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同年9月份,国民党“东北行营”正式组建,熊式辉任行营主任,张汉的姑父董英斌任参谋长。1946年4月,“东北行营”在沈阳正式办公。从1943年6月至“八一五”光复,张汉一直在山海关情报组工作,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他的工作目标也随之转向。
奉命潜伏 打入要害部门
抗日战争胜利后,根据形势的发展,为了迎接新的历史任务,“东北救亡总会”改为“东北人民解放同盟”。从此,“东北救亡总会”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这一组织的情报人员的关系全部转移给晋察冀社会部。
1946年,解放战争开始,我党情报部门指示张汉利用和董英斌的私人关系,打入国民党部队继续搞情报工作,并要求他长期潜伏,组织未指示时,不能搞任何活动,不得暴露自己,要等待专人联络。
1945年10月,张汉随董英斌回到东北,暂住沈阳。董英斌是周恩来的朋友,他对张汉要求到国民党军工作的要求,心领神会。 1946年4月,董英斌接受了一项新任务,他同“三方军调小组”共同安排在葫芦岛搞日侨和战俘的遣返工作。董英斌借张汉日语程度较高这一条件,安排他到葫芦岛日侨遣返办公室做日语翻译工作。1946年8月,遣返工作结束后,董英斌以张汉在抗战时期为国军搞过对日情报为由,向东北行营和保安司令部推荐,任命张汉为东北保安司令部下属长春警备司令部主管财务工作的中校大员。当时,张汉没有任务,正等待情报组与其联络。
张静波感到孙子这次回来已24岁,到了结婚年龄了。他通过关系在家乡选中了一位“国高”毕业的女子李淑贤为孙媳妇,并于1946年8月12日,在长春为他们举办了婚礼。这时,“东北行营”改名为“东北行辕”。同年冬,“行辕”政治部调张汉到沈阳任“行辕”上校督察,军衔虽提升一级,但仍是一个有职无权的虚职,对张汉完成他的特殊任务无任何帮助。
这时,张汉的姑姑张维贞任妇女文化社东北分社负责人兼任《妇女文化月刊》理事长,她在“东北行辕”中,是一位既有学问又颇具影响力的女士。
张汉找到姑姑说,自己这个虚职不利于个人发展,希望找一个符合自己业务专长的位置。并暗示姑姑,沈阳城防司令部和警备司令部系统内有一个空编,自己渴求获得这个位置。
张维贞通过副参谋长董彦平的关系,为张汉办成此事。1947年3月,张汉正式出任沈阳城防司令部财务处上校处长。城防司令部财务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沈阳周边新建的城防工事、暗堡、战壕、地道、各驻军的供应、粮草军需开支,都必须经过财务处核销和拨款,张汉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录下来,这些情报相当重要。
从1945年“八一五”光复后到1947年春,我党的情报组织一直没有同张汉取得联系。其原因是晋察冀社会部没有及时将张汉的关系转到东北局社会部,直到1947年春才将张汉的关系转到东北局。张汉掌握的一些重要情报,一直送不出去,他十分焦急。
1947年5月的一天,党组织通过特殊方法终于联系上张汉。张汉的联系人叫李正风,是当时沈阳的敌工部长。从1947年5月到1948年8月,张汉多次将沈阳城防的机密及部队调动、物资供应情况提供给李正风的情报组织。当时沈阳的地下工作人员近百人,无任何经济来源,生活极为困难。张汉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没收的敌伪财产中,拿出五块黄金(20两)交给党组织,解决了同志们一冬的生活费用。
沈阳太原街有一个西餐厅,是张汉祖父张静波出资,在张汉留日时的两名同学协助下开设的。内有舞厅、娱乐厅、阅览室,吸引了东北中山中学许多进步师生到此活动。张汉他们平时交流情报的地点,就在这个太原街西餐厅。“东北行辕情报组织”发现太原街西餐厅有进步学生和共产党地下人员活动,派人日夜监视。特工发现张汉经常出入这个西餐厅,特别是库存黄金丢失,被上级发现,两相联系,张汉引起了特工组织的高度注意。
1948年7月间,张汉也感到形势的险恶,故将怀孕的妻子及母亲送到北平,暂住在董英斌公馆。
被捕入狱 董英斌强力营救
1948年8月初,沈阳警备司令部督察处长崔世光接到由军统东北站转来的一份“国防部保密局总部”密电:“查张汉上校早年在日本加入中共,打入我军多年,为共军搞情报,应立即逮捕,请示东北剿总长官后,酌情密裁。 ”
崔世光感到这是很严重又很棘手的问题,他知道张汉的姑父是东北剿总副司令董英斌中将,张汉是他推荐的。张汉的姑姑张维贞是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又是宋美龄的好友。对张汉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不敢轻易处理,只好请示当时东北军统特务头子文强。由于东北当时战局紧张,文强正要调转到湖南,无暇处理此案,于是批示,查清之后再处理。崔世光只好将张汉暂时软禁在沈阳城东的一个秘密地点。
董英斌夫妇此时人在北平,9月上旬才得知张汉被捕的消息,董英斌随即派夫人张维贞乘机急飞沈阳营救。张维贞是中央监察委员,又是董英斌的夫人,东北剿总对她很尊重,很客气。但强调,南京有电令暂不能释放,待审查后才能决定怎么处理。张维贞回到北平后,将情况向董英斌说明。董英斌气愤已极,立刻调军机飞到沈阳。
董英斌是东北剿总副司令,东北派的核心人物,在东北有一定的影响,文强不能不给董英斌面子。而且董英斌强调,1943年他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时,张汉不仅给他翻译过日文情报,而且在之后的两年中,给第一战区提供了很多日军情报,是对党国有贡献的人,并非中共情报人员。经过董英斌的斡旋,1948年9月,由卫立煌批准,张汉被释放。
秘派台湾 殒命“太平轮海难”
1948年9月下旬,张汉被董英斌带到北平,暂住北平尚勤胡同10号的董英斌公馆。此时,张汉的祖父、祖母、母亲、妻子等人已经去了南京,后又到达上海,并于这年的11月份从上海转至台北。
张汉到北平后,很快和组织取得了联系,并接受了新的任务。党组织将他秘派台湾,执行一项机密的潜伏任务。
1948年12月,董英斌被蒋介石派来的军统局的工作人员强行押上飞机,带到了台湾。
1949年1月,张汉收到了组织上交给他的赴台船票:太平轮,1949年1月27日,二等舱47号。
几天后,在台湾的张汉妻子李淑贤收到张汉从上海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信中写道:“淑贤,无论生男生女,你都要好好地把他养大成人,我个人的事你们就不要关心了……”
1949年1月27日上午,张汉带着一项特殊的使命,登上太平轮,准备由上海出发,赶赴台湾基隆。
1949年1月27日夜,11时45分,舟山群岛外海,太平轮与迎面驶来的建元轮相撞、沉没,罹难者1500余人,其中即有张汉,时年27岁,从此,张汉与家人永诀。
7年考证 张和平为父“揭谜”
张汉乘太平轮遇难那天,二十几位家人在台湾等待张汉到来吃团圆饭,可是千等万盼,等来的却是太平轮沉没张汉遇难的噩耗。“等着他回家吃的饺子都黑了! ”惨对不期而至的确凿消息,家人猝遭痛击内心哀恸,谁都不愿相信张汉遇难的残酷事实。
张汉遇难几个月后,张和平出生,她的名字是姑爷爷董英斌给她起的,“我的名字是长辈取的,意思是不要战争,只要和平。 ”张和平回忆说。
张汉是“红色特工”的内幕只有很少人知道,对自己的特殊身份,张汉即便对家人也守口如瓶。再加上1949年的台湾正值“白色恐怖”的时代,张汉曾为共产党工作的事是家人口中的大忌。所以,张和平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父亲的了解都非常少。小时候没有长辈提往事,也没人跟张和平提她父亲张汉的遭遇。直到长大了,初解人事,家人才告诉张和平关于他父亲张汉的往事和造成他们家庭悲剧的太平轮海难。
张和平说,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在她十岁离开人世。全是家中长辈带大她,长辈把她保护得极好。她说:“奶奶有个大相本,不准人碰,想念儿子时,会从高柜子里拿下来看看,我才有机会在相本里见到未谋面的父亲与家族长辈。 ”“奶奶称赞父亲好聪明、好能干,很会念书。 ”
在长辈们的关爱里,张和平弥补了从小失去父母的孤独。“我在爱里长大,从来没有感觉到失去父爱、母爱。 ”在张和平的记忆中,只有她不能随心所欲时,才会在心里问:“母亲在哪里?如果爸爸在多好! ”她说:“我很坚强,从不掉眼泪。 ”
“我奶奶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搞清楚我父亲后来的情况,她临终前还拜托我一定要去查清楚。 ” 1988年,张和平第一次从台湾来大陆就到沈阳寻根,在南五马路上找到了张家老宅。从2004年起,张和平开始调查父亲的生平经历,历时7年之久。
这些年,张和平一直奔走于北京、辽宁、吉林、黑龙江、上海、香港等地,走访父亲在世的同学、亲友,请求相关部门协助查阅档案。可以说,是沿着父亲的足迹找寻线索,考证真相。也正是由于父亲的缘故,张和平开始着手整理家族故事,拿出奶奶尘封的相本,搜集姑奶奶张维贞写过的文章、回忆录,埋首于资料堆里,与历史学者一起做史料研究。有位历史教授准备为张汉写本回忆录,暂时定名为《写在大海里的墓志铭》。
二十多年前拍摄的一部连续剧《万泉风云》,描述了对日抗战时期的故事。其中的军官张汉及其家族,说的就是张和平的父亲与家族人物。当年的导演遇见张和平,曾深入了解其家族的故事,策划拍一部以张汉为主角的连续剧《赤雪》。
张汉离世62年后,到2011年,几经考证,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确认了张汉的“红色特工”身份。辽宁省档案馆馆长孙成德说,像张汉这样的我党特工人员 ,是真正的无名英雄。“他们无处不在又不为人知,胜利了不能宣扬,失败了无法解释,有的直至牺牲都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
从2008年2月开始,围绕张和平提供的线索,省档案馆组织人员查阅了馆藏东北行辕政会、东北行辕经济委员会等相关全宗档案约2000卷,找到了署有张汉名字的两张汇款单及董英斌的任职电。此外,求助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帮助查找,在有关名册里查到了关于张汉个人生平的档案材料。他们还通过沈阳市档案馆、中央档案馆查找有关张汉的情况和线索。而所查到的档案材料,均与张汉家属、同学、友人的回忆和证明材料相符。特别是与当时沈阳中共地下党负责人李正风提供的“我们有一位同志在东北行辕管钱”的线索相吻合。这些档案材料,为张汉身份的认定提供了重要依据。
2011年9月,在由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省档案馆、省台办联合召开的张汉生平事迹座谈会上,有关部门经缜密调查,还原了张汉“红色特工”的真实身份。省委党史研究室认定:张汉是我党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的一位优秀的地下情报工作者,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重大贡献和牺牲。2011年7月,张汉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张和平女士目前从事两岸的文化交流工作。最近,张和平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在沈阳举办了“河洛文化画展”。她对河洛文化与红山文化两大中华文化体系间的互动交流,很感兴趣。记者与张和平接触多次,63岁的张和平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气质优雅,谈吐平和,见闻广博。与张和平女士交流是很愉快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张和平说,关于太平轮事件是否是单纯的海难事件?目前还存在争议。张和平给记者拿出一份台湾出版的报纸,这份报纸上登载了张汉生前的军装照,照片下配有这样一段文字:太平轮沉没,国共间谍战被怀疑是背后原因之一。“在太平轮上,和我父亲同船的,还有国民党的特工人员,毕竟是战争年代啊……”
当年与张汉同在“山海关情报组”的某位同事的后裔,与张和平保持着联系,花甲、古稀之年,两人一起追忆父辈的往事,重议那个动荡年代里父辈们的追求与信仰,不禁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张松
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同年9月份,国民党“东北行营”正式组建,熊式辉任行营主任,张汉的姑父董英斌任参谋长。1946年4月,“东北行营”在沈阳正式办公。从1943年6月至“八一五”光复,张汉一直在山海关情报组工作,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他的工作目标也随之转向。
奉命潜伏 打入要害部门
抗日战争胜利后,根据形势的发展,为了迎接新的历史任务,“东北救亡总会”改为“东北人民解放同盟”。从此,“东北救亡总会”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这一组织的情报人员的关系全部转移给晋察冀社会部。
1946年,解放战争开始,我党情报部门指示张汉利用和董英斌的私人关系,打入国民党部队继续搞情报工作,并要求他长期潜伏,组织未指示时,不能搞任何活动,不得暴露自己,要等待专人联络。
1945年10月,张汉随董英斌回到东北,暂住沈阳。董英斌是周恩来的朋友,他对张汉要求到国民党军工作的要求,心领神会。 1946年4月,董英斌接受了一项新任务,他同“三方军调小组”共同安排在葫芦岛搞日侨和战俘的遣返工作。董英斌借张汉日语程度较高这一条件,安排他到葫芦岛日侨遣返办公室做日语翻译工作。1946年8月,遣返工作结束后,董英斌以张汉在抗战时期为国军搞过对日情报为由,向东北行营和保安司令部推荐,任命张汉为东北保安司令部下属长春警备司令部主管财务工作的中校大员。当时,张汉没有任务,正等待情报组与其联络。
张静波感到孙子这次回来已24岁,到了结婚年龄了。他通过关系在家乡选中了一位“国高”毕业的女子李淑贤为孙媳妇,并于1946年8月12日,在长春为他们举办了婚礼。这时,“东北行营”改名为“东北行辕”。同年冬,“行辕”政治部调张汉到沈阳任“行辕”上校督察,军衔虽提升一级,但仍是一个有职无权的虚职,对张汉完成他的特殊任务无任何帮助。
这时,张汉的姑姑张维贞任妇女文化社东北分社负责人兼任《妇女文化月刊》理事长,她在“东北行辕”中,是一位既有学问又颇具影响力的女士。
张汉找到姑姑说,自己这个虚职不利于个人发展,希望找一个符合自己业务专长的位置。并暗示姑姑,沈阳城防司令部和警备司令部系统内有一个空编,自己渴求获得这个位置。
张维贞通过副参谋长董彦平的关系,为张汉办成此事。1947年3月,张汉正式出任沈阳城防司令部财务处上校处长。城防司令部财务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部门,沈阳周边新建的城防工事、暗堡、战壕、地道、各驻军的供应、粮草军需开支,都必须经过财务处核销和拨款,张汉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录下来,这些情报相当重要。
从1945年“八一五”光复后到1947年春,我党的情报组织一直没有同张汉取得联系。其原因是晋察冀社会部没有及时将张汉的关系转到东北局社会部,直到1947年春才将张汉的关系转到东北局。张汉掌握的一些重要情报,一直送不出去,他十分焦急。
1947年5月的一天,党组织通过特殊方法终于联系上张汉。张汉的联系人叫李正风,是当时沈阳的敌工部长。从1947年5月到1948年8月,张汉多次将沈阳城防的机密及部队调动、物资供应情况提供给李正风的情报组织。当时沈阳的地下工作人员近百人,无任何经济来源,生活极为困难。张汉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没收的敌伪财产中,拿出五块黄金(20两)交给党组织,解决了同志们一冬的生活费用。
沈阳太原街有一个西餐厅,是张汉祖父张静波出资,在张汉留日时的两名同学协助下开设的。内有舞厅、娱乐厅、阅览室,吸引了东北中山中学许多进步师生到此活动。张汉他们平时交流情报的地点,就在这个太原街西餐厅。“东北行辕情报组织”发现太原街西餐厅有进步学生和共产党地下人员活动,派人日夜监视。特工发现张汉经常出入这个西餐厅,特别是库存黄金丢失,被上级发现,两相联系,张汉引起了特工组织的高度注意。
1948年7月间,张汉也感到形势的险恶,故将怀孕的妻子及母亲送到北平,暂住在董英斌公馆。
被捕入狱 董英斌强力营救
1948年8月初,沈阳警备司令部督察处长崔世光接到由军统东北站转来的一份“国防部保密局总部”密电:“查张汉上校早年在日本加入中共,打入我军多年,为共军搞情报,应立即逮捕,请示东北剿总长官后,酌情密裁。 ”
崔世光感到这是很严重又很棘手的问题,他知道张汉的姑父是东北剿总副司令董英斌中将,张汉是他推荐的。张汉的姑姑张维贞是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又是宋美龄的好友。对张汉这样的人物,实在是不敢轻易处理,只好请示当时东北军统特务头子文强。由于东北当时战局紧张,文强正要调转到湖南,无暇处理此案,于是批示,查清之后再处理。崔世光只好将张汉暂时软禁在沈阳城东的一个秘密地点。
董英斌夫妇此时人在北平,9月上旬才得知张汉被捕的消息,董英斌随即派夫人张维贞乘机急飞沈阳营救。张维贞是中央监察委员,又是董英斌的夫人,东北剿总对她很尊重,很客气。但强调,南京有电令暂不能释放,待审查后才能决定怎么处理。张维贞回到北平后,将情况向董英斌说明。董英斌气愤已极,立刻调军机飞到沈阳。
董英斌是东北剿总副司令,东北派的核心人物,在东北有一定的影响,文强不能不给董英斌面子。而且董英斌强调,1943年他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时,张汉不仅给他翻译过日文情报,而且在之后的两年中,给第一战区提供了很多日军情报,是对党国有贡献的人,并非中共情报人员。经过董英斌的斡旋,1948年9月,由卫立煌批准,张汉被释放。
秘派台湾 殒命“太平轮海难”
1948年9月下旬,张汉被董英斌带到北平,暂住北平尚勤胡同10号的董英斌公馆。此时,张汉的祖父、祖母、母亲、妻子等人已经去了南京,后又到达上海,并于这年的11月份从上海转至台北。
张汉到北平后,很快和组织取得了联系,并接受了新的任务。党组织将他秘派台湾,执行一项机密的潜伏任务。
1948年12月,董英斌被蒋介石派来的军统局的工作人员强行押上飞机,带到了台湾。
1949年1月,张汉收到了组织上交给他的赴台船票:太平轮,1949年1月27日,二等舱47号。
几天后,在台湾的张汉妻子李淑贤收到张汉从上海发出的最后一封信,信中写道:“淑贤,无论生男生女,你都要好好地把他养大成人,我个人的事你们就不要关心了……”
1949年1月27日上午,张汉带着一项特殊的使命,登上太平轮,准备由上海出发,赶赴台湾基隆。
1949年1月27日夜,11时45分,舟山群岛外海,太平轮与迎面驶来的建元轮相撞、沉没,罹难者1500余人,其中即有张汉,时年27岁,从此,张汉与家人永诀。
7年考证 张和平为父“揭谜”
张汉乘太平轮遇难那天,二十几位家人在台湾等待张汉到来吃团圆饭,可是千等万盼,等来的却是太平轮沉没张汉遇难的噩耗。“等着他回家吃的饺子都黑了! ”惨对不期而至的确凿消息,家人猝遭痛击内心哀恸,谁都不愿相信张汉遇难的残酷事实。
张汉遇难几个月后,张和平出生,她的名字是姑爷爷董英斌给她起的,“我的名字是长辈取的,意思是不要战争,只要和平。 ”张和平回忆说。
张汉是“红色特工”的内幕只有很少人知道,对自己的特殊身份,张汉即便对家人也守口如瓶。再加上1949年的台湾正值“白色恐怖”的时代,张汉曾为共产党工作的事是家人口中的大忌。所以,张和平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对父亲的了解都非常少。小时候没有长辈提往事,也没人跟张和平提她父亲张汉的遭遇。直到长大了,初解人事,家人才告诉张和平关于他父亲张汉的往事和造成他们家庭悲剧的太平轮海难。
张和平说,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在她十岁离开人世。全是家中长辈带大她,长辈把她保护得极好。她说:“奶奶有个大相本,不准人碰,想念儿子时,会从高柜子里拿下来看看,我才有机会在相本里见到未谋面的父亲与家族长辈。 ”“奶奶称赞父亲好聪明、好能干,很会念书。 ”
在长辈们的关爱里,张和平弥补了从小失去父母的孤独。“我在爱里长大,从来没有感觉到失去父爱、母爱。 ”在张和平的记忆中,只有她不能随心所欲时,才会在心里问:“母亲在哪里?如果爸爸在多好! ”她说:“我很坚强,从不掉眼泪。 ”
“我奶奶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搞清楚我父亲后来的情况,她临终前还拜托我一定要去查清楚。 ” 1988年,张和平第一次从台湾来大陆就到沈阳寻根,在南五马路上找到了张家老宅。从2004年起,张和平开始调查父亲的生平经历,历时7年之久。
这些年,张和平一直奔走于北京、辽宁、吉林、黑龙江、上海、香港等地,走访父亲在世的同学、亲友,请求相关部门协助查阅档案。可以说,是沿着父亲的足迹找寻线索,考证真相。也正是由于父亲的缘故,张和平开始着手整理家族故事,拿出奶奶尘封的相本,搜集姑奶奶张维贞写过的文章、回忆录,埋首于资料堆里,与历史学者一起做史料研究。有位历史教授准备为张汉写本回忆录,暂时定名为《写在大海里的墓志铭》。
二十多年前拍摄的一部连续剧《万泉风云》,描述了对日抗战时期的故事。其中的军官张汉及其家族,说的就是张和平的父亲与家族人物。当年的导演遇见张和平,曾深入了解其家族的故事,策划拍一部以张汉为主角的连续剧《赤雪》。
张汉离世62年后,到2011年,几经考证,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确认了张汉的“红色特工”身份。辽宁省档案馆馆长孙成德说,像张汉这样的我党特工人员 ,是真正的无名英雄。“他们无处不在又不为人知,胜利了不能宣扬,失败了无法解释,有的直至牺牲都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 ”
从2008年2月开始,围绕张和平提供的线索,省档案馆组织人员查阅了馆藏东北行辕政会、东北行辕经济委员会等相关全宗档案约2000卷,找到了署有张汉名字的两张汇款单及董英斌的任职电。此外,求助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帮助查找,在有关名册里查到了关于张汉个人生平的档案材料。他们还通过沈阳市档案馆、中央档案馆查找有关张汉的情况和线索。而所查到的档案材料,均与张汉家属、同学、友人的回忆和证明材料相符。特别是与当时沈阳中共地下党负责人李正风提供的“我们有一位同志在东北行辕管钱”的线索相吻合。这些档案材料,为张汉身份的认定提供了重要依据。
2011年9月,在由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省档案馆、省台办联合召开的张汉生平事迹座谈会上,有关部门经缜密调查,还原了张汉“红色特工”的真实身份。省委党史研究室认定:张汉是我党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的一位优秀的地下情报工作者,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重大贡献和牺牲。2011年7月,张汉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张和平女士目前从事两岸的文化交流工作。最近,张和平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在沈阳举办了“河洛文化画展”。她对河洛文化与红山文化两大中华文化体系间的互动交流,很感兴趣。记者与张和平接触多次,63岁的张和平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气质优雅,谈吐平和,见闻广博。与张和平女士交流是很愉快的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六个小时。
张和平说,关于太平轮事件是否是单纯的海难事件?目前还存在争议。张和平给记者拿出一份台湾出版的报纸,这份报纸上登载了张汉生前的军装照,照片下配有这样一段文字:太平轮沉没,国共间谍战被怀疑是背后原因之一。“在太平轮上,和我父亲同船的,还有国民党的特工人员,毕竟是战争年代啊……”
当年与张汉同在“山海关情报组”的某位同事的后裔,与张和平保持着联系,花甲、古稀之年,两人一起追忆父辈的往事,重议那个动荡年代里父辈们的追求与信仰,不禁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张松