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又一步
东营市一中 08级39班 宋健
在我左手边，左数第二个位置那里有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一端。透过窗外不计其数的灰尘而变得散慢地光倾斜地抚着这古朴陈旧的室内的一方区域，女生在茶的水汽、映入室内的暖光里一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大而迷茫的眼睛慵懒地望向窗外，出神„„
注意她好一会儿了。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偶尔会垂眸，长长的睫毛的影子布在细腻的皮肤上。我的第六感觉很肯定地告诉我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愈燃愈强的好奇使我不可安分地享受本应怡然清静的一切。想知道她的故事，可又怕自己的冒昧打扰了她，破坏了因为她的存在而自然圈定的这一片景。
身体不受控制，好奇战胜了沉默。我只得承认小时候养成了的酷爱听故事的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习惯。
“你好，恕我冒昧，我注意你有些时间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如果不和你聊一聊，走出这间茶屋就会后悔。”我站在她的桌子边，手指轻轻在木质的桌面上小范围划着圈，语速飞快。
说实话，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偷偷抬眼瞄她，却正好撞上她充满惊讶的眼睛，她的眼睛那么大，目光仿佛能把我整个人笼罩。脸一热，便又把头低了下去。静默的时间也许很长，起码我是这么感觉的。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脚像是被水泥固定在此，只等她的一句话敲碎这可恨的‘水泥’。我的心情由当初的激动倏地转变为小小的哀求，求她快点反应过来吧。又在想：是不是因为刚才说的太快了，她没有听清楚，好吧，那我再说一遍。
“啊，好，请坐吧。”她终于在我准备开口的前一分钟反应了过来，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长舒一口气，礼貌地欠了欠身，坐在她的对面。
“你真是个天真的女孩子。”她笑着说。
“谢谢你，我感觉自己太冒昧了。”我拘谨地微微低着头，脑袋里竟然出现一幅自己羞红着脸快步逃离的场景。
呼，这场景用不上了。自己轻轻这样想着，随后又随意地把它从脑海中抹去。
“是有点冒昧，不过你就像我教的那些孩子一样，很天真，不会拐弯抹角，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比现在物欲横流的城市里的人好多了。我喜欢，真惊讶还有一个干净的你能不被这城市的人的思想的排泄物
所污染，继续保持哦。”她说这句话的伊始望着窗外，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和面无表情的人们疾走，当说到孩子时目光明亮又遥远，最后又看着我，俏皮地一笑。
“我会保持的，我就知道你会告诉我一些我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你刚才说到你教的那些孩子很天真，我想只要是孩子都是天真的啊。” “不，我教的孩子不像现在的孩子一样，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小学生都懂得追求名牌衣服、鞋子，都吵着要MP3、MP4，都把电脑游戏玩得像喝水一样顺畅。不是我否认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孩子们有要求就是错的。只是我觉得他们的物质充裕了，却挤没了一个孩子应有的东西。我在这里想了一下午，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得出了答案，他们少了天真。”
“那么你教的孩子在哪里？他们不是这里的孩子吗？”
„„
“啊。”她深吸一口气，抻了个懒腰后说，“他们是大山的孩子，拥有着最质朴的梦想和天真的心。”
“啊！那你就是支教的老师了？”
她微微笑。“是啊，但我不是专职老师。当初我大学毕业后，像所有的大学生那样拿着简历在这水泥森林里东闯西碰。运气好，进了几家公司，但还是受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尔虞我诈等令我反感的一系列，便不断炒老板的鱿鱼。我的妈妈劝我说，社会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去面对、适应它，才能存活下去。我想我的性格是与这社会格格不入了，就借散心的理由游历自然山川、流水，逃避着城市。当初无畏地走出了门却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就是开始书写我的故事的第一步。” 她轻轻呷了口茶，干涩的唇明润了起来。
“我孤独地走了很多地方。一次，在一座山脚下的小旅店里，我听到老板娘在和前台接待生闲聊，凑上去听她们讲这座山上的事情。她们说山上的条件差，镇里派来的老师在这里呆不了一个月就都走了，孩子们哭着喊着也留不住。那些可怜的孩子又没有钱下山来读书，没有人教他们文化。”
„„
“我听完她们的话，心酸的同时又愤怒，我愤恨那些在孩子们哭喊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们的老师。接着我又想起希望工程宣传画上的大眼睛，你应该是知道那幅画的。”
她把目光转向我，希望得到我的回答。
我点头，那幅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难忘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弱小、有坚强、有茫然、有希望、有辛酸，也有天真、有力量。”
“那双眼睛深深根植在我心里，带给我强大的动力，带动着我找到当地的教育机关，要求继续派老师去支教。可再怎么动员、再怎么拿利益去诱惑都没有老师肯去。我没有上山过，可我已经从那些老师的面色中感到那里的环境，是有多么险恶。镇上说，要再过一个月，国家分配的执教老师才会陆续到，可孩子们已经耽误了一个半月的课了„„”
她没有再说话，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那，怎么办呢？”我忍不住问。
“当然是我去了。”她笑着说。“当时，我站起来，告诉他们我愿意教一个月的课，可他们考虑到我不是师范毕业，没有答应。我气愤地告诉他们，我有能力教孩子们走出大山，我的一颗赤热跳动的心告诉我，我必须这样做。”
她把目光又一次转向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这人，只要是决定要往哪里走，他人拦也拦不住，若想让我改变方向，除非拿出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有什么理由能够胜过孩子们渴望老师、渴望知识的眼睛和他们的前途呢？所以，我成功了。我爬了好远的山路，在墨绿色肆意的山坳里，我见到了那群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古代的庶民看清廉、友好的君主一样，小心翼翼又充满崇拜和尊敬，喜爱却又不敢亲近。那一刻，我被他们的眼睛所折服，我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我为我的故事情节又迈进了一步。”
她的茶凉了，可还是大口地喝了进去。
“你知道吗，那里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苦很多。同我一起上来的老师带我熟悉学校和我将要居住的环境后，转身背着我对旁边的人说：‘看着吧，这个傻冒在这里呆不了一个星期就会下山。’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还是在心里暗暗起誓：我会在这里教满一个月。”
她用纤长的手指划过映刻在钢化落地玻璃窗上的她脸颊的倒影，“那里只有我的宿舍是玻璃窗，做工虽然没有这么考究，可在那里，已算是奢侈品之一了。知道吗，教室里没有正规的桌椅，桌子是石块垫着长短、大小不一的木板，座椅就是树桩或石头。泥糊的屋顶一到雨天就漏雨，孩子们不肯回家去，三三两两地缩在一起继续读书。” “那有黑板吗？”
“有黑板又怎么样？没有粉笔黑板还不一样是摆设。不过还好，我们可以用布蘸着水写字。那里夏天时虫子很多，要知道我从小就怕虫子，第一天晚上就和虫子战斗了一宿，哈哈。不过时间久了就麻木了，已经对虫子产生抗体了呢。”
窗外天色黯淡了许多，已经有车辆打开了明亮的车灯，来来回回，
隐隐约约地映在她脸上又突然消失„„
“我在那山坳里的第三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那里三餐以野菜为主，偶尔会有孩子的父母带来点粗粮烙的饼改改口味，可又不敢放开胆子一顿饭解决掉，要知道，粗粮饼也是很珍贵的。肉、鸡蛋就更不用说了。第五晚，我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看天，那里的夜景真的美极了，星星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墨蓝色的夜空里，还有飘飘渺渺的云丝。我问自己，走到这一步，值吗？我如果在家，就不会每夜在睡觉前先把床铺仔仔细细里三层外三层地检查一遍，怕有虫子会和我共眠；就不会每天吃发苦的野菜和粗糙干涩的面食了；就不会为洗个澡而走一个小时的山路了。我想离开，我要离开，我不在意别人说我娇生惯养，我想念外面的世界。就在那晚，我决定，我要在第二天天一亮就下山离开。”
“那你就这样回来了？”我惊愕故事就这样结束。
“不，我没有走成。那天早上，我背上背包，经过宿舍旁边的教室时，看见娣坐在她的位置上，专注地读着课文，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她看到了我，腼腆地笑着站起来，叫了声‘老师’，继而抬起她的大眼睛。就是她腼腆地笑，就是那声‘老师’，就是她的天真地大眼睛说服了我，用力撼动了我的心，让我顿时清醒又羞愧，也是娣推动着我的故事又向正确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我把背包偷偷放回宿舍，又出宿舍门的时候，看东方那片天，还只是青白色的。他们都和我一样，渴望外面不止有绿色的缤纷世界，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地就走了呢？我走了他们的明天就没有老师来教他们知识了，他们的明天啊„„”
„„她停下来，我的想象随她的停止而暂停，周围的环境又恢复到了谈话前的宁静闲适，不紧不慢的古筝悠荡在空间里与浓而香的茶味轻轻碰撞。
“哈哈。”她突然笑出了声，“我想起了他们问我肯德基是什么鸡的问题了，还有他们争先恐后地欣赏我的‘诺基亚是什么鸭’的手机，还被我的手机闹铃给吓了一跳„„”她停下了笑，面容略有一丝残余的笑意，“有个叫强的孩子，一天在放学后磨磨蹭蹭走得最晚，等同伴们都走后，他找到我问我说：老师，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大，那我们岂不都迷了路，回不了家了吗？ 我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固然很大，可是无论你走多远都不会迷路，你的心的根扎在这里，你的追梦的枝叶不管延伸到多么宽广，都会和你的根连着。我说完后，觉得对他这样读书不多的孩子来说也许太深奥了，但他却很开心的道谢后蹦跳着走了，我想他会明白的，也许不是现在。”
„„
“我以从来没有过的毅力在那里完成了我一个月的教学任务，后来有了专业的老师接替了我，我走的那天，孩子们都站在我的宿舍门口，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着两道明晃晃的泪痕，但刻在我心里的还是他们那双双浸在泪水里闪闪发亮的黑宝石。他们没有说什么，一直随我走到山坳口，我逆着光，他们迎着光，看他们浴在清晨新鲜的阳光中，发觉他们是多么美好。跟他们挥手说：再见，我一定会回来的！对，我会回去，我一定会回去的，只为了那些孩子们的未来，我也要回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打算在我的故事里再走一步后就回去。”她又微微笑，眨了一下眼睛。
我疑惑，“那你的第三步是怎么走呢？”
“我的第三步是回来寻找能够资助孩子们的有爱心的企业家们。恳请他们帮助我走完我的故事，帮助那些山坳里的孩子走上标有‘美好’的未来。我自己的力量真的太微小，太轻微了。”
一阵活跃地铃声响起，她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喂？你好，我是辛扬。真的吗？真的太谢谢你能够帮助这些孩子了，那好，再联系。”
这个叫辛扬的善良又倔强的女生，一脸开心和激动地告诉我：“又有一名企业家要帮助那些孩子完善学校软件设施的建设！对不起，我看我要失陪了。”
看她推门跑出茶屋，轻快的身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灯交汇闪耀处。我想那明亮的光的尽头，就是她和那些孩子们流光溢彩的美好未来。
（指导教师：黄小灵）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东营市一中 08级39班 宋健
在我左手边，左数第二个位置那里有个女生，坐在靠窗的一端。透过窗外不计其数的灰尘而变得散慢地光倾斜地抚着这古朴陈旧的室内的一方区域，女生在茶的水汽、映入室内的暖光里一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大而迷茫的眼睛慵懒地望向窗外，出神„„
注意她好一会儿了。她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偶尔会垂眸，长长的睫毛的影子布在细腻的皮肤上。我的第六感觉很肯定地告诉我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愈燃愈强的好奇使我不可安分地享受本应怡然清静的一切。想知道她的故事，可又怕自己的冒昧打扰了她，破坏了因为她的存在而自然圈定的这一片景。
身体不受控制，好奇战胜了沉默。我只得承认小时候养成了的酷爱听故事的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习惯。
“你好，恕我冒昧，我注意你有些时间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如果不和你聊一聊，走出这间茶屋就会后悔。”我站在她的桌子边，手指轻轻在木质的桌面上小范围划着圈，语速飞快。
说实话，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偷偷抬眼瞄她，却正好撞上她充满惊讶的眼睛，她的眼睛那么大，目光仿佛能把我整个人笼罩。脸一热，便又把头低了下去。静默的时间也许很长，起码我是这么感觉的。去也不是，留也不是，脚像是被水泥固定在此，只等她的一句话敲碎这可恨的‘水泥’。我的心情由当初的激动倏地转变为小小的哀求，求她快点反应过来吧。又在想：是不是因为刚才说的太快了，她没有听清楚，好吧，那我再说一遍。
“啊，好，请坐吧。”她终于在我准备开口的前一分钟反应了过来，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长舒一口气，礼貌地欠了欠身，坐在她的对面。
“你真是个天真的女孩子。”她笑着说。
“谢谢你，我感觉自己太冒昧了。”我拘谨地微微低着头，脑袋里竟然出现一幅自己羞红着脸快步逃离的场景。
呼，这场景用不上了。自己轻轻这样想着，随后又随意地把它从脑海中抹去。
“是有点冒昧，不过你就像我教的那些孩子一样，很天真，不会拐弯抹角，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比现在物欲横流的城市里的人好多了。我喜欢，真惊讶还有一个干净的你能不被这城市的人的思想的排泄物
所污染，继续保持哦。”她说这句话的伊始望着窗外，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和面无表情的人们疾走，当说到孩子时目光明亮又遥远，最后又看着我，俏皮地一笑。
“我会保持的，我就知道你会告诉我一些我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你刚才说到你教的那些孩子很天真，我想只要是孩子都是天真的啊。” “不，我教的孩子不像现在的孩子一样，你有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小学生都懂得追求名牌衣服、鞋子，都吵着要MP3、MP4，都把电脑游戏玩得像喝水一样顺畅。不是我否认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孩子们有要求就是错的。只是我觉得他们的物质充裕了，却挤没了一个孩子应有的东西。我在这里想了一下午，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突然得出了答案，他们少了天真。”
“那么你教的孩子在哪里？他们不是这里的孩子吗？”
„„
“啊。”她深吸一口气，抻了个懒腰后说，“他们是大山的孩子，拥有着最质朴的梦想和天真的心。”
“啊！那你就是支教的老师了？”
她微微笑。“是啊，但我不是专职老师。当初我大学毕业后，像所有的大学生那样拿着简历在这水泥森林里东闯西碰。运气好，进了几家公司，但还是受不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尔虞我诈等令我反感的一系列，便不断炒老板的鱿鱼。我的妈妈劝我说，社会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去面对、适应它，才能存活下去。我想我的性格是与这社会格格不入了，就借散心的理由游历自然山川、流水，逃避着城市。当初无畏地走出了门却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就是开始书写我的故事的第一步。” 她轻轻呷了口茶，干涩的唇明润了起来。
“我孤独地走了很多地方。一次，在一座山脚下的小旅店里，我听到老板娘在和前台接待生闲聊，凑上去听她们讲这座山上的事情。她们说山上的条件差，镇里派来的老师在这里呆不了一个月就都走了，孩子们哭着喊着也留不住。那些可怜的孩子又没有钱下山来读书，没有人教他们文化。”
„„
“我听完她们的话，心酸的同时又愤怒，我愤恨那些在孩子们哭喊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们的老师。接着我又想起希望工程宣传画上的大眼睛，你应该是知道那幅画的。”
她把目光转向我，希望得到我的回答。
我点头，那幅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难忘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弱小、有坚强、有茫然、有希望、有辛酸，也有天真、有力量。”
“那双眼睛深深根植在我心里，带给我强大的动力，带动着我找到当地的教育机关，要求继续派老师去支教。可再怎么动员、再怎么拿利益去诱惑都没有老师肯去。我没有上山过，可我已经从那些老师的面色中感到那里的环境，是有多么险恶。镇上说，要再过一个月，国家分配的执教老师才会陆续到，可孩子们已经耽误了一个半月的课了„„”
她没有再说话，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那，怎么办呢？”我忍不住问。
“当然是我去了。”她笑着说。“当时，我站起来，告诉他们我愿意教一个月的课，可他们考虑到我不是师范毕业，没有答应。我气愤地告诉他们，我有能力教孩子们走出大山，我的一颗赤热跳动的心告诉我，我必须这样做。”
她把目光又一次转向我，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这人，只要是决定要往哪里走，他人拦也拦不住，若想让我改变方向，除非拿出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有什么理由能够胜过孩子们渴望老师、渴望知识的眼睛和他们的前途呢？所以，我成功了。我爬了好远的山路，在墨绿色肆意的山坳里，我见到了那群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古代的庶民看清廉、友好的君主一样，小心翼翼又充满崇拜和尊敬，喜爱却又不敢亲近。那一刻，我被他们的眼睛所折服，我告诉自己，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我为我的故事情节又迈进了一步。”
她的茶凉了，可还是大口地喝了进去。
“你知道吗，那里的环境比我想象的要苦很多。同我一起上来的老师带我熟悉学校和我将要居住的环境后，转身背着我对旁边的人说：‘看着吧，这个傻冒在这里呆不了一个星期就会下山。’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还是在心里暗暗起誓：我会在这里教满一个月。”
她用纤长的手指划过映刻在钢化落地玻璃窗上的她脸颊的倒影，“那里只有我的宿舍是玻璃窗，做工虽然没有这么考究，可在那里，已算是奢侈品之一了。知道吗，教室里没有正规的桌椅，桌子是石块垫着长短、大小不一的木板，座椅就是树桩或石头。泥糊的屋顶一到雨天就漏雨，孩子们不肯回家去，三三两两地缩在一起继续读书。” “那有黑板吗？”
“有黑板又怎么样？没有粉笔黑板还不一样是摆设。不过还好，我们可以用布蘸着水写字。那里夏天时虫子很多，要知道我从小就怕虫子，第一天晚上就和虫子战斗了一宿，哈哈。不过时间久了就麻木了，已经对虫子产生抗体了呢。”
窗外天色黯淡了许多，已经有车辆打开了明亮的车灯，来来回回，
隐隐约约地映在她脸上又突然消失„„
“我在那山坳里的第三天，就有些坚持不住了。那里三餐以野菜为主，偶尔会有孩子的父母带来点粗粮烙的饼改改口味，可又不敢放开胆子一顿饭解决掉，要知道，粗粮饼也是很珍贵的。肉、鸡蛋就更不用说了。第五晚，我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看天，那里的夜景真的美极了，星星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墨蓝色的夜空里，还有飘飘渺渺的云丝。我问自己，走到这一步，值吗？我如果在家，就不会每夜在睡觉前先把床铺仔仔细细里三层外三层地检查一遍，怕有虫子会和我共眠；就不会每天吃发苦的野菜和粗糙干涩的面食了；就不会为洗个澡而走一个小时的山路了。我想离开，我要离开，我不在意别人说我娇生惯养，我想念外面的世界。就在那晚，我决定，我要在第二天天一亮就下山离开。”
“那你就这样回来了？”我惊愕故事就这样结束。
“不，我没有走成。那天早上，我背上背包，经过宿舍旁边的教室时，看见娣坐在她的位置上，专注地读着课文，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她看到了我，腼腆地笑着站起来，叫了声‘老师’，继而抬起她的大眼睛。就是她腼腆地笑，就是那声‘老师’，就是她的天真地大眼睛说服了我，用力撼动了我的心，让我顿时清醒又羞愧，也是娣推动着我的故事又向正确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我把背包偷偷放回宿舍，又出宿舍门的时候，看东方那片天，还只是青白色的。他们都和我一样，渴望外面不止有绿色的缤纷世界，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地就走了呢？我走了他们的明天就没有老师来教他们知识了，他们的明天啊„„”
„„她停下来，我的想象随她的停止而暂停，周围的环境又恢复到了谈话前的宁静闲适，不紧不慢的古筝悠荡在空间里与浓而香的茶味轻轻碰撞。
“哈哈。”她突然笑出了声，“我想起了他们问我肯德基是什么鸡的问题了，还有他们争先恐后地欣赏我的‘诺基亚是什么鸭’的手机，还被我的手机闹铃给吓了一跳„„”她停下了笑，面容略有一丝残余的笑意，“有个叫强的孩子，一天在放学后磨磨蹭蹭走得最晚，等同伴们都走后，他找到我问我说：老师，你说外面的世界很大，那我们岂不都迷了路，回不了家了吗？ 我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固然很大，可是无论你走多远都不会迷路，你的心的根扎在这里，你的追梦的枝叶不管延伸到多么宽广，都会和你的根连着。我说完后，觉得对他这样读书不多的孩子来说也许太深奥了，但他却很开心的道谢后蹦跳着走了，我想他会明白的，也许不是现在。”
„„
“我以从来没有过的毅力在那里完成了我一个月的教学任务，后来有了专业的老师接替了我，我走的那天，孩子们都站在我的宿舍门口，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着两道明晃晃的泪痕，但刻在我心里的还是他们那双双浸在泪水里闪闪发亮的黑宝石。他们没有说什么，一直随我走到山坳口，我逆着光，他们迎着光，看他们浴在清晨新鲜的阳光中，发觉他们是多么美好。跟他们挥手说：再见，我一定会回来的！对，我会回去，我一定会回去的，只为了那些孩子们的未来，我也要回去。”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打算在我的故事里再走一步后就回去。”她又微微笑，眨了一下眼睛。
我疑惑，“那你的第三步是怎么走呢？”
“我的第三步是回来寻找能够资助孩子们的有爱心的企业家们。恳请他们帮助我走完我的故事，帮助那些山坳里的孩子走上标有‘美好’的未来。我自己的力量真的太微小，太轻微了。”
一阵活跃地铃声响起，她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喂？你好，我是辛扬。真的吗？真的太谢谢你能够帮助这些孩子了，那好，再联系。”
这个叫辛扬的善良又倔强的女生，一脸开心和激动地告诉我：“又有一名企业家要帮助那些孩子完善学校软件设施的建设！对不起，我看我要失陪了。”
看她推门跑出茶屋，轻快的身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灯交汇闪耀处。我想那明亮的光的尽头，就是她和那些孩子们流光溢彩的美好未来。
（指导教师：黄小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