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一把钥匙

我总是很容易在人群里发现一些寂寞的人。

不久前见到一个女钢琴家。忘了她的演奏曲目和技巧,但我记住了她夹烟的动作,她穿纯黑色的衣裙,烟薰妆,很静寂的表情。这是个寂寞的人,看眼睛就能看出来。

还有陈虻。他是我们这个行业曾经的风云人物,CCTV《东方时空》总制片人,才气逼人但是天不假年,患病早逝。柴静是他的下属和学生,为他写过一些非常智慧而动人的文字,我读了很赞叹文字的漂亮,但却感到“不点睛”,直到有一天看白岩松说起他,只有一句话:他是一个寂寞的人。这评论就到位了。人总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人的性格跟处在什么圈子里是完全不相干的,骨子里的东西与生俱来,有些人终其一生,过不了自己的劫,无法参与到这个热闹的世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看日剧《关于我的命运》。重视细节之美,回归传统风格,四季风物的展现都极其到位,春夏秋冬,庭院花草,平静和缓,令人愉悦。男主人公佐藤康是长冈人,有很多情节都是他开车往返于东京和故乡之间,穿越长长的隧道,一头扎进雪国故乡,泡进冒着热气的温泉,还有淳朴的乡间酿酒工场。有一场戏是女主人公一家人坐在客厅吃荞麦面,蝉声与风铃声作背景,荞麦面与蘸汁拍得极有质感,真实得仿佛让人尝到了食物的滋味,让人想起小津安二郎那些百看不厌的经典之作。故事的主线当然还是爱情,冬木亚纪与男同事佐藤康相恋又分手,各自结婚,却又历经疾病、离婚、职场变故等各种考验,终于放下心结重归于好,但是故事最后却以悲剧告终,大地震让佐藤死于非命,正如冬木所说的,“没有无法选择的人生,只是这些选择恐怕也是命运。”

由此还知道了这个剧的原著作者白石一文。他在中国知名度有限,但是在日本已经是炙手可热,被看作是村上春树与吉本芭娜娜之后最可期待的流行小说家。——白石一文是个身体多病的人,因此他永远着迷的是同样的主题,关于生死、关于寂寞,“这一生,我们都是孤独地来又孤独地去,因此才会想和其它人一起努力推翻这宿命,彼此还能互相安慰。我非常害怕寂寞,害怕到说起来自己都有些害臊,不过这寂寞的情绪驱使我主动向外寻求协助,也才可以和其它人发展出深刻的情谊。所以或许可以说寂寞是一把钥匙,开启的那扇门扉,带我们通往冒险犯难的人生。”

我很喜欢这些话。眼下人们对孤独逐渐习惯并赞赏,对寂寞则是很有些不屑,听到有专家讲课时这样说:寂寞是一种无所适从的可怜,它和孤独不是一回事,孤独是自成世界的独处,表现出的是圆融的高贵;而寂寞者的集合依然逃不脱内心的寂寞,寂寞是一种迫于无奈的虚无……

蒋勋在《孤独六讲》中也说,“孤独没有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不好的,是因为你害怕孤独。孤独和寂寞不一样。寂寞会发慌,孤独则是饱满的,是庄子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是确定生命与宇宙间的对话,已经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只有孤独才是值得肯定的?是一个人主动寻求的境界,是只有强者才能做到的;寂寞却是有点不堪的?是被动降临于一个人头上的,是弱者的无奈?

白石一文的话,算是替“寂寞”正了一下名吧。——它不那么负面消极,也不是小市民的无聊,它能发掘人内心深处的某种审美,唤起一种勇气。想起我自己,就经常会有一些寂寞感,那肯定不是孤独,远远没有那么哲学和沉重,我也从来没觉得“寂寞会发慌”,没有觉得“很可怜”,有时读书读到深夜,灶上的水烧开了,火焰淡蓝而无声,却把一种神秘的声音带给了水,独自细听这种声音,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叫瓦特的人,不是也对这声音感兴趣吗?很轻松,很温暖,寂寞但不孤独,简直就是陶渊明“采菊东篱”的意境啊。这么想着,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得不说,境界真是致命伤,我觉得做个寂寞的人倒也不坏

我总是很容易在人群里发现一些寂寞的人。

不久前见到一个女钢琴家。忘了她的演奏曲目和技巧,但我记住了她夹烟的动作,她穿纯黑色的衣裙,烟薰妆,很静寂的表情。这是个寂寞的人,看眼睛就能看出来。

还有陈虻。他是我们这个行业曾经的风云人物,CCTV《东方时空》总制片人,才气逼人但是天不假年,患病早逝。柴静是他的下属和学生,为他写过一些非常智慧而动人的文字,我读了很赞叹文字的漂亮,但却感到“不点睛”,直到有一天看白岩松说起他,只有一句话:他是一个寂寞的人。这评论就到位了。人总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人的性格跟处在什么圈子里是完全不相干的,骨子里的东西与生俱来,有些人终其一生,过不了自己的劫,无法参与到这个热闹的世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看日剧《关于我的命运》。重视细节之美,回归传统风格,四季风物的展现都极其到位,春夏秋冬,庭院花草,平静和缓,令人愉悦。男主人公佐藤康是长冈人,有很多情节都是他开车往返于东京和故乡之间,穿越长长的隧道,一头扎进雪国故乡,泡进冒着热气的温泉,还有淳朴的乡间酿酒工场。有一场戏是女主人公一家人坐在客厅吃荞麦面,蝉声与风铃声作背景,荞麦面与蘸汁拍得极有质感,真实得仿佛让人尝到了食物的滋味,让人想起小津安二郎那些百看不厌的经典之作。故事的主线当然还是爱情,冬木亚纪与男同事佐藤康相恋又分手,各自结婚,却又历经疾病、离婚、职场变故等各种考验,终于放下心结重归于好,但是故事最后却以悲剧告终,大地震让佐藤死于非命,正如冬木所说的,“没有无法选择的人生,只是这些选择恐怕也是命运。”

由此还知道了这个剧的原著作者白石一文。他在中国知名度有限,但是在日本已经是炙手可热,被看作是村上春树与吉本芭娜娜之后最可期待的流行小说家。——白石一文是个身体多病的人,因此他永远着迷的是同样的主题,关于生死、关于寂寞,“这一生,我们都是孤独地来又孤独地去,因此才会想和其它人一起努力推翻这宿命,彼此还能互相安慰。我非常害怕寂寞,害怕到说起来自己都有些害臊,不过这寂寞的情绪驱使我主动向外寻求协助,也才可以和其它人发展出深刻的情谊。所以或许可以说寂寞是一把钥匙,开启的那扇门扉,带我们通往冒险犯难的人生。”

我很喜欢这些话。眼下人们对孤独逐渐习惯并赞赏,对寂寞则是很有些不屑,听到有专家讲课时这样说:寂寞是一种无所适从的可怜,它和孤独不是一回事,孤独是自成世界的独处,表现出的是圆融的高贵;而寂寞者的集合依然逃不脱内心的寂寞,寂寞是一种迫于无奈的虚无……

蒋勋在《孤独六讲》中也说,“孤独没有什么不好,使孤独变得不好的,是因为你害怕孤独。孤独和寂寞不一样。寂寞会发慌,孤独则是饱满的,是庄子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是确定生命与宇宙间的对话,已经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只有孤独才是值得肯定的?是一个人主动寻求的境界,是只有强者才能做到的;寂寞却是有点不堪的?是被动降临于一个人头上的,是弱者的无奈?

白石一文的话,算是替“寂寞”正了一下名吧。——它不那么负面消极,也不是小市民的无聊,它能发掘人内心深处的某种审美,唤起一种勇气。想起我自己,就经常会有一些寂寞感,那肯定不是孤独,远远没有那么哲学和沉重,我也从来没觉得“寂寞会发慌”,没有觉得“很可怜”,有时读书读到深夜,灶上的水烧开了,火焰淡蓝而无声,却把一种神秘的声音带给了水,独自细听这种声音,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叫瓦特的人,不是也对这声音感兴趣吗?很轻松,很温暖,寂寞但不孤独,简直就是陶渊明“采菊东篱”的意境啊。这么想着,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得不说,境界真是致命伤,我觉得做个寂寞的人倒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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