经》历代史、诸子集。面貌类高骊，辫发垂之于背，著长身小袖缦裆袴。女子头发辫而不垂，著锦缬缨珞环袍、
钏。姻有六礼。其地高燥，筑土为城，架木为土覆其上。寒暑与益州相似。备植九谷，人屋，
多噉麨及羊牛肉。出良马、蒲陶酒、石盐。多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纑，名为白叠子，国人木，
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有朝乌者，旦旦集王殿前，为行列，不畏人，日出然后散子坚遣使献鸣盐枕、蒲陶、良马、氍去。大同中，毹等物。
［12］卷48
且末国，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八百二十里。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行三日。有蒲陶诸果。
［9］卷96
罽宾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户口胜兵多，大国也。……罽宾地平，温和，有目宿，杂草奇木，檀、槐、梓、竹、漆。种五谷、蒲陶诸果。
［9］卷96
难兜国，王治去长安万一百五十里。户五千，口三万一千，胜兵八千人。东北至都护治所二千八百五十里，西至无雷三百四十里，西南至罽宾三百三十里，南与若羌、北与休循、西与大蒲陶诸果。月氏接。种五谷、
［9］卷96
（乌弋山离国）地暑热莽平，其草木、畜产、五谷、果菜、食饮、宫室、市列、钱货、兵器、金珠之属皆与罽宾同。
［9］卷96
《魏书·高昌传》也提及了高昌多葡萄酒。
（高昌）地多石碛，气候温暖，厥土良沃，谷麦一岁再熟。宜蚕，多五果，又饶漆，有草名羊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引水溉田，出赤盐，其刺，
味甚美，复有白盐，其形如玉，髙昌人取以为枕，贡之中国。多蒲萄酒。
［13］卷110
其中，大月氏居阿姆河流域，且末国在今新疆且末县附近，罽宾国在今克什米尔地区，难兜国在罽宾东北，乌弋山离国在罽宾西北。诸国之道里距离有远近，但风土、出产、草木、果蔬与饮食则相类。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又增加了今新疆哈密附近的伊吾和今泽拉夫善河流域的粟戈国。伊吾的出现意味着葡萄（酒）的产地已经到了西域的最东面门户，再向东向南就入玉门关了。
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陶。其北又有柳中，皆膏腴之地。
［10］卷86
世界著名的葡萄（酒）产地吐鲁番终于进入了我们的视野，自此开始，吐鲁番葡萄（酒）的丰富种类和田优秀品质始终成为历代史家笔下的话题。交河、地、高宁、洿林等高昌辖镇是正史和笔记小说中著名《饮膳正要》的葡萄（酒）产地。直到元代，忽思慧的（葡萄酒）益气仍然把吐鲁番的葡萄酒列为最佳：“
调中，耐气强志。酒有数等，有西番者，有哈剌火者，有平阳、太原者，其味都不及哈剌火者、田地酒最”其中的哈剌火者大约在今天的吐鲁番市二佳。
田地大约位于今吐鲁番地区鄯善县西南鲁克堡乡，
沁镇西的柳中故城。此二地至今盛产优质的葡萄。
《魏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龟兹国，又增加了焉耆国、副货国、南天竺国、拔豆国、康国。
焉耆国，在车师南，都员渠城，白山南七十里，汉时旧国也。……气候寒，土地良沃，谷有稻粟菽麦，畜有骆驼。养蚕不以为丝，为充绵纩。俗尚葡萄酒，兼爱音乐。为异。
［13］卷120
［13］卷120
［14］
粟戈国属康居。出名马牛羊、蒲萄众果，其故蒲萄酒特有名焉。土水美，
［10］卷86
《晋书·西戎传》除了继续保留了大宛之外，新增加的葡萄（酒）产地有锡尔河北岸的康居，而《晋书·吕光传》则记载了塔里木绿洲的一个重要国家龟兹：
大宛国，去洛阳万三千三百五十里，南至大北接康居，大小七十余城。土宜稻麦，有月氏，
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
［11］卷97
康居国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与粟弋、伊列邻接。其王居苏薤城。风俗及人貌、衣服略同饶桐柳蒲陶，多牛羊，出好大宛。地和暖，马。
［11］卷97
（龟兹国），物产与焉耆略同，唯气候少温（副货国），国中有副货城，周帀七十里。宜五谷、萄桃，唯有马、驼、骡。檀、石蜜、蒲陶。土宜五谷。牛、蒲萄、五果。土宜五谷。
［13］卷120
（吕）光入其城（龟兹）……胡人奢侈，厚于养生，家有蒲桃酒，或至千斛，经十年不败。
［11］卷122
（南天竺国），有拔赖城，城中出黄金、白真
［13］卷120
《梁书·诸夷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有塔里木盆地南缘的重要国家于阗国和吐鲁番盆地的高昌国：
（，110
（拔豆）国中出金、银、杂宝、白象、水牛、牦
［13］卷120
（），，，
（贝甘）香、茂。出马、驼、驴、犎牛、黄金、硵沙、阿薛那香、瑟瑟、麞皮、氍毹、锦、疊。多蒲萄酒，富家或致十石，连年不败。
［13］卷120
德、乌茶国北接葱岭南连天竺、商弥（俱位）国位于克什米尔地区，大食则指据有了波斯旧地的阿拉伯帝国。
《西域传》唐书的外，汉文的文献还有不少值得。注意
《大唐西域记》记载的玄奘取经沿途种植葡萄或酿造葡萄酒的地方有阿耆尼国、屈支国、素叶水笯赤建国、乌仗那国、斫句迦国等：城、
阿耆尼国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泉流交带，引水为田。土宜糜、黍、宿麦、香枣、蒲萄、梨、柰诸果。
［17］
在这些产地中，拔豆国地望待考，焉耆是天山南麓农业化程度很高的重镇，副货国大约位于今布哈拉或白沙瓦，南天竺国似即南印度，康国则是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九姓胡诸国的代表。
》《隋书·西域传》《南史·西域《周书·异域传
》《北史·西域传》诸国传等史书中关于葡萄（酒）产涉及的西域诸国地的记载大率沿袭辗转前人旧记，
有高昌国、康国、于阗国、焉耆国、龟兹国、副货国、南拔豆国、康国，具体内容则与前引文字略同。天竺国、
唐以前西域的葡萄（酒）产地已经遍及葱岭内外，唐代亦然。关于唐朝西域葡萄（酒）的产地，历史文献记载详细而丰富。
《旧唐书·西戎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有高昌、焉耆、龟兹、康国等：
高昌者，汉车师前王之庭，后汉戊己校尉之故地。……厥土良沃，谷麦岁再熟；有蒲萄酒，宜五果。
［15］卷148
屈支国，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七八里，宜穈、麦，有粳稻，出蒲萄、石榴，多梨、柰、桃、杏。
［17］
清池西北行五百余里，至素叶水城。城周诸国商胡杂居也。土宜糜、麦、蒲萄，林六七里，
树稀疏。气序风寒，人衣毡褐。
［17］
笯赤建国，周千余里。地沃壤，备稼穑。草木郁茂，华果繁盛，多蒲萄，亦所贵也。
［17］
乌仗那国周五千余里，山谷相属，川泽连”原。谷稼虽播，地利不滋，多葡萄，少甘蔗。
［17］
焉耆国，在京师西四千三百里，东接高昌，西邻龟兹，即汉时故地。……其地良沃，多蒲萄，颇有鱼盐之利。
［15］卷148
斫句迦国周千余里。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坚峻险固，编户殷盛。山阜连属，砾石弥漫。临颇以耕植。蒲萄、梨、柰其果寔繁。带两河，
［17］
龟兹国，即汉西域旧地也。在京师西七千封牛。饶蒲萄酒，富室至五百里。……有良马、数百石。
［15］卷148
［15］卷148
阿耆尼国即焉耆，屈支国即龟兹，素叶水城即碎叶，笯赤建国大约位于今塔什干地区的汗阿巴德、乌仗那国北接葱岭南连天竺、斫句迦国位于今叶城，尤其“印度总述”部分，玄奘详细记载了值得重视的是在
印度的物产，其中葡萄和葡萄酒是其大宗：
至于枣、栗、椑、柿，印度无闻；梨、柰、桃、杏、蒲萄等果，迦湿弥罗国已来，往往间植；石甘桔，诸国皆树。榴、
［17］
康国……人多嗜酒，好歌舞于道路。
《新唐书·西域传》记载的葡萄（酒）产地除了焉耆、龟兹、康国外又增加了笯赤建国、乌茶国、商弥、大食等地：
焉耆国直京师西七千里而赢，横六百里，纵西龟兹，南尉犁，北乌孙。逗四百里。东高昌，
渠溉田，土宜黍、蒲陶，有鱼盐利。
［16］卷221
若其酒醴之差，滋味流别。蒲萄、甘蔗，刹帝利饮也；曲蘖醇醪，吠奢等饮也；沙门、婆罗门饮蒲萄、甘蔗浆，非酒醴之谓也。杂姓卑族，无所流别。
［17］
龟兹，一曰丘兹，一曰屈兹，东距京师七千里而赢，自焉耆西南步二百里，度小山，经大河二，又步七百里乃至。横千里，纵六百里。土宜麦、秔稻、蒲陶，出黄金。俗善歌乐。麻、陶。
［16］卷221
［16］卷221
唐代吐鲁番地区出产葡萄（酒）的情况在地上地下文献中都有充分反映，在《吐鲁番出土文书》中，涉
［18］
58件。及葡萄的文书出自39个墓，这些文书显
有笯赤建国，广千里，地沃宜稼，多蒲康者……人嗜酒，好歌舞于道。
［16］卷221
吐鲁番地区的葡萄种植很普遍，葡萄酒酿造很发示，
达，葡萄园的管理、葡萄（酒）的交易等是这些文书的主题。正因为如此，吐鲁番地区才能源源不断向中原的朝廷进贡葡萄（酒）。官方贡赋方面的记载中提到的西州地区（今吐鲁番）主要贡物就是葡萄（酒）。《新唐书·地理志四》：“西州交河郡，载中都督府。贞观十四年平高昌，以其地置。开元中曰金山都督府。天宝元年为郡。土贡：丝、氎布、氈、刺”蜜、蒲萄五物酒浆煎皱乾。
［16］卷40
乌茶者，一曰乌伏那，亦曰乌苌，直天竺南，地广五千里，东距勃律六百里，西罽宾四百里。山谷相属，产金、铁、蒲陶、郁金。
［16］卷221
［16］卷221
有商弥，地大二千里而赢，多蒲陶。若榴。卵。
［16］卷221
俱位，或曰商弥。……地寒，有五谷、蒲陶、大食，本波斯地。……蒲陶大者如鸡
［16］卷221
《元和郡县图志·
：氎毛，》，
”这与出土文献的记载可以互相印证。乾蒲萄。
位于西域东大门的伊州（今哈密地区）作为葡《后汉书》中出现，唐代的沙州传萄（酒）产地曾经在
《唐总章马坊账册里也有类似记录。伯三七一四背
二年八、九月沙州传马坊传马驴使用文书残卷》中载伊州种有葡萄，产葡萄酒。
［20］
［19］
一株葡萄标本。新疆考古所专家认定它属于圆果紫葡萄的植株。其实物为葡萄藤，全长1．15米、每节扁宽2. 3厘米。这是新疆考古中发现最长11厘米、
早的葡萄种植的实物标本。
吐鲁番地区文物局局长李肖2004年8月6日“庄园主生活图”宣布，一幅壁画近期在吐鲁番地区阿斯塔那古墓被发现，这副壁画展现了1700年前表明那时葡萄种植及酿葡萄种植及酿酒业的概貌，
酒业已经成为吐鲁番地区农庄生活的主要部分。“庄园主生活图”壁画发现于阿斯塔那古墓一9平方米墓室的正面壁室，长2．5米，宽约0．6米。在壁画面上还再现了葡萄酿画的下角画有一块葡萄地，
酒从榨汁到蒸馏等的全过程。此次发现将成为研究中国葡萄历史的重要史料。
［23］
《通志·四夷西戎》提及了遥远的地方奄蔡，奄（奄蔡）出名马、里海北部：“牛、羊、蔡约位于咸海、
。蒲萄众果。其土水美，故蒲萄酒特有名焉”
［21］
《册府元龟》记载了西突厥叶护曾贡献马乳葡（贞观二十一年）三月，萄：“帝以远夷各贡方物珍果其草木杂物有异于常者，诏皆使详录焉。叶护咸至，
献马乳蒲桃一房，长二丈余，子亦稍大，其色”紫。
［2］第12册
，《大唐西西突厥可汗曾设牙帐于碎叶城
，《大慈恩寺三述及碎叶城时说那里出产葡萄域记》
记载玄奘取经途次碎叶城，西突厥统叶藏法师传》
护可汗以葡萄浆相待，可见西突厥领地是有葡萄出——也许不是很普遍，产的—或者西突厥的西域附庸国是有葡萄出产的。
非汉文文献中记载西域葡萄（酒）比较丰富的要数精绝国佉卢文木牍。精绝国是两汉文献中的西域36国之一，故址即今新疆尼雅古城。民丰县尼雅遗址先后出土公元3—4世纪的精绝国佉卢文木牍涉及农业经济方面的文书约150余残卷720余件，
件。占文书总数的21%，与畜牧有关的文书约80余件，占出土文书总数的1/9，与葡萄种植和酒业管理有关的文书近20余件，占整个农业经济文书的约1/8。文书主要涉及了精绝国的葡萄种植与葡萄园土地所有制之形式、精绝国的嗜酒之风与精绝国的酒业管理等问题。
［22］
1960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320号墓，1969年在1972年在吐鲁番阿斯塔吐鲁番哈拉和卓52号墓，
1973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169号墓、在198号墓，那527号墓中均发现葡萄。这五座墓均属麴氏高昌王国时期。1966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69号墓出土此墓属麴氏高昌王国至唐西州时期。一串葡萄干，
1960年在吐鲁番阿斯塔那318号墓，1966年在6144号墓，1969年在150号墓，1972年在186号号墓、
192号墓，1973年在213号墓，1975年在吐鲁番墓、
哈拉和卓104号墓均出土葡萄。此8座墓均属唐西州时期。
［24］
综合上述文献和出土文物资料，我们可以大致描绘从早期葡萄种植以来尤其是从中国汉朝以来到隋唐时期在整个西域地区的葡萄（酒）出产地分布情况。以葱岭和天山为界来划分，葱岭以西的产地有费尔干纳盆地、锡尔河与阿姆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伊朗以及更遥远的地中海沿岸诸国、咸海里海以北地区；葱岭以南的产地则有克什米尔地区和印度；昆仑山以北，天山以南的塔里木盆地周边的绿洲和天山东段南坡的吐鲁番盆地、哈密盆地都是重要的葡萄（酒）出产地；从碎叶城出产葡萄（酒）及西突厥叶护向太宗贡献葡萄的记载来看，天山以北也有葡萄（酒）生产，只是不及西域其他地区丰富罢了。
在西域如此巨大的地理空间跨度和汉唐如此漫长的历史时间跨度中，诸多的民族从兴盛走向了衰亡，诸多的政权在战争中颠覆，诸多的风物化为灰烬只有东来的丝绸、西来的葡萄或者被永远尘封，
（酒）的地位始终不变、魅力依然强大。在西域诸国人的眼里，丝绸可以作为中国这个强盛而富足的帝国的象征，丝绸贸易不仅为他们带来令人艳羡的财拥有丝绸这样的奢侈品也吸引了别人艳羡的目富，
光；在汉唐中原人尤其是文人的眼中，葡萄（酒）也完全可以成为西域的代称，因此诗人们把葡萄入汉家、岁献葡萄酒作为汉唐帝国征服西域、令四方来朝，。
文物考古资料方面，伊朗北部扎格罗斯山脉新古埃石器时代晚期聚落遗址罐子中残余的葡萄酒，及第一、二王朝的陵墓中曾发现有“王家葡萄园印章”和酒具，土库曼国境内之尼萨古城宫殿遗址内（Rhyton ）口发掘出的帕提雅王国时期象牙“来通”
缘处雕刻有葡萄藤蔓等是考证研究葡萄和葡萄酒最此处不赘述。这些资料都显示了常用的资料案例，
在广义的西域地理空间里的实存物质完全可以印证文献资料的实录性和准确性。
20世纪以来，在新疆的乌鲁木齐、特克斯、民丰、库车等地，曾陆续出土葡萄实物、葡萄坠金耳环、大型贮酒器、酿酒工具等。当然最典型的还是吐鲁番地区的出土文物，最具代表性的有2500年前的1700年前的“庄园主生活图”葡萄标本、壁画以及大量的从麴氏高昌王国到西州时期的葡萄实物遗存。
《光明日报》2004年4月8日报道：在2003据
年进行的新疆吐鲁番鄯善县洋海墓地的考古发掘中，112
3
从历史文献和诗文记载来看，自从葡萄和葡萄酒再次被引进中原后，唐王朝行
，寄蒲桃》既指出葡萄寄自太原，又点明这是首和诗，类似的作品应该不少。白居易诗句“燕姬酌蒲：“蒲萄酒出太原”。刘禹锡《蒲桃歌》萄”自注曰所写非河东葡萄，但他种植葡萄的成就令汾阴的晋人可见汾阴人也是善种葡萄的。姚合诗题即点瞠目，
《题酒店楼壁绝明田大夫自汾州寄来了葡萄。王绩
句八首》系作于晚年归隐故乡后，其故乡正在绛州龙门。5首作品均为河东出产葡萄（酒）的客观实录。
除此之外，李白诗《将游衡岳，过汉阳双松亭，：“忆我初来时，留别族弟浮屠谈皓》写道蒲萄开景”可见汉阳是有葡秋叶黄梧桐。风。今兹大火落，
《送寇侍御司马之明州》：“地萄的。武元衡诗写道穷沧海阔，云入剡山长。莲唱蒲萄熟，人烟橘柚”可见明州一带也有葡萄种植。韩愈诗《燕河香。
：“还家敕妻儿，南府秀才得生字》写道具此煎炰烹。柿红蒲萄紫，肴果相扶檠。芳荼出蜀门，好酒浓且”可见，清。何能充欢燕，庶以露厥诚。河南也有葡《图经本草》“近汴州郡皆有之”萄生产，苏颂所谓的话是有依据的。另外，姚合有一首谐趣横生的绕口《蒲萄架》：“萄藤洞庭头，诗，现仅存残句引令式的
叶漾盈摇。皎洁钩高挂，玲珑影落寮。阴烟压幽屋，”可见，濛密梦冥苗。清秋青且翠，冬到冻都凋。洞庭湖也是有葡萄的。这些诗歌记录甚至补充了以西州、凉州和并州为代表的唐代社会葡萄（酒）生产、传播和流行状况，具有无可替代的史料价值。
从上述情况，作为一种来自西域的特殊植物，葡葡萄酒的酿造和传播也很萄已经在中原广为种植，
唐诗的很多篇章也往往把葡萄（酒）作为日常普遍，
生活中的自然物来对待，然而在一些作品中，前述葡萄（酒）的特定象征意义依然强烈而执著地存在着，除了本文第一部分引诗外，我们还可以通过下面几首诗进一步考察：
芳郊绿野散春晴，复道离宫烟雾生。杨柳千条花欲绽，蒲萄百丈蔓初萦。林香酒气元相入，鸟啭歌声各自成。定是风光牵宿醉，来晨复得幸昆明。
［7］沈佺期《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
［7］
［7］
［7］
［6］
政辖区内的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还是比较普遍除了长安外，最负盛名的要数西州、凉州和河东的，
地区。这种情况可频频见于唐诗，但这种普遍性的歌咏中依然存在难以抹去的特定象征意义的印痕。
唐诗中，岑参《与独孤渐道别长句兼呈严八侍《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御》和二诗真实记录了唐西州即今吐鲁番地区的特产洿林葡萄、武城刺蜜和交：“轮台客舍春草满，颍阳归客肠堪断。河葡萄酒
……桂林蒲萄新吐蔓，武城刺蜜未可餐”
［25］《与独孤渐道别长句兼呈严八侍御》
；“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
雏齐唱歌。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叵罗”
［25］《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
。
凉州是陇右河西最重要的都会，此地贡献的葡：“李白进清平乐词，太真以萄酒深得皇帝后妃喜爱
”玻璃七宝杯酌西凉葡萄酒饮白。
［27］
［26］
“穆宗临芳殿
：‘饮此顿觉四体融赏樱桃，进西凉州葡萄酒。帝曰’”杨贵妃赏音乐，和，真太平君子也。以玻璃七宝进西凉州葡萄酒。如杯酌西凉葡萄酒；穆宗赏樱桃，
此的赏心乐事都一再证明凉州与葡萄（酒）的关系。《西凉伎》：“吾闻昔反映在诗歌中，元稹写得最典型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蒲萄酒熟恣行乐，红艳楼头伴客名莫愁。青旗朱粉楼。楼下当垆称卓女，
［28］
乡人不识离别苦，更卒多为沉滞游”。
唐代河东道产葡萄（酒），尤其以太原府为盛。《新唐书·地理志三》：“太原府太原郡，载本并州，开元十一年为府。土贡：铜镜、铁镜、马鞍、梨、蒲萄酒及煎玉粉屑、龙骨、柏实人、黄石铆、甘草、人参、礬
［16］
”：“酒则有郢州之石、礜石。李肇《国史补》又载
乌程之若下，荥阳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冻春，剑富水，
［29］
河东之乾和蒲萄”。唐诗中涉及河东南之烧春，
葡萄（酒）的很多：
珍果出西域，移根到北方。昔年随汉使，今日寄梁王。
［30］《和令狐相公谢太原李侍中寄蒲桃》
汾云晴漠漠，朔吹冷颾颾。豹尾交牙戟，虬照地紫麟袍。羌管吹须捧佩刀。通天白犀带，
杨柳，燕姬酌蒲萄（蒲萄酒出太原）。银含凿落
①盏，金屑琵琶槽。遥想从军乐，应忘报国劳。
识子十年何不遇，只爱欢游两京路。朝吟左氏娇女篇，夜诵相如美人赋。长安春物旧相小苑蒲萄花满枝。柳色偏浓九华殿，莺声醉宜，
杀五陵儿。曳裾此日从何所，中贵由来尽相许。白夹春衫仙吏赠，乌皮隐几台郎与。新诗乐府唱堪愁，御妓应传鳷鹊楼。西上虽因长公主，终须一见曲陵侯。
［7］李颀《送康洽入京进乐府歌》
野田生蒲桃，缠绕一枝高。移来碧墀下，张临堂瞪双目。自王日日高。……有客汾阴至，
言我晋人，种此如种玉。酿之成美酒，令人饮不足。
［30］《蒲桃歌》
筐封紫葡萄，筒卷白茸毛。卧暖身应健，含梨栗鄙难高。晓起题消齿免劳。衾衣疏不称，诗报，寒澌满笔毫。后为谁空。
［7］姚合《谢汾州田大夫寄茸毡葡萄》
竹叶连糟翠，蒲萄带麴红。相逢不令尽，别
［31］《题酒店楼壁绝句八首》其二
《司徒令公分守东洛，白居易移镇北都，一心勤王，三
月成政，形容盛德，实在歌诗，况辱知音，敢不先唱？辄奉五
①
《，《白居易集》，言四十韵寄献，以抒下情》见顾学颉校点中华年，。
洛阳三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扬鞭走马城南陌，朝逢驿使秦川客。驿使前日发章传道长安春早来。棠梨宫中燕初至，葡萄馆台，
里花正开。念此使人归更早，三月便达长安道。长安道上春可怜，摇风荡日曲江边。万户楼台临渭水，五陵花柳满秦川。秦川寒食盛繁华，游子春来不见家。……
［7］崔颢《渭城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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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重文谏，才臣出江东。束书辞东山，改服临北风。万里望皇邑，九重当曙空。天开芙蓉阙，日上蒲桃宫。天子初未起，金闺籍先通。身逢轩辕世，名贵鸳鸾中。故人荣此别，何用悲丝桐。
［7］皎然《送梁拾遗肃归朝》
沈佺期的应制诗，写杨柳条、葡萄藤，固然可能是眼前所见的自然景致，但应制之作要突出皇家瑞“离宫”》“离宫其中的暗含着《史记·大宛列传气，
苜蓿极望”的典故并与昆明池（汉别观旁尽种蒲萄、
武帝为征伐昆明操练水军而开凿昆明池）典故等呼述及长安春物，第一项就是应。李颀赠别康洽诗，
“小苑蒲萄花满枝”，而且把这美景与九华殿和五陵等相并列，联系到康洽的粟特九姓胡身份，李颀在这《史记·首诗的创作过程中潜意识里无疑也化用了
，大宛列传》的典故。崔颢诗径称旧典“葡萄馆”并“念此使人归更早，以三月便达长安道”牢牢将葡萄想馆与长安城的微妙关系锁定。皎然送梁肃归京，。可见诗人们往往有意无意到的依然是“葡萄宫”
地把葡萄宫（苑、馆）与长安、帝都相联系。究其就里，在汉唐相沿袭的文史传统和诗人的理念中，葡萄（酒）已超越了一般的地理、风物的意义，而包含着特定的政治象征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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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钦若．册府元龟［M ］．北京：中华书局，1989．［3］司马迁．史记［M ］．北京：中华书局，1959．［4］钱易．南部新书［M ］．北京：中华书局，2002．［5］陈铁民．王维集校注［M ］．北京：中华书局，1997．
［责任编辑杜敏］
Paying and Declining of Tributes
———An Investigation of the Symbolic Meaning of Grapes in Tang Poems
HAI Bin
（Office of Teaching Affairs ，Changji College ，Changji 831100，Xinjiang ）
Abstract ：In different phases of Chinese history happened several incidents of paying and declining wine tribute．All these incidents ，however ，shared the reason．As a prosperous produce lasting for millennia over there ，the wine was produced all over the vast geographical space of the West．As a result ，the wine symbolized the West and was given a certain symbolic implication ，which was most prominently showed in Tang poetry．
Key Words ：poetry in the Tang Dynasty ；wine ；beverage cul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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